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人生如茶几

人生如茶几

安亞非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比他更苦逼的人了。

“小非,去哪裡?”安木友驚訝的看着臉色蒼白,一副搖搖欲墜的大兒子,這是怎麼了,“頭還沒好嗎?”

“我要去睡覺。”安亞非惡狠狠的吐出這麼幾個字,便朝那張快要散架的木牀飛奔而去,他要去睡覺,睡醒了就一定回去了。

只是真的能睡着嗎?

安亞非睜大着眼睛看着破洞的茅草屋頂,心裡使勁兒的咆哮,他好想回去啊。這個世界一點也不適合我,男人懷孕神馬的也就算了,他居然還要嫁人。

這日子沒法過了。

即使再覺得這日子多麼苦逼多麼想要回去,可是他也不得不面對以後再也回不去了得在這裡生活一輩子了的事實。

想着嫁人的事情,安亞非就菊花一緊,那種菊花即將被採的感覺讓他很是蛋疼。

勞資絕對不嫁人。

心裡閃過這麼一個類似於誓言的念頭。安亞非便精神抖擻的走了出去。肚子好餓,阿爹也快回來了吧,他該去準備做晚飯了。

自從領教了自家阿爹的廚藝之後,安亞非便產生了再也不要讓自家阿爹進廚房了的想法,也不是說李亞羅做菜的水平多差,只是對於廚藝甚好的安亞非來說,也只能說是能吃而已。

李亞羅與安木友在嘗過自家大兒子的廚藝後,立馬就被那好吃的味道征服了。雖然心裡一度被爲什麼大兒子失憶之後那廚藝也變好了的疑問佔據,可最終還是敗在了大兒子還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就比什麼都好的想法中。

沒有什麼比家人平安更好的了,即使大兒子以後再有什麼讓他們意料之外的舉動,他們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只要人還好端端的在他們眼前活動,其他什麼的都沒有任何關係。

第二天天氣晴朗,是一個趕集的好日子。

離鳳山村最近的一個鎮子叫北口鎮,從鳳山村步行過去大概需要接近一個時辰的時間,要是坐牛車或者驢車的話,也就半個多時辰。

北口鎮是附近最大的一個鎮子,一到趕集的日子,附近十里八鄉的村民們都會把自家需要賣的東西弄去鎮子上賣掉,家裡條件好的,就趕着牛車或者驢車,家裡沒有條件的,自然就得靠雙腿走過去。

沒幹旱之前,安家也是算寬裕的,家裡還有一個驢子,可在接連兩年的乾旱以及兩個老人的相繼離世後,那唯一的一頭驢子也被拿去賣了換錢。

如今想要去鎮子上買賣東西,或者是走路,或者是出點小錢搭別家的牛車或者驢車,而且還得看人家那車上東西多不多,多了還是隻能靠雙腿走過去。

“爹爹,東西都帶齊了嗎?”安亞非站在院子門前,清點着自家爹爹擔子裡的東西。

“齊了。”安木友挑起擔子,“快回去歇着吧,爹爹過了晌午就回來了。”說完便走了。

“你爹爹走了?”李亞羅接過安亞非手上的帕子,順手在一邊的木盆子裡洗乾淨晾上。

“走了。”安亞非走到竈屋裡唯一的一張石臺子邊,端起上面的一碗粗糧稀飯喝了個乾淨。

“哎,老劉家的牛車裝滿了東西,你爹爹只能挑着那點糧食自己走去鎮子裡了。”李亞羅一邊洗着碗,一邊嘆氣。鳳山村就老劉家有一頭拉東西的耕地牛,一到趕集的日子,那搶着要用的人多了去了。

春種的時候耕地也是一家一家的輪着來。

“希望那狐狸皮能賣個好價錢,那時候你的嫁妝也出來了,年底還能給你置幾身新衣裳。”

安亞非一邊聽着自家阿爹的絮絮叨叨,一邊淡淡的不爽,爲什麼總要提起嫁妝呢,真是好心煩。

天邊的太陽終於全都露了出來,安亞非怕蟲子,在這個無毒無污染的純淨世界裡,他是絕對不可能克服這個心理障礙去到地裡幫忙捉蟲的,因此只能在家裡洗衣服,做飯,喂家裡那三隻老母雞。

雞舍因爲天天都有在打掃,味道並不難聞,撿起今天的雞蛋,又給三隻母雞換了一盆清水,安亞非便去到井邊開始洗衣服。

爹爹的衣服都是阿爹洗,他只洗自己跟小可可的就行了。很輕鬆。

中午照舊粗糧稀飯,配上自家鹽醃的白蘿蔔,味道也還不錯,就是餓得特別快。

照例帶着小可可睡了個午覺,一醒來便聽見屋外歡喜的談話聲,其中一個是他爹爹的聲音,另一個聲音聽起來很陌生。

安亞非穿上布鞋,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小可可,給他擦了擦嘴角邊的口水,這才整理了一下頭髮往屋外走。

不知道這一頭的長頭髮能不能剪掉啊,他一點也不想當頹廢的藝術家,每次睡醒看見那鋪到身上的長頭髮,都讓他有一種親臨恐怖片的感覺,非常可怕。

“爹爹。”

