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目天王,增長天王,持國天王,廣聞天王,以及諸天兵天將,此時站在南天門,一動不動,跟被人截圖般定格在那裡,怔怔地看向門外。
只見光暈升騰,火焰燃燒,團團簇簇若蓮花盛開,斑斕交彩成金燦燦的,上接天,下臨地,浩瀚無窮,簇擁正中央一個偉岸的九頭神鳥,毛羽鋪錦,團身結絮,眸光所到,慘綠大盛,氤氳出一種來自於上古洪荒的古老和兇戾,隱隱能夠聽到,有不可思議的吶喊,四下激盪,蘊含殺伐激烈。
只是看一眼,四大天王連同天兵天將就面上變色,因爲眼前的是妖,大妖,巨妖,天妖!和仙道格格不入,每次出現都帶來腥風血雨!
衆人看着沛然難以抵禦的妖氣恍若實質般涌過來,跟潮水般,層層疊疊的,徘徊在南天門前,和天庭中的無上光輝交暈,金黑一片,上下相磨,若半睜半閉的巨大眸子,讓人頭皮發麻:爲何這般天妖會來天庭?
正在此時,天庭深處,陡然傳來一聲鐘磬聲,旋即天光映清,日月星辰齊出,懸於外,然後垂光生彩,搖曳成花,不計其數的日花,月花,星花,搖搖擺擺,落到南天門前,叮叮噹噹的聲音,響成一片,似是鐘鼓,似是橫琴,似是笙簧,幽雅動聽,瀰漫着一種歡慶和喜悅,聽在人的耳中,讓人發自內心的高興。
叮咚,叮咚,叮咚,
隨着日月星三光之花越落越多,甚至在南天門前積累成厚厚的一層,暈着光,垂着彩,響着音,千姿百態,到最後,居然化爲一架花色虹橋,上覆七重光暈,玉字流轉,有帝君之言,光明正大,威嚴無雙。
虹橋延伸,一頭在南天門前,一頭徑直到了九頭神鳥的腳下。
“這個,”
四大天王親眼目睹這一幕,又是一驚,三光垂花,彩結寶橋,天地有清音,這樣的聲勢,像是天庭帝君迎接貴客,可又不太一樣,有三分熟絡,有一點自己人的意思。這到底是什麼儀式,看不明白啊。不過有一點,四大天王能夠確定,天庭的帝君們對外面的天妖是持歡迎的姿態,沒有什麼爭鋒相對。
轟隆隆,
在花色虹橋垂到腳下,閃耀着五彩繽紛,還有鐘磬玉音後,龐大無匹的低頭看了眼,心裡滿意,他輕輕一笑,漫天羽翼騰空,在日月星下舞,然後化爲寶衣,披在身上,化爲人形,身姿挺拔,眉宇陰鷙,背後慘綠光輪高懸,九個鳥首攢成環裝,只是站在虹橋上,就有一種氣吞八方的強勢。
“原來是,”
四大天王目光落在虹橋上,認出來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在這個時候,只聽一聲大笑,泰玄金闕令已經大步上前,衣袂颯颯,有風雷之音,開口道,“玄天聖君。”
“見過金闕令。”
李元豐上前和對方見禮,不同於以往他在天庭都和光同塵,這次他有一種鋒芒畢露,渾身上下盪漾着妖族大聖的兇戾和霸道,一看就讓人印象深刻。
在修爲境界和地位不夠的時候,在天庭這樣體系森嚴,規矩很重的機構中,得和光同塵,要打成一片,不能夠成爲異類,讓天庭衆仙神排斥。而現在已成妖族大聖,橫絕諸天,成爲天地間誰都不能夠輕易壓制的存在,就要彰顯出本性。要知道,在天庭中,到了真正高層,就是插下大旗,聚攏人手的的時候,你和光同塵,普普通通,哪裡能夠引來志同道合之輩?
