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陳美突然被魏如昀叫出去,倆人面對面坐着,中間隔了一張桌子。
這是魏如昀的辦公桌。
據說他回來,也是來這裡當教官。
對魏如昀,陳美喜歡過,愛過,逃避過,現在卻不想逃避。
只是她覺得,她們沒有必要再加深相處。
魏如昀看着陳美,她清冷的面容下,眼圈青黑,很顯然她昨晚沒有休息好。
“找我來有什麼事?”陳美冷淡的問。
從她冷漠的眼裡,魏如昀再也看不到以往的愛戀了。
胸口像突然被人錘了一下,悶的發慌。
“這次考驗,大隊長知道你們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壓力,讓我過來給你開解。”他語氣沉沉的說。
“是嗎?替我謝謝大隊長,我很好,不需要開解。”
魏如昀皺眉:“你確定自己很好嗎?”
“確定,魏教官還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我先走了。”
陳美說話的同時,人已經站起身來了,魏如昀突然伸手拉住她:“陳美。”
她冷漠的態度,讓魏如昀心裡一陣煩悶,明知道這是他們最好的狀態,他卻控制不住自己。
魏如昀發現,自從上次陳美自殺之後,他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魏教官,男女授受不親,還是你想出現作風問題?”
陳美低頭,視線落在她手臂上,此時魏如昀正用力的抓住那裡。
話落,陳美擡手拂開他的手,不留一絲情面,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冷漠的看着他。
魏如昀最受不了的就是陳美現在這種無所謂還冷漠的態度。
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狠狠的將心裡那股煩躁感壓下去,魏如昀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僵硬。
“我找你不是爲了私事,所以你不用這麼防備我。”
“私事也好,公事也罷,我都不想和魏教官有任何牽扯。”
陳美沒給魏如昀機會,轉身就要離開他的辦公室。
“陳美,我們談談吧……”魏如昀沙啞着聲音說道,比陳美快一步走到門口,把房門反鎖。
看着他反常的行爲,陳美挑眉:“魏教官這是在幹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不怕傳出什麼不好的消息嗎?”
“陳美!”
聽到她冷淡的語氣,魏如昀怒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回座位上,雙手按住她肩膀,俯身望着她:“我說了,這是公事,只要你身上還穿着這身軍裝,就別想違抗我的命令。”
陳美沉默無言的望着他,將他眼裡的怒氣收進眼底。
果然,男人都是這樣的犯賤。
她追着他跑的時候,他不屑一顧,現在她想離開,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他卻又偏偏黏上來。
難道他以爲,她陳美這一生,就只能圍着他一個人轉?
陳美笑了,笑容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魏如昀,你現在心裡是不是很不舒服,因爲我對你的態度改變了。”
白皙纖細的手指抵在他胸膛的位置,繞着他心口畫了個圈。
語氣幽幽的道:“因爲我以前一直追着你跑,眼裡心裡都只有你一個人,所以現在我不理你了,你覺得心裡不平衡,覺得我這麼愛你,就只能追着你跑是不是?”
“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魏如昀眼神倏然冷漠,按在她肩上的手突然用力。
陳美恍若未覺,起身湊近他,魏如昀下意識往後退,陳美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把他逼到辦公桌前,退無可退。
她踮起腳尖湊近他,清冷的語調夾着一絲曖昧,吐氣如蘭的對着他:“難道不是嗎?”
溼熱的氣息噴灑在魏如昀臉上,魏如昀雙手撐在後面的辦公桌上,漆黑的眼眸凝望着她,在她靚麗的臉上流連。
陳美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也不想看透。
玉手搭在他肩上,陳美近一步靠近他,將他逼的往後仰着身子,纖細的食指從他額頭慢慢的劃過他高挺的鼻樑,慢慢落在他緊抿的薄脣上。
魏如昀呼吸略微加重,陳美能清晰的感覺到他體內的躁動。
嬌豔的紅脣貼在他脣上,沒動。
紅豔豔的脣像伊甸園裡誘人的禁果,魏如昀呼吸更加粗重,他再也忍不住陳美的挑逗,控制不住的擡手扣住她後腦,將自己的脣印了上去。
柔軟的觸感讓魏如昀失控,之前壓抑的情感,彷彿掙脫了束縛的困獸,用盡全力的吻着眼前的女人,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裡。
魏如昀失控了。
僅僅一個吻,就讓他失控到不知所措,只能憑着自己的本能做事。
而陳美卻從頭到尾,都冷漠的睜開眼睛看着他,即便倆人做着最親密的事。
嘴脣被他含着,眼神卻冷漠的如同看陌生人,眼底深處甚至還有嘲諷。
陳美既不反抗,也不迎合,拋卻最初那一刻的失控之後,魏如昀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猛地把陳美推開。
陳美踉蹌着後退了幾步,伸手在脣上抹了幾下,笑看着魏如昀:“味道怎麼樣,還滿意嗎?”
