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找來的女人確實漂亮,而且兼具知性和嫵媚兩種氣質。
宋維揚戴着帽子和墨鏡,攪着咖啡勺問:“你知道具體情況嗎?”
“知道,”女人的動作優雅而嫺熟,估計也是經常喝咖啡的,她微笑道,“對方是外企高管,年輕,有錢,帥氣,美國人,還有暴力傾向。”
宋維揚說:“我再提醒一次,你有可能白忙活一場。他如果提上褲子不認人,獨自跑回美國,那你被佔了便宜還什麼都撈不到。”
“總得試試,”女人笑道,“我家庭條件一般,只是普通中專畢業,想去美國就得冒險。”
宋維揚對這種女人並不鄙視,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要她不傷害其他人、不去了美國就貶低祖國即可。成年人的世界,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前提是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承擔責任和風險。但宋維揚還是忍不住說:“冒昧的問一句,你目前在什麼單位工作?”
“小科員。”女人回答得模棱兩可。
“不像啊。”宋維揚說。
女人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像我這樣不擇手段又漂亮的女人,應該當狐狸精爬得很快纔對?”
“我沒那個意思。”宋維揚說。
女人抿了一杯咖啡:“我家庭一般,學歷一般,工作一般。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我的身體,當然得用在關鍵的地方,用在關鍵的人身上。”
宋維揚點頭道:“嗯,拿到大牌才能梭哈。”
“你這個人其實也蠻有趣。”女人微笑道。
宋維揚道:“彼此彼此。說實話,咱們雖然接觸很短,但我覺得你是個人才,跑去跟假洋鬼子演戲太屈才了。有沒有興趣來我的公司?”
“你的公司在中國嗎?”女人問道。
“在中國,規模還很大。”宋維揚說。
“沒興趣,”女人笑道,“我想去國外看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待在中國只能讓我感到壓抑。”
“那好吧,人各有志,”宋維揚道,“如果你去了美國,首先要弄到綠卡和國籍。然後,如果他打你,你可以拿着驗傷報告去報警、找律師、找女權組織幫忙。美國對家庭暴力處罰很重,只要運作得當,你甚至可以吞掉對方的家產!”
女人說:“那個假洋鬼子惹到你,估計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宋維揚拿出一張照片說:“我用紅筆圈出來的就是目標,他喜歡去衡山路的酒吧。”
這是一張花旗銀行盛海辦事處成立時的合影,李亞倫站在比較靠邊的位置,宋維揚花了不少力氣才搞到手的。
“我走了,這是這個月的活動經費。”宋維揚又拿出一個裝錢的信封。
女人拿起照片看了看,又把錢放進包裡,突然喊道:“等等!”
宋維揚說:“你還可以反悔,不想做就算了。”
“不是想反悔,只是心裡憋得慌,突然想找個人聊聊。”女人說。
宋維揚再次坐下:“我是個合格的聽衆,只聽不說,也不會外傳。”
女人苦笑着問:“你知道我爲什麼一定要去美國嗎?”
“你說。”宋維揚道。
女人開始講故事:“曾經有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讀小學、初中、中專。那年,學校有兩個出國名額,女孩和男孩表現優異,都被選上了。就在即將出國的時候,男孩被關係戶頂下來。女孩知道男孩想出國,就找到學校領導,把自己的名額讓給男孩。整整五年時間,女孩吃住在家裡,連新衣服都捨不得買,把自己的工資全部匯去美國,因爲男孩在美國打黑工很困難。哈哈哈哈……”
女人突然慘笑起來:“你知道嗎?男孩居然提出分手,他在美國找了新女朋友,新女朋友可以幫他拿綠卡。女孩罵他是白眼狼,他反罵女孩是表子,說女孩陪校領導上牀纔拿到的出國名額。”
宋維揚默然。
女人猛拍桌子:“校長是我爸的戰友!我爸花光了家裡的積蓄,又賣盡了面子,才弄到的那個名額!我要出國,我要報復他!”
“何必呢,”宋維揚嘆氣道,“算了吧,這樁交易結束,那些錢就當我送你的。”
“不用你同情,”女人咬牙切齒道,“這件事不解決,我一輩子都活得不痛快,活着也沒意思!我要讓他後悔,我要親手毀了他!”
得罪女人,很可怕。
“呼!”
女人吐了一口濁氣,拎着包起身道:“說出來痛快多了,再見。”
宋維揚道:“祝你在美國獲得新生。如果有機會,找個靠譜的男人嫁了吧。”
“謝謝你的祝福,但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相信男人。”女人說完就走,轉眼便消失在街角。
宋維揚一口喝乾咖啡,嘀咕道:“這尼瑪狗血劇。”
走出咖啡店,一輛出租車正好在前方不遠停下,宋維揚連忙招手跑過去。
車上下來一個青年,不小心跟宋維揚撞上,公文包裡的文件撒了一地。
“抱歉!”青年連忙彎腰撿東西。
宋維揚也埋頭幫忙撿,瞟到一個文件有“青年志願者”字樣,忍不住問道:“現在就有青年志願者了?”
青年說:“前年就有了。”
“這個社區青年志願者服務站是什麼單位?”宋維揚拿着文件問。
青年打量了宋維揚一番:“團中央要在各地組建社區青年志願者服務站,我們盛海是第一批。你要是有興趣做志願者,可以到服務站來報名。”
宋維揚問:“志願者都做些什麼?”
青年說:“主要工作是服務春運,每年春節幫着鐵道系統做些疏導工作,也給滯留的旅客送溫暖。平時嘛,幫街坊鄰居掃掃地、扛扛煤氣罐,照顧一下孤寡老人什麼的。”
“學校裡有志願者組織嗎?”宋維揚道。
青年笑着說:“學校裡哪有什麼志願者,我們地方團委也纔剛剛着手。”
“你是市團委的領導?”宋維揚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跑腿的。”青年道。
“你好,”宋維揚伸手道,“我是復旦大學的學生,對青年志願者的工作非常向往。我想在復旦建一個志願者社團,跟市團委一起做好盛海的青年志願者工作。”
“這是好事啊,我給你一個聯繫電話!”青年大喜。如果能把盛海各大高校都拉進青年志願者組織,那絕對是政績,越轟動越好,領導得好處,他也能得好處。
宋維揚則更有野心,他不但要在復旦建志願者社團,還準備打造一箇中國大學生志願者聯盟。對上,可以搏一層政治護身符,對下,可以結交不少的優秀大學生。無論上下,都能發展出一張巨大的關係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