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靜香肩半裸,蓬鬆柔軟的金髮散落在白嫩的手臂上。
眼眸如水,面色緋紅。
房間裡充斥着曖昧的氣息,汗味混雜着*的味道縈繞飄蕩着,三個人,彼此僵持沉默了一瞬。
孟歌看着小靜,又看看好整以暇的孟青,臉色陰沉如墨,牙齒咯嘣作響。
“孟青!”
半晌,他聲色俱厲地喝了一聲。
“我們……”小靜着急着起身,話音未落,邊上的孟青拿被子裹了她的肩膀,將她往牀裡面推了推,低聲道:“乖,交給我。”
他眼眸溫柔,聲音輕緩,好像最貼心的情人,說着最動聽的情話。
小靜看着他,神色茫然慌亂。
孟青將她捂好,起身下牀,微微擡起下頜看向孟歌,脣角緩緩盪開一個清淺的弧度,十分謙和客氣,宛若君子,姿態翩然,道:“二爺。”
他這稱呼也非常禮貌謙卑,就好像,友好虛心的晚輩。
孟歌沒見過這樣的孟青。
他印象裡的孟青,文弱纖瘦,被孟秋承認之後,也很少出現在孟家,不具備任何威脅,可有可無。
可眼前這青年,卻和他印象中大相徑庭。
他分明還是那副樣子,高挑、瘦削、笑容淺淡謙和,看上去弱不禁風,可彎着的眉眼,卻呈現出那樣譏誚諷刺的意味,他,佔有了小靜。
在孟家,他的牀上,要了他的女人。
真是向天借了膽!
“小雜種!”孟歌眯眯眼,咬牙切齒地蹦出幾個字,雙手緊握,直接朝孟青揮過去一拳,力若千鈞。
牀上裹着被子的小靜“啊”一聲尖叫,孟青看她一眼,直接原地躍起,一隻腳蹬在牀邊,在空中利落地翻身360度,穩穩落地。
越過孟歌,回頭冷笑了一聲,快步出門去。
他展現出從來不曾被人察覺的敏捷度,孟歌一拳擊空,更是惱怒非常,側頭瞟了小靜一眼,大跨步跟出去。
他身後,臥室門“砰”的一聲關上,上了鎖。
門邊悄無聲息地多了兩個人,和前面兩步開外的孟青一樣,冷笑着看他。
竟然,早有準備。
“你做了什麼?”孟歌這才察覺到不對,從他進了大門,孟家安靜異常,比他以往每一次進門都要安靜。
該死的,他竟然大意地沒有察覺。
“做了很多。”孟青眼見臥室的門嚴嚴實實關上,不知怎的,心裡竟是鬆了一口氣,看着孟歌,一隻手摩挲着薄脣,玩味地笑了笑,道,“你想問哪一件?”
孟歌咬牙看着他,黑色襯衫裡,渾身肌肉都緊繃,散發出強悍的力量,似乎,下一刻就能獵豹一樣地躍起, 將他撕碎。
孟青看着他,覺得暢快,慢條斯理道:“你媽死的時候也是說了小雜種三個字,和你剛纔的語氣一模一樣,你說,這算不算母子連心?”
他話音落地,孟歌直接快走一步,飛起一腳朝他踹過去。
孟青體力遠不及他,剛纔和小靜歡好已經有點眩暈,又飛快翻身而出,眼下自然避之不及,被他一腳踹飛,“砰”一聲落到了兩米之外厚實鬆軟的地毯上。
“三哥!”孟歌身後兩個男人飛快地喚了一聲,就要上前。
“守着門。”孟青捂着嘴咳嗽一聲,擡起頭從地上直接躍起,看着氣勢洶洶的孟歌,聲音低低道,“別讓小靜出來。”
“你在找死!”孟歌咬牙又斥一聲,飛快上前,一把揪住他衣領,“砰”一聲將他按向邊上的牆壁,提腿踹過去。
他提腿,孟青也提腿,膝蓋抵着他膝蓋,重重地撞擊在一起。
來回五六下,孟青一把抓緊他手指,用盡全力往外掰,孟歌吃痛,撒手放開他,糾纏中一隻手握緊他脖頸後的衣領,一腳踢過去,孟青膝蓋打彎跪倒在地。
孟歌反手掐住他脖頸,重新拖到牆邊,“砰”地撞擊上去,發出沉悶的響聲,大廳裡守着的一些人都飛快地跑了上來,疾呼道:“三哥!”
