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神色愣了愣,條件反射地,直接握緊了小靜的手腕。
“你要軟禁我?”小靜神色詫異,似乎不敢置信般瞪着孟歌,發問。
“我說了,聽話些,別惹我生氣。”孟歌耐心用盡,居高臨下地睨了她一眼,直接朝邊上的唐三使眼色。
“你不是這樣的人。”小靜低低呢喃一聲,看着孟歌,一雙眼眸海水般清澈,一字一頓道,“你不該是這樣的,思琪是好人,又是一個女孩,她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助紂爲虐,幫助孟歡?”
“我是什麼樣?”孟歌似乎被她這句話逗笑,狹長的眼眸邪氣地挑了挑,反問道,“你瞭解我多少?”
“我。”小靜看着他,一時語塞。
半晌,神色怔怔道:“我一直以爲你是好人。”
“那你現在看見了。”孟歌看着她,“我不是什麼好人,我也沒說過自己是好人,這認知,不過是你的自以爲是。”
“那你當時爲什麼救我?”小靜仰頭看着他,面露探詢,對着他幽深的眼睛,似乎要看到他心裡去。
“順手而已。”孟歌淡淡笑了一聲,回答道。
他說話漫不經心,神色間帶着一抹不耐煩,似乎,對自己曾經伸手救她,有些後悔有些抑鬱。
小靜看着他,緊緊抿着脣,半晌,掙脫着唐三的手,大喊道:“你放開我!”
唐三不放,孟歌冷眼瞧着她。
“放開我聽見沒?!”小靜一隻手拍打着唐三的手,“放開我,我再說一遍,放開我,你敢抓我?!”
唐三緊緊抓着她的手,任她拍打踢踹,不吭聲。
“帶她下去!”孟歌蹙眉看着她,煩躁不已,朝着唐三,厲聲吩咐了一句。
“是。”唐三應聲。
“你!”小靜猛地扭頭看向孟歌,只說出一個字,後頸一軟,她暈乎乎眨了眨眼睛,整個人歪靠在唐三胳膊上。
“孟四帶程思琪出國前,別讓她出門。”孟歌淡聲吩咐道,“手機電腦也別讓她碰。”
“是。”唐三依舊應着,略微想了想,又道,“剛纔的話她全部聽見了,這要是醒來鬧的話?”
“由着她鬧,防着別受傷就行。”
孟歌這句話說完,收回視線,直接擡步上樓去。
他心裡有些煩。
從出了地下城到現在,程思琪脣角帶血的模樣一直反覆浮現在他腦海中,以至於,他心裡那股子莫名的情緒越發無法抑制。
甚至,莫名其妙的,有點怕她出事。
可事已至此,已經完全沒有回頭路,而他,也已經不是幾年前年輕的孟歌。
他當時會被許依依塞玻璃碴子的行爲打動,驚慌失措地將她抱往醫院治療,眼下,會因爲程思琪的決絕有所觸動,卻到底,心腸硬了些。
那是宋望的女人,同時,也是孟歡看上的女人。
和他有何關係?
他只是給孟歡提供地方而已,免得他輕易出事連累自己,也能趁着這時間,再給宋望迎頭痛擊。
孟歌淡淡地想着,已經上了樓,直接回房。
與此同時--
遠遠目送他上樓,大廳門口站着的一個傭人回房去,拿手機給孟青打電話。
孟青前兩日已經回了京城,只是,一直未曾回孟家而已。
包廂裡,他一隻手握着手機,聽了半晌,脣角勾起淺淺的弧度,聲音淡淡道:“我知道了,繼續盯着。”
“是。”電話那頭的男人應了聲,繼續道,“那小靜?她被孟歌軟禁起來了。”
“嗯?”孟青抿着脣,略微想了想,聲音低低道,“不用管她。”
“知道了。”男人道。
孟青掐了電話,微微低着頭,將手機放回口袋裡。
邊上幾個人玩得正嗨。
此刻,眼見他神色淡漠,近前的一個男人直接在自己身邊的美女腰間推了一把,催促道:“去,給三哥解解悶。”
穿着緊身背心的女人妝容清淡,身材卻非常火辣,看上去,又清純,又誘惑,是很多男人喜歡的那一款。
原本就是被安排來專門伺候孟青的,女人自然不遲疑。
端起酒杯,將裡面猩紅清澈的液體晃了晃,扭着纖腰,笑意滿滿地走到了孟青身邊去,俯身輕聲道:“三哥。”
包廂裡總共六七人,孟青相貌最出挑,氣質卻最爲乾淨清冷,很惹人注意。
女人自然也知道,這些人以他爲尊。
她脣角帶着恰到好處的淺笑,微微撩人,卻並不諂媚低俗,綢緞一般的黑髮垂墜而下,掃過裸露的香肩,再往下,身前溝壑便十分誘人。
孟青看着她,淡漠清涼的眼眸眯了眯,舒爾笑了,一把握上她手腕,繞一下,將她整個人圈到了懷裡,勾脣道:“餵我喝。”
“哎呦,真是不容易!”
