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詞都記好了嗎?”劉益之儼然一副老演員的姿態,問對面的孟建國和許樂天。
“記住了,記住了。”
“是和語的哦。”
“我當然記住了,我這段時間有在學和語好不好?きさま!”
“哦,不錯啊,說得很好啊。”
“那當然了,你做老闆的,精通英語,和語,這兩年還學習了高盧語和漢斯語,準備開始學習露西亞語和西語,還說什麼在三十歲之前要精通九門外語,我們怎麼好落後於人?我和建國現在除了學會了漢斯語,正在學和語,這點簡單的對話不成問題。建國,孟建國,你魂不守舍地幹什麼呢?”
“我在想老劉在凌動研究院智能研究所裡講解的那個萬向傳送系統,太TMD天才,太TMD的驚人了。”
“什麼玩意?給我說說。”許樂天一聽有新玩意,還是劉益之搗鼓出來的,一下子興趣滿滿。
“就是一個六角形的單元體,截面是六角形,上面有三個小輪子,分別由電機驅動,可正反轉。每個單元體大約啞鈴大小,單獨供電,智能控制,可通過有線或無線通訊跟控制中心聯繫。然後每個單元體可以像拼圖一樣,可組成不同形狀的的傳送板。重要的是在這塊傳送板上,你可以通過控制不同單元體的三個小輪子的正反轉和轉速,讓上面的物體進行各種軌跡的傳送,玩偏移都可以。”
孟建國生怕許樂天不知道,在泥地上畫着示意圖。
“臥靠,真牛比,只要搭建一條傳送帶,就可以把不同的物體傳送到不同的出口去。”許樂天很快就明白了這個系統的厲害之處。
“還有更厲害的。”孟建國補了一句。
“還有什麼更厲害的?你說說!”
“你看,這某一兩個單元體有故障了,一時來不及維修也不會關係,控制物體繞過故障點就好了。而維修也簡單,把壞了的單元體拔出來,換上一個好的單元體就好了。”
許樂天又一次化身爲閃電樹懶,然後連聲地說道,“窩靠,還真是的,TMD天才,這纔是真正的智能化工業系統!”
“是啊,這纔是真正的智能化工業系統,可是難度卻極高。要實現它,硬件問題不大,關鍵是軟件控制,單體控制也能實現,可是協同控制卻是大難題。如何在同一時間裡,通過控制這數十上百個單元體上的數百個小輪子的轉向和轉速,以達成想要的傳送軌跡和速度。這是個巨大的難題。需要凌動智能和連山軟件、比鄰科技三家聯手。”
“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的人工智能和智能設備纔算是彎道超車。”
“可是難度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個傢伙管殺不管埋,可苦了連山軟件和比鄰科技那幫工程師了。沒有兩三年,估計連算法都搞不定。”孟建國忿忿地說道。
“人要是沒有追求,跟鹹魚有什麼區別?我這不是給你們指明瞭一條發展方向了嗎?”
“也確實,藉着幫助凌動工業爲捷順快遞建設智能物流系統的機會,連山軟件、比鄰科技還有柏海網可以大力發展人工智能、視覺識別、聲音識別以及雲計算。”
“沒錯,我們兩家通信研究院也可以藉着這次機會,大力發展劉小樓所說的物聯網通訊系統。先從最基礎的第一代開始,然後第二代,接着是你說的專網與公網合而爲一。”
三人正聊着,副導演申厚德跑了過來,微彎着腰,笑着招呼道:“劉董,孟總,許總,導演說了,要開拍了,需要三位去準備準備。”
沒錯,劉益之又來客串了。這次客串的是電視劇《亮劍》,不僅他來了,許樂天和孟建國也跟着來了,一起客串鬼子軍官觀察團裡的三位,有臺詞,還有好幾分鐘鏡頭的那種。
“好的。”劉益之招呼孟建國和許樂天,準備就位。
剛走到路上,劉益之轉了回來,走到導演和編劇跟前問道:“張導,杜編劇,我扮演的這鬼子軍官,是哪個師團的?”
張建一時愣住了。
《亮劍》有兩位導演,陳謙是總導演,張建是執行導演。鬼子軍官觀察團這場戲,就由張建執導。
“這有區別嗎?”張建不明就裡地問道。
“張導,這當然有區別。我們都知道,鬼子兵都是按幾個鄰近的地區組成某個師團,如果我扮演的鬼子軍官來自仙台師團,我的和語就要帶關東口音。如果是京都師團,那我就要帶關西口音,如果是熊本師團,我就要帶點九州口音。”
張建跟自己說,這只是個幻覺。對面這位,只不過是一位來客串過戲癮的大佬,怎麼會這麼講究呢。還關東、關西和九州口音,這電視劇播放時,能聽得懂這和語又有幾個?又有誰還會去關注這玩意!
不過劉益之這種精益求精的精神,張建又不好說什麼,只有轉向編劇杜良。用眼神說道,這劇你編的,你說說這鬼子軍官到底是哪個師團的?
