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本殿。
你來我往,孟景灝和三位皇子相互寒暄,打了半響機鋒後,四皇子沒有討到便宜,就直接道出今日來意,
“三哥,臣弟和二哥、六弟今日來是奉了父皇之命來詰問你的。”
孟景灝飲了口茶,慢條斯理的道:“又是奉命,又拉上二哥六弟來助威,想來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何事?孤若是知道的一定毫不隱瞞。”
“還是三哥識大體。”四皇子不痛不癢的讚揚了一句,接着道:“臣弟和二哥、六弟奉命追查蔣潛之死的事情,經臣弟多方查探得知,蔣潛死後,他的一個書童就不見了,臣弟覺得這個書童有古怪,就徹查了這個書童,結果與他同室而居的小廝就說了一件事奇怪的事,這個書童嗜賭,蔣潛死之前的一個月內,此書童欠了賭坊上百兩銀子,但很快書童就把銀子還上了,不僅如此,還給了同他相好的一個丫頭五十兩銀子,說是娶她之資,就此臣弟懷疑這個書童一定被人收買了,蔣潛死後,書童失蹤,很可能是被殺人滅口了,但收買書童的三哥你一定沒想到吧,這個書童還留了一手,他給了那個相好的一封信,留下隻言片語說,他若有一日再也沒回去,那就是被太子你害死了。”
四皇子看向六皇子,六皇子從袖中掏出了一封信。
張順德把那書童處理的極爲乾淨,孟景灝一點也不擔心,故此穩如泰山,還有心情笑,“拿來給孤瞧瞧吧。”
“太子,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說?是你慫恿大哥謀逆,害死大哥的!”四皇子言之鑿鑿,一臉憤慨。
二皇子端着茶碗,兩隻眼睛盯着茶碗上的淺絳彩花紋看,彷彿在辨認上頭的美人是貂蟬、西施還是楊貴妃。
六皇子將信甩到孟景灝腳邊,天生帶笑的臉上,滿面悲慼,“你已害的大哥被終身圈禁,卻爲何又狠心害死了他,連讓他活着喘氣你都不能容了嗎?先是大哥,後面又是誰,二哥?四哥?還是臣弟?三哥,你的心太狠了。”
二皇子輕咳一聲,乾巴巴的道:“太子不是那樣的人。”
“二哥!”四皇子忍了忍,道:“你還是不要說話了吧。”
二皇子正求之不得,但他卻十分怨恨四皇子,“既不要我說話,當初何必拉我下水,讓父皇疑心我藏奸,現在好了,你們都封了爵,父皇只把我一個人落下了,我倒成了笑話。老四,你說的證據確鑿,不過是一封罷了,那書童的筆跡,找個能人仿造一封容易的很。要我說,現在太子被父皇疑心,奪了兵權、政權,唯獨你封了王爺,獲益最大,我倒要指認是你害死蔣潛,蠱惑大哥謀逆的,父皇都已查實了,你偷偷給蔣潛的女眷送過金銀細軟不是嗎?”
四皇子氣悶不已,“本王不能有惻隱之心嗎?”
信落在腳邊,孟景灝也沒有去撿,淡笑飲茶,看四皇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這二哥既然有膽子閉府不出,做出一副遠離是非的模樣來,就必藏着幾分保命和反擊的本事。
老四禍水東引,拉老二下水,若是認爲老二好欺負那就大錯特錯了。
“惻隱之心?”二皇子冷笑,“從我決定避居府內那一日起,我就表明了態度,我對你們的紛爭沒有任何興趣,平生所願,讀讀書,寫寫錦繡文章,和阿瑾多生幾個孩子,做個閒王,沒想到你卻不放過我,父皇疑心你,你卻把我拎出來擋在前面,真當我是軟柿子捏了?你和蔣潛在春風得意樓見過幾次面需要我說出來嗎?”
四皇子面色大變。
六皇子愕然,逼問四皇子,“二哥說的都是真的嗎?蔣潛是你的人?”
四皇子咬牙認下,“是,我是和蔣潛私交甚好,但我絕對沒有殺害蔣潛,更沒有讓蔣潛蠱惑大哥謀逆,害死蔣潛,寫下血書的另有其人。二哥,是不是你?”
孟景灝笑道:“我現在無兵無權,徒有虛名,四弟說是就是吧。”
“你!”四皇子氣個半死。
正待此時,張順德急急忙忙進來了,低聲在孟景灝耳邊道:“殿下,林側妃身邊的宮婢青葉來稟報說,太子妃帶着人和寶夫人在貓狗房對上了,馬上馬上要打起來了。”
孟景灝驀地站起,驚的四皇子、六皇子、二皇子都看過來。
“孤有事要處理,送客。”
話落,大步離開了端本殿。
四皇子已經氣青了臉。
二皇子笑着起身,“瞧瞧,太子根本不把你當回事,我奉勸你一句,太子不是你能扳倒的,就連父皇也輕易廢不掉他,除非他謀逆。”
“你知道什麼?”四皇子連忙問。
“知道的比你多,若不然,你以爲我爲何不想着爭一爭?”