“還是倩如魅力大。”
包廂裡陪着的幾個男人齊齊笑起來,吹着口哨,打趣逢迎。
畢竟,孟青從來不近女色。
他挑逗引誘小靜,一衆人原本知道些,還怕他假戲真做,最後,將自己給賠了進去,那可當真搞笑了。
這下,總算是稍微放心些,撮合起來自然不遺餘力。
“嗯。”孟青懷裡的女人正是叫倩如,低笑着將酒杯遞到了孟青的脣邊去,孟青挑眉看着她,抿脣笑了下,微微低頭,就着杯沿,喝起酒來。
倩如手腕微擡,杯子裡的液體便順着孟青的下巴流了些。
“對不起。”倩如說着話,連忙將杯子從他嘴邊拿開,眼見他不說話,便抿抿脣,湊過去,舔上他聳動的喉結。
包廂裡口哨聲四起,孟青任由她舔着,沒說話,不推開。
倩如膽子便大了些,順着他修長白皙的脖頸往上吻,帶着技巧,一路往上,紅潤的脣落在他脣邊,欲親吻。
“行了。”孟青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擡手將她推了一下,微微擡起下頜,吩咐道,“你先出去。”
“三哥?”倩如小心翼翼地喚了聲,十分委屈。
“出去吧。”孟青不再看她,探身到茶几上,給自己捏了一根菸,點着,低頭悶悶地抽了一口。
回了京城,卻一直沒回孟家。
他這幾天迴避什麼,其實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三哥。”倩如又悽悽婉婉地喚了聲,音調極盡纏綿輕柔。
“我說出去。”孟青突然煩躁起來,挑眉看着她,“出去聽不懂嗎?”
他突然發火,倩如神色愣一下,不敢說話了。
“出去吧。”邊上有人急忙圓場道。
倩如抿着脣看了孟青一眼,眼眶裡都泛着淚花,眼見他還是無動於衷,一臉冷淡,緊咬一下脣,踩着高跟鞋出門去。
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
上一秒還溫柔含笑,下一秒直接翻臉,俊俏一張臉,冷得簡直掉冰渣,誰跟他不得倒黴死!