魏如昀從她眼裡看到了嘲諷,心中突然一痛。
“陳美,你……”
“如果在我爲你自殺之前,知道對你冷漠,能勾起你的征服欲的話,我一定會很高興,可是現在……”
她繼續冷笑着看他,嬌豔的紅脣向上勾起:“現在我只會覺得噁心。”
“你說,我噁心?”魏如昀倏的擡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被她這句話刺痛心臟。
“難道我說錯了?”
陳美淺笑:“我愛你的時候你避之不及,我不愛你了,你又非要湊上來,不是噁心又是什麼?魏如昀,你拒絕我的時候,我只覺得你不是我的良配,但你至少還是個男人,因爲不喜歡而拒絕我,這並不是你的錯。”
“可我分明已經不愛你了,你卻要湊上來跟我玩兒曖昧,不是噁心是什麼?怎麼,受不了一個愛着你的人突然就不愛你了是不是?還是說你享受那種被人圍着的感覺?”
陳美一字一句,句句戳到魏如昀心臟,他面色冷峻,往前走了一步:“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事實如此,不是我怎麼看你,魏如昀,在你拒絕我的時候,我不曾後悔過喜歡你,可你現在這樣,讓我噁心曾經喜歡過你的我自己。”
“噁心?”魏如昀低笑,笑的胸腔倒在顫動,她每一句話,都戳到他心口發痛。
他終於明白了那種被喜歡的人所厭惡的痛苦。
以前的她,恐怕就是這種感受吧。
果然蔣少勳說的對,欠下的債,遲早都是要還的。
他錯就錯在對感情感知的太遲。
錯在不該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
現在好了,終於輪到她來傷害他了。
魏如昀承認,他對陳美的感情,比不上肖戰對顧瀟瀟,更比不上蔣少勳對艾美麗,可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
他騙不了自己。
這感情來的莫名其妙。
來的讓他完全無法掌控。
以前拒絕她,一是因爲不喜歡她,二是因爲他的身體。
現在呢?
他爲什麼非要喜歡上她?
難道真的就如她所說,因爲她的目光,不再圍着他轉了?
不,不是這樣的。
喜歡她,不是因爲她的目光不再圍着他轉,只是因爲她的目光不再圍着他轉,他才發現自己的感情。
原來,他不是真的那麼討厭她黏着他。
可現在說這些都遲了。
他給不了她幸福,現在的她也不需要了。
這樣就很好了,可爲什麼聽她用那些傷人的字眼形容他,他會那麼難受,心口好悶,悶到說不出話來。
“抱歉。”
找回理智,魏如昀沙啞着聲音給陳美道歉,雙手捂着臉,陳美勾脣淺笑:“謝謝。”
說完,陳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鐵門被打開,又被關上。
一道門隔絕了兩個人的世界。
魏如昀從未覺得世界對他那麼殘忍過。
直到陳美對他心灰意冷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感情。
多麼可笑。
不對,他沒有理由怪世界對他太殘忍,該怪他自己看不清。
離開魏如昀的辦公室,陳美提着的心總算放了下去。
還好,她沒有又一次迷失在他構造的幻境裡。
無力的靠在牆面上,陳美擡手搭在額前。
被他吻住的時候,她差一點,又要迷失在他的愛情陷阱裡了。
她該保持清醒,魏如昀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
就如她所說。
他只是不習慣而已,不習慣一個心裡眼裡只喜歡他的人,突然就對他疏離冷漠了。
這無關乎情愛,只是一種強盜的霸佔欲。
她不願意做他感情裡的墊腳石。
想着魏如昀今天的表現,陳美有些恍惚。
以前她渴望他的靠近,他避她如蛇蠍。
現在她好不容易纔把對他的感情壓制在內心深處,他卻又跑過來撩撥她的心絃。
“陳美?”
正在陳美陷入沉思的時候,一到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陳美錯愕的回過頭,對上任東溫和的眼神:“班長?”
“你在這裡做什麼?”任東皺眉問她,見她背靠着滿是灰塵土牆,下意識拉住她胳膊,把她拉過來。
順着任東的視線,陳美看見土牆上的稀泥,還有一些白色的灰塵。
“啊?”她趕緊拉着衣服往後面看。
“需要我幫忙嗎?”任東輕聲問。
陳美想要拒絕,但任東已經動手幫她拍了背上的白色灰塵。
“謝謝!”
