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鳳琨給她出的主意,要麼,裴子衡允許她留下這個孩子。要麼,就把孩子送到厲雷身邊去——鳳琨說,裴子衡那麼驕傲,絕不能容忍厲雷得知事情真相,只要你能橫下心與他拼個魚死網破,那麼最後妥協的人一定是他。小綾,他會同意你把孩子養在身邊。
夏綾的心臟砰砰狂跳,不知道事情會不會如鳳琨所料。她很緊張,把孩子抱得很緊,小傢伙被勒得不舒服,又咿咿呀呀地哭了起來。
裴子衡的神色變得很可怕,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
夏綾強忍住身體的瑟瑟發抖,勇敢地迎上他的視線,“我說到做到。”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找死?”裴子衡一字一字地問。
夏綾顫聲說:“只要你別動我的孩子,一切都好商量。裴子衡,如果你不允許這個孩子養在我身邊,那至少讓他回到親生父親身邊去。”
裴子衡兩相權衡。
如果小綾真的不管不顧,要透個消息讓人知道孩子的身世,很簡單。如果一定要選的話,那他寧可自己養着這個孽種,也不決不允許情敵知道真相。
裴子衡上前兩步。
夏綾後退,直到退無可退,抱着孩子,背脊緊貼在牆壁上。
裴子衡低頭看着她懷裡的孩子。
這孩子似乎是像夏綾多些,身上並沒有什麼一眼能認出的厲雷的基因。
他沉吟半晌:“夏綾,這是我在這個小孽種身上的最後一次讓步。”
“你……同意我留下她了?”她欣喜若狂,小心確認。
裴子衡轉身,對周媽吩咐:“重新收拾一間嬰兒房,離主臥越遠越好,不要讓我看見他。”原來那間嬰兒房,是給他的嫡長子準備的,就在主臥隔壁,他一起身就能看見。可如今,這個小孽種不配。
周媽也反應過來裴子衡的意思,欣喜地連連應了。她雖然很理解先生要送走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可是,孩子太可憐了,如今先生能接受他,真是再圓滿不過的結局。
“謝謝,謝謝……”夏綾對着裴子衡的背影,喜極而泣。
裴子衡頭也不回地走開。
既然決定把孩子留在身邊,裴子衡就對外公佈了消息,宣佈孩子出生。
和當初宣佈夏綾懷孕不同,這次的出生新聞,只是一條簡訊,就連媒體發佈會也沒開一場。有記者問:“裴先生,這是您的長子,未來裴氏的繼承人,爲什麼關於他的誕生這種大喜事,竟然如此低調?”
代替裴子衡回答的是楚琛。
楚琛的臉上擺出公式化的微笑:“孩子太小,承受不住太多的關注,低調一點好,不讓富貴名利壓身,才容易健康平安地長大。”
中國自古有這說法,孩子不能太嬌養,更要注意不能讓富貴壓身。大家都是中國人,被他這樣一解釋,紛紛表示理解,甚至,心裡還對裴氏家族頗有了幾分親近感。看,人家雖然高高在上,育兒經卻和普通大衆一樣一樣的。
只有裴子衡自己心裡明白,什麼“怕孩子長不大”?都是胡扯,鬼話。真正的原因不過是因爲,這個孩子血統不正,並不配大肆宣揚。
他就連看一眼那孩子,都嫌煩。
然而,同一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
家裡多了一個小嬰兒,就是多了十二萬分的熱鬧,光是孩子每天的事務就多得忙不過來,餵奶、換尿布、曬太陽、逗孩子哄孩子……
夏綾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再加上週媽一個下人也忙不過來,裴子衡只好再往家裡加了三個保姆。這三個保姆都住在別墅裡,每天裴子衡回家,都覺得家裡吵吵鬧鬧的,讓他直眼暈。
他忍了又忍,纔沒反悔把孩子送去厲雷那裡。
暴躁起來的時候卻會想,厲雷那個混蛋,生個兒子都不用自己養,有這麼好當爹的嗎?!他一定要好好教導那個孩子,讓孩子長大後和天藝作對,最好搞垮天藝,收購天藝,到時候看看厲雷痛哭流涕的臉。
裴子衡幻想得很滿足,現實很殘忍。
這孩子大約是體弱,比一般孩子更難帶,稍微有點動靜、冷了熱了、人多了人少了,都會上氣不接下氣地哭。
整個別墅的人都圍着孩子轉,出去那三個新來的保姆,周媽也沒閒着,常常幫他們三個搭把手,順便互相交流下怎麼帶這小祖宗的經驗。
這些倒也罷了。
但是,就連夏綾,大部分的注意力也在小嬰兒身上,不像以前那樣會準時陪着裴子衡吃晚飯。裴子衡抓過她幾次,可她就連吃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
最後,裴子衡發火了:“夏綾,別讓我把火氣撒到你兒子頭上。”
夏綾這才知道害怕,乖乖陪他吃飯。
吃完飯,總是第一時間趕回嬰兒房去照顧孩子,小小的嬰兒漸漸長開,不哭的時候,見人就笑,漂亮柔軟的小手和小腳,惹人無限憐愛。
家裡的下人們都喜歡他。
周媽也喜歡這個孩子,仔仔細細地照顧他,替他洗澡,翻身,閒暇時還拿了好多玩具逗他玩。但夏綾總是很警惕,不讓她與孩子單獨接觸,就算是神經過敏也好,戒備過度也好,但墮胎藥事件讓夏綾耿耿於懷,不想孩子再出事。
小嬰兒的睡眠週期很短,常常才一兩個鐘頭就醒過來,扁着嘴哭。
三更半夜,夏綾總是毫無徵兆地從夢中驚醒,然後起身下牀,披着單薄的睡衣去嬰兒房,小小的房間裡,果然,是那個孩子又在哭了。
她喂他喝奶,給他換尿布,哄他入睡。
往往一個晚上,要折騰許多次。
睡眠不足,直接導致她的氣色不好,看上去蒼白又憔悴。
裴子衡很不滿:“孩子哭了,自會有下人去照顧,你急個什麼勁?”
夏綾不敢惹他不高興,但還是小聲反駁:“和我親手照顧總歸不一樣。”
裴子衡眯着眼睛看她:“好好睡覺,等以後你生下我的兒子,有的是自己照顧的機會。要是你不耐煩上牀睡覺養身體了,我們現在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