包廂門被從外面拉上,裡面一衆人看了孟青一眼,收回視線,無語。
正糾結他到底想些什麼,孟青已經開口道:“孟四擄走程思琪的事情被小靜知道了,孟二暫時軟禁了小靜。”
“這樣宋望那邊就得不到消息了。”有人若有所思地跟了句。
“這個不要緊。”孟青道,“沒有消息是好事。孟家的地下城固若金湯,隱秘不說,保鏢數以百計,宋望此刻知道了,闖入無疑送死。”
“三哥進去過?”有人問。
“進去過。”孟青略微想了想,“盤查很嚴,救人是癡人說夢。”
包廂裡靜了一秒,邊上又有人開口道:“如此一來,必須等着孟歡將程思琪帶出來,宋望才能與他們交手。”
“沒錯。”孟青略微想了想,繼續道,“派人盯着他的動靜,有什麼事立刻告訴我。”
“只怕這時間太長了。”有人憂心忡忡道,“程思琪在地下城,眼下孟歡什麼時候帶她走也難說,若是拖得久了,難免出意外。”
孟青低頭聽着,微微蹙眉。
宋望愛程思琪入骨,眼下道上沒有人不知道的。
至於程思琪,能跟他,自然有特別之處。
孟歡強行將這兩人分開,一來,宋望一旦有了消息,強闖地下城,勢必與孟二孟四決一生死,若他死,孟二孟四更難對付,若他勝,保不齊得將孟家斬早除根。
與此同時,若是程思琪出了意外,他勢必也得滅了整個孟家。
那可就真沒他什麼事了,甚至,殃及他。
都不妥。
孟青蹙眉想着,不一會,口袋裡手機又響了起來。
孟青接了電話。
那邊壓低的男聲小心翼翼喚了聲:“五爺。”
“嗯。”孟青悶聲應了。
“人到了。”那邊的男聲又說了一句,緊接着遲疑道,“情況有些不妙,她咬傷了老四脖子,眼下絕食了。”
“絕食?”孟青挑了一下眉。
“我沒見到人。”男人繼續道,“就從老四邊上的保鏢口中套了幾句話,從下午到現在,不吃不喝不睡。”
孟青沉默地聽着,半晌,出聲道:“知道了。繼續盯着。”
“好。”男人應道。
“小心點。”孟青緊跟着叮嚀了一句。
男人又應一聲,孟青無意識地嘆了一口氣,掛掉電話。
情況已經有點超出他想象。
孟歡的性子他了解,好色成性。眼下程思琪落在他手中,自然危險,她算是相當警惕,可若是不吃不喝不睡,又咬傷孟歡,很明顯,心性堅定。
只怕堅持不了幾日,事情就不妙了。
孟青垂眸想着,半晌,開口道:“我想想,可能明天想辦法去一趟地下城看看情況,你們盯着宋望就好,也別輕舉妄動,他有什麼動靜,立刻通知我。”
“知道了。”包廂裡有人應聲道,“哥你放心。”
“嗯。”孟青低低應道。
……
宋望自然是一宿未眠。
站在落地窗前,眼看着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一夜過去。
他一動不動,整個人好像雕塑一般,脊背筆直地站着,高挑挺拔的背影看上去帶着些頹然落寞。
趙青進了門,看着他背影,喚了聲:“大哥。”
宋望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聲音低沉暗啞,道:“什麼情況?”
“商務車找到了,賊贓貨,沒什麼線索。”
“車停在哪?思琪從哪裡下,範圍多大?”宋望接連問了幾個問題,略微想了想,又道,“司機呢,攝像頭沒照到他的臉?”
“距離太遠,面部不清晰。”趙青解釋了一句,又低頭想了一下,繼續道,“商務車在鳳翔路突然改了道,這一路上沒幾個攝像頭,小大嫂指不定被換過車,失蹤範圍很難確定。”
昨天下午拿回監控錄像,底下人分析排查了半夜,最後鎖定了幾輛從商場地下車庫駛出的私家車。
他又連夜找人調出了沿路所有監控,最後,鎖定了擄走程思琪的商務車。
可對方有備而來,開車在市區裡好像都兜着圈,最後還駛入了沒幾個監控的一條街,再出來,棄車而去。
線索等於又斷了,暫時連失蹤地點也無法確定。
“就從鳳翔路繼續查。”宋望緊緊鎖着眉,沉聲道,“商務車進出鳳翔路總有個時段,時段裡所有車,繼續查,還有鳳翔路,別放過,沿街店鋪一個個往過問,總有人見過。”
“這……”趙青看着他,“我這就吩咐下去。”
他話音落地轉身往外走,宋望看着他背影,突然道:“回來。”
趙青扭頭看他。
“派人監視孟二,不,讓底下人分批出去,孟家幾個全給我監視着,還有孟家名下那些地方,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告訴我。”
“是。”趙青又應一聲,急匆匆而去。
頹敗。
宋望一隻手緊扣着桌面,他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挫敗感。
活生生一個人從眼皮底下消失,他根本不曾察覺,這之後,竟是連一點頭緒也沒有,想找人,都不知道去哪找。
一整夜過去,他已經跟着看了一整夜的監控,最終,就發現一輛車。
線索還斷了。
處心積慮擄走思琪,到底是誰?