“都下去!”孟青咬牙說了句,一隻手揪着孟歌腰間的皮帶,直接翻身後仰踢出一腳,正中孟歌額頭。
他這動作難度非常高,孟歌急急後退一步,他便扶着牆穩穩落地。
粗聲喘息。
孟青多病,身上舊傷非常多,體內鋼釘都不知道打了幾個,和高大健碩的孟歌單打獨鬥,非常吃虧。
孟家盡在掌控,一衆人當真不明白他何苦和自己較勁。
可相處時間長了,也都知道這人從來說一不二,看着他半跪在地面粗喘着,又着急又爲難,愣是沒人敢上前。
“開門!讓我出去!”安靜的走廊裡突然有了聲音,小靜將門捶得砰砰直響。
這聲音讓孟青分心。
於孟歌,卻無疑火上澆油。
他緊走兩步踢出一腳,正中孟青下巴,千鈞一髮之際,孟青雙手緊握他腳踝,突然起身,飛快地往後退了兩步。
孟歌一隻手撐地,連踹兩下,便迫使他後退放開。
不給他喘息機會,孟歌又飛起一腳朝着他心口而去,這下速度太快,孟青側身不及,“砰”一聲甩出三米多遠,飛出走廊,重重地撞在二樓欄杆之上,彈下來,一隻手撐着地面,“噗”地吐出一口血。
五臟六腑都痛,他擡起一隻手臂,修長的手指握緊欄杆,坐起身來。
瘦削的脊背抵着欄杆,一隻手捂着心口,劇烈地咳嗽。
孟歌剛纔那一腳踢來,他微微錯身,那一腳便踢到了他在青城受傷的地方,力量太狠,他似乎都能聽見皮肉掙開的聲音。
“三哥!”樓下一衆人更是着急,孟青卻好似沒聽見一般,手指揪着欄杆,慢慢地,再一次站起身來。
他體力已經到極限,渾身汗溼,滾燙的汗水從他素來冰涼的皮膚上劃過,讓他想起剛纔小靜柔軟溫熱的身體。
她的暖,似乎足以將他冰涼的肌膚暖熱。
她還等着,無論怎麼說,等到他,總比等到孟歌好。
孟青一隻手捂着心口,一隻手緊扣着欄杆,孟歌再大跨步過來,他便握着欄杆飛出一腳,這一腳和孟歌擡起的一腳重重撞上,孟青單薄的身子凌空而起,在一樓幾個人的驚呼中翻出欄杆。
他兩隻手從外面握着欄杆,整個人吊在半空中,危險地晃盪搖擺。
孟歌冷笑一聲,直接擡腳踩上他握着欄杆的一隻手,重重研磨,孟青的手指在他堅硬的鞋底蜷縮着,關節都擱置作響。
好像被踩碎了。
孟青緊緊抿脣,牙關緊咬,另一隻手從欄杆裡探過去,抱上孟歌的腿彎。
孟歌直接探頭到欄杆外,揪着他頭髮,一隻手去掰他的手,往下按壓,力道非常大,原本足以讓他不堪承受,直接掉下去。
可,他是孟青。
曾經在零下十度的雪夜裡,拖着被打折的一條腿,爬過幾條街,回到天橋下。
也曾經在四十多度的高溫裡,傷口潰爛到引來螞蟻啃噬。
報仇的信念一直撐着,哪怕剩下一口氣,他也能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他的命太賤,閻王都不屑收。
孟青清涼的眼眸被汗水浸溼,水光氤氳,他突然鬆開一隻手,緊握着欄杆,兩條腿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突然躍起,扣住了孟歌探出欄杆的脖頸。