泰玄金闕令能夠看出李元豐的用意,他眸光動了動,面上笑容溫和,道,“玄天聖君,帝君大人已經等候多時,我們走吧。”
“好。”
李元豐答應一聲,整理衣冠,和金闕令一起上了準備好的玉輦,只聽一聲大響,四下蓮花朵朵,託舉寶輦,橫上青天,離開南天門,向天庭深處去。
叮咚,叮咚,叮咚,
寶輦一起,頃刻間,就有氣象萬千,源源不斷的祥瑞之氣涌來,化爲金燈瓔珞,或是寶鍾大鼓,或是如意,等等等等,不同姿態,色彩和玄音齊飛,聲勢浩大。
這樣的聲勢,天庭上下,人人可見。只是普通的天兵天將們知道玄天聖君踏入上境,爲天庭的更爲強大歡呼雀躍;中層們則是想着天庭又崛起一方大勢力,自己該如何適應;至於高層們,除去心思深沉的帝君們,其他同樣擁有金仙層次的大人物也開始有動作。
天庭,東南域。
有一青宮,庭前玉樹千百株,上棲息有神鳥,狀若鳳凰,長尾曳到地面,幾乎要覆蓋下樹下的靈芝。零零散散的丹泉玉井,周匝欄杆繞起,噴水如珠,衝起三五丈,倏爾下落,遙遙看去,似是泉花寶幢,又如玉樹堆雪,美輪美奐。
“咯咯,”
十幾個白胖娃娃正在歡快的玩耍,它們都不到三尺高,穿着紅綠小兜,或頂着綠色的參葉子,或頂着紅彤彤的芝葉子,咿咿呀呀叫喚着。天光照下來,能夠看到,小傢伙們正聚在一起爭着搶着上開滿藤花的鞦韆上,上去的,盪來盪去,眉開眼笑,咯咯笑個不停,上不去的,只能眼巴巴看着,急的亂跳,更倒黴的還有三四個,被擠倒在地,四肢亂擺起不來,開始嚶嚶嚶地哭。
小東西或笑或着急或哭,看上去都憨態可掬,嬌憨可愛,肉呼呼的小身子一動,就有鬱郁馥馥的靈芝人蔘的香氣充塞於庭前,如雲似霧,凝而不散。
暖暖的天光,亭亭的玉樹,噴水的寶泉,咿咿呀呀叫喚非常活潑的胖娃娃們,交匝在一起,儼然一幅非常美妙的圖卷,讓人看到美麗,看到希望,看到生活。
二郎神楊戩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場景,這位清源道人的化身之一,頭戴金盔,身披金甲,手提三尖兩刃刀,斜跨寶弓,身後跟着哮天犬,姿態昂揚,有矯矯之姿。
二郎神楊戩站在庭院前,看了好一會,只待青宮的門打開,他才帶着哮天犬不緊不慢進去。
叮咚,
剛踏入宮殿,只聽一聲輕鳴,所有的光線和色彩珠簾般捲起,往上一挑,顯出正中央端坐的一個人,他整個人在光暈中,看不清面容,只是眸子青青,頂門上慶雲高舉,清亮如水,一塵不染。
“見過玄天聖君。”
二郎神正了正衣冠,端端正正行了一禮,他不是清源道人的真身,面對眼前金仙人物,不會失禮。當然了,以他的身份,也不會拘謹驚懼。
“二郎顯聖真君,”
坐在雲榻上的金仙並不起身,聲音傳出,聽不出男女,非常中性,有一種獨特的韻律,道,“你來有何事?”
話語直接,兩個人並沒有太深的關係,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聖君,”
二郎神對這樣的語氣並不陌生,他從容一笑,目光卻投向窗外,在那裡,光潔如鏡,正好照出天庭的景象,只見瑞氣升騰,福色結花,五光十色,燈火通明,一道浩浩蕩蕩的氣機沖霄而起,呈現黑煞,可翩翩四下星火交暈,金青繞匝,讓那一種兇戾深藏,拘於內部,正是妖族的大聖之氣和天庭的天官福德之氣並行不悖的異相,道,“九荒這可是自晉升上境後第一次返回天庭,現在由金闕令親自迎接,再加上這聲勢,看來帝君們對他還是很看重的,並沒有因爲他出身於妖族就排斥。”
坐在雲榻上的金仙眸光中青意大盛,貴不可言,身子周匝浮現出天庭律令,環環相扣,森嚴非常,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只是道,“天庭兼容幷蓄,帝君心胸如海,能夠包容玄門的人,梵門的人,自然也可以容下妖族的人。天庭多一位妖族大聖坐鎮,不僅大漲氣運,而且擴大聲勢和勢力,是大好事啊。”
這番話,他說的大義凜然,聽上去真正爲天庭高興。
二郎神楊戩底子裡玄門的色彩非常濃,知情人都非常清楚,他能夠聽出對方話語中淡淡的嘲諷,卻並不在意,只是道,“妖族的人和仙道是不同的,不然的話,這麼多年來,我們也不會默契地打壓妖族。”
楊戩頓了頓,看向雲榻上金燦燦的光暈,道,“而且以這位九荒大聖在此紀元中的做派,他在天庭也不會消停,到時候,總會讓人覺得麻煩。”
楊戩有自己的把握,別看眼前的這位語氣很正,可誰不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玄天聖君這個天職權力不小,以前雖有四人,可只有他一人是金仙層次,獨自一人掌握絕大多數權限。如今有了九荒,豈能不分潤?除非一人辭職,不然的話,兩個人就是有衝突!
