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辦公室裡,劉益之正在電腦上刷新聞。
一篇《給羣衆們看什麼?》的文章已經成爲大火的焦點。這篇文章是一個無名氏寫的,內容很簡單,對某個圈子裡某些人說的話,進行了批判。
“不是羣衆看什麼的問題,而是我們給羣衆看什麼的問題。”這句話聽上去豪言壯語,可仔細一琢磨,這裡麪包含的內容有點多,再看那篇文章的一分析,你就有些毛骨悚然了。
輿論主導權,是個很敏感的問題,某些人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慚,如此的自負口吐這樣的狂言,這是不把同行們放在眼裡。最關鍵的是,你把有關權威部門放在哪裡?
這篇批判這番錯誤言論的文章在天涯博客一刊登,不少文人和影視圈內人紛紛轉載,然後又被《嶺南都市報》給全文刊登,很快滬江、團組織等機構下屬的報紙一一轉載評論,批判這種言論的錯誤。《滬江日報》甚至用“狂妄”二字來評價這番言論。
而早就看這個圈子不順眼的華影高層,以及曾經被擋住財路的同行們,紛紛跳出來附和。這年頭,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在羣情洶涌之下,這個圈子以及他們在明面上的景藝公司和黃家兄弟,日子很不好過了。首先有兩部報上去,眼看就要過審的電影被打了回來。還有原本安排好的要上映的電影的排片,又開始扯皮了。
手機響了,劉益之接通了,是米世雄打過來的。
“劉董,新聞我看了,真是大快人心啊,這些傢伙就是太狂妄了,就該讓他們吃吃苦頭,讓他們認清楚自己的身份。”米世雄在電話裡聲音爽朗地說道,“謝謝你,劉董。”
“米總,你客氣了,我們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是的劉董,我們是一體的。”
到了十點鐘,要等的人終於來了。
“關先生,稀客啊。”
“哪裡哪裡,只是劉先生事務繁忙,不敢貿然打擾。”
“關先生,你這話說的,太客氣了,客氣得有點虛僞啊。對了,這次你來,是提交秘書人選的吧。”
“是的劉先生,根據你的要求,我們擬定了四個人選,請你參考。”關先生遞過來四份簡歷。
劉益之仔細地翻閱着,看到第四份時,瞳孔一縮,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他把簡歷放在桌子上,雙手交叉放在簡歷上,盯着坐在對面的關先生好一會。
“你們調查過我,很仔細地調查過我,連這種事都被你們調查出來了。”
關先生淡然地一笑,“這也是爲了大家互相放心。現在大家都看到對方的誠意了,溝通起來就更坦誠了。”
劉益之的左手撐着左臉頰,直盯盯地看着關先生,足足看了好幾分鐘,看得一向心理素質很好的關先生有點心底發毛,對面這個傢伙,有點神秘,讓人難以捉摸,而且上面對他也很重視,自己輕易不好得罪他。他這麼看着我,難道我有什麼把柄落在他的手裡?
“劉先生,你是有問題要問我嗎?”關先生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不是,你們剛纔嚇了我一跳,現在我也嚇你一跳。”
關先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劉益之,還真是小心眼。
“那就她吧,不能讓你們白忙活一趟。”劉益之指着第四份簡歷說道。
“那好,我馬上就讓她上來,向你報到。”
“哦?就在外面?”
“是的,四位候選人我都帶來了,都在樓下等着,你確定哪位,那位就上來報到,其餘三位就回原單位。”
“呵呵,我這待遇也蠻高的。”
“誰讓你做的貢獻也大。”
“小關啊,看來你確實適合在仕途上發展啊。”
用人時叫人關先生,沒用了就叫人小關。關先生是一臉的哀怨。
過了十分鐘,一個女孩站在劉益之和關先生面前。她有一米七出頭,烏黑的頭髮,肌膚白皙,透着一份健康的紅潤。突出的眉骨和山根,偏歐式的大雙眼皮,還有深深的眼窩,臉型輪廓非常分明,甚至可以用鋒利來形容。立體的鼻子,還有大而深邃的漆黑眼睛,讓人感覺到一種鋒芒,但是內斂安靜的氣勢,卻將這種鋒芒熔化隱藏了。
“我叫劉益之,以後會是你的老闆,還請你自我介紹下。”
“我叫明何言,今年二十二歲,西川巴江人,剛剛從西南電子科技大學通信專業畢業。”
“西南電子科技大學?”劉益之看了一眼關先生,戲謔地說道。
看到關先生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受影響,劉益之又轉向明何言。
“明何言,‘此心光明,亦復何言’,難道你父親也是陽明先生的信徒?”
