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在接受體育頻道專訪的時候, 煞有介事地強調, 他就是採取了科學的訓練方法, 最大程度地激發了運動員們的比賽熱情,所以大家才能夠短時期內取得如此大的進步。
丁凝聽了他說的話,簡直差點當場吐出來。不要臉到這份上, 真是不容易。
馮小滿人在一旁, 沉默着微笑, 什麼話也不說。從某種意義上講,李主任的確沒有撒謊也沒吹牛。如果不是他,她們哪裡會如此團結一致,積極地拼命訓練。可是她想說,這個人讓她們所有人都覺得噁心。
沒有人喜歡自己被當成棋子一樣擺來擺去,也沒有人喜歡自己□□縱。玩弄權術, 玩弄手段, 可以, 從某種程度上講,領導本身就要講究御下之道。但是請更加高明一些, 更加含蓄一點,最好不要讓被玩弄的人有所察覺,否則那真是大寫的□□裸的噁心。
馮小滿自己在體操館裡認認真真地練習着她剛修改好的成套動作。
錢苗苗在邊上幫她拍錄像。她好奇地問:“小滿姐, 你回去以後還自己再回看嗎?”
馮小滿點點頭:“那當然啦, 不然的話,我哪裡知道自己有哪些不足呢?”她現在意識到一件事,也許從想象中的成套到她自己的身體展示出來實體狀態, 這個過程裡會發生一定的偏差。她必須得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好好地觀看自己的成套動作。只有跳出來,她才能夠發現自己的不足。
錢苗苗嘆了口氣,認真道:“小滿姐,我真佩服你,你好像永遠都不會滿足。”
馮小滿笑了笑,將自己手上的球丟給錢苗苗,認真盯着她的眼睛:“記住我的話,不進則退,不是我想不斷進步,而是現實推着我必須得不斷往前走。”她除了在國際大賽上證明自己以外,其他的還能怎麼樣呢?
徐大帥拎着自己的東西,悶聲不吭地開始在邊上做地毯基本功。她知道自己基礎動作不規範,所以一直想着法兒努力糾正。馮小滿過去盯着看了她一會兒,指了幾個注意點,讓她好好練着,又強調了一遍:“你條件好,別糟蹋了。”
丁凝聽了以後直皺眉,一把將馮小滿拽到邊上,眼睛珠子轉得都快成精了:“就你多事!我告訴你,這就是另一個林丹丹,直接保送到全國冠軍的。你還多什麼事兒?”
馮小滿小聲道:“你別這麼說,這種事情又不是她能決定的。”
今年的全國藝術體操比賽,也就是全運會的選拔賽。徐大帥力壓龐清、孫巖還有陳美,獲得了全國冠軍。據說當時比賽現場就炸毛了,很多資深藝術體操迷們不能接受。國家隊的隊員們也感覺不可思議。徐大帥的確進步很快,大家都看得到。但是,比起龐清還有孫巖,她的差距也擺在那裡呀。真當大家沒有眼睛看嗎?
比賽結束後,李主任接受採訪時,將徐大帥在太平洋體操錦標賽上獲得了個人全能第四名,大誇特誇了一番。然後他又煞有介事地表示:“中國隊終於冒出了好苗子,徐大帥這位年輕隊員在這一次的個人全能賽中戰勝了她的師姐龐清還有孫巖,這充分說明後起之秀勢不可當。”
徐大帥在邊上聽着,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聽到李主任將她在藝術體操世界盃德國分站賽上的繩操成績吹了一遍又一遍,她就臊得擡不起頭來。
現在,國家隊裡的所有人都對她指指點點的。原先的二線隊員們齊齊將她視爲眼中釘。因爲她冒出頭了,她現在是一線隊隊員了。而老一線隊隊員們則對她意見更大。沒這個能耐去佔着位置,她不嫌坐在上頭屁.股燙的慌嗎?
