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比演技

老尚書是個鬍子頭髮都全白的了矍鑠老人,一張國字臉很是嚴肅,應該是屬於那種不常笑的人,雙眼也炯炯有神,一點也看不出來已經是個七十歲的老頭子。

那身體也健朗得跟五十來歲似的,可見保養得當。

魏賀祥看了眼今天來賀壽的賓客,稍微點了點頭,便坐在了給他特意準備的主位上。

主桌上坐的都是些舉足輕重的人,柯家家主,司家家主,藍家家主,陸家家主,以及當朝幾個有實權話量的重臣也坐在了主桌。

緊鄰主桌的自然便是其餘有身份,但是不夠份量的人了。

安亞非跟陸寒情,司少瀾等幾人自成一桌。

一桌八人,安亞非這一桌剛好,全是認識而且關係相熟的人。

柯貌謙兩兄弟也想過來,只是安亞非這邊一桌剛好坐滿了,直讓某人恨得牙癢癢。

安亞非權當看不見那朝着自己嗖嗖射來的眼刀子,反正又割不掉一塊肉。

洛夕拉着安亞非的手,笑着跟他介紹道:“小非,這個是我的好友,也是少瀾的阿爹,李連英。”

“噗……”剛聽完好友的介紹,安亞非便不可遏制的顫抖着噴笑了出來。“咳咳,那個,不好意思,我,我……”

安亞非覺得他已經完全中風了,看着滿桌都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很想停止不笑的,只是,一想到司少瀾阿爹的名字,他真的沒法不跟那個史上第一那啥人的名字聯繫在一起。

李連英,也就是司少瀾的阿爹,很是無語的看着對面笑得跟中風似的人,突然覺得這幕何其的相似,貌似二十年前,好像也發生過這樣一幕。

他的名字真的有這般好笑?

洛夕其實也想笑的,雖然跟這位異世的好友認識了二十多年,可是每次想到這人的名字他都會很想笑,怎麼會有人取這樣一個名字呢?

所以此刻,他很是能理解好友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時的笑點,因爲當初他第一次聽到這人自我介紹時,也是完全笑瘋了。

陸寒情看了眼好友的臉色,好心的伸手捏了捏安亞非的手,讓他不要在笑了,因爲這會兒整個大廳的人都在看他們這桌。

藍顏飛垂着頭,真是太丟臉了,這個小非什麼時候變這麼活潑了。

司少瀾對着自己好友發射了一個警告的眼神,他阿爹的名字很好笑?

好不容易安亞非停止了下來,很是歉意的看着李連英,“那個,李叔叔,不好意思,咳,我不是故意的。”

李連英看了他一眼,然後沒好氣的看着自己的好友,“你跟他說了什麼,爲什麼他會跟你當年一個反應?我的名字當真這般好笑?”

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名字有什麼好笑的。

洛夕與安亞非對視了一眼,露出了一個只有兩人才看得懂的眼神,洛夕轉頭很是無辜的看向李連英,“我什麼都沒跟小非說。”

他說的是實話,他的確是什麼都沒跟小非說過。好友這個名字的笑點,他相信,只要是穿越重生人士,都會在第一次聽到的時候發笑的。當然,面癱的除外。

李連英恨恨的看了他一眼,這個人,真是跟當年一樣可惡。

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李連英自然也不會因爲這個而生氣,反正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被笑過一次了。

一桌人都是相熟的,聊天的話題自然也是多而多。

老尚書的壽宴是從午時到未時末的。這期間的時間,自然是各家聯繫關係的時間。

安亞非很少插到陸寒情幾人的聊天中去,倒是跟洛夕與李連英聊得挺投入的。

洛夕夾了一筷子翡翠玉芙蘿到安亞非碗裡,低聲道:“小非你嚐嚐這道菜,聽說這菜還是這裡的名菜之一,想要做成這道菜很是難得的。”

洛夕沒說完的是,這道菜不僅是道名菜,而且還是御膳。這次卻出現在老尚書的壽宴上,不禁讓人深感老尚書的人脈,居然連宮裡那位御膳房的老御廚都能請得動。

安亞非好奇的看了眼碗裡翠綠如翡翠,卻又帶着點如玉般晶瑩剔透的丸子,如果不是早知道這東西是道菜的話,單獨拿出來給他看,他還會以爲是一種翡翠呢。當真是奇特。

在好友的期待下,安亞非夾起嚐了一口,立馬雙眼一亮,也明白了好友特意給他介紹這道菜的用意,這味道,當真是奇特。軟滑綿香,入口即化,卻又帶着點薄荷的辛香。與其說是道菜,他更傾向於這是一道糕點。

洛夕一見好友的神色便知道好友對這道菜產生了興趣。想當初他第一次在宮裡吃到這道菜的時候,也很是好奇了很久,甚至一段時間特意想去找那個御廚學習一番。

哪知人家說這是祖上傳下來的,傳內不傳外,想學可以,嫁給他們家就行。

洛夕只差沒吐血了,當時就想着要是小非來了這裡,一定讓他嚐嚐這道菜,然後給學會了,做出來去氣死那個老頭子。

安亞非又嚐了一個翡翠玉芙蘿,微微眯了眯眼,雖然不知道這菜的主料是什麼,卻還是讓他嚐出了其中的一味輔料,那便是隻有涼月國皇宮纔有的綿果。

雖然這個廚師用薄荷的味道掩蓋了綿果的特有清香,可是,卻是瞞不過他的舌頭的。

安亞非還在研究着這道菜的主料,便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不禁撇了撇嘴。這宴席纔開始,這小白兔就等不及了?