只要把握這一點,就可以了。
楊戩又說了一會,告辭離開,他走出青宮,回頭看了一眼,英俊的面容上有淡淡的笑容,看得出來,他有所收穫。
“下一個地方。”
二郎神楊戩攜弓帶哮天犬,架起祥光,前往瑤池寶界,天庭風雲起,他可不是甘於寂寞的人。
天庭,朱陵火宮。
五色光彩曲照室內,內外澄明放金輝。案上鶴嘴香爐中冒出紫煙,冉冉升騰,化爲真文奕奕,光明洞達,講述玄妙,字字珠璣。四下香氣氤氳,妙花覆地,千姿百態的吉祥如意的畫卷,似真似幻。
李元豐被金闕令領進來後,就看到早已經端坐在殿中的兩位帝君的化身,一位是打過幾次交道的萬星之主,身後周天星辰,炯然生輝,燦爛若錦,另一位則是真武大帝,龜蛇盤踞,佩劍曳衣,英武不凡。
李元豐看在眼中,心中有數,上前行禮後,和金闕令入座,一左一右。
“玄天聖君能夠成爲此紀元中第一位踏破上境的,是聖君之福,也是我們天庭之福。”
萬星之主身子背後羣星搖曳,垂落萬千星花,團團朵朵,簇簇新新,晶瑩剔透,無與倫比,把時空都映照出一片迷離和神秘,他上來就定下調子,笑道,“紀元中第一位踏破上境的人出現在我們天庭,說明我們天庭在此紀元中得天運垂青,以後肯定蒸蒸日上,越來越好。”
“星主說的是。”
李元豐想到自己爲了多三分氣運從而上天庭擔任天職的經歷,目光炯炯,點點頭,表示贊同,道,“要不是有玄天聖君的天職,說不得我晉升上境會多不少的波瀾。”
“早知道你當時有衝擊上境的打算,說什麼也不可能讓你當玄天聖君。”
萬星之主能夠看出李元豐的感慨發自內心,心裡有一種懊悔,要不是他們爲自己手下爭奪玄天聖君的位置沒有結果,巧合之下,把眼前這位推出來當過渡者,他真有可能晉升不了上境。不過這樣的念頭,這位帝君的化身只是轉了轉,肯定不會說出來,面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道,“一些天庭氣運能夠換來一位天庭新的上境存在,怎麼看都是值得的。”
“哈哈,”
李元豐用手扶了扶頭上的寶冠,開了個小玩笑,道,“天庭可不會做賠本生意,從來都是賺得多。”
“都是帝君大人們領導有方啊。”
泰玄金闕令插了一句,笑呵呵的,添一助攻。
“哈哈,”
“哈哈哈,”
反正你一言,我一語,衆人都是上境存在,談笑風生,看上去非常融洽。殿中的氣機也隨衆人的心情和言語,時而仙鶴翩翩起舞,口銜祥瑞,時而白鹿冒頭,揹負吉書,時而懸鐘聲聲,瑞光生暈,等等等,自有異象。
好一會,李元豐才離開朱陵火宮,他沒有回自己的玄天府,而是前往勾陳宮。
“帝君。”
李元豐見到勾陳帝君,上前行禮,神態恭謹不少,沒了和其他人的虛與委蛇,因爲他知道,剛纔見得人或許可以一起合作,可利來合作,利去可能就是對手,而眼前的帝君卻是不一樣,是真正自己人。
“坐吧。”
勾陳帝君面有青紋,頂門之上,光明一片,光可鑑影,恍若畫面,照出日月星辰。他的身後,漫天雲光冉冉而來,垂到青銅老瓶裡,然後化爲水色,漸漸上升,到瓶口左右,滿而不溢,發出輕鳴,他看向李元豐,面上沒有掩飾笑容。
到現在,見李元豐坐在對面,感應到對方身上的氣機,勾陳帝君都有點恍惚,當年那個被白澤推薦入天庭的懵懵懂懂的小傢伙已經踏入上境,成爲妖族大聖了。
“帝君,”
李元豐先把自己來到天庭後的行動說了一遍,然後說出自己的判斷,“他們本來也不會和梵門一條心,可能要用我的身份在西牛賀洲做一做文章,能夠多撈取一點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