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一郎的眼色有些冷,他看着對手中的三個人駐守在湖邊通往湖心亭唯一的通道上,將自己這方的九個幫手攔下來,他看着癱軟在地板上被自己開膛破肚的人衝着回過身來的身穿醫生袍的男子伸出了手。
“醫生,救救我!”
從女子的聲音裡可以聽出她非常的痛苦,宗一郎將視線從女子的身上轉到了醫生的身上,冰冷的就像是一座雕像。
醫生有着一張斯文的臉孔,也許本質瘋狂的人都有着一張完美的臉孔,以至於他們無聊到只能去用精神琢磨世界,齊明薇的視線一直盯在那個被宗一郎稱爲醫生的人的身上,自然沒有錯過他所有的表現。
手下的求救聲醫生顯然是聽見了,他的視線順着聲音落在了女子的身上,但是很快他就將注意力從女子的身上移開,視線裡的意味讓人覺得有些古怪,一般人對待自己失敗了的下屬,不是輕蔑的不放在眼裡就是憤怒的指責對方是廢物,醫生的眼神裡完全看不到這樣的神色,他看着水泥地面上的那名女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物件。
“醫生……”鮮血染紅了半邊的身子,女子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她看着醫生的眼睛裡帶着恐懼的淚水和哀求。
“哎~算了,挪開吧。”醫生似乎是被女子悲慼的聲音所軟化,衝着站在他身側距離他一步遠的留着一頭長髮的男子揮了揮手,那名臉上帶着僵硬笑容的長髮男子便擡腳來到了女子的身旁,蹲下身子雙手環抱起女子的身體,就在宗一郎神色稍稍緩和的一瞬間,女子整個人被丟過了欄杆,直接在湖泊中央濺起了一朵大大的浪花。
宗一郎的臉色瞬間就黑到了極點,他的牙關緊咬,整個人不停的在顫抖着,齊明薇皺着眉頭看着在一圈一圈在水面上盪漾開來的水波,醫生似乎完全沒有將剛剛纔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見自己的助手處理好了事情之後,他便起腳,向着宗一郎這邊走過來。
“你別動!”宗一郎的反應是迅速的,原本他咬緊牙關就導致了脣齒有淤血,現在他猛然開口說話,絲絲鮮血就順着他的脣紋向外滲出。
“哎?怎麼了?一郎?”醫生似乎是真的很疑惑,就像是被宗一郎的情緒震懾住了一樣,他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仔仔細細的打量着宗一郎,隨後他長出了一口氣,好像在慶幸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好久不見,還擔心你有什麼事情,現在看來,你過的還不錯,很好啊,怎麼樣,最近身上有沒有發現什麼新異能?對了,剛纔你那手反手拔刀練的不錯,你這幾年一個人在外面,很有長進啊。”
醫生的態度太過親切,幾乎就像是一個長輩在關心晚輩一樣,宗一郎的胸膛劇烈的上下起伏着,他覺得自己有很多話要說,一時間卻又不知道應該先說什麼,他努力的平復着自己的呼吸,猛然間他感受到了來自身後的齊明薇的氣息,不知道爲什麼,他那陷入憤怒的混沌的大腦突然就清醒了過來。
“你還是這麼心狠手辣。”宗一郎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明明知道我們這些改造異能者最怕的就是水,還把你的屬下往水裡丟,你是怕她死的不夠快是吧。”
“你在說什麼呀?”醫生的臉上顯露出了薄怒的表情,他看着宗一郎,眼中都是各種的不贊同,“只不過是出去呆了一陣子,竟然就學壞了?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對我我會有多生氣?我如果生氣了你們還能這麼自由嗎?”
“別裝了!”宗一郎已經厭倦了醫生的裝腔作勢,他猛然開口大吼,打斷了醫生的喋喋不休,只是醫生似乎完全沒有將宗一郎的情緒放在心上,在他看來宗一郎就是離家的小孩在耍脾氣,身爲小孩的大人,怎麼能聽之任之呢?
