燕京東市,繁華的崇文門大街上,緊挨着萬花閣開着一間完全不遜色的錢記綢緞莊,是兩層的飛檐獨棟樓。
門前車來車去,人來人往,很是熱鬧,門內多是一些女客在裡頭挑選布料,夥計們臉開笑顏,嘴甜如蜜,奉承的原本只是進來看看的也少不得要扯一塊尺頭回去給孩兒做肚兜。
二樓上除卻一間用於盤賬的書房,其餘空間全部放置了貨架子,上頭堆滿了各色布料,有灑金的妝花緞,有富貴人家用於糊窗的軟煙羅,有蟬翼紗,茜雪紗,還有閃着銀光的雪緞,琳琅滿目,奼紫嫣紅,錢金銀指着一匹繡着芙蓉的錦道:“把這匹芙蓉錦打點裝在我的車上,你再看着拿上幾匹做裙子好看的,回頭我帶了家去給你們大奶奶做幾件衣裳。”
掌櫃的堆着滿臉笑,一一應下,並奉承道:“自從知道您娶了公府的小姐,還不曾拜見過,東家不若哪日您帶了大奶奶來也給咱們認認人,沒得街上衝撞了。”
“有你們拜見的時候,急得什麼。”
掌櫃的迎來送往,多厲害的眼力,甫一提起大奶奶,見東家臉上的笑都深了幾分,他心裡便對這位還未曾謀面的大奶奶有了認識,甭管外頭傳的怎麼不堪,只要東家愛重,他們做下屬的也就要敬着。
彼時一個頭戴書生巾的夥計上來稟報道:“東家,掌櫃的,收賬的陳阿四領着五六個人來了。”
掌櫃的臉色微變,看着錢金銀道:“東家,這一季的供奉小的是按時給的,這個陳阿四莫不是蹬鼻子上臉來了?”
“下去瞧瞧。”
一行人下得樓來,錢金銀就看見那陳阿四正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吃茶,見他下來,忙站起身拱手道:“錢大官人,許久不見,又去哪裡發財了。”
錢金銀笑道:“你來我這裡,莫不是來訛我的?”
“大官人說笑了,我陳阿四也不是第一回在道上混的嫩雞了,哪裡會那麼不開眼訛詐您,此番來是要給您提個醒的。”陳阿四湊過來,低聲道:“宣平侯府的人拿了銀子來找上我,讓我先砸您的店,再買您的命,我思忖着,我若是不接下也有旁人接着,倒還不如我接下了,再來給您露個風。”
錢金銀拱手道:“多謝你賞我臉,這個恩情日後必報。我也不能讓你爲難不是,這個店你砸。”
陳阿四還道錢金銀惱了,連連擺手道:“大官人這不是打我的臉嗎,咱們少年相識,雖不至於生死之交,情義也是有的,若然不是,我也不會給你透風了。”
錢金銀道:“讓你砸你就砸,我自有道理,你砸爛了,我一會兒還要請你去羊肉館喝羊湯吃燒酒。”
“那我可就真砸了?”
“砸,狠狠的砸。”
陳阿四一見錢金銀是認真的,當即給手下人下命令道:“都聽見了沒有,開砸吧兄弟們,砸完了咱們去羊肉館喝羊湯吃燒酒去。”
“砸!”
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掄起棍子來逮哪兒砸哪兒,把正在挑選布料的女客嚇的尖叫奔逃,一時大廳裡混亂之極,眼瞅着那些傢伙什被砸的木屑亂飛,掌櫃的心疼的什麼似的,指揮着夥計搬布料,一邊又鎮定的囑咐道:“快去木匠鋪子裡重新訂一套櫃檯木架子。”
那邊木板碎屑齊飛,這邊錢金銀和陳阿四坐在邊上淡定吃茶閒聊,陳阿四道:“我聽聞魯國公府和宣平侯府是姻親啊,你不是娶了魯國公府的小姐嗎,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啊,莫不是您得罪了人家?”
“在杭州我把宣平侯的三孫子打了,能不恨我?”