“是的,我父親很愛讀王陽明先生的書。”
“這不更好了,還有共同愛好。”關先生擊掌讚歎道,卻看到劉益之不屑的目光,馬上訕訕地閉上了嘴。
明何言看在眼裡,心裡不由有幾分震撼。她知道,關先生雖然不過三十多歲,但算得上是首長了,就是自己的校長,都有幾分要討好他的意思。
“嗯,明何言,我給你一個月時間,兩個任務。”
“請指示。”
“首先,把我的秘書團隊搭建起來;其次,改掉你身上的軍人作風。”
明何言忍不住看了一眼關先生,真不是自己暴露的。關先生卻擡着頭在看天花板,嗯,土豪辦公室的天花板就是跟別人的不一樣。
“秘書團隊搭建好之後,你就可以接手協助處理我在國內的事務了。”
“只是在國內的事務嗎?”關先生忍不住問道,隨即訕訕地解釋道:“小明也是懂三門外語的。”
“小明?”劉益之忍不住笑了。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我有個小學同學也叫小明,不過是男的,他曾經發生過很多有趣的故事,我舉幾個說給你們聽。有一次,我們老師問小明:知道爲什麼叫你站起來回答問題嗎?小明回答道:因爲站着說話不腰疼!老師憤怒道:滾出去!”
“又有一次,語文老師在課堂上講課,說道:漢字中,凡帶三點水的,一定都有水,比如,江,河,湖,海……。小明忍不住舉手道:老師,有兩個字,沙漠。語文老師憤怒了:滾出去!小明委屈地道:我滾的時候,也沒看到有水啊!語文老師大吼道:滾滾滾!”
“還有一次,班主任問:小明,你將來想找一份什麼樣的工作?小明答道:錢多事少離家近!班主任奇怪地問道:那到底是怎樣的一份工作呢?小明答道:在小區門口擺個碗,月收入過萬!班主任黑着臉道:滾出去。”
“我記得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小明就很少能夠在課堂裡上完一節完整的課。”劉益之嘆息道。
關先生的臉抽搐了幾下,最後開口道:“對不起,先讓我笑一會。”
明何言看着蹲在地上笑得肚子疼的關先生,還有站在那裡一臉陰謀得逞奸笑的劉益之,心裡有點慌。這笑話雖然好笑,但是主角叫小明就不好笑了。自己遇到了一個神經不大正常的領導,又遇到一個思維不正常的老闆,我該怎麼辦?