沒有短信,沒有電話,對方,到底想幹什麼?
這樣的手段,當真是孟家嗎?
最好別是。
宋望手指緊扣着桌面,半晌,怎麼也呆不住,沒等趙青來,他也急匆匆出去,一開門,撞上了正要進門的緋川逸。
“大哥。”緋川逸急急後退兩步,“急不得,底下人已經都在找了,你一宿沒睡,要不休息一會,吃點東西。”
“跟我去鳳翔路。”宋望簡短地說了一句,直接朝電梯口走過去。
緋川逸連忙跟上。
眼見他面色陰沉,眼眸裡紅血絲深重,弧度優美的薄脣泛着白,緊緊地抿成了銳利涼薄一道線,緋川逸關於早餐的話,再也沒辦法說第二遍。
兩個人上了車,往鳳翔路而去。
那應該是程思琪最後消失的地點,要是半途下車,總有人看見的。
總有人看見。
宋望一隻手按着胸腔,肯定地想着,催促道:“開快點。”
前面的緋川逸應了一聲,他擡眼看向窗外,馬路上路燈還亮着,宋望擡手將車窗落下去半扇。
清晨的涼風吹進來,他略微清醒一些,低着頭,看到口袋裡露出手機邊角。
應該發微博了。
平日裡這個時候,程思琪若是醒得早,已經發微博了。
宋望這樣想着,伸手將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沉默着登陸了程思琪的微博賬號。
頭像是她本人。
一張臉,笑靨如花。
宋望低頭看着,手指摸上去,指尖都發顫。
半晌,他編寫微博道:“老公,早安。我愛你。”
編寫完,附帶三個親親的表情和三朵玫瑰花,@宋望V,觸鍵發送。
發送了,又退了程思琪的賬號,登陸自己的賬號,回覆道:“嗯,真乖。寶貝我也愛你,早安。”
同樣,帶了幾個玫瑰花,手指觸到親親的表情上,卻是怎麼也按不下去。
宋望手指移開,直接回復短信@了程思琪V。
好像自欺欺人。
他收了手機,裝回口袋,微微閉着眼眸,朝着前面的緋川逸再次開口道:“開快點。”
緋川逸已經開到最快,區間測速,他已經直接無視了。
聽到宋望這樣說,連忙又應下。
他當然知道宋望着急,從昨天下午到寰宇,組織人分析監控錄像,調出可疑車輛沿街錄像,派人無頭蒼蠅一樣地分區域先找人,整整一夜,他根本沒閉眼。
看上去面無表情,還算鎮定,可他已經不止一次發現,自個素來散漫倨傲的大哥,手指在抖。
肩膀也在抖。
他似乎在害怕,應當是害怕失去。
眼下才一夜,他已經覺得,自個這大哥,瀕臨崩潰了。
若是當真尋不着。
緋川逸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不敢去想這種可能性,又踩了油門,將車子開得飛快,往鳳翔路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
程思琪一夜未閤眼,雙手環抱膝蓋,不挪動,就縮在沙發角落。
孟歡無聲無息地擄了她,她自然知道這地方並不容易找到,以她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出去。
她茫然又無助。
這一生,還從來沒有這樣茫然無助過,甚至,絕望。
孟家人的手段她知道,她信不過孟歡,眼下,自然也信不過和她毫無瓜葛的孟歌,她甚至,連一口水也不敢喝。
怕被下藥,怕身體和思維都不受自己控制,怕她在神志不清的狀況下,委身於別人,連僅剩的尊嚴也失去。
這一生,哪怕死,她也得清清白白乾乾淨淨。
也因此,她不敢閉眼,不敢睡覺,睡覺太危險,她只能努力地大睜着眼睛,保持清醒。
想過死,咬舌自盡。
可偏偏,她實在捨不得,她還存着一線希望,只要還活着,也許宋望可以找到她,她能再回到他身邊。
可如果不能清清白白地再回到他身邊呢。
如果不清白,這一次,她真的沒臉再回他身邊。
爲什麼這麼難?