陳阿四驚的猛吐一口棗核,豎着大拇指,晃着腳道:“哥哥,我不服你是不行,十多年前認識你你還是個跟着人混的小嘍囉,一晃十多年後你不僅家財萬貫,還娶上了公侯小姐,嘖嘖,這運道逆天了都。好哥哥,你跟兄弟說說,你平常拜的都是哪路神仙,回頭我家裡也置辦一尊金鑲玉的,早晚上香供奉。”
錢金銀笑道:“我哪路神仙也不拜,拜神仙還不如拜自己。”
“呦,光天化日的,沒王法了。”門口出現一個頭戴瓜皮帽,身穿纏金絲馬褂,腳登白底皁皮靴的人,一張臉圓潤光滑,福氣滿滿,聲音略顯細潤。
錢金銀緩緩站了起來,拱手笑道:“什麼風把您老吹來了。”
來人身邊還帶着個小跟班,別看瘦瘦小小的,還是個練家子,一瞧屋裡這般亂象,捲袖子就要上,陳阿四忙道:“哪裡來的貴人,小的這裡衝撞了。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住手。”
“我就說嗎,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裡打砸,原是您縱容的?可是有個什麼說法沒有,若有用得着奴婢的,您請吩咐。”說着話就走了過來。
錢金銀對陳阿四道:“今兒個怕是不能請你去喝羊湯了,老孫,櫃上拿一包銀子來。”
掌櫃的姓孫,錢金銀一直這麼稱呼他。
一時孫掌櫃用一塊布角抱了兩個十兩的銀子送上來,道:“才歸置了大頭,現只剩下些瑣碎的,陳爺別嫌棄。”
“我今兒有客上門,改日再請你德勝樓上吃酒聽曲。”
陳阿四也是個眼力精明的,瞧來者的形容心裡有了猜測,不免驚駭,銀子也不敢拿了,道:“咱們兄弟,哪裡需要這個,改日我請哥哥吃酒,夥計人撤了。”說罷,忙忙的領着人去了。
“咱們樓上說話,老孫,泡一壺好茶來。”錢金銀道。
門口圍攏了一圈看熱鬧的,被夥計揮趕走了,樓上,錢金銀請來人上座,來人推辭,只在下首椅子上坐了,道:“爺,老爺子讓奴婢來問,您所爲何來?”
錢金銀笑道:“娶了老婆在京師,還能爲了什麼來。”
“爺,這是老爺子問話,您要說實話。”
錢金銀收起笑,雙眸半垂黯然道:“我來京師後一直住在魯國公府,正碰上清明節,看着人家一家子子孫聚在一起吃夜酒聽戲,羨慕的了不得,我就想,進了宗族祠堂的纔是有根的人,像我,浮萍一樣飄着,這心裡就覺得空落。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一世只知道自己是錢家的人。”
來者嘆息了一聲,“血濃於水,大抵便是如此了。”
錢金銀重又揚起笑容來,“巧是賤內想要回來看望岳父岳母,我也就趁機來了,想着住得近了,我也算是住在家門口了不是,若是想念了,往東邊望一望也就是了。”
來者又是一聲嘆息,“奴婢定會一字不落的上報。”
遂起身,伸出手掌來,道:“奴婢和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五根手指頭有長有短,但也都是自己身上的血肉,老爺子心裡也是想着您的。罷了,奴婢不能出來的太久,這就回去了。”
“還是舊例,我往您宅子裡送幾匹好料子。”
來者拱了拱手,“多少雙眼睛看着呢,奴婢少不得就愧受了您的東西。”
“說的哪裡話,沒有您在中間奔走,時不時的在老爺子跟前提提我的名兒,我這野孩子哪裡到得如今。您走好。”
把來者送上馬車,錢金銀也沒在綢緞莊裡多呆,乘車回國公府了。
國公府門口兩座大石獅子威風凜凜的蹲踞着,周氏的陪房周大正等着,原正坐在長凳子上聽人講古,見了錢金銀的車架就迎了上來,“二姑爺且慢。”
錢金銀掀開車簾道:“可是岳母有事吩咐?”