一桌的人都看向端着酒杯走過來的曹子靖。

除了陸寒情與安亞非,其餘人皆是看好戲的神色,包括相鄰的幾桌,甚至主桌上,也有那麼幾道視線看了過來。

曹子靖很滿意自己製造的動靜,只有這樣,大爺爺纔會支持自己,“寒情哥哥,這杯酒是子靖特意來謝謝你四年前的救命之恩的。”

雖說是一副謝謝救命之恩的語氣,只是那面色上的嬌羞,讓不少人都看得出來,這恐怕不止救命之恩那般簡單吧。

安亞非真是好想大呼一聲真是狗血。

怎麼又是救命之恩?難道就沒有比這更好的戲碼了?

陸寒情冷着臉,並沒有什麼特別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只是順手而已,曹公子不必在意。”

曹子靖就好似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撇清意思一般,自顧自地道:“寒情哥哥,雖然當初子靖還小,可是,子靖在寒情哥哥相救的時候,就已經在心底許下了願望。”

說着還不忘嬌羞而堅定的看向陸寒情。

安亞非挑眉,忍不住在心地吐槽,難不成是打算以身相許?就不能更有新意了?

陸寒情雙眸一沉,並未打算接話茬,想也知道接下來的話一定不會是他想要聽到的,要是接了,那才真是笨蛋了。

柯貌謙努力握着手裡的筷子,一張漂亮的臉蛋此刻陰沉得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情。

柯貌君一雙眼睛盯了一會兒司少瀾,又在藍顏飛臉上停留了幾秒,最後才若有所思的轉到安亞非身上。

或許以前他還會小看這位鄉下的土包子,可是現在嘛,想起在北口鎮的事情,柯貌君覺得,他似乎忽略了什麼細節。

老尚書魏賀祥看了一眼一張笑臉的大兒子,微微皺了皺眉,跟陸家聯姻,以前他還會樂見其成,可現在,陸家擺明了已經認可了那位鄉下的小公子,而大兒子跟弟弟的此番舉動,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魏賀祥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當真是老了,即使跟他們說了那麼多遍,結果還是一意孤行,將軍那個位置,不是誰都有本事去坐的。

現場本來嘈雜一片的,卻在這時候很有默契的都停止了說話,全都看向安亞非這桌。

安亞非看着手裡的翡翠玉芙蘿,眼裡一抹寒光閃過。

曹子靖深呼吸了一口氣,好似要給自己打氣般,粉嫩紅潤的小嘴剛張開,便被突發的狀況給中斷了。

安亞非很是無辜而又不安的看着眼前臉色青了白,白了紅,真實版的川劇變臉,怯聲道:“不好意思,我,我手滑了。”

陸寒情面無表情,只是眼裡卻是閃過一抹寵溺之色。

洛夕幾人紛紛憋氣。

全場一半的人都在心底噓聲,什麼手滑了,分明是故意的。雖然如此,卻有不少人爲了照顧老尚書的面子,均都轉過了頭,只是用眼角餘光關注着這邊的動靜。

魏賀祥一張國字臉看不出一點神色來,好似沒看到般自顧自的吃着桌上的菜。

魏成的臉色可就難看了,這鄉下來的臭小子分明就是在打他尚書府的臉。

曹子靖紅着眼眶的看着白色錦衣上那一溜痕跡分明的油漬,還有地下不遠處的如玉般的丸子,整個身體都氣得顫抖了起來,酒杯的酒甚至都因爲他太激烈的情緒給灑了不少出來。

“你是故意的。”語氣哽咽,再配上那副極具欺騙性的臉孔,一些看不清形式的少爺們都站在了僞裝的小白兔一邊,盡皆用不善的眼神看向安亞非。

安亞非覺得,委屈的是自己纔對,一個兩個都在明目張膽的覬覦他的男人,難道還不准他反擊不成?

視線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周圍不少看過來的視線,安亞非起身,微微傾身靠近曹子靖,在別人看來,就好似不好意思大聲道歉,在小聲的賠禮一般,只是,真的是別人認爲的那樣嗎?

安亞非面上一副尷尬不好意思的神色湊近曹子靖,用低得只有附近離得近的寥寥幾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聲道:“我就是故意的,小白兔,不要以爲這樣就能堂而皇之的進到陸家,沒用的。”

“你……”曹子靖憤恨的看向安亞非,還沒說出下一個字,就聽安亞非稍微提高了些音量,用真誠而又帶着些微委屈的聲音低聲道:“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髒了,我剛纔只是,只是情緒有點不好,所以,對不起。”

安亞非說着,面上也恰好的浮現了一抹委屈的神色,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純然的面孔,不安的眼神,還有嘴角那些微的苦澀,讓很多知道內幕的人,心底不禁有了些同情。

說到底,人家這個纔是陸家認定了的準夫郎。現在柯家跟魏家,不過是看人家一個鄉下的小公子,沒錢沒勢,明目張膽的欺負而已。

不少人的眼神都隱晦的掃了一眼柯家跟魏家,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安亞非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人的動作,心裡不禁哼笑。

跟他鬥?他雖然沒有亞明那般擅長這些陰謀陽謀的,至少他也是大家出生,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嗎?

這個曹子靖一看就是個被寵壞了的公子,什麼都表現在了臉上,要不是仗着尚書府,估計連跟他爭陸寒情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好友說了無需擔心,有他跟君後在身後面支持,只是,能這般平和的解決,肯定要比把人得罪死了的好。

看看在場那麼多的達官貴人,就知道老尚書的人脈還是不容小覷的。他也不能仗着好友的關係,就憑白給他豎立那麼多的潛在敵人。

這也是他臨時改變應對方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