而後,他突然鬆了手。
雙腿夾緊使力,擰着孟歌的脖頸,往空中翻過去。
“砰”一聲巨響,兩個人齊齊從二樓翻下,砸到一樓大廳堅硬光亮的地板上,將人羣震散。
孟歌癱在地面。
孟青一隻手撐起來,連着吐出兩口血,咳嗽聲非常痛苦。
他兩隻腳夾着孟歌甩出去,孟歌並沒有腦袋着地,暈沉一下,一隻手撐在身側,意欲起身。
孟青神色微變,猛地翻身過去,騎坐在他胸膛之上,探手自鞋裡抽出一柄匕首,直接抵上孟歌聳動的喉結。
孟歌眼眸微眯,一隻腳提起,踢上他的背。
孟青匕首劃破他脖頸,移開一寸,孟歌直接翻身而起,擡起一隻腳朝他腹部踹過去。
孟青脊背抵着地面,起身艱難,捱了兩腳,探起身重重咳嗽,手裡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斜斜刺出,深深扎進孟歌右腿小腿肚。
很快,鮮血染紅了孟歌的褲腿。
孟青一翻身,一隻腳直接踹上孟歌另一邊膝蓋,快速撤開,坐到了他兩米之外的地毯上,眼看孟歌屈腿半跪在地,朝着邊上的幾個男人使了眼色。
幾人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擁上前,制住了正欲起身的孟歌。
摔下樓,渾身骨頭都疼,脖頸被劃破,流着血,兩條腿也都受傷,走路艱難,孟歌有些站不穩。
他垂眸看向躺倒在地的孟青。
孟青單薄的脊背抵着地面,剛纔吐出幾口血,脣角和衣服上都有,被他踢打踩踹不少下,此刻,看上去整個人十分鬆散,就好像平攤在地上。
一個病秧子,卻有遠勝於他的持久耐力。
孟歌審視着他,眉眼譏誚,不屑說話,被壓了下去。
他不相信孟青有扳倒孟家的實力,即便暫時受制於人,依舊昂着高傲的頭顱,卻是不曾想,整個孟家,原本已經是強弩之末。
“三哥!”
“三哥,你沒事吧?!”
孟歌被壓去孟家後宅,大廳裡安靜了下來,一衆人面面相覷,飛快地圍到孟青邊上,開口發問。
孟青平躺在地面, 看着屋頂垂落而下的水晶燈,微微眯了眼,聲音低低道:“我沒事。”
是啊,他沒事。
他替媽媽報了仇,軟禁了他恨透了的孟家人,此刻,還能有什麼事呢?
支撐他十二年的目標完成了,他卻並沒有多愉悅。
反而,他覺得空虛。
他平躺在地上,寬厚鬆軟的地毯比他以往睡過的許多張牀還要舒服,他一隻手捂着心口,將胸腔裡快要溢出來的血腥味強硬地按了下去。
水晶燈光芒閃耀,很刺眼。
孟青神色恍惚,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腦海裡浮現出許多畫面。
衣衫襤褸的小男孩從路邊的水果攤摸了一個蘋果,抱緊在懷裡,拔腿就跑,被身後追上的男人當街攔下,左右開弓,甩了好幾個耳光,罵罵咧咧道:“小小年紀不學好偷東西,有人生沒人養嗎?”