周大道:“宣平侯親自來了,正在花廳裡賴着不走,夫人說了讓您從後頭小門進,夫人在瑞華堂等着您說事。”
“我知道了。”馬車遂拐了個彎。
瑞華堂裡,母女倆正相對坐着,洛瑾瑤伏在小几上畫牡丹花樣子,周氏倚着引枕嗑瓜子,腳踏上還坐着一個穿針的碧雲,綠蘿歪着頭看洛瑾瑤畫畫,紅薇則坐在繡凳上分那些五顏六色的花線。
“姑爺來了。”
脆生生的一聲通稟,碧雲從腳踏上起來站到一邊,綠蘿也老實的退到後面去,周氏吐出瓜子皮,紅薇放下笸籮過來拿帕子幫周氏擦了擦手,拂了拂衣,也垂首站到一旁。
“給姑爺請安。”
“姑娘們多禮了。”
在周氏跟前,錢金銀總是這麼顯得君子之儀風度翩翩,可洛瑾瑤知道他私底下的德性,筆頭抵着下巴羞他。
“你來的正好,那債條可還在你手裡?”
“在。”錢金銀這個乖覺的忙道:“放在屋裡了,回頭就讓丫頭給您送來。”
周氏就喜歡這麼上道的女婿,笑道:“那債條放在你手裡給你招禍,放在我手裡卻有用。”
錢金銀面容一沮,道:“正要和岳母說呢,我在崇文門大街上有一間綢緞莊,今兒個被人給砸了,巧的是砸我店的地痞我喂的飽飽的,也給我幾分面子,就私下裡跟我說了,說宣平侯府不僅要砸我的店,還要買我的這條賤命。”
一滴墨落在宣紙上毀了整幅牡丹圖,洛瑾瑤嚇的臉蛋微白,忙下了塌過來瞧他,道:“你傷着沒有。”
“並沒有。”
周氏笑道:“傻丫頭,聽話只聽一半,那地痞既肯給他透話,哪裡就真敢砸他的店,怕是女婿故意讓砸的。”
“是,是我故意讓砸的。”錢金銀此時在心裡不得不讚一聲這個岳母聰明瞭。
“好好一個鋪子就砸了,這卻是爲何?哦,我知道了,握着這個把柄,咱們告他去。”
周氏笑的陰陰的,道:“先不說破,之後你就知道了。女婿,先前你岳父就找你見客來着,這會兒你就去吧,我不白囑咐你了,你那心眼子可比我多,比我滑,由着你的性子來。”
錢金銀笑道:“若能讓岳母出一回氣,令小婿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周氏笑的花枝亂顫,擺手讓他走,洛瑾瑤還雲裡霧裡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呢,氣的臉頰鼓鼓,重又坐回去,把毀了的畫揉成一個紙團扔在地上,道:“你們還說我這兒也不懂那兒也不懂的,你們從來也不跟我說,我哪裡就懂了,哼。”
周氏重新嗑起瓜子來,笑睨着洛瑾瑤道:“就不告訴你。”
“阿孃,連你也逗我,我不和你們好了。”
周氏又咯咯笑起來,美豔耀人,半響兒才道:“我落下的那個胎,若能長到現在也和女婿這麼大了,也一定會這麼暖我的心。”
眼角兩顆淚滑落,消失在引枕上的牡丹花簇裡,又快又疾誰也沒瞧見。
洛瑾瑤知道自己上頭有個成了形的哥哥沒了,後頭還有個幾個月的弟弟也沒了,心裡也覺可惜,輕輕抱着周氏故作可愛道:“阿孃,我也是,我是你的貼心小棉襖。”
周氏笑噴,塞一顆瓜子仁到她嘴裡,“你就是我前世欠下的債,不氣死我就了不得了。”
“我不依,那是以前了,我現在可乖了,阿孃讓我往西我絕不敢往東的。”眨眨眼,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
逗的周氏又是一陣笑。
前頭花廳裡,宣平侯不見錢金銀就是不走,一碗茶都喝清湯了,說完他的養鳥經又開始說他的釣魚經,現在正開始向洛文儒教授鬥蛐蛐的經驗。
“腳長頭大尖尾梢的‘海獅形’,落夾重,咬口快速,渾身王霸之氣,乃是蛐蛐裡的常勝將軍,你要是遇上這種的就不要猶豫,一定要買下來,還有一種披袍帶甲的,生相顯威,鳴聲洪亮,行步端莊,我稱這種的爲二將軍……”