到底,她應該怎麼辦呢。
程思琪大睜着眼睛,胡思亂想,目光停留在空中某一處,整個人好像美麗的芭比娃娃,又詭異。
該死,她脣角還沾着血,他的血跡,都幹在她脣角和脖頸上。
孟歡從瞌睡裡醒過來,一睜眼,就看着她發呆。
孟歌離開後,程思琪保持着這個動作,一整夜,一動不動,不吃不喝不睡,警惕十足,始終清醒。
他試圖觸碰她,每一次,她都咬着脣往後縮,三次以後,他竟是不敢碰她了。
難受、抑鬱、還心疼。
他媽的,他真是從來都沒有這麼痛苦糾結過。
想用強讓她屈服,不捨得,只能說軟話,哄她喝水哄她吃飯,可偏偏,她太警惕,根本軟硬不吃。
孟歡頭疼不已,看着她,又是老半天。
程思琪不看他。
他被無視,徹徹底底的無視,他在她邊上坐了一整夜,除了試圖靠近時程思琪有反應,其他時候,完全當他是空氣。
孟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嘆聲道:“喝點水好不好?”
他聲音低柔妥協,眉眼溫和遷就,帶着他從未展露過的耐心,若是被旁的人看見,又要覺得不可思議了。
孟家老四,好色之名無人不知。
對每個女人的興趣不超過一星期,道上曾經還有人戲言:孟四爺睡過的女人手挽手,估摸着能繞京城站一圈。
他哪裡有什麼耐心,女人對着他哭哭啼啼,他能一腳將人直接踹飛。
女人慾擒故縱,他能直接拿菸灰缸拍人臉。
他喜歡溫柔小意的,別說咬傷他,女人稍微忸怩冷淡一點,他都會興趣缺缺,直接走人。
孟歡當然瞭解自己,可此刻,就像是着了魔一樣,自己都無法控制。
程思琪冷着他,他不但不想走,還是想抱她親她暖化她,程思琪不吃不喝,他都沒胃口喝水吃飯,恨不得將一顆心掏出來給她。
程思琪不說話,他能不厭其煩地說着話,哄她勸她。
“放我走行嗎?”程思琪擡眸看了他一眼,終於說話了,語調慢慢道,“孟歡,放我走。我不告訴宋望,行嗎?”
她終於看他,開口說話,聲音沙啞,帶着祈求。
“除了這個。”孟歡看着她,一臉認真,“除了這個不行,其他什麼都可以。思琪,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行嗎?”
“我想離開。”程思琪繼續道。
孟歡便不說話了,眼見她重新低頭下去,他伸手在自己眉心按了按,勉強笑道:“不說這個,我們先不說這個了。喝點水好不好,要不吃點東西?就算不吃東西,洗手間總要去吧,漱漱口怎麼樣?”
他喋喋不休地說着話,的程思琪不理他。
“不漱口啊。”孟歡又笑起來,“還是你覺得我的血很好喝,不捨得漱口?”
“很噁心。”程思琪有點瞌睡,勉強應着他的話,提神。
她說話有氣無力,微微蹙着眉。
孟歡看着她,竟是都覺得她這個樣子非常可愛,笑出聲,應和道:“噁心就噁心,這麼噁心,你不要漱口嗎,你這人真矛盾!”
程思琪看着他,又不說話了。
“唉。”孟歡又嘆氣,“你是不是怕我強要你?不是說了嗎?不勉強你,你什麼時候願意了,我們什麼時候再做……”
他話音未落,程思琪緊緊擰眉看了他一眼:“我不會願意的。”
“就假設,也許有一天你就願意了。”孟歡看着她,狹長妖嬈的鳳眸裡染着溫柔的笑,繼續道,“你不願意就不做,還不行嗎?你吃點東西喝些水怎麼樣?你是不是怕我下藥,我不是說了嗎?不下藥。”
他舉着手保證,程思琪看了他一眼,又不說話了。
“那你身上還疼不疼?”孟歡又轉移話題道,“我昨晚是不是踹疼你了?我着急過頭了,也是你根本不鬆口,我着急了些。”
程思琪抱着膝蓋蜷了蜷,依舊不說話。
“疼嗎?”孟歡看着她,不依不饒,“要不要我找醫生幫你檢查檢查?”