那個抿着脣臉頰紅腫哭泣的男孩,是十歲的他。
人聲鼎沸的火車站,瘦小的男孩動作敏捷靈巧,從風塵僕僕一個男人手提的塑料袋裡掏了報紙包着的一沓錢,卻因爲金額上萬膽戰心驚,一直尾隨着男人走。男人買票發現丟了錢,慌張地跑到人羣裡嚎啕大喊,男孩趁亂湊過去,將手裡的報紙直接塞進他手中,拔腿就跑。
那個當了小偷,卻很多次將錢還回去,再回去捱揍的男孩,是十一歲的他。
魚龍混雜的城中村,個頭拔高的男孩緊抿着薄脣,手裡拿着一柄刀,蹲下身,逮着活蹦亂跳一隻雞,切它脖子。雞脖子濺出血,那隻雞揮舞翅膀胡亂地蹦起來,他嚇一跳,扔了刀子起身。邊上有男人邪佞笑着揪他頭髮:“連只雞都不敢殺?”菸圈混雜着酒氣,噴他一臉。
那個最初手上不敢染血的男孩,是十二歲的他。
到了十三歲,他已經能面無表情地將一個人踹到奄奄一息。
再到十四歲,開始有人客客氣氣地稱呼他一聲“哥。”
他是孟青,眼下二十一歲。
社會底層摸爬打滾很多年,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人。
腦海中許多破碎的畫面浮現而出,又漸漸消失,慢慢地,成了一片白光,孟青閉着眼睛,身下的地毯太柔軟,他差點昏睡過去。
“三哥。”
邊上有人聲音小小地喚了一聲,孟青睜開眼睛來。
“小靜怎麼辦?”鄧南疆的女兒,給他們十個膽子也沒人敢動,聽着上面小靜捶門吵鬧,自然擔心,有人下了樓小心發問。
“嫂子。”孟青一隻手撐在身側坐起身來,擡眸看向邊上一衆人,聲音淡淡道,“叫小靜姐也行。”
孟青站起身,低頭在衣襬上拍了拍:“從今天開始,她是我的女人。”
“這……”邊上一衆人面面相覷,半晌,眼看他轉身,連忙齊齊應聲道:“是。”
孟青沒有再說話,擡手抹了脣角的血跡,步伐緩慢,卻沉穩,一步一步,往樓上臥室而去。
“三哥。”守在門邊的兩個男人被吵得苦不堪言,連忙喚了一聲。
“下去吧。”孟青朝兩人說了一句,兩個男人如釋重負地擡步而去,他握着門把手靜了一小會,推門而入。
小靜已經穿了衣服,聽着外面一直“砰砰”作響,着急地轉圈。
眼見他進去,急忙湊上去,扯着他衣角道:“你們在外面打架嗎?你有沒有事?”
“沒事。”孟青低頭看她,笑了笑。
小靜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他衣服上,登時着急起來,道:“怎麼有血?”
“沒事。”孟青說着話,用目光溫柔地將她愛撫,深深地注視,對上小靜海水一般的眸子,他突然伸手,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唔!”小靜被他緊緊禁錮着,十分難受,扭了一下身子。
“別動。”孟青吻着她臉頰,蒼白到透明的一張臉汗水滿布,聲音低低道,“別動了,讓我抱一會。”
他聲音很輕,似乎剋制着痛苦,小靜伏在他懷裡,摟着他的腰,發現他的衣服都被汗水完全浸溼了。
她便慢慢地安靜了下來,不說話了。
孟青抱了她一會,一隻手探上去,捏着她下巴,俯身,動作溫柔地順着她的脣角親吻起來。
小靜被迫仰着頭,神色茫然,又乖巧,回吻着他。
孟青口腔裡有血跡,腥甜,小靜親吻着,便覺得不對,孟青猛地放開她,一隻手撐着門,重重地咳嗽,吐出一口血,染紅了他手背。
小靜這才注意到他一隻手,手背上蹭掉好些皮,底下的傷口滲出血跡,她登時慌亂起來,捧着他的手查看,孟青實在沒什麼力氣,一隻手攬着她,順着門扇滑下去,靠着門,坐在地上。
“怎麼了?”小靜問他,心裡已經有不好的預感,覺得孟歌的情況應當也不好,可偏偏,她不敢問。
孟青看上去虛弱極了,面對着他,她怎麼能問孟歌的情況。
鄧南疆只有她一個女兒,她怎麼可能知道,孟家兄弟,一向勢如水火。
“別說話,抱着我。”孟青攬着她,要求道。
小靜神色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嗯”了一聲,就地坐在他邊上,將臉頰貼在他心口,輕輕地抱着他。
孟青覺得安慰,下巴抵在她肩頭,輕柔地蹭了兩下。
他閉上眼睛休息。