宣平侯正說的口沫橫飛,洛文儒聽的兩眼帶花,錢金銀到了,臨來之前拐去了膳房,偷了個紅辣椒擦了擦眼角,這會兒看他就像是哭過的。
“岳父,你可要爲小婿做主啊。”錢金銀上得廳堂裡,往洛文儒面前一跪,聲音都抖了三抖,“小婿在崇文門的綢緞莊被人給砸了。”
洛文儒一聽心裡就先生了三分的氣,他也是好面子的,俗語說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這砸的哪裡是錢金銀的鋪子這明明打的是他的臉,當即就道:“是何緣故,你細細說來。”
錢金銀遂道:“今兒個小婿去鋪子裡盤賬,那些地痞衝進來就砸,我嚇的了不得,躲在一邊由着他們砸,砸完了我還捧上銀子給他們壓驚,我就問是誰和我過不去,那地痞我之前也是打過交道的,他一時大意就露了口風,道是受了宣平侯府的銀子。”
宣平侯哪裡還坐得住,當下就站了起來,“這不可能,要是我們府上做下的,我今兒個怎麼會來給你們賠禮道歉。”
錢金銀一抹眼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兩面三刀。”
“放肆。”洛文儒一聲喝,錢金銀跪在地上不吱聲了,委委屈屈的低着頭。
“既有人證,老侯爺,莫不是府上人沒經過你同意乾的?您還是回去查問查問吧,來人啊,送客。”
宣平侯再厚的臉皮也有點掛不住了,忙道:“我家的孩子我知道,萬沒有這樣不講理的,我今兒個先回去,明日再來討饒。”
“起來坐着吧。”人一走,洛文儒端坐上首端起茶來要喝,發現茶泡的都沒味兒了,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就道:“你的鋪子真被砸了?莫不是和你岳母商量好的吧。”
可見真是知妻莫若夫了。
錢金銀左右一瞅,見高几上有個瓷瓶,瓷瓶裡插着幾支海棠,忙一步過去將花拔|出來扔了,把裡頭的清水倒在手心裡就往眼角上抹,不注意,一根尖紅的辣椒從他袖子裡掉了出來。
洛文儒禁不止嘴角上揚,爲了維護威風忙又隱去,敲敲桌子道:“看你像個什麼樣子。”
錢金銀笑道:“這不是爲了逼真一些。不過,今日是真有人去砸小婿的鋪子,只不過是小婿和那地痞有些交往,他提前透露給我了,不僅如此,還買了我的命。”
這就不是普通的泄憤了。
洛文儒沉下了臉,“想必你已先見過你岳母了,但凡不觸犯律法,你們做什麼我不管,也別告訴我。宣平侯自有我來應付。”
“多謝岳父成全。”
浮雲卷靄,明月流光,華燈初上。
“家裡男丁我都問過了,這事都不是他們做下的。”宣平侯坐下後道,“你那裡問的怎麼樣了?”
宣平侯夫人道:“我也問過二兒媳婦了,她說她一個婦道人家沒有那樣的本事。”
宣平侯捋了捋自己的羊角胡沉吟半響兒後道:“筠哥兒被辱最氣惱的莫過於二兒媳婦,可她說的也對,她一個婦道人家是沒有機會認識外頭的那些混賬男人的,但是難保她手底下的陪房不會鑽營,我明日再去一趟魯國公府陳情,魯國公洛文儒但凡不想和咱們府上鬧絕,這一次也該妥協了。”
“唉,也只能如此了。都是二兒媳婦鬧的,若不是她非要把筠哥兒送到她孃家養那幾年,也不會和人家小姐產生私情,若無私情,哪裡有今日的事兒。”宣平侯夫人氣的撫心,又道:“也是他們府上的小姐不知自重。最混賬的還數二兒媳婦,天造地設的一對小兒女,又是她的親侄女,娶了家裡來又怎的,人家魯國公夫人,堂堂一品的誥命,親自來給她下跪,她還拿捏着……”
“你說什麼?”宣平侯摳了摳耳朵。
“我說什麼,我說要怨就怨二兒媳婦不會做人,人家都那麼求她了,那還是她的親嫂子呢,但凡發點善心,哪裡又有今日的罪受。”
“怎麼求的,你方纔說魯國公夫人給二兒媳婦下跪了?”