話落,二皇子挺起肚子,悠哉悠哉的走了。
六皇子上前,驀地給四皇子跪下了。
“六弟你這是?”四皇子趕緊彎腰扶他。
六皇子卻跪地不起,忠誠的望着四皇子,“四哥,我信你,願爲四哥效犬馬之勞,只要四哥不讓太子登基,讓我做什麼都行。”
“六弟你這是爲何?”
“一定是他害死大哥的!”六皇子激動的流下淚水,“你我包括四哥手裡都無兵權,只有大哥能與太子抗衡,不是他害死大哥又是誰?!我母族微寒,又不得父皇喜歡,如今唯有四哥尚能和太子一斗,讓這個害死大哥的人登上皇位,臣弟實在不甘心。”
“臣弟”二字媚呼的四皇子有些飄飄然,略顯激動的將六皇子扶起來,“走,咱們找個地方細說。”
孟景灝趕至貓狗房,就見梅憐寶跪在青石磚的地面上,在她身後跪着一片秋夕齋的奴才,和他給的端本殿的奴才。
梅憐寶一見孟景灝,委屈的眼淚就骨碌碌往外滾,孟景灝心裡一緊,大步過去要將她扶起,梅憐寶遷怒的甩開孟景灝的手,怒衝衝的道:“太子妃讓跪的,要跪到明天早上呢。婢妾得聽話,婢妾知道,殿下肯定也是要維護太子妃威嚴的。”
“跪到明天早上你的膝蓋還要不要了,起來。”孟景灝又去扶,梅憐寶推他,孟景灝所幸將她打橫抱起,又對一地奴才道:“你們也起來吧。”
離了那冰涼的地面被抱到溫暖的懷裡,梅憐寶把臉埋在孟景灝的脖子裡,抽着鼻子哭起來,“膝蓋疼。”
孟景灝用下巴噌了噌她的頭,“好了,孤這不是來了嗎,不哭了。”
一時回到秋夕齋,將梅憐寶放到牀榻上,掀開褲腿就見那圓潤白嫩的膝蓋破了皮了,孟景灝有些心疼,扭過吩咐張順德,“回端本殿把軟玉化瘀膏拿來。”
“孤還當你會和太子妃打起來。”將梅憐寶的雙腿放在自己的腿上,孟景灝笑道。
“哼,我若真和太子妃打起來,你不得杖斃了我。”
孟景灝用手指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她是太子妃。”
梅憐寶嘴巴撅的老高,“我知道她是太子妃,要不然早在她罵我賤人的時候就揍她了。不過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她說我的臉妖精似的,又說什麼我欺騙了她,我就說她長的清湯寡水,我還特別得意的告訴她,偏偏你就喜歡我的臉,氣的她大怒。”
梅憐寶眉飛色舞起來。
孟景灝的臉一沉,把梅憐寶抱到懷裡,撫着她的背脊摩挲。
“其實我生太子妃的氣就在,她把梅憐奴當好人,還打斷了我的逼問。我知道,梅憐奴救了她的寶貝兒子,她心裡感激梅憐奴,這是人之常情,但是遲早太子妃會吃虧的。哼哼,我就等着看她的笑話。”
對太子妃的不滿,梅憐寶絲毫不隱瞞,巴拉巴拉的都倒了出來,坦率之極。
孟景灝微微笑了,心裡反生出些愧疚。
“你怎麼忽然想着把她弄到狗籠子裡?”
“我是想着,梅憐奴嘴巴太嚴,太能忍,不捏着她的七寸都拿她沒辦法,就想起了這個法子,只是想試試,沒成想還真讓我試着她的死穴了,章哥哥,她只說了四個字最有用,在她最崩潰的時候,喊出了‘佛祖救我’四字,我當時第一想到的人就是樂平郡王,你看,他是大齊後裔,朝中又有前朝舊臣相幫,他難道就沒有復國的野望嗎?”
孟景灝深思起來,半響才道:“你妹妹信佛,在崩潰之時喊出佛祖救我四字,說不定只是信奉佛祖之故。且,闢玉喜佛事,從不攬權弄勢。皇祖父賜給他的郡王府,至今他也沒住過幾次,向來都是居於相國寺禪室,習早課、晚課,從不懈怠,風雨無阻。”
“也許都是表象呢?你可以讓人盯着他試試。”梅憐寶建議。
“孤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