……
孟家內部狀況不斷,京城裡,卻一片風平浪靜。
半個月一晃而過。
程思琪的生活也步入正軌,學習和拍攝兩方面同時進行,只遺憾的是,烏童和楚瀅雙雙休學一年,她在學校的日子就少了許多樂趣。
大二課程也多,爲了拍攝,她將所有的選修課差不多壓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課程佔據了每週的星期一到星期四。
星期四下午便可以回家,後面三天用來拍戲。
充實而忙碌。
入了秋,又下過一場雨,校園林蔭道兩邊的梧桐樹都有了黃葉,迎着傍晚的風,在夕陽下緩緩飄散,打着轉落地。
安靜,飄逸,顏色金黃,像暫時棲息在地面的大蝴蝶。
程思琪揹着雙肩包出校門,一路走一路看,心情不錯,晚霞透過濃密的枝葉投射而下,爲她漂亮的臉蛋籠了一層淺淡恬靜的光。
宋望開車進了學校,停在路邊等她,遠遠地,從後視鏡裡看見她一張笑臉。
心情倏然愉悅起來。
孟歡的事情以後,他不怎麼放心程思琪單獨出門,基本上,無論她拍戲、回家、還是上學,他都車接車送,事必躬親。
就這樣,還是不放心,期間,黑着臉看了一次心理醫生。
得了個緊張過度的診斷。
想到心理醫生,他心情就沒那麼美妙了,剛抑鬱地在眉心按了按,車門響動,程思琪揹着包坐上車來。
“累不累?”宋望側身幫她取了包,眉眼含笑地問了一句。
“不累。”程思琪忍不住笑笑,看着他,一本正經道,“上個學能有多累,你是不是太緊張我了。”
是啊,緊張過度了……
宋望登時不想說話了,伸手攬着她,擁進懷裡,垂眸玩着她手指。
趙青發動車子,直接回家。
程思琪窩在宋望懷裡,略微想了想,笑着開口道:“秦叔叔搬到家裡了嗎?”
上週末家裡一衆人總算和司機大叔見了面,說好這周內有時間會搬家,因而程思琪有此一問。
“嗯。”宋望玩着她纖細白嫩的手指,看着無名指,動人的眼眸眯了眯。
地下賭城的時候,程思琪的婚戒被孟歡收了去,後來賭城炸燬,戒指自然是不知所蹤,想起來,他都覺得無比抑鬱。
不過--
想到家裡準備的一切,他鬱悶的情緒稍稍驅散,握着程思琪的手,笑着道:“前天就搬了。知道你今天回來,還說要親自下廚做菜,你有口福了。”
“哈,秦叔叔廚藝很好?”程思琪挑眉看他一眼,饒有興趣。
“我還沒吃過,媽說的。”宋望眉眼舒展地笑了笑,伸手擰了擰程思琪嘴角,打趣道,“說到吃這麼激動,餓了?”
“是啊。”程思琪鼓着腮幫子點點頭,“中午沒怎麼吃,忙着寫了一份作業。”
“哥哥晚上餵飽你。”宋望咬着她耳朵,曖昧地吹了一口氣。
程思琪翻個白眼給他,不說話了。
下班高峰期,路上自然擁堵些,程思琪窩在宋望懷裡,暈乎乎,差點睡過去,宋望一路樂此不疲地玩着她手指,精神抖擻。
七點多,趙青將兩人送到家。
程思琪打着哈欠被宋望扶下車,一擡眸,遠遠看見走在前面的兩個人,腳步微微頓了一下。
程瑜和司機大叔好像也剛回家,走在他們前面。
兩人應該是去了超市,司機大叔拎着三個大袋子,程瑜手上什麼東西也沒拿,應當是覺得過意不去,伸手要從他手裡拿過一個袋子。
然後,程思琪便看到了讓她頗爲欣慰感動的一幕。
司機大叔避了一下,將右手上的塑料袋直接交到左手上,用一隻手拎着三個袋子,空出的右手,直接握上了程瑜的左手。
他應該是說了句什麼話,程瑜忍不住低頭笑一下,側臉柔和。
自己這媽媽性子軟,一向臉皮薄,程思琪自然瞭解,站在原地,沒動,等眼看着兩人進了門,才準備往回走。
她邊上,宋望也目送司機大叔和程瑜進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明顯被觸動的程思琪,自告奮勇道:“老婆,我幫你背書包!”
話音落地,他不由分說地將程思琪肩上的書包卸下來,掛在自己臂彎裡。
一隻手攬着程思琪的肩膀,挑着眉,得意地笑了笑。
一副等着程思琪表揚他的樣子。
“真貼心。”程思琪哭笑不得,捧場地讚了他一聲,邊上傳來“砰、砰”兩聲響,一個籃球骨碌碌滾到她腳下。
“哎!”身後一道清亮的男音入耳,一個人影閃過來,俯身撿了籃球,摸着後腦勺笑笑道,“思琪姐!姐夫好!”