“你怎麼說話的?!怎麼現在越來越不懂事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實驗室就在水下,將她丟下水是最快的方式。”醫生雖然表情沒有什麼特別大的變化,但是他的聲音明顯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看上去是真的怒了。
只是醫生的怒氣似乎完全比不上宗一郎的憤怒,他一個大步跨了出去,瞬間就逼近到了醫生三步遠的地方,而擔任醫生副手的長髮男子反應非常的迅速 ,第一時間就擋住了宗一郎的步伐。
“誰不知道你的實驗室一向建在水下?建在水下的原因就是爲了在實驗室周遭放養那一羣又一羣的食肉魚種,被開膛破肚的牛羊丟下去只能剩下一副骨架,那麼被開膛破肚的人丟下去,你覺得她還能活下來嗎?”宗一郎的咆哮傳入了醫生的耳中,卻只換來了對方一個輕輕的微笑:“她遊的快一點,不就沒事了嗎?難道她受傷遊的慢了,這也怨我嗎?”
醫生的笑容彷彿春暖花開,宗一郎卻打從心底裡感到冰冷,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傻,在這裡跟這樣一個人辯駁了那麼久,其實根本沒有任何的效果,他爲什麼還要去浪費時間?
宗一郎似乎是無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醫生的目光隨即就落到了一直被宗一郎刻意擋在身後的那個高挑的身影上,當醫生的目光落在了齊明薇的臉孔上時,一抹疑惑非常明顯的出現在了他的臉上,宗一郎瞬間就反應了過來,急急忙忙的重新擋在了齊明薇身前,但似乎是有些遲了。
一直本色出演的醫生稍稍擡高了視線,向着湖心亭的周遭打量了一下,他似乎是在找什麼人,沒有找到之後他顯得有些失落,宗一郎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醫生這個動作的意思,而當他突然想到了醫生這麼做的緣由之後,他突然覺得一股火辣辣的感覺燃燒在了他的肺部。
“哎~一郎,你讓開一下,難得我有客人找來,你讓我跟她打個招呼。”醫生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擡手揮了揮示意宗一郎讓讓開,宗一郎當然不會讓,齊明薇是來給他幫忙的,他並不想曝露齊明薇的身份。
“什麼你的客人?現在找你的人是我!”宗一郎平復了情緒,兩柄被收回的刀刃此時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的手掌中,他表現的是那樣的明顯,在場所有的人都確定宗一郎是打算跟醫生以命相搏了。
“哎呀,你這孩子,你們倆個,把他帶到一邊去!”醫生顯然有些怒氣重新升騰上了,宗一郎這個孩子雖然素質不錯,不過他怎麼折騰也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倒是跟着他來的這個人,總是有點不妥當的。
“你們試試看!”宗一郎認得醫生派出來對付他的人,A組的二號三號,除了那個長髮的一號之外A組最強的兩個人,宗一郎沒有把握自己一定能搞定這兩個人,只是現在的問題不止是他要搞定這兩個人,還要將身後的齊明薇護住,不知道爲什麼,他完全不想讓齊明薇跟醫生對上。
如同耀眼的星光一般,兩柄刀刃劃出的寒光閃耀了其他人的眼,但是A組的二號三號卻不爲所動,他們一個使用的是與宗一郎同宗的兵器,一個使用的是火系的異能,只是與常見的攻擊系異能不同,這名使用火系異能的人他擔任的是輔助的工作。
“鏘~”
火星在空中閃現,宗一郎的刀刃與對方的刀刃死磕了一個正着,只是對方原本白色的金屬刀刃上竟然帶着一抹火焰,瞬間就將宗一郎的刀刃磕出了一個缺口,並且有了一條肉眼可見的裂縫,可以想象,如果兩人再次對磕一下,宗一郎手中的刀刃百分之一百會折斷。
宗一郎不能讓自己身上的武器有無謂的損傷,所以他踉蹌了兩步閃過了對手緊接而來的攻擊,而A組的二號三號一擊得手沒有給宗一郎更多喘息的時間,只是眨眼間就將他逼迫到了湖心亭的另一邊。
身前沒有了遮擋物,齊明薇就這樣大喇喇的出現在了醫生的眼前。
醫生在打量着齊明薇,齊明薇同樣打量着醫生,站在醫生身旁的長髮男子盯着齊明薇,越看他的神色就越凝重,當醫生突然開口說話時,長髮男子的身軀似乎還被驚嚇了一下。
“你是齊家人?”醫生衝着齊明薇說話,與之前和宗一郎的順暢交流不同,醫生此時的發音非常的生硬,就好像是一個初學Z帝國語言的人。
“是的。”
“不是!”