“小非啊,快過來,看看是誰來了。”安木友一見自家大兒子,那憨厚的臉上便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誰來了?安亞非走到自家爹爹跟前,然後擡頭看過去,便對上一張微笑的俊美臉孔,不認識。

見自家大兒子一臉迷茫,安木友這纔想起,自家大兒子因爲撞到腦袋而失憶了,自然是不會認識眼前他的未婚夫了,便歉意的對一邊的男人道:“寒情啊,不好意思,忘記小非失憶了,他現在不記得以前的所有事了。”

陸寒情一臉微笑的搖頭,眼裡帶了一絲絲的憐惜,“沒事的安叔,只要非兒人好好的就好。”

非兒?

安亞非立馬噴了一口血。這是神馬稱呼?勞資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叫這麼嬌弱的名字。

“非兒,還記得情哥哥嗎?”陸寒情轉頭,一臉溫柔的看着神情迷茫又呆滯的安亞非。

情哥哥?

安亞非覺得現在他非常想暈過去,嘴角更是忍不住的抽搐。情哥哥這種稱呼是能隨便在兩個男人之間叫的嗎?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有木有。

“非兒?”陸寒情盯着眼前的未來夫郎,目露擔憂。

“不記得了。”安亞非果斷搖頭,勞資就是記得也一定不會承認的,何況現在他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這個什麼情哥哥的,他纔不要記得。

“非兒的頭還痛嗎?”陸寒情關心的問道,俊美的臉龐看起來特別能讓人產生好感。

至少一邊的安木友就很感動,以後小非嫁過去一定不會被虧待,真好。

“很痛。”安亞非使勁點頭,“我要去休息了,你跟爹爹聊着吧。”說完便想走,誰知剛一轉身,手臂便被拉住了。

“非兒。”陸寒情臉帶哀怨的看着眼前沒說兩句話就打算走的未來夫郎。

安亞非默默扭頭,慢慢擡頭,對上一雙黑瞳,心裡吐槽道,不知道男男授受不親嗎,親,還有你這張被拋棄般的怨婦臉是要鬧哪樣。快放開勞資的手。

“小非,寒情特意來看你的,陪寒情聊聊吧,我去地裡找你阿爹回來。”安木友見兩人那脈脈含情的對視,心下了然,識趣的找了個藉口給兩人留下單獨相處的機會,走了。

安亞非很想叫自家爹爹不要這麼識趣,他一點也不想跟這個男人待在一起,情哥哥什麼的,一聽就讓人產生看到流氓的感覺。

等到院外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安亞非使勁掙開陸寒情的手,一跳三步遠,神情就像是在遠離病毒源。

“非兒。”陸寒情眼裡帶着抹興味的看着眼前的未來夫郎,這人失憶了,連一些肢體語言也變得愈來愈有意思了。

雖然只見過這個未來夫郎幾面,每次來,這人可都是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自己的,這失憶了,愛意沒有了不說,還一臉的嫌棄,嫌棄?

呵呵,有意思。

“非兒當真如安叔說的什麼都忘記了。”陸寒情一臉的傷心,隨即又深情道:“不過沒事,只要非兒人好好的就好。”

安亞非很無語,不要一直一直非兒非兒的叫啊,這會讓他產生一種他其實不是男人,而是嬌弱軟糯的妹紙的錯覺。

“我要去餵雞了。”趕緊離這個男人遠一點。

“我來幫忙。”陸寒情來到安亞非身邊,自然的拉起了他的手,還熟門熟路的帶頭朝雞舍走去,一看就是自家人。

“放手啊。”不要動不動就拉拉扯扯的啊,安亞非使勁掙,咦,沒掙開?

陸寒情在前面背對着他勾了勾脣,“非兒還是這般害羞呢。”

他這不是害羞好嗎,這明明就是害怕。

晚上陸寒情理所當然的在安家兩位家長的熱情挽留下,留了下來。

李亞羅懷着自家大兒子的廚藝這麼好,以後嫁過去了一定不會吃虧的想法,指派安亞非去做晚飯,自己則是在一邊打下手。

安亞非怎麼會不明白自家阿爹心裡打的如意算盤,看了一眼跟自家爹爹聊得愉快的男人,安亞非暗自決定,今晚的飯菜必須要做得難吃。

只是,想法是好的。

那種深入骨子裡的本能,是怎麼可能一時就改變的呢。

所以在把幾盤菜端上桌,見到某人吃了一筷子而立馬亮起來的眼神時。

安亞非瞬間脊背發涼,開始菊花隱隱作疼,頭頂一排烏鴉嘎嘎的唱着死亡之歌氣勢恢宏的飛過。

他怎麼就忘記了呢,這裡的菜種雖然豐富,但是因爲調味料單調的原因,很多菜做出來都缺少了一些味道。

而他家裡的菜,則是因爲這兩天他閒着無聊去後面樹林子裡轉了一圈,找到了一株野山椒,所以這帶了些許微辣的菜,自然是要比這邊只有鹹淡的菜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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