正是司機大叔的兒子,秦少游。
秦少游十六歲,上高一,陽光型男生一枚,身高自是不及宋望,可也有了一米七五,整天活力四射,非常愛笑。
許是因爲太愛運動,他比宋望等人黑一些,肌膚是健康的古銅色,看上去也帥,尤其長了兩顆小虎牙,每次笑起來,總顯得孩子氣,略帶狡黠。
此刻彎着眼睛,端端正正地問好,看上去自然乖巧。
程思琪笑着“嗯”了一聲,目光落在他手裡的籃球上,邊走邊道:“怎麼一放學就玩去了。”
“作業在學校裡就完成了。”秦少游回答得理所當然。
程思琪知道他學習好,自然沒什麼好叮嚀的,隨意地聊着天,三個人一道往回走,開了門,客廳裡,江蔚然、江櫟都在。
程思琪看了兩人一眼,意外道:“思源還沒回來?”
“樓上寫作業呢。”江櫟回答一聲,眼見她點點頭,又將目光落到了邊上的宋望身上。
略微想了想,等宋望到了他身邊,便主動開口喚了聲:“表哥。”
“嗯?”宋望將程思琪的包放在沙發上,看着他,挑眉應了一聲,“有事說事,皺着臉爲難個什麼勁?”
“我這不大三了嗎?”江櫟笑了笑,看着他,“放假去橙光實習怎麼樣,我學的傳媒經濟。”
“星期六和趙青去公司報道。”宋望簡短地說了句,略微想了想,又道,“你不安分我還抽你。”
“行了知道了。”江櫟忍不住蹙眉,嘀咕道,“秦小弟在呢,能給我留點面嗎?”
宋望探手揪上他頭髮,揉了兩下,一臉嫌棄道:“你這一頭黃毛明天最好收拾下,染個像模像樣的顏色。”
“疼死了。”江櫟怪叫一聲,掙脫他的手,直接躍到程思琪跟前,笑眯眯道,“思琪姐你說我染個什麼顏色比較帥?”
“老爸做川菜最拿手!”秦少游站在程思琪邊上,露出小虎牙,說着話。
“叔叔做飯真挺好吃的。”江櫟又接口,“誒,思琪姐你快說我這頭髮染個什麼顏色比較帥?”
宋望蹙眉看着,身後又竄出一道人影,小思源飛快地到了程思琪身前,自豪道:“姐姐我作業都寫完了。”
“染個亞麻色怎麼樣?”江櫟道。
“一會嚐嚐老爸做的辣子雞。”秦少游道。
“姐姐你一會幫我看一下作業吧。”小思源道。
“思琪姐你星期六有時間陪我去逛街嘛?”沙發上吃葡萄的江蔚然也仰起頭,插嘴說了一句。
幾個人圍着程思琪嘰嘰喳喳地說着話,半晌,宋望回過神來,一張俊臉比鍋底還要黑。
那是他老婆!
他老婆!
他的!
宋望在心裡無聲地咆哮了兩聲,第一次,覺得這個家裡人口當真是有點多。
很明顯,程思琪無暇顧及他。
被三個弟弟一個妹妹纏着說了半天話,晚飯也做好了。
一家人第二次見面,卻算得上第一次團聚在家裡,每個人臉上都笑意滿滿,連帶着,又是灌飲料又是搶水喝。
司機大叔做得一手好川菜,實在是太辣了!