徐大帥每天在訓練場管裡,就這麼孤零零來孤零零去。除了馮小滿忙完自己的事情以後,會定時過來給她提出一些指導意見外,壓根就沒有什麼人搭理她了。
馮小滿安慰義憤填膺的丁凝:“算了吧,我們大家都清楚。其實我們的比賽成績,最多隻有一半是在賽場上決定的。另外一半甚至更多由賽場外決定。分數難道是徐大帥自己打出來的嗎?她又有什麼能耐控制那些裁判?咱們這麼盯着她,其實挺沒意思的。”
胡圖圖跟梨子都瞪大了眼,左右開弓壓着這馮小滿:“你在說什麼怪話呀?那可是龐清跟孫巖,你最好的姐兒們,再怎麼說輪也輪不到徐大帥呀!她壓了所有人一頭,我的天哪,簡直就是沒話說了。”
馮小滿一個鷂子翻身,從她們的魔爪中撿回一條小命來,努力勸大家:“那你們有什麼辦法呢?這種事情多了去。算了吧,別對着人家說個不停了。誰都知道她是被推出來當靶子的。”
雖然一場風波就此停歇了,但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梨子還是跟徐大帥槓了起來。
梨子諷刺徐大帥,坐在那冠軍位置上面,屁.股痛不痛,有沒有長痘痘啊!
徐大帥氣的眼睛都紅了,發起火來:“你以爲老子願意坐那個位置啊?”
梨子冷笑:“你要真有那個心,你乾脆不理睬他們不就行了嗎?”
徐大帥差點哭出來,她的聲音已經哽咽了:“我能不比賽嗎?我能拒絕上場嗎?我要不上場,不是坑死我教練了麼。”
馮小滿趕緊叼着嘴裡的無花果過去拉架,小聲勸着梨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能不能上場,要不要上場,不是我們自己說了算的。”
梨子眼睛也紅紅的:“可我心裡頭難受,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欺負人。”
馮小滿笑了起來,安撫道:“算了,你又不是沒經歷過林丹丹。這種陣仗都見識過了,現在你還怕什麼。不要欺負人家徐大帥了。人家也挺不容易的,兩頭受氣。”
梨子白了徐大帥一眼:“以爲這冠軍好拿呀,拿了就得受氣。”
徐大帥委屈不已:“拿了冠軍有什麼意思啊?又不會多給我一分錢。”
馮小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勸她們雙方:“好了,都別吵了。你們真吵起來,有人就要如願以償了。別的不說,你們看龐清姐跟孫巖是什麼態度。她倆心裡頭清楚,所以她們都不說什麼的。”
全國比賽結束後,龐清跟孫巖都回各自省隊訓練,準備八月份的全國運動會了。馮小滿覺得這樣也好,不然就李主任你態度,真是一言難盡。
李珊珊皺眉頭:“可真夠噁心人的,幹嘛老搞出這些事情來。”
馮小滿無奈道:“這有什麼好稀罕的,國內國外比賽不都這樣。你看上次奧運會的時候,咱們國家不也被壓分了嗎,還壓的莫名其妙。算了,不要想那麼多了,好好訓練,好好比賽纔是真的。”
這一次的全國比賽,馮小滿沒有參加。李主任給出的理由是她還要參加比利時舉辦的大獎賽。出於保護運動員的考慮,隊裡就讓放棄了全國錦標賽。畢竟,按照她的成績,可以直接進入全運會的。
丁凝聽說以後嗤笑不已:“啊呸,姓李的那是早就想好了,你要是在國內參加比賽,還拿不到冠軍的話,全國人民都不答應。爲了捧徐大帥上位,他可是什麼招都能想的出來,煞費苦心。”
徐大帥在邊上聽了,直接開始抹眼淚。
丁凝一看,嚇得差點兒掉了嘴巴里頭正在啃着的菠蘿:“哎喲喂,我們說那個誰呢,沒說你。你也就是個可憐的小催巴,一個道具而已。”
徐大帥抹着眼淚不說話。丁凝沒辦法,只好過去哄她:“啊,好了好了,我算你狠,誰讓你丁爺我平生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看女的哭了。”
馮小滿哭笑不得看着丁凝那手忙腳亂的樣子。
丁凝繼續憤憤不平:“姓李的,要真是顧及着你的身體,怕把你給你用廢了,那些表演賽爲什麼還要拉着你去參加?真是搞笑了,一個超級大明星帶着一羣二線隊員各處巡演,當是明星走穴嗎?”