他聲音輕柔地說着話,又哄又勸,喋喋不休,不厭其煩,專注又認真地看着程思琪,以至於,門鎖響動都沒聽見。
程思琪很累,抱着自己的膝蓋,也沒聽見。
孟歌推門進來,後面跟着孟三,兩個人都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程思琪警惕又戒備,不言不語,孟歡就坐在她邊上,似乎還不敢挨很近,保持着一點距離坐着,看着她,聲音輕輕地哄着她。
不像對待人質,反而,像供着一個祖宗。
這簡直太讓人跌破眼鏡了。
孟歌垂眸看着,還來不及說話,他身後的孟三已經突然哈哈笑起來,譏誚道:“我說你這德性還真少見,弄回了個女人,怎麼跟供着菩薩似的。”
“我樂意。”孟歡軟和的笑意倏然消失,站起身來,邪佞道,“我的女人我愛怎麼着怎麼着,你這多管閒事了吧。”
“你的女人?”孟三嗤嗤笑道,“人家姑娘承認了嗎?”
“那是我們的事。”孟四看着他,毫不客氣地哼了一聲,“不勞你操心。”
“呦。這護犢子的勁我還是第一次見。”孟三說着話,走兩步到了程思琪跟前,伸出一隻手,作勢捏她下巴。
程思琪下意識躲了一下,孟歡直接伸手扯了孟三,推了一把,聲音冷厲道:“你做什麼?”
“呵。”孟三堪堪站穩,在自己袖口拍了一下,“我說你這不至於吧?”
“哼。”孟四冷冷哼了一聲,站在程思琪面前,護着她,擡眼看向孟歌,不滿道,“你怎麼帶他過來?”
“就好奇過來看一眼。”孟三眼下屈從於孟歌,接口道,“老子倒好像第一天認識你,這小妞到底有什麼魔力,迷得你魂都沒了。”
“不關你的事。”孟歡冷眼看着他,頓了一下,補充道,“警告你,別打她的主意,你動她,我要你的命!”
他勢力比孟三強一些,這話說起來也底氣十足,孟三的面子有些掛不住。
半晌,看着程思琪,陰測測笑起來:“外面宋望發瘋一樣地找着她,你還是先想辦法保着自己的命纔是要緊。”
他說起宋望,程思琪條件反射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孟歡正好看向程思琪,對上她視線,心中倏然驚痛,甚至讓他下意識捂了心口。
她的眼神裡愛意太重,他竟然覺得痛。
如果她能這樣看自己一眼……
孟歡胡亂地想了一下,朝着孟歌道:“我們出去說。”
孟歌一直看着程思琪,也知道她一整夜滴水未進,心裡有些複雜,聲音低沉地“嗯”了一聲。
三個人關了門,去了外面。
走兩步,孟歡步伐微頓,低聲道:“京城裡,我名下剩餘的產業全部給你,三天後,保我和她平安離開。”
他這一開口,舍下的實在太多,孟歌神色愣了愣,看了他一眼。
匪夷所思。
孟三也看他,那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個神經病。
孟歌這些年一直在國外,孟家一衆兄弟裡,就孟四發展勢頭最勝。
他無所顧忌,什麼生意都做,手段刁鑽人也圓滑,既能不擇手段發展生意,又能做小伏低趨利避害。
若是沒有鄧南疆,他是孟歌最強有力的對手。
更甚至,他的媽媽,這兩年也頗得孟秋寵愛,在孟家的話語權大過秦晴。
也正因爲如此,孟歌一回京,就和他爭鬥了一番。
到現在,孟家局勢發生變動,孟四,憑着手上依舊掌控的產業,算得上唯一可以和孟二談條件的人。
眼下,孟二強出頭對上宋望,程思琪又軟禁在孟二名下的地下城。
孟三一直以爲,他是以程思琪爲幌子,圖謀算計孟二。
可眼下,除去他先前主動送給孟二的那些,他竟是要舍下剩餘的所有東西,就爲了一個女人?
孟三受驚過度,看了他半晌,神色古怪道:“你這是不要江山要美人了?”