又麻又辣,程思琪一雙脣都又紅又腫,還停不下,一邊吃,一邊拿手扇着,停下來,又急忙灌飲料。
“是不是辣到了?”司機大叔看着她一臉窘樣,忍不住笑起來,“辣了快喝點魚湯,你媽做的,口味很淡。”
“關鍵問題吃了您的菜,我媽做的那些都沒味了。”程思琪放下杯子,苦着臉說了一句,又去夾眼前一片香水魚。
“該!”宋望拿筷子敲了一下她筷子,朝司機大叔道,“爸你別管她,就這毛病,貪嘴。”
“唔。”程思琪的筷子被他敲一下,登時不滿起來,嘟嘴道,“餓了嘛,中午在學校裡沒怎麼吃的。”
“餓了就多吃點。”司機大叔從第一次見就非常喜歡她,自然疼寵異常,連自己的親兒子也不管了,哈哈笑着給忙着吃飯的她盛了碗魚湯。
盛完了,又給江蔚然盛了一碗。
秦少游神色抑鬱地看着自己的親爹,朝着邊上的江櫟和小思源道:“我老爹從小就想要閨女。”
“我真同情你。”江櫟看了他一眼。
“秦哥哥我也同情你。”小思源扒着飯,緊跟着說了一句。
“嘿。”秦少游登時笑起來,伸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怎麼你也跟着打趣了,還想不想學籃球了?”
“唔,說好的事情不能反悔。”小思源睜着清亮一雙眼,嘟囔道。
“哈哈。”秦少游忍不住笑起來,“那叫哥哥,叫聲哥哥就教你。”
“秦哥哥。”小思源乖乖叫了一聲。
江櫟看着秦少游心滿意足的盪漾樣,挑眉道:“叔叔從小想要個閨女,我看你從小想要個跟屁蟲小弟吧。”
“你真瞭解我。”秦少游朝着他擠擠眼。
“呃。”江櫟看了他一眼,低頭扒飯,懶得說話了。
一頓飯熱熱鬧鬧吃了將近一小時,程思琪幫着程瑜收拾了碗筷,再回客廳,三個弟弟一個妹妹四仰八叉地捂着肚子看電視。
一邊喊着飽,一邊吃水果,一邊看電視,也真是悠閒得沒天理了。
司機大叔和宋望坐邊上的單人沙發裡,喝着茶。
茶几下襬着茶具,原本純粹是個擺設。可此刻,眼看着司機大叔正襟危坐着,洗茶、燙杯、泡茶、斟茶,一套下來行雲流水,程思琪免不了目瞪口呆。
她突然覺得,這司機大叔簡直十項全能,當真是個妙人兒。
此刻,眼見她呆站着,司機大叔揮揮手笑道:“站那幹嘛,過來喝杯茶,去去油。”
呃,還挺講究。
程思琪忍不住笑起來,拿了軟凳,坐在兩人跟前。
“收拾完了嗎?”司機大叔燙了個小瓷杯,給她倒了杯茶,側身的時候,很自然朝着廚房的方向瞥了一眼。
很明顯,還牽掛着程瑜。
“嗯,馬上就好了。”程思琪抿了口茶水,笑笑道,“爸,你泡這茶還挺好喝的。”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衆人都稱呼司機大叔爲叔叔,秦少游也管程瑜叫阿姨。程思琪今天回了家,才發現,連帶着宋望在內,所有人都改了口。
她雖然喜歡司機大叔,也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這是第一次叫他爸。
心甘情願。
也許,就因爲,不過幾個小時的工夫,她很輕易就能發現,司機大叔是真心地疼寵着程瑜,也疼着她和其他幾個孩子。
想起兩人有緣的幾次遇見,她又忍不住笑了笑。
司機大叔看着她,也愣了一小下,從外套口袋裡取出個紅包來,放在她手邊,笑笑道:“也不知道你們女孩子喜歡什麼,拿着,一點心意,想買什麼買點什麼。”
“唔。”程思琪愣了愣,笑起來,“什麼都不缺的。”
“快拿着。”司機大叔又笑,提醒道,“你忘了,去年今天,我們第一次見面,眼下剛好一年,多有緣,快拿着。”
他笑着說話,程思琪愣了愣,這才突然想起來,今天是10月6日。
的確是去年第一次見面。
她忍不住擡眼,朝着宋望看了過去。
畢竟,是和司機大叔第一次見面,也是和今生的宋望第一次見面,糟糕的,她竟然什麼都忘了準備。
她咬咬脣,看上去有些懊惱,宋望卻忍不住笑了笑,沒說話。
不一會,程瑜出來喝茶,程思琪便讓了地方,和一衆人道了晚安,攬着宋望的胳膊,和他上樓去。
兩人到了二樓,宋望突然停了步子,朝她笑着道:“閉上眼睛。”
“幹嘛?”程思琪擡眸看他一眼。
“準備了一個驚喜給你。”宋望說着話,一隻手捂着她眼睛,耐心哄勸道,“乖,閉上眼睛,我抱你回房。”