馮小滿直接死魚眼甩給丁凝:“謝謝,我走穴沒錢!哎喲喂,說的好像港城表演賽,你去的時候不很不開心呀。”
丁凝得意洋洋:“那當然開心啦!人家招待得好,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再說了,如果不顯現出來我們在港城受歡迎,有些人啊,又要蠢蠢欲動了。”
馮小滿掐了一下丁凝,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幾個小姑娘就把話題又轉移到了其他事上頭。徐大帥抹着眼淚在邊上興致勃勃地聽其他隊伍的八卦。
林子矜以前在省隊的時候,跟田徑隊的人在一起訓練。她告訴自己的隊友們,田徑隊裡頭服用興奮劑的現象其實不少見。
她聲音細細的:“咱們這兒還好,沒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在那裡可氾濫了。不少人都把藥當飯吃。就是那個做進中華鱉精廣告的,特別有名的。他手下的隊員就沒有不打興奮劑的。所以,他那時候帶出來的一波人,成績出的可好了,我小時候電視上天天各種吹來着。離開了藥瓶子,現在就不行了,實際上確實是不行。”
徐大帥當職業運動員的時間短,沒怎麼聽說過這些事,好奇地追問:“那他們怎麼沒有被查出來呀?”
林子矜笑得眼睛都彎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唄。那個時候檢測沒有現在這麼靈敏,他們在尿檢之前,就會故意在身上先撒一泡尿。完了尿檢的時候不是沒有尿液了嗎?就拼命的喝水。這樣再尿出來的尿液就稀釋掉很多,不容易被檢測出來。抽血檢查的時候也是一樣,掛水呀,把血液先給稀釋掉了。據說那個誰,就是被查出來了那個,比較傻,沒聽教練的安排,尿檢之前忘了先尿在身上。所以才被檢查出來的。”
胡圖圖聞言立刻用手扇鼻子,嫌棄道:“天吶,他們不嫌臭的慌嗎?”
丁凝哈哈大笑:“算了吧,咱們訓練完不也是滿身臭汗。何況是他們跑步的呢。我估計,渾身溼漉漉的,又是汗液味道,還真不容易被看出來。”
正說着話呢,領隊進來喊馮小滿,她被國際反興奮劑委員會抽中了,要去參加飛行尿檢。所謂飛行尿檢就是對運動員進行突擊式的興奮劑尿檢。
大家面面相覷,不明白爲什麼飛行尿檢還要查到藝術體操隊上頭來。
丁凝嘀咕道:“你說咱們服了興奮劑有什麼用啊?原本就害怕在臺上穩定性不夠,做不好動作,直接啪嗒一跤摔倒。再服用興奮劑,那都不用比賽了,直接趴地上得了。”
馮小滿聽了不停地笑,她每次比賽的時候接受尿檢,都會覺得尷尬。是真尷尬,因爲她們比賽之前爲了控制體重,甚至連水都不怎麼敢喝,整場比賽完了以後,汗流浹背,哪兒來的尿意啊。只能拼命的喝水,憋出尿意來再檢查。
所有人都同情的看着她,揶揄道:“多喝點兒水啊,估計憋小便要憋死。”
馮小滿愁眉苦臉:“這倒沒事兒啊,可是我很怕水喝多了,回頭來我稱體重會超標啊。”
丁凝幸災樂禍,哈哈大笑着,趁機各種吐槽馮小滿。結果領隊白了她一眼:“傻愣着幹嘛,也有你。”
她只好哭喪着臉站起身,朝衆位姐妹們哀嚎了一聲:“天哪,至於嗎?何必呢!真討厭。”
兩人結伴去做尿檢的時候,碰上了隔壁競技體操隊的兩位男隊員。他們也中獎了。居然這回反興奮劑中心盯上了體操中心。
馮小滿搞不清楚這兩位體操隊員的具體名字,只聽他們互相互稱對方大春和根子。她不好這樣招呼人家,只能朝人家點頭微微笑。
大春看上去活絡一些,主動萬分地跟馮小滿要手機號碼。
馮小滿不太想給。她還沒說話,丁凝就突然開口道:“小滿,你那手機是不是該換了。咱們回南省重買一個吧。”
根子一直擠眉弄眼地戳着大春,讓他跟馮小滿多說話。
丁凝藉口讓馮小滿幫她看一下,有沒有睫毛戳着眼睛了,故意落後了一步。她小聲跟馮小滿嘀咕:“少搭理他們,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他們了。”
馮小滿笑了,其實陸教練挺防着體操男隊的。因爲她不希望自己的隊員早早戀愛,這樣會耽誤訓練。