“怎麼樣?”孟四抿抿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孟歌,神色間,第一次出現類似孤注一擲的決絕。
“你確定?”孟歌看着他,也有點受驚過度,古怪地笑了笑,“你斷了後路,以後都不必回京了。”
“我知道。”孟歡勾脣笑了笑,“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眼下我就想要她。”
他承認他發了瘋。
眼下,讓程思琪軟化屈從,竟是成了唯一牽絆他的事情。
“好。”孟歌簡短地說了一個字。
孟歡舒了一口氣,看了眼神色複雜的孟三,三個人一道,暫時離開。
房間裡--
守了她一夜的孟歡離去,程思琪終於能鬆一口氣。
她警惕地看着門,等了半天,也沒有人再進來,她便動了動,扶着沙發,慢慢地站起身來。
小腹有些痛,不過,尚且可以忍耐。
程思琪看着門,一步一步地,倒着走到了洗手間。
洗臉漱口,很快,也就兩三分鐘。
看着鏡子裡略顯蒼白的一張臉,她愣了愣,咬着脣,也不知道想些什麼,半晌,翻着浴室櫃找防身的東西。
什麼也沒有。
程思琪看着空空如也的洗手間,舒了一口氣,重新回去,坐到了沙發上。
她抱着膝蓋埋着頭,還是不敢睡覺,剛打盹,又被門鎖響動的聲音驚醒,警惕地擡頭看過去。
神色意外。
側身進來的人,是孟青。
他和上一次在青城遇見時不一樣,穿着一件黑色修身短袖,黑色布褲子,整個人看上去沉鬱幹練,瘦削挺拔。
程思琪對他不瞭解,看着他,沒說話。
“我是孟青。”孟青到了她邊上,開口說了一句,沒有坐沙發,而是直接靠着沙發,一隻膝蓋抵着地面半蹲着,向她道,“我們在青城見過一面。”
“嗯。”程思琪依舊警惕,應了一聲。
孟青打量她。
臉色蒼白,越發顯得眼睛大,瞳仁漆黑,就像街道櫥窗裡的芭比娃娃,精緻漂亮,也難怪孟四那樣的人也迷得神魂顛倒。
不過,時間緊迫,他自然沒多少時間將注意力放在她長相上,他關心的是程思琪的狀態,她看上去虛弱無力,隨時要暈過去。
昨天被擄來,原本就用了迷藥,後來又和孟歡折騰,精神高度緊繃,不吃不喝,這樣下去,根本再撐不了一天。
“想出去嗎?”孟青看着她,開門見山,“你這樣不行。”
“你能帶我出去嗎?”程思琪抿着脣,試探着問了一句。
“不能。”孟青看着她,笑了笑,“不過,如果你堅持到出去的那一天,肯定能見上宋望。”
程思琪看着他,等着他繼續說話。
孟青簡短道:“孟歡預備帶你出國去,時間我尚且不知,不過總有那麼一天,你撐到,出了地下城,纔可能見到宋望。”
“地下城?”程思琪道。
“是。這地方宋望不可能進來,進來等同於送死。”孟青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活着,凡事纔有一線生機,哪怕很辛苦。”
“你爲什麼幫我?”程思琪古怪地笑起來,“也許你是孟歡的說客。”
孟青也笑起來,不回答她,反而轉移話題道:“我要是你,就暫時屈從,虛與委蛇也好過負隅頑抗,如果你還有比死更重要的事,你就活着。”
孟青看着她,眼眸灼亮,補充道:“無論怎麼活。”
無論怎麼活……
程思琪看着他,神色愣了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五爺。”門外有男聲小小地喚了一聲。
孟青直接站起身來,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直接轉身,出門去。
門鎖飛快地響動一聲,室內重歸於寂。
程思琪抱着膝蓋,神色恍惚,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孟青的話,他說:“如果有比死更重要的事,就活着,無論怎麼活。”
程思琪一遍一遍地回想着他最後的幾個字,半晌,埋頭抵着膝蓋,暈乎乎地睡了過去。
太累了,既然想活着,還是先補充點體力吧。
她暫時放鬆了一些,很快沉睡,連孟歡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
孟歡看見她的時候,她已經倒在了沙發上,抱着自己的胳膊,蜷縮着,沉睡了過去,蹙着眉。
孟歡低頭垂眸看着她,半天,索性蹲下身去,繼續看。
一臉柔情。
他的目光這下沒遊離,一直看着程思琪尚算恬靜的睡顏,帶着些貪婪,微微淺笑,心滿意足。
半晌,他試探着伸出手去,將程思琪散落在臉頰上的碎髮攏了攏,眼見她沒醒,站起身來,彎着腰,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放到了牀上。
他替程思琪拉了被子,又扶了扶枕頭。
最後,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她。
胡思亂想。
她醒來還是不吃不喝怎麼辦,她要是知道自己準備帶她出國,會不會以死相逼,她究竟有沒有可能,接受他?