“嗯。”程思琪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順從地閉了眼。
她眼睛閉上,宋望便直接俯身,將她打橫抱起在懷裡,低下頭,重重地吻了一下她的脣。
程思琪嚶嚀一聲,宋望抱着她,大跨步往房間走。
比平時走得久了些,尤其,程思琪敏感地感覺到,他似乎上了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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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程思琪疑惑地問了一聲。
“別睜眼!”宋望柔聲說着話,抱着她,繼續往房間走,他的步伐沉穩而堅定,抱着她的手臂非常有力,心跳聲就在耳邊,節奏略快,卻非常讓人有安全感。
程思琪索性也不問了,臉頰貼在他心口的位置,安靜地等着他所謂的驚喜。
“好了。”
他輕柔的聲音落在耳邊,程思琪慢慢睜開眼睛來。
宋望手臂一鬆,將她放下來,程思琪看着眼前的臥室門,宋望站在她身側,笑着推開門,一隻手探進去,“啪、啪”按了幾個開關。
整個房間燈光亮起,閃耀了她的眼睛。
程思琪被光線刺了一下,眼睛重新睜開,愣神地看着,有點說不出話來。
房間很寬敞,也大,正中央一張牀,歐式貴族風圓形大牀,刺繡滾邊的乳白色牀單垂下來,將牀腳全部蓋住,典雅乾淨。
牀上枕頭被罩都是乳白色,和散落飄蕩的潔白牀幔相映成趣,她的目光落在一處,那裡,薄紗的牀幔被攏成一小簇,垂墜着一個金色的小鈴鐺。
也不知道哪裡有風,鈴鐺清脆地響了兩下,程思琪產生一種錯覺,這潔白柔軟的大牀好像會動似的。
她目光下移,這才發現,應當是地面的緣故。
她着實不知道腳下是怎麼回事,一個房間的地板看上去材質特殊,類似玻璃,泛着水藍色的光,光亮好像水波一樣,輕輕晃動,不像一個房間,倒更像一個如夢似幻的舞臺。
當然,如果忽視掉那張牀的話。
可那張牀放在這上面,也並不違和,美得好像一個童話幻境。
牀在水面雲端,牀上應當住着公主和王子,被風鈴帶着,隨意的翱翔飄蕩。
宋望關了門,拉着她的手往裡走,程思琪竟然覺得怕,她總覺得,腳下這水面一樣的地板根本不安全,人踩上去,非得掉進水裡不可。
她小心翼翼,宋望忍不住笑起來,抱着她放上牀,又擰了牀頭一個開關。
於是--
程思琪大睜着眼睛,隔着紗幔,看見了一整片深邃的夜空。
月光皎潔,滿天星斗點綴着深邃的夜幕,就在她眼前,她當真有點眩暈了,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玻璃。
房頂,是非常通透的玻璃,因爲太乾淨,便好像不存在,她就睡在夜空下,水面上,跟着一張牀,隨時飄蕩。
整個房間都是淺藍潔白的光,如夢似幻。
程思琪微微側頭,燈光下的宋望正朝着她微笑,他眉眼綺麗精緻,鼻樑挺直端正,薄脣微微抿成柔和的弧度,看上去迷人而性感。
然後,他探手搖了搖紗幔上的小鈴鐺,憧憬道:“感覺怎麼樣?”
他這話出口,程思琪看着他,大而黑亮的眼眸眨了眨,突然間,就從幻境掉回了現實。
他精心佈置這麼美輪美奐一張牀,到底要做什麼?!
程思琪神色怔怔地看着他,半晌,翻個身,將一張臉直接埋進被子裡,聲音悶悶道:“不要,我好累。”
“誒?”宋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下午才說上學沒有多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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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寫完這一章,阿錦竟然腦補了一個秦少游、江櫟和小思源的三角戀,我一定是和宋哥一樣犯病了,需要看看精神科,捂臉。\(^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