我還只是個剛大學畢業的孩子,老師,我想回學校。
“這位是何國良,驍衛安保公司副總,兼特別任務部經理,專門負責我在國內的安保事宜。這位是明何言,以後會是我的主任秘書,你們互相認識下。”
等到關先生和何國良都離開了,劉益之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了明何言。
“這是我在國內的公司、及其負責人和我入股的公司和負責人的名字和聯繫方式,你先看下。”
明何言接過來一看,比鄰科技、天涯網絡科技、柏海科技、連山軟件、華星通信、凌動工業集團及其下屬的凌動電機、凌動智能、凌動電氣和凌動醫療四大公司,還有南聯汽車工業集團、華聯勤、廣廈置業、全新能源技術、聯電集團、捷順集團、東方明珠傳媒等等,聯繫人除了這些公司的高管,比如最近風頭正旺的許樂天、謝文第、張希泉、馮耀羣、白紹武等人之外,還有TENXUN的姚騰,ALLE的姚遠,某易的雷庭,某狐的楊朝東等名人。
看到這些名單,明何言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難怪關先生和其他幾位領導在交待任務時,神情是那麼的嚴肅鄭重。
關先生看到轉遞過來的這份名單時,心裡也有些慌。這小子,藏得真深啊,很多公司,他不自己說出來,都不知道背後的老闆也是他。不過關先生也知道,劉益之除了在表示坦誠之外,也在秀肌肉。他想了一會,決定向上級領導做一次彙報。
龍明珠飛去西比伊亞參加聖胡安音樂大獎賽去,明何言還在搭建秘書團隊,劉益之在京城有點無所事事,正準備離開京城回南鵬,接到一個電話。
“難得啊,終於有人請我吃飯了。”
在一家普通的餐館裡,劉益之開玩笑地說道。
何巧兒揚着臉笑道:“劉董,想請你吃飯的人都能排到津門去了。”
“哈哈,那些都是不懷好意的人,都是圖我的錢,沒有一個圖我的人,心塞啊。”劉益之開玩笑道。
何巧兒笑得花枝亂顫,一口潔白的牙齒格外顯眼。她最後左手輕輕地遮住半邊嘴,讓自己停止下來了。
“怎麼想起請我吃飯了?”
“謝謝你讓我出演了這麼多角色。”
“用不着謝我,你也幫公司賺錢了。”
兩人邊吃邊聊,突然間,何巧兒提到了陶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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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姐要跳槽了。”
“哦,有定好去哪裡?”
“滬江堂易影視”。
“哦。”
聽到劉益之哦了一聲沒有了下文,何巧兒忍不住問道:“劉董,你不挽留一下,她可是我們東方明珠現在的一姐啊。”
“什麼一姐?我們公司纔開張多久,才幾個人,參與過幾部影視作品?怎麼敢叫一姐了!她已經有了好的去處,又能按照合同解約,大家好聚好散嘛。”
“劉董,揚姐離開,你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劉益之擡起頭,看到了何巧兒臉上覆雜的神情,不由笑了,“我又不是太陽,總要別人圍着我轉。志同道合了就聚在一起,不合了就散了,總比各懷鬼胎還強湊在一起要好。”
“揚姐出演了幾部影視作品,有了些名氣,有幾家影視公司在接觸她。原本她不想走的,只是堂易影視的蔡光智蔡總親自打電話給她,又知道了你的一些事情後,就下定決心跳槽。”
“我的事情?”劉益之愣了一下,隨即答道,“看來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是的,我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何巧兒眯着眼睛說道,此時的她,很像一隻白色的波斯貓。
吃完中飯,劉益之想了想,對何巧兒說道:“我回請你,這裡離天橋樂茶園不遠,我請你去那裡聽相聲吧。”
聽相聲?這有點稀奇了。
何巧兒跟着劉益之來到戲園子門口,掃了一圈,門口挺冷清的,跟想象中人山人海、黃牛成羣的場景完全不同。
劉益之掏錢買了兩張票,和何巧兒進去了,裡面人不多,估計只有三十來人,顯得空落落的。
經過兩段暖場,上來的是郭班主和於前,講得是《找堂會》。
不得不說,郭班主和於前還真是絕配的搭檔,一個嬉鬧靈動、充強扮愣;一個儒雅沉穩、自然從容,兩人互補,又都放得開。聽到精彩處,劉益之忍不住“噫”的一聲,發現不僅臺上兩位看着自己,周圍的觀衆也看着自己。
得,謙虛社還沒有養成這個習慣。
中間休息時,劉益之招手叫來了夥計,估計也是謙虛社的學徒。
“打聽一下,你們這花籃賣多少?”