丁凝小聲跟馮小滿道:“你就是找男朋友也不能考慮他們啊。別的不說,天哪,你比人家起碼高了十公分吧。”
馮小滿忍俊不禁,捂住丁凝的嘴巴:“你小聲點,可別被人聽到了。”
因爲競技體操的特點,所以體操男隊的運動員普遍個子都不怎麼高。而藝術體操隊以盛產長腿美女而著稱。如此一來,兩邊站在一起就比較好玩了。
丁凝正兒八經地跟馮小滿強調:“你就是找男朋友的話,嗯,孟超啊,奧古斯汀啊,再不濟你那個高中同學童樂,對還有個小帥哥叫石凱的,他們都可以考慮,男隊的隊員,你就別想了。”
馮小滿奇怪了:“幹嘛呢?他們得罪過你啊。”
丁凝嘆了口氣,認真道:“你跟我們不一樣,你是上重點中學出來的。你的文化水平擺在那裡,你跟男隊隊員在一起真是沒有話說的。老實說,就是我跟他們也沒有話講。”
馮小滿有點兒理解丁凝的意思了。因爲藝術體操隊雖然文化課學習也不怎麼跟得上,但是,她們的藝術學習始終堅持貫徹着。這樣的確會有一個沒有話講的問題。
兩人絮叨了一會兒,就去等候尿檢。
那頭大春和根子也在討論這兩位藝體隊的美少女。其實體操隊都盛產美女,競技體操隊的姑娘們長得也好看,基本上是嬌小玲瓏型的。
大春認真地跟根子說:“我媽說讓我找一個個子高的老婆,將來生的孩子個子才能高。”
根子想了想:“你還是算了吧,我覺得你還不如換個對象呢,那個馮小滿估計不行。你看人家現在不僅是體育明星,紅得很。而且誰不知道那個外國小老闆一直追着她跑啊。老實說,我覺得,人家怎麼也不可能看上你的。”
大春嘆了口氣:“可整個體操中心裡頭,就她個子最高。你倒是給我找找個子更高的人啊。”
馮小滿倒不知道,自己都已經成了別人找媳婦兒的參考對象了。她尷尬地喝着礦泉水,等着尿意的產生。丁凝跟她面面相覷,一口接着一口默默地不停地喝水。
她嘆了口氣:“完了,回去咱們肯定得蒸桑拿。不然體重肯定得超。我這都喝了多少水了。”
反興奮劑中心的工作人員就在邊上微笑着看她們。
好容易憋出尿意以後,兩人趕緊去取樣了。除了尿檢,她們還接受了抽血檢查。丁凝看着管子裡頭的血簡直要哭了:“少抽點兒啊,不知道我們常年貧血啊。”
馮小滿趕緊扶住她,鼓勵道:“咱們回去吃大櫻桃,把血給補回頭。”
丁凝哭喪着臉:“做夢吧,還以爲是老赫的時代呢。哪兒來的大櫻桃,估計能有個蘋果啃啃挺不錯的呢。哎,我問你啊,馮小滿,你到底什麼時候找對象啊。要什麼條件的?我那兒有正經高材生的親戚成天把你的簽名照擺在錢包裡頭呢。”
馮小滿搖搖頭:“沒想到過,我起碼得等到奧運會以後吧。老實說,我對這些其實沒興趣。”
丁凝皺皺眉頭:“也是,算了吧,以後你就跟我過吧。哎,你會燒飯吧。”
馮小滿直接掐她:“你做夢吧!我纔不要給你當保姆呢。”
等到九月份阿塞拜疆世錦賽的時候,馮小滿一下飛機,就被喊去參加尿檢了。之前備戰全運會的時候,她又被抽中了進行了一回飛行尿檢。衆人都表示,這回馮小滿是徹底紅了。否則反興奮劑中心哪裡會這麼青睞她的。據說她接受尿檢的頻率都要趕得上去年奧運會一舉成名的田徑巨星了。
馮小滿淚流滿面,這可真是尷尬啊。姐好歹也是個美美噠小仙女,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那裡尷尬地憋小便啊。
好在整個流程還是比較順利的。馮小滿只比大家遲了不到兩個小時回酒店住下。她抱着丁凝委委屈屈:“好討厭噢,非得逼着人家噓噓,都尷尬死了。”
丁凝拍着她的後背,安慰道:“喲喲喲,我家可憐的小滿寶貝兒噢。好好好爺好好疼你。”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咳,本文架空,架空啊。興奮劑氾濫問題在世界範圍內都普遍,從某種程度上講,只是查的出來跟查不出來的區別。看完睡吧,阿金也要洗洗睡了。
阿金說到做到,終於寫到世錦賽了。爲啥不寫全運會,咳咳,因爲覺得沒啥意思,純粹就是各種撕,總是鬧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來。賽場外遠比賽場精彩。再一次強調,架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