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火摺子的聲音,卻是張書鈞站起了身,打亮了火摺子,點亮了一支蠟燭。
他輕輕嗤笑着,問道:“你的表現,可真是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才九歲的小丫頭。”
顧茗冷冷問道:“那你覺得,九歲的小姑娘應該是個什麼樣子?”
張書鈞愣了愣,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又點起了另一支蠟燭。房間裡頓時亮堂多了。
“這纔好嘛,這纔像是個大家小姐的房間。”張書鈞拍着手,笑着說道,又問顧茗道,“怎麼我聽說,你用的蠟燭,都是你自己買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陰鬱一閃而過。
“我自己有錢,用起來不是更大氣?”顧茗微笑着,說道。
張書鈞撇了撇嘴,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只是說道:“旁邊的那個姓餘的少年,你對他了解多少,怎麼就那麼大膽,敢與他合作?你這麼笨,不怕人家將你賣掉你還幫人省錢?”
“我還沒有笨成那個樣子吧。”顧茗無奈極了,難道在他的眼睛裡,自己就真的有那麼笨,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張書鈞冷笑着說道:“你還不笨,難道還很聰明嗎?”
顧茗無奈,她想想上輩子自己的經歷,還真得承認,自己不是一個聰明人。而這輩子,重新再活一次,好像也沒有變聰明一點。最多,就是多思多想少說話了。
三思而後行,這是她重生後學到的最大的一個乖。
“你說你笨就笨吧,還跟人合夥做什麼生意……做生意就做生意吧,什麼本錢都沒有,就敢那麼大的膽子,你真是會把自己賣掉的。”張書鈞看着那麼年輕那麼美麗如同一隻傳說中的狐仙一般的人物,沒有想到囉嗦起來也是這麼功力深厚。
顧茗無奈,他這專程走一趟,難道就是因爲聽說了自己與餘欽做生意的事?
“我有本錢的,我從姚氏手裡拿到了一個鋪子一個莊子,用它們當抵押才作起的生意……”顧茗無奈,但是張書鈞因爲這事,千里迢迢從京城來,她不能如此不知好歹,只好向他解釋道。
張書鈞不明白什麼抵押這類的東西,可是顧茗的做法,還是讓他覺得很危險,很不可理解:“然後你又跟他借了三千兩修葺這個破院子?那又是哪裡來的錢?鋪子跟莊子都還是你的,然後生意還是你的,你憑白得了一個生意還有三千兩銀子,你真覺得別人都是傻子不成?如果說別人對你沒有什麼企圖,誰會去信?”
餘欽對自己有什麼企圖?顧茗其實也仔細地思考過。可是自己一個無權無勢的庶女,能有什麼讓他看上的?難道是自己這張臉不成?可是自己明明告訴過他,自己並不想嫁人。
那麼,她還能有什麼讓人覬覦的?顧茗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出來。
而現在張書鈞也是對此存疑,事實上,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不然,她也不會專程去跟他說那句話。
但是又能怎麼辦?她一個深閨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想做點什麼都做不成。沒有餘欽的幫助,她還能做什麼?
她只能拿自己比旁人多了十幾年的見識,來報答他了。
“張天師,如果十四是個男子,您對這事覺得正常嗎?會如此擔心嗎?”顧茗正色問道。
張書鈞不滿意地說道:“如果你是男子,那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你是女子。如果你缺錢使,爲什麼不讓芷汀通知我?”
說着,他從身上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荷包來,手向前一扔,就落到顧茗的身邊。
這個荷包看着不小,可是重量卻不顯。何況張書鈞這種奇怪的態度。顧茗納悶地打開了荷包,裡面卻是幾張紙。打開一看,卻是百兩一張的銀票,大概得有三四十張。
“你趕緊去將那三千兩還了。”張書鈞哼哼地說道,“剩下的,你慢慢的花吧……要是不夠花了,就叫芷汀聯繫我。”
“張天師,這是您現在手頭所有的積蓄?”顧茗看着這幾十張銀票,哭笑不得。難怪荷包這麼輕,原來裡面裝的是銀票。
張書鈞哼哼了幾聲沒有說話,但是顧茗已經知道了,自己猜得不象牙,確實是他現在所有的積蓄。
“也不是隻有這點東西了,不過有些東西太打眼,不好換錢,也不好給你。以後有機會再說了。”見自己被顧茗小瞧了,張書鈞怒道。
太打眼、不好換錢、不好送人,那是什麼東西,只怕是權貴們甚至是皇帝賜的禮物吧。
“可是張天師,您讓我以什麼名義來收下您的東西?”顧茗將銀票又塞進了荷包,放回了張書鈞的手中,正色道,“還是請您拿回吧。”
張書鈞怒瞪着顧茗,可是顧茗的態度非常的堅持,張書鈞無法,氣勢便弱了下來,只是輕輕地說道:“你也知道,我與你生母是舊識……這點錢,就算是我替你生母送你的,如何?”
顧茗突然想起一事,就是上輩子的時候,林恩之的仕途,那真叫一路順風。
她並不相信什麼“文曲星”之類的東西,如果說上輩子的時候她還命運抱有希望的話,那麼自從重生後,她對命運之類的東西,就是一點都不相信了。
很正常,如果命運這個東西真的是有的,能夠預見的,那她上輩子,不應該有那麼慘。什麼貴人,她只是一隻替杜鵑養大了孩子的可憐小雀兒罷了。
她辛辛苦苦地終於熬到了林恩之出頭,結果還沒有來得及享福,便化做了冤魂。她比戲曲裡面那個苦守寒窯十八年、被接到宮中才十八天便去世的王寶釵更冤。
雖然張天師已經斷言,林國恩之是“文曲星”下凡,但是顧茗卻並不相信這個。她已經懷疑很久了,就是上輩子林恩之的仕途如此之順,是因爲有貴人相助?
而這個貴人,現在就站在她的面前,正囉囉嗦嗦的,想要她將些銀票收下來。
“你是不是跟林恩之私下裡接觸過?”顧茗突然開口說道。
張書鈞一愣,不明白她怎麼知道的。這事極爲秘密,他相信這個世間,除了他與林恩之,應該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的。
難道是林恩之告訴她的?
“你需不需要我幫你出手,將那樁婚事壓回來?”張書鈞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這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