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空氣質量已經聞名世界,屢次刷新下限,創下記錄,對於在這樣的環境裡,想看到星光璀璨的星空,云溪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擡頭看了一眼面前希爾頓酒店最高層,她輕輕地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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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大廳,隨着觀光電梯一路直達頂層,整個城市似乎漸漸成爲腳下的塵埃。
“叮”——
輕輕地一聲,電梯已經到達頂樓。
面前的房門早已打開,裡間的主人正背對着她,側着身,挽着袖口倒酒。
白葡萄酒特有的馨香在過道里都幾乎聞得一清二楚。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帶出一抹朦朧的微光,遠遠看去,像是整個人都沁在一層模糊的光影中,越發顯得不真實。
踩着地毯,她走進套房,隨手將門帶上。
背後,他已遞來一隻酒杯。
搖曳的葡萄酒醇香美妙,映着他那雙笑眸,酒不醉人人自醉。
“短短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張氏就成功上市,云溪,你在國內開創了一個奇蹟!”祈湛脣邊帶着慣有的寵溺,眼神柔得像是一灣湖水,絲絲漣漪都掩在那一層漆黑的瞳孔下,卻在她回首接過酒杯的那一瞬亮得不可思議。
云溪看着他,這個男人,無疑是成功的,即便沒有他驕人的出身,他的手段,他的才智都完全可以讓商場上任何一個悍將都退避三舍。這樣的人,向來是她欣賞的對象。只可惜……。
她這具身體的前任主人和他牽扯太多。
“會有這樣的結果,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云溪挑眉,那一雙幽深的眼睛從下而上地看向他,竟帶出幾分邪魅:“如果不是清楚家裡不會出手幫忙,我幾乎以爲上海那邊的人都是聽了老爺子吩咐做事。”
清冷的眼帶着一種壓抑的灼熱,聽了她的話,他微微一笑,慢慢地擡起手中酒杯,透明的液體從他脣邊消失。
云溪的臉色,卻微微的變了。
“或許冷老爺子早就知道你有這樣的實力,所以並不需要他的幫助。”頭頂上傳來男人似嘆息般的讚賞。
這一雙眸裡省着滿滿的驕傲,從來幽暗複雜的眼底這一刻竟然清晰得讓人不敢直視。他是真的爲她高興,也爲她的能力自豪。
只是……。
云溪嘴邊的笑容不知不覺歸於平靜,終化成一種嘆息。
祈湛的眼神太坦然,也太清晰。
如果一開始她還三分篤定是他在暗中幫助她讓張氏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上市諸多事宜,現在她完全斷定,祈湛,並不是暗中幫助張氏上市的勢力!
相反,他身在上海,竟然連風聲也沒有聽到是誰暗中幫助張氏,反而是認定,憑着她靠着自身實力完成這樣的創舉。
握着酒杯的手指下意識地一緊,云溪忍不住眯起雙眼。
如果不是祈湛,那又會是誰?
就連身在祈湛身邊的章寒也誤以爲是他暗中幫忙,那外界是不是也都這樣認定?
那個隱在暗處的人又會是誰?這樣的心機,這般的城府,竟是連一絲絲漏洞都讓人抓不住。
夜色正濃,窗外忽然飄過一朵無雲,恰好擋住了月光。屋子裡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恰遮住了云溪臉上的神色。
祈湛走到玄關處,開了幾盞裝飾燈,柔和的光線在兩人的側影上勾勒出弧線,像是很久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
祈湛閉了閉眼,強自抑制住以前的回憶。久違的酸澀感讓他向來敏感的神經少有地遲鈍,也因此沒有注意到身邊云溪的異常。
“聽說曉芸最近給你找了不少麻煩?”他換了個話題,想要將這難熬的時間揭過去。
想到下午回校時,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宿舍,云溪勾了個冷冷的笑,笑意卻絲毫沒到眼底:“明星嘛,不趁着紅的時候多賺點眼球,難道等着年老色衰再博出位?”
祈湛聽她這說話的語氣,任是再差的心情也忍不住一笑:“聽你這口氣,搞得就像她是娛樂圈裡的老油條一樣。”
不過是個退學不久的學生,長相雖然不錯,但差在手段和腦子都不夠高明,以她當初穿着云溪的衣服來勾引他的伎倆看來,在五花八門的圈子裡遲早都落得個屍骨不存的下場。明星?說得好聽是大衆偶像,呵,其實,不過玩物,而已。
云溪嗤笑一聲,一心二用的腦子被這聲調侃引回話題,忍不住搖頭,似笑非笑:“今非昔比。當初那個曉芸早不知死在哪個圪塔了,現在這個,你信不信,不把北京城這邊攪得天翻地覆她決不罷休?”