宣平侯夫人呆了呆,點頭道:“是,二兒媳婦恨不得讓全燕京的人都知道,她嫂子給她下跪了,狠狠下了魯國公夫人的臉面。”
宣平侯原本憂色的臉一下子雨過天晴了,重新拿起蟋蟀草來掃弄蟋蟀的觸鬚,並哼起了曲子,把個宣平侯夫人看的一愣一愣的,推他胳膊一下道:“你是怎麼想的,跟我說說。”
“這事和咱沒關係,是人家姑嫂鬥法呢。但咱們是筠哥兒的祖父祖母,該爲他做的還是要做,我明兒照樣去魯國公府,你照比昨日,增三成的禮。”
宣平侯夫人點頭應是。
便聽那宣平侯拉着五音不全的調子唱道:“那個人呀,無,百日好;那個花呀,無,千日紅……”
把個宣平侯夫人直接唱跑了。
芭蕉葉上,露水被漸漸升高的朝陽一曬羽化成煙,這又是清新明媚的一日,洛瑾瑤推開窗子,伸個懶腰,深吸一口香氣氤氳的晨息,轉過身去在梅瓶裡抽|出一根孔雀翎,坐在牀沿一下一下的搔弄錢金銀的鼻子,他睡夢正酣,情不自禁打個噴嚏,一下子醒了,腦袋還處於混沌中,平素看起來犀利直穿人心的眼也似蒙上了一層霧嵐,流光溢彩。
洛瑾瑤捂着嘴笑,一把扔了孔雀翎,提起裙子笑着跑開了,他這才徹底清醒,翻被子跳下牀,只穿了一條褲衩就去逮人,“臭丫頭你給我回來。”
“傻子纔回去呢,啊,你別過來,你沒穿衣服。”
他所過之處,正端着洗臉水進來的丫頭們皆臉紅紅的低下了頭,唯獨秋夢淡淡瞧着,脣角有笑,美目裡有羨慕卻沒有嫉妒。
用過早膳,洛瑾瑤跟着周氏看她是怎麼處理家務的,半途有丫頭來報宣平侯又來了,周氏揮退正在稟事的媳婦們,道:“走,咱們娘倆去宣平侯府。”
那日宣平侯夫人是怎麼打上魯國公府的門,這日周氏便是怎麼打上宣平侯府的門。
宣平侯夫人得了宣平侯的囑咐,態度十分的好,周氏待他人也並不盛氣凌人,唯獨對洛琬寧,她直接低睨着她道:“昨日我女婿的綢緞鋪子被人給砸了,我原說過,不管誰動了我那女婿,我只找你說話,現在你既做了初一我就做十五,明兒一早我就把債條子呈給順天府,我就告趙筠一個聚衆豪賭,那三萬兩的白銀就是鐵證!依律,犯賭者一律砍手,我倒要看看沒了手趙筠何能給你個狀元娘噹噹,二姑奶奶,該怎麼做你自己看着辦。”
“你、你這是要毀了筠哥兒一輩子,你怎麼忍心,那可是你外甥。”洛琬寧又慌又氣。
“當初你怎麼不也想想阿瑤是你外甥女?現在又跟我提親戚的情分了?做夢!阿瑤,咱們走。”
“噯。”洛瑾瑤響亮的答應一聲,娘兩個雄赳赳的走了。
坐在車上,洛瑾瑤便道:“阿孃,看見姑母那個樣兒我心裡可痛快了,哼,當初竟然那麼羞辱你。”
“羞辱了我的,我都讓她十倍還回來。”周氏冷笑,渾身一股傲然氣。
洛瑾瑤整個小身子都貼在周氏的身上以表示她此時佩服的五體投地之情。
作者有話要說:11點還有一章。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