齊明薇承認的話語和宗一郎否認的話語聲一通響了起來,醫生側目看了看宗一郎,看到他氣喘吁吁的應付着A組二號和三號的攻擊,身上已經有了幾條細微的傷口,卻還是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這邊,醫生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你身上雖然有三個異能,但是都不是能力最強的,你離開我的這段時間,不想着怎麼加強自己的異能反而去忙其他的事情,現在在戰鬥中還不專心,你這樣是要接受懲罰的。”
“你試試看啊!”宗一郎狠狠的呸了一口,帶着血絲的唾沫在噴向醫生的一瞬間,就被突然自空氣中伸出來的寬大匕首平面擋了個結結實實,宗一郎隨即咬緊了牙關。
二號的異能明顯強過他的,宗一郎想要自虛空中刺出一柄刀刃,必須要有載體,比如之前同伴的胸膛,而二號則完全不需要,他的異能強悍到他直接就能刺破空氣丟出武器。
“身爲異能者脾氣暴躁,該打。”醫生收回了視線,輕輕的開口,而就在他話音落地的一瞬間,A組二號異能者的臉色一正,空氣中突然刺出了三把沒有刀柄的匕首,閃耀着刺目的寒光。
醫生隨即將注意力放回到了齊明薇的身上,他的臉上還殘留着些許的笑意,看着齊明薇的表情帶着一絲說不上是什麼味道的神色:“能夠讓Z帝國的齊家出動,我真的是非常的榮幸,我想按照齊家的行事風格,你應該不會吝嗇告訴我,到底有多少齊家人來吧?”
齊明薇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改變,就像是醫生那些生硬的語言就是標準的Z帝國語言,她的雙眸與醫生正正相對,沒有任何的動搖:“只有我一個。”
醫生顯然楞了一下,沒有料到齊明薇給她的是這個答案,這個答案雖然驗證了他的觀察結果,卻不能安定下他有些浮躁的心,Z帝國齊家的人既然到了這裡,就意味着他們必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而他們如果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又怎麼會只派出一個人來呢。
醫生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這個人,身爲一手主導了改造異能者實驗的掌權人,他對於異能者的觀察和掌控自有他的一套規律,他可以非常肯定的說,眼前的這個人身上沒有異能,但是按照宗一郎對她的稱呼以及他剛纔試探性的問題都證明眼前的這個人就是Z帝國的異能世家齊家的人。
Z帝國異能世家裡有沒有異能的人嗎?有。
沒有異能的齊家人有人敢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嗎?有一個!
在這一瞬間,醫生驗證了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Z帝國齊家內百年難得一遇的絕緣體,齊明薇。
醫生突然明白了宗一郎爲什麼敢跟他叫板了,一個對異能完全不過敏的人當然是異能者的大忌,而且聽說,這個齊家的絕緣體似乎還是一個武技高手。
想到這裡,醫生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正正與身旁剛想要湊到他耳邊說點什麼的長髮男子撞了一個正着。
“什麼事?”醫生似乎有些語氣不善,長髮男子卻無暇顧及,他低頭湊在醫生的耳邊輕輕的嘀咕了一句,醫生的臉上瞬間閃過了一絲驚詫,他稍稍移開了頭部,看着長髮男子的眼睛裡帶着一絲的凌厲,“一號,你確定?”
長髮男子聞言雙眼就落在了齊明薇的身上,將齊明薇從頭到腳再打量了一遍之後,他點了點頭:“我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