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京城消息傳得紛紛揚揚的,說什麼話的人都有,但是討論的話題中心卻只有一個——那就是,在戰場上莫名消失、讓很多人猜測可能已經遭遇不半的四皇子,突然間又出現了,據說身受重傷,差點便沒命了。
而最熱門的消息,便是他將於三日後進城……
雖然上次抗倭沒有盡全功,但是能夠將倭寇消滅得差不多,剩下的也幾乎全部攆下了海,四皇子的功績,其實很是不小。之前這麼長時間沒有人提起,只是因爲他自己都不見了蹤影,下面的那些將領們根本不敢進京城向皇上稟報這事,還在戰場附近瘋了一般的尋找。
這邊四皇子終於露面,那邊的將領,自然也是有人通知消息的。最快的方法莫過於飛鴿傳書,大家都說,爲什麼四皇子還要在城外等三天,就是因爲要等着他手下的那些將領們趕過來。
還要帶上那些戰利品。
也就是說,三天後,京城將有一場儀式浩大的慶功會,皇上甚至也會親自出現,獎勵自己爭氣的兒子。
在全城喜洋洋的氣氛中,唯一不和諧的地方,便是八皇子府了。
八皇子府裡的下人這幾天一直都非常的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那腦袋就得搬家——這幾日八皇子的脾氣實在是太大了。就算是他寵信的幾個侍妾,自以爲得寵,不分場合地撒嬌,最後不也被拖出去喂狗了嗎?
說起喂狗,八皇子府的下人們個個都噤如秋風裡的寒蟬。
這個說喂狗,不是說着好玩的,而是真真正正地喂狗。
八皇子在西郊外有一個莊園,不過轉了幾道手,很少有人知道,那個莊園是八皇子的。
這麼謹慎小心,也是因爲裡面養着的東西。那個莊園是專門養狗的,不是普通的狗,是鬥犬,一種無比兇殘和無情的狗。爲了保持這些鬥犬的兇性,必須時常喂以活食。
京城的富貴子弟裡面,喜歡玩鬥犬的人並不少,也各有各的絕技。但是八皇子的鬥犬,絕對是最厲害的了,因爲他有從來不對人透露的絕密方法。很多在他手下輸過的人,用盡各種方法來打探,也一無所得。
很多人只道八皇子馭下有術,手下不敢背叛他。他們又怎麼知道,但凡有點異心的手下,都去了哪裡?
剩下的人,哪裡又敢做出什麼事來?除非自己嫌棄日子不好過了,想要去鬥犬園一遊。
如果是死了再送過去也就罷了,反正人死了什麼也不知道,可是偏偏是活的。送去鬥犬園之前,稍微的打那麼一頓,讓你行動不便,可是卻又不會有重任。
然後,運到鬥犬園,往裡面一扔……
那些爲了保持兇性,三天才餵食一次的兇犬,聞到新鮮肉食那血腥的氣味,哪裡還忍得住?一個個口中流着涎水圍過來。
面對這樣的兇獸,就算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反抗也是無力的,更不用說這些鬥犬從小被培養慣了,獵物越是反抗,它們便越是興奮,咆哮得越大聲,撕咬起來越是大力……
從來還沒有人能夠在鬥犬園撐上一柱香時間的。
一說起鬥犬,整個八皇子府的下人們便個個背脊流汗,在院落裡行走着,都不敢發出半點的聲音。即使是嗓子眼奇癢無比,也從來沒有人敢在院落裡咳嗽的,一定要等找到一個僻靜處纔敢小聲地輕咳幾聲。
“什麼,派去的人全部都失手了!”八皇子的書房外,傳出一陣又一陣劇烈的咆哮聲。
像這樣的時候,除了幾個特別的心腹,普通的下人,是根本就不敢靠近的。
八皇子摔完了茶杯,呼哧了半天,覺得口渴了想喝水,這才發現,院子裡竟然連一個可供驅使的下人都不見了。
見到他這個樣子,他的幾個心腹都不由得苦笑。如果不是知道八皇子不會將他們送到鬥犬園,不然,他們也是不敢在這個時候來的。
不過奴婢嘛,反正不值錢的東西,喂狗也就喂狗了。京城裡的大戶人家,誰家還沒有死過幾個下人了?
“這也怪不得他們,四皇子那個人,一向都是異常謹慎的。”謀士劉先生自己給八皇子倒了杯茶,溫和說道,“就像上次在戰場上那次偷襲,明明都射中了……只看四皇子到現在傷還沒有好就能夠想明白,他那次,絕對傷得不輕。只是沒有想到,他沒有穿那明光鎧,但是卻反而穿了內甲……”
“明光鎧根本防不住這種牛筋弓。”絡腮鬍子的大漢冷冷說道,眼睛中是與他的外形一點不搭的陰冷與算計,“明光鎧看着厚實,可是這種弓,卻是專門剋制明光鎧的……當然了,當時四皇子要沒有穿內甲,那肯定是死定了。”
“從小就愛當烏龜,不管什麼事情,從來都不出頭,逼都逼不出半句話!”八皇子鬱悶地說道。
他剩下的那幾個弟兄,他都有辦法對付他們,偏偏這個老四,他真真是拿他半點辦法也沒有。明明是個十拿九穩的暗殺,那麼好的機會,偏偏他穿了內甲!
結果只受了重任,躲起來當了一陣的烏龜,傷又養好了,這下子,又要進城了!
早知道這些倭寇原來只是中看卻如此不中用,當時自己不應該動手腳,直接自己去多好!
那麼,現在帶着軍功滿載而歸的,可不就是自己了!
可是現在……哼,只能指望張天師在關鍵時刻幫上忙了。
一說起張天師,他便又記起林恩之來。
要不是因爲他還有用,他幹嘛得爲了他去找老六的事?老六跟其餘人還不一樣,跟瘋了一樣,不是重要的情況,自己還真不願意惹他。
既然自己費了這麼大的代價才救下他,那麼,他便一定得給自己表現出價值來,讓自己沒有白救他一回。
“讓那個林恩之過來,我有事找他。”其餘人離開的時候,八皇子對那個絡腮鬍子吩咐道。
絡腮鬍子微微點點頭,出去了。
沒有多久,林恩之便過來了,忐忑不安地跪下,問道:“八爺,不知道您找小人……”
“站起來說話吧,你既然是我的清客,那咱們便是平等的。”八皇子一臉和藹地站起來,親手扶起了林恩之,親切地問道,“你到京城時間也不短了,已經都適應了吧?”
林恩之胡亂地點頭。什麼適應不適應,他沒有錢,這估時間,幾乎連門都很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