他是宋望的對頭,曾經有過許多女人,也做過不少骯髒事。
他手上沾過血。
就在昨晚,他還扯着她的頭髮,踹過她小腹。
她還這麼小,肯定被嚇到,也不知道還疼不疼,也難怪一整天也不願意理他,不和他說話。
都應該改一下,孟歡,都應該改一下。
他看着她,提醒自己,他身上有很多毛病,這些毛病,很可能都是程思琪排斥他的原因,他應當改一下。
他沒有寵過女人,女人對他來說,一向是玩物和工具。
可眼下,他真的願意寵着她。
只要她不離開,只要她願意陪着他,他肯定疼她寵她,她要星星月亮,都想辦法,努力地摘給她。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這樣不顧一切的,想要一個女人。
宋望寵着她疼着她,她愛宋望。
自己若是做得比宋望更好呢,也許有一天,她會慢慢地忘了宋望,心甘情願地投入他的懷抱。
孟歡就那樣坐在牀邊,一直看着她。
程思琪好不容易睡過去,一直沒有醒過來。
外面,宋望卻已經快瘋了。
鳳翔路找了一整天,無果,到了傍晚,他重新回了寰宇。
程思琪失蹤了一天一夜,他一天一夜沒閤眼,繃着一張臉,看上去冷峻異常,說不定什麼時候爆發,讓人難以靠近。
他昨天下午就沒吃飯,眼下,一天一夜滴水未進。
身邊所有人都着急焦慮不已,趙青看着他,好幾次欲言又止。
夜幕降臨。
宋望看着落地窗外燈火輝煌,一臉沉寂。
身後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直接推開,他一回頭,趙青快走了兩步到他跟前,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大哥,有消息了。”
宋望擡眸看他。
趙青連忙道:“孟家人今天不太對,齊齊出現在金星廣場邊上那座娛樂城。”
“孟家的地下賭城。”宋望薄脣緊抿,半天,蹦出一句話來。
“是。”趙青篤定道,“娛樂城底下正是孟家的地下賭城,眼下應當是孟歌掌控,消息說孟四昨晚在下面受了傷。”
“嗯?”宋望擡眸睨了他一眼。
趙青略微遲疑了一下,低聲道:“說是被女人咬了脖子,差點連肉都咬下來了,我覺得,會不會是小大嫂?”
趙青說着話,聲音越來越小,宋望垂在身側一隻手握了握,直接往出走。
“大哥。”趙青連忙快步追上去,“這件事得從長計議。”
“我沒辦法等。”宋望快步往出走,邊走邊道。
“可這!”趙青緊跟着開口道,“我們連入口在哪裡也不知道。”
宋望往出走的步伐猛地頓住。
算上孟歌,孟家掌控北方黑道已經第四代,時逾百年,自然有些方面,非自己所能及。
孟家地下賭城,就是這其中之一。
據說,地下賭城就在金星廣場之下,地底十幾米。
據說,地下賭城的入口就在娛樂城負一層,無人引領,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找到。
據說,地下賭城佔地面積頗大,牆壁全部由八釐米厚的防彈鋼板構成,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這些,都是他們擁有的消息。
可實際上,他們根本沒人進去過,自然不可能知道入口。
只可以肯定的是,作爲孟家最富有象徵性的這個去處,一般人想進去,難如登天,強闖,也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讓齊叔準備槍。”宋望站在原地愣了一秒,繼續往前走,頭也不回地朝着他吩咐道,“打電話知會小川,夜宴國際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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