“四百一個。”
“怎麼這麼貴?外面才一兩百塊一個。”何巧兒睜大着眼睛說道。
“這裡的花籃跟外面的花籃看上去一樣,但包含的意義不同。過去在這種戲園子裡,你直接扔錢上去,叫打賞。現在可不興這個了,但是你聽如意了,總得意思一下吧,人家也指着這撈個三瓜兩棗的。”
“哦,所以改送花籃了。”
“對了。”
“爺你英明,行家啊。”
“甭拍了,你給我來四個花籃,我們一人兩個。錢我來付。”
“好嘞。”
四個花籃,這可是少見的大賞啊,學徒夥計興奮地應道。
演出完,學徒夥計來到劉益之何巧兒跟前,低聲恭敬道:“兩位,我家班主和於老師想向二位當面道聲謝,只是戲園的規矩,只能請二位移步後臺,不知方便嗎?”
見到郭班主和於老師,兩人很謙遜地拱手:“多謝兩位老闆捧場。”
現在的郭班主,非常謙虛,所以進步很快。算算日子,很快就要拜師了,然後大朋聞名來錄節目,接着就開始大火起來了。
“客氣了,兩位是說的真好。我姓劉,在外地就聽朋友提起過郭班主的大名,今天有空來聽一場,真好,說得真好啊。”
“劉老闆你捧了。”郭班主臉都笑開花了。
“於老師,你是文藝圈的資深玩家,我也是聞名已久。”
“哦,劉老闆也是混文藝圈的。”
“不,我不是混文藝圈的,我這位朋友混文藝圈的。”
“於老師好,我叫何巧兒,中戲的學生,也是東方明珠傳媒的簽約藝人,以後還請你和郭班主多多關照。”
“不敢,不敢!”郭班主和於老師連連擺手道。
圈子裡藏不住消息。前些日子,景藝的黃家兄弟踩了前輩米總的面子,正得意着,結果被人正反兩巴掌給抽得眼冒金星,這會正犯愁該如何向上面檢討呢。而米總的公司,就是東方明珠傳媒。
在郭班主和於老師看來,那就是神仙打架。
聊了幾句,劉益之和何巧兒就告辭了,離開了戲園子。劉益之叫司機先把何巧兒送到中戲附近,然後才離開。
看着劉益之的車消失在街道拐角,何巧兒才收回目光,向校門走去。剛走了兩步,有人從旁邊的樹林裡跳了出來,嚇了何巧兒一跳。原來是班上的同學,湯然、莫雪、章海、蕭子文四人。
“巧兒,又鬼鬼祟祟地跑哪裡去?”湯然打趣地問道。
“請人吃飯去了,然後又去聽了一場相聲。”何巧兒坦然地說道。
“吃飯,聽相聲?跟誰啊?該不會是跟一位大叔吧!”莫雪跟着問道。
“一位帥小夥。”
“哈哈,是不是霸道總裁?”湯然笑着問道。
“不是霸道總裁,是陽光董事長。”何巧兒一本正經地答道。
“哈哈,還陽光董事長,笑死我了。”兩位女生都覺得何巧兒在開玩笑,都笑了。
“你們去哪裡?”
“有個劇組來挑人,老師把我們四個叫去了。”
“呀,有這樣的好事怎麼不叫我,老師偏心。”
“你都是有主有作品的人了,還跟我們搶什麼呀。”莫雪笑着說道。
“就是,你怎麼就不可憐可憐我們這種沒有戲的純新人啊。”湯然開玩笑道。
“你剛從國外演出來,都國際大腕了,還在這裡裝。”何巧兒毫不客氣地揭穿道。
“我就是去閉幕式上露個臉,還國際大腕,你是在嘲笑我,爲了安撫我受傷的心,你必須要請我吃飯。”湯然很霸道地說道。
“哈哈,好啊,剛好我上次演戲的報酬到手了。”何巧兒仰着頭,故意搖頭晃腦地說道。
“巧兒,你這是在故意氣我!”湯然怒吼道。
看到三個女孩在那裡打打鬧鬧,兩位男生章海和蕭子文跟在後面,臉上保持着矜持的微笑,但在低頭時,章海的眼睛裡卻閃過幾分譏諷。剛纔何巧兒從阿爾法商務車上下來,四人可是看得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