杜良想了想,說道:“來自第二十師團,和國東都和長野地區的第二十師團。”
“哦,那我知道,謝謝杜編。”
劉益之嘴裡唸唸有詞地向一羣鬼子軍官走去,張建和杜良對視一眼,都沒有出聲。而扮演主角李團長第二任妻子田玉的陶楊,田玉同學的何巧兒,兩人則相視一笑,然後饒有興趣地關注起來。
“開始!”隨着張建一聲喊,場記打下拍子。劉益之往前走了兩步,一下子變矮了,但是他的腰挺得挺拔,雙腿站得筆直,但從感官上一下子從一米八猛地變成了似乎只有一米六出頭。這就很神奇了。
但是經驗豐富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劉益之通過縮脖子、聳肩、鬆腹等一系列難以察覺的小動作,改變人體的比例,實際上沒有變矮多少,但讓人感覺他變矮了很多。
劉益之幾步走到了前面,因爲他軍銜最高,所有的鬼子軍官都筆直地站立着,孟建國和許樂天這兩個鬼子就站在他身邊。
站定了,劉益之解下了披風,隨手遞給了右邊的許樂天,然後又摘下了佩刀,交給了左邊的孟建國。三人早就私下溝通過,許、孟兩人恭敬地接過披風和佩刀,然後小心地拿着。
申厚德一拍額頭,得,這位爺又改戲了,不過改得真好,只是簡單的兩個動作,就把他高高在上的地位給顯示出來了。
劉益之慢條斯理地取下自己白色的手套,嘴裡卻說着話,全是和語,而且腔調有點怪異,像是在吟詩一般。懂和語的翻譯在一旁驚住,杜良把他叫過來,低聲問道。
“杜編,劉董在說,這真是一片美麗肥沃的土地,真是一片廣袤無比的土地,以後會成爲大和帝國的土地,大和民族將從這裡再次出發,征服世界。”
張建、杜良等人聽着翻譯的輕聲翻譯,再從監視器看到劉益之穿着鬼子高級軍官的軍服,一臉征服者和土地主人的姿態,讓又氣又恨。
劉益之一邊在左手手心裡拍打着白色手套,一邊說這些讓人咬牙切齒的話,這時一隻大鳥,不知是雁還是鸛,從遠處長鳴一聲飛過,引得劉益之這個鬼子軍官擡頭望向天,然後慢慢地一臉惆悵。
蕭涼的山包,肅殺的枯樹,還有灰濛濛的天,有點斷腸人在天涯的感覺。
“離鄉背井長征雁,幸有同羣可慰情。神京遙隔歸期遠,共仰清光亦慰情。”劉益之突然揚着脖子高唱了一曲,怪異的曲風,聽不懂的字詞,在這河東省東北部的山區顯得無比的詭異。
“這是劉董在唱和歌。”
“和歌?”張導和杜編劇都驚呆了,還有這樣的操作?
“橫田君,我想家了,想長野了,我想安曇野那漫山遍野的山花,諏訪湖的風光。”劉益之扮演的鬼子繼續說道。
“秋山君,我也想家了,可是我們還有大東亞聖-戰要繼續。”孟建國扮演的鬼子軍官捧哏道。
“是啊,我們還有帝國的使命在身,都是因爲這些刁民的反抗,讓我們被牽制在這裡了。”劉益之扮演的鬼子軍官悠悠地說道。
“是的,都是因爲這些不服皇化的刁民,使得大東亞聖-戰停滯不前。”許樂天扮演的鬼子軍官在一旁配合說道。
“那就殺了他們,回去後我就向司令官建議,把這些刁民統統殺光了,也就沒有反抗了。”
劉益之說到最後,還得意地笑了笑。
圍觀的人,汗毛都豎起來了,然後是無比的憤怒和憎恨。劉益之剛纔有感而發,抒發着自己思念家鄉的情感,特別像人,像個正常人,然後在這種情況下,一本正經地說着不像人說的話,這種反差和對比,讓人印象無比深刻。
“咔!”
“張導,怎麼樣?”
“你們先自己看下。”
“劉小樓,你演的鬼子軍官TDM真壞,要是老子是八路,非得綁上一身手榴彈跟你同歸於盡不可。”看完回放,許樂天最先開口道。
“把鬼子軍官演得這麼壞,我們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嗎?”
“但是老劉,你這鬼子軍官雖然壞得讓人咬牙切齒,但是又是吟詩的,又是這副做派,顯得素質很高,跟以前的鬼子頭目不一樣。”孟建國皺着眉頭道。
“不把鬼子高級軍官演得這麼又壞又有素質,難道把他們演得又壞又傻?要是這些鬼子那麼傻,我們還抗戰了八年,這不是在侮辱我們自己嗎?《亮劍》本來就是一部反傳統的抗日電視劇作品,就是要把抗戰的殘酷,先輩和先烈們付出的鮮血和犧牲都真實地表現出來。我不把鬼子高級軍官演聰明點,怎麼襯托出打敗鬼子的先輩和先烈們的偉大和不易?”
“說得好!”張建和杜良紛紛鼓掌,就連幾位主角也大聲叫好。他們原本是不想跟劉益之這三位來過戲癮的大佬們摻和的,但是看到劉益之的演出,以及剛纔的言論,都忍不住出聲稱讚。只是你們這麼賣力來客串真的好嗎?還給不給以後來客串的同行們活路了?
在回京城的車上,劉益之問孟建國和許樂天:“怎麼樣?過癮嗎?”
“過癮!”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回去多想想,今天演這鬼子軍官,所表現出來的惡,到底是自己本身心底的惡被挖掘出來的呢?還是受到外物的影響。躺在牀上好好想想,要是能驚出一身冷汗來,今天你們倆就不算白來。”
“老劉,你這境界已經直逼如鏡老和尚了。”
“差得遠,還處在時時勤拂拭的階段。”
“呵呵,你這大言不慚的樣子,說你胖喘上了。你真當自己到了神秀大師的境界了嗎?”
“那能,我這不正在向他學習,等到努力到了他那種境界,再向‘本來無一物’的六祖境界進發。”
劉益之回到京城東方明珠文化傳媒公司的辦公樓裡,走進會議室,看到米世雄、印霞和龍明珠臉色陰沉地坐在那裡。
“怎麼了?一個個垂頭喪氣的?”
“我們的電影項目被人截胡和拒絕了。”龍明珠忿忿不平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