“哦?”好看的脣湊近酒杯,慢慢地飲了一口,“她抱上了誰的牀?”有膽子跑到北京來找冷家小姐的麻煩,後臺也怎麼說也不能寒磣吧?
“圈子裡的人,你不太認識。”想起身份複雜的張先生,云溪眼底閃過一道光亮。
祈湛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夜,越發的靜了。
這晚,他們品酒,聊天,音樂,笑談,決口不提,他爲何來到北京……。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客房裡,整個套房裡再無他人。衣服已經皺成一團,壓根沒有絲毫形象可言,打了個客服電話,讓人送套衣服上來。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昨天祈湛站着的位子,從這裡往下看,只覺得整個城市都盡在腳底,一切都瞬間仿若螻蟻。
不過才七點鐘,昨晚他們至少兩點才分開,這個時候,祈湛會去哪?
煮着咖啡,云溪腦子裡慢慢的從剛清醒時的朦朧恢復了幾分,拿起手機,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緩緩滑動,最終定在一個號碼上。
紅脣勾起一個弧度,下一刻,電話撥通,對方似乎早就等着她的電話,不過只響了一聲,那邊就已經接起。
“您好,冷小姐,我是曉芸的經紀人。”斯文客氣的聲音從對面傳來,依稀間能聽到一聲鳥鳴,似乎是在郊外的樣子。
“你好。能把電話轉給曉芸嗎?我有點事要和她談。”打了個呵欠,云溪換了個姿勢,靠進軟綿舒服的沙發裡,良好的觸感讓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不好意思,曉芸早上有通告,現在已經去臺裡了。”經紀人溫和地回答,語氣帶着些微的討好,還未等得及云溪說什麼,立刻接下去:“不過張先生交代過,說如果您打電話來,讓我一定轉告,讓您務必給他撥個電話。”
云溪想了想,掛了電話,沒給對方一個準確回覆。
她打電話給曉芸不過是想速戰速決,趁早弄清楚對方意圖,早早打發了,不過,看那位張先生的意思,可能不會是這麼好揭過去了。
連她身邊的經紀人都是他的人,想來,這個禁臠,曉芸做得並不順心啊。
勾着不懷好意的笑,她轉身進入浴室。
溫水打在身上,當冰冷的空氣遇上恰如其分的溫度時,這一刻,霧氣將整個空間染出幾分難得的幽靜。
從浴室出來,她只圍了浴袍,閒適地將煮好的咖啡倒入杯中。
“叮咚”——
門鈴恰在此時響起。
“客房服務!”門外有人叫到。
打開房門,門外的人卻傳來一聲口哨。
上上下下打量了云溪一陣,Grantham忍不住咋舌:“沒想到,你身材這麼好。”
云溪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浴巾,少有的沒有發作,正想回房間。背後卻被他緊緊抱住:“趕緊走吧,再不走,等會想走都走不了了。”
云溪腳下一頓,回頭,見Grantham眼底並無一點開玩笑的意思,稍稍一想,便猜出所以然,神色瞬間一冷。
Grantham直接拿出手中袋子裡的衣服,套在她身上:“車就停下樓下,你先將就穿着,到了車上我再和你解釋。”
解釋?還用解釋什麼?
肯定是某人聯繫了狗仔來上門“捉姦”!
“小三不顧廉恥,半夜三更與人開房被捉現場!”
她敢肯定,如果Grantham沒先一步到這,下一批敲門的“客人”就能直接用閃光燈把她的眼睛都晃暈!順便來個超大篇幅的首頁報道!
祈湛定的房間,她來這也不過是幾個小時的功夫,此間酒店的職業操守她還是信得過的,唯一能解釋狗仔們知道她和祈湛在這邊共處一室,只有一個可能!
有人跟蹤!
曉芸?
不,怕是她身後的張先生纔有這個能耐。
只是,在香港的時候還合作頗爲愉快,他鬧着出,到底是想爲即將籌拍的電影預熱,還是,另有打算……。
腦子裡念頭一個接一個,腳下更是飛快,隨着Grantham的腳步,衝進電梯,轉眼就直達地下停車場。
低調的商務車停在不顯眼的位子,司機早就打開車門,低眉,一副“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不會說”的聰明樣。
迅速地上車,關門,方向盤剛轉過第一個路口,只見數輛採訪車疾馳而過。
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冷光。
云溪回頭,看着酒店外漸漸集結到一起的記者們,慢慢地垂下眼簾。
看來,張先生是鐵了心想讓她上門去好好討教討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