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被姚氏這話嚇到了，什麼，老爺讓夫人將府裡所有的適齡女兒家都帶去？那她這段時間的辛苦算什麼？何姨娘不得笑話死她？
“夫人……夫人，怎麼會如此……”江姨娘結結巴巴地問道。
姚氏陰沉地瞪着她：“這幾天，你們是玩高興了，可有想到給我帶來的麻煩？不如，我後日就說病了，乾脆就不去了。”
江姨娘大驚，這怎麼可以？這次機會是她費了多少心力、吃了多少苦頭才換來的啊，如果姚氏稱病，那這一切便都白費了啊！下次若還有這樣的機會，姚氏會不會帶肯同意帶九娘去，那可是說不好了！
九娘已經十一歲了，再這麼拖下去，拖到十二三，拖到十三四……到時候，那就根本不能挑了，只要有人上門提親，就算是個阿貓阿狗，都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啊！
“夫人！夫人！奴婢求求您！”江姨娘絕望了，拼命地給姚氏磕着頭。看到九娘在一旁還懵懵懂懂的，她氣不過，一巴掌用力地摔到了她臉上，九娘嫩白的臉上，頓時浮現一個通紅的手指印，還腫了起來。
“姨娘！”顧蔦驚訝地看着何姨娘，不明白她爲什麼會這樣生氣。
江姨娘怒罵道：“從來沒有見過世面的小蹄子！你可好，現了幾天寶，可是將你姨娘害苦了！”
回過頭去又向姚氏苦苦哀求道：“夫人，求求您，九娘已經都十一歲了，真的不能再耽擱了……奴婢情願一輩子爲您端茶倒水，爲您擦臉洗腳，只求您給九娘這個機會……”
顧蔦捂着臉，看看江姨娘，又看看上面端坐着的姚氏那高高在上的面容，沉默了。她終於意識到，她一時忍耐不住的得意，爲自己與姨娘，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姚氏將架子擺得足足的，看着江姨娘那悽悽慘慘的樣子，心情終於又愉悅了起來，這才放話道：“給九娘一次機會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也知道，十一娘與十四孃的事，相信你也一樣。如果你能夠將這兩個人的事情解決好，那當天說好的事情，就能夠如常。”
好人她一個人全做了，黑鍋卻是要她來背。江姨娘咬了咬牙，可是看着身邊還有些怔怔的捂着臉的女兒，她心又軟了。
這個傻孩子啊，沒有自己替她籌劃，她會多麼可憐！
“奴婢知道了，夫人放心，您安心準備赴宴就是了。?”江姨娘咬咬牙，說道。
姚氏愉快地點了點頭，讓她們起身離開。
“姨娘，你說這事是誰在搗蛋？”出了魏紫院的門，顧蔦也恨得咬起牙來。自己姨娘吃了多少苦頭，服侍了姚氏這麼長的時間，才哄得她高興起來，答應帶自己赴宴。
難道那人真以爲，只要將事情鬧大，讓爹爹都知道了，就能逼着夫人將她們也帶去？
也不要將事情想得太輕易了。夫人面對爹爹的要求，也許不能明白拒絕，但是她至少可以裝病，然後一個都不帶去。
也就是說，那個人這麼做，純粹只是害得她去不成，而並非想要自己也去。
這個人，除了十一娘便是十四娘了，只有他們兩個人，纔會有這個心思。
“不管到底是誰，反正就是她們兩個人。娘去好好跟何姨娘說說，讓她自己想明白，這麼做，對她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如果不識相，那……”江姨娘眼中狠光一閃而過。
既然姚氏能夠“裝病”不去，那十一娘、十四娘兩個人若是真病了呢？那自然也不用去了，老爺還怪不到夫人的頭上。
“乖女兒，你可明白姨娘的心思了？一定要嫁個好一些的人家，去當正室娘子。你看看夫人的氣派，再看看姨娘……這正室與妾的區別，從來不是說說好玩的。”江姨娘摸摸女兒的頭頂，說道，“最好是嫁個讀書人，家境差點無所謂，重要是書要讀得好。再多的祖產，總會有花完的那一天，但是如果會讀書，那以後前程不可限量……”
“可是爹爹也就這個樣子……”顧蔦不敢直接駁斥，只是在心中嘀咕着。在她自己看來，還是要嫁個有錢人家纔好。祖產是會花盡，可是若是有鋪子莊子什麼的，那就是一個會下金蛋的母雞，哪裡會有花得到完的那一天？
而窮書生？府裡現在就住着一個，如果不是張天師說他是文曲星下凡，就被姚氏配給十四娘了。
但是天底下，文曲星又有幾個？大部分的書生，還不是考了一年又一年，最後青絲都變成了蒼頭，只能窩在哪個地方，教教小孩子罷了……不是說族學裡的顧老夫子學問天下聞名嗎，可不也就只考了個舉人？也沒有見當個官回來威風威風。
考進士，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當官，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
但是這些話，顧蔦都是不會和江姨娘去說的。但是她的心底已經打好主意，等後日到了佟家，她便要好好打聽打聽，哪家比較有錢，又有適齡的少年。然後她便能夠好好在那些夫人面前表現表現了。
至於江姨娘說的向上的讀書人，她是根本不會去考慮的。
“你回去了，趕緊將身上的衣裳換下來，不然夫人再生氣，可就真的沒有辦法了。”江姨娘說着，手撫上了額頭。剛纔被茶杯碎片劃破了皮，又磕了那麼久的頭，現在已經傷得很厲害了。偏偏她現在還顧不上處理。
“姨娘，你先去我那裡，我有一瓶藥，擦起來效果蠻好的。”顧蔦也看到了江姨娘額頭的傷，拉着她說道。
江姨娘頓時覺得女兒懂事極了，知道心疼她這個親孃，高興得不得了。進了小姐院，她擡起頭，有些怔怔地看着二樓關緊的門窗。
“七娘！七娘！”她喃喃地念叨道，“生個女兒有什麼好，十三歲就要被關到樓上，就算是親孃，也再也不能見上一面……”等出了嫁了，那就更加地見不着面了。
七娘顧苗在房間裡似乎心有所悟，叫丫頭白青支起窗子。江姨娘趕緊擡起胳膊掩住額頭，看着探頭出來的大女兒。
一時間，一上一下，兩個人都是眼淚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