陳美有些不自然的看着任東。
任東看她眼底一片青色,關心的問道:“昨晚沒休息好?”
陳美狐疑的皺了下眉,怎麼誰都看出她沒休息好?
似乎看明白了陳美的疑惑,任東笑着指了指自己眼下的部分,笑着對她說道:“黑眼圈。”
低沉的聲音因爲音調上揚,多了一絲爽朗的味道。
陳美低頭哂笑,也沒有繼續隱瞞:“確實沒休息好。”
任東就地坐在草地上,微仰着頭:“方便聊聊嗎?”
陳美暗道,怎麼誰都想跟她聊聊?
不過面對任東,陳美的態度和麪對魏如昀時相差甚遠。
只猶豫了一秒鐘,陳美就跟着坐到了他旁邊。
“跟考驗的事情有關嗎?”任東問。
兩人並排坐着,任東卻沒有看向陳美,他視線看向前方。
陳美扭頭看他,正好看見他清雋的側顏。
任東這個人不喜歡笑,可他笑起來確實很好看。
她沒有否認:“對,跟考驗有關。”
她現在閉上眼睛,都還能想到那具女屍。
哪怕事後知道,那並不是一具真正的女屍,而是人假扮的,她依舊害怕。
“看到天上的太陽了嗎?”任東語氣隨和的問她。
陳美哂笑:“你是想告訴我,有陽光的地方,就不該有黑暗嗎?”
這話她以前聽別人說過。
那個人就是魏如昀。
只是那時她還沒有跟他表白,他對她也還很好。
任東卻搖了搖頭,側頭看向她:“說的很有道理,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他側着頭看她的時候,背對着光,陽光打在他身後,讓她有些看不真切他臉上的表情,只知道他在笑。
陳美眯着眼:“那你想說的是什麼?”
“我想說,這麼好的天氣,不適合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嗯?”
陳美怔愣,隨後仔細一想,突然笑出聲來:“我以爲你要安慰我或者開導我呢?”
任東笑看着她:“難道不是嗎?”
他帶着深意的眼眸裡,閃爍着耀眼的光,陳美看不真切他眼神裡想表達的東西,因爲陽光太刺眼,也因爲他的笑容太晃眼。
她好像還是第一次看任東笑得那麼……陽光。
之前他總是喜歡板着臉,陳美還以爲他不會笑呢。
任東在她的印象裡,只有四個字,刻板古董。
在她的恍惚中,他突然靠近她,陳美猛地回過神來,下意識往後退,任東卻道:“別動。”
他語氣太過嚴肅,頂着這樣一張笑臉,居然這麼嚴肅的訓斥人,陳美一時間忘了反抗,乖乖的坐在地上不動。
他朝她伸出了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他的手很大。
突然,她感覺頭髮被撥動了一下。
陳美有些失神,緊接着,任東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頭髮上有根草。”
“草?”陳美詫異的看向他手中的東西。
只見他修長的兩指之間,夾着一根枯草。
聽出她語氣中的疑問,任東輕笑:“不然你以爲是什麼?”他笑聲輕朗。
撇開對他刻板古董的印象,單看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非常乾淨。
他不是那種長相非常帥氣的人,卻給人一種非常乾淨的感覺。
就像一道打在身上的陽光,讓人和他相處,不會感覺到一絲不適,只會覺得很舒服。
“謝謝!”陳美道。
任東回頭,衝她抿脣淺笑:“如果有煩心事,或者忘不了的陰影,就多出來曬曬太陽。”
“曬太陽有用嗎?”陳美失笑,原來任東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真是可愛的思想。
她的不以爲意,任東並不介意。
“對,曬曬太陽,不用去想要怎麼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礙,就好好曬曬太陽,感受陽光灑到身上的感覺,將所有的煩心事都拋開。”
“那可能要不了三天,我就會變得跟你一樣黑。”陳美開玩笑的說道。
任東愣了一下,清雋的容顏露出那種傻愣愣的神態,無端讓人覺得好笑。
陳美真的就笑了出來,清麗的容顏在陽光下,生出一絲旖旎的美好。
任東心想,原來陳美也會開玩笑。
“我很黑嗎?”他問她,還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們女生就是喜歡小白臉,男人黑點有什麼不好。”
語氣裡帶着明晃晃的笑意。
陳美笑得更開心了:“班長,我剛剛在跟你開玩笑,其實你的膚色更像小白臉。”
任東啞然的望着她:“你說我像小白臉?”
“是你自己說的。”陳美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絕麗動人。
本以爲任東會立刻板着臉教訓她,卻不料他突然彎脣,輕朗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
“現在心情是不是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