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自小窗內入,寸寸而下,跟鼎中煙氣交暈,凝成紫煙丹暉,香氣清幽,明暗的光影落在蠍子精吳翦的玉顏上,照出她眉宇間的複雜。
氣惱,不甘,驚懼。
兼而有之。
吳翦知道自己會被剋制,但她天生神通,能夠遮蔽靈覺,讓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本體所在,即使當年在靈山中,能夠知道自己本體的都寥寥無幾。
對於掩飾本體之術,吳翦非常有自信。
因爲在靈山的時候,佛陀或菩薩,都看不出來。
可眼前高座上的妖聖,如何知道的?
吳翦微微擡起頭,看向高座上的李元豐,這位眉宇間沉凝兇戾的大妖施施然而坐,背後屏風展開,筆墨丹青其上,日月勾勒成景象,天河入世,星斗滿空。
殿中金玉鋪地,大放光明。
不知爲何,很有一種深不可測。
李元豐自然不會告訴眼前的蠍子精自己是在西遊記原著中知道的她的底細,他只是扶正自己頭上的銀冠,其上鑲嵌的十六顆寶珠熠熠生輝,冷光層疊,垂落下來,似是若有若無的珠簾瓔珞,道:“你能夠碰到我,不是壞事。”
“不是壞事?”
蠍子精吳翦坐在殿裡,髮髻散開,垂到一側,俏臉映光,嫵媚中糅雜嬌媚,冷笑道:“難道當階下囚有什麼好的?那豈不是人人都要當階下囚?”
“那是因爲不是所有的階下囚都是你這樣的蠍子精,”
李元豐聽到對方的話,沒有任何的怒容,平平靜靜說話,道:“更不會所有的人能夠是我九荒妖聖。”
話語中的莫名,讓吳翦怔了怔,旋即低下頭,看向自己腳尖,步履上,繡蓮葉,葉上有靈龜之相,周匝煙雲嫋嫋,模糊不清,彷彿自己現在的處境一樣。
“你有潛力更進一步。”
李元豐背後十八道眸光看向蠍子精,不同於萬聖公主那樣的花瓶,這個蠍子精身上氤氳着大片大片的紫青氣運,絲絲縷縷自虛空中來,滲入到頂門中,甚至發出鐘磬漁鼓般的聲響,以其靈山中打下的根基,以及倒馬毒樁的天賦殺手鐗,培養起來,是能夠當做左膀右臂的,道:“待在琵琶洞,佔山爲王,純粹浪費時間和生命。”
蠍子精吳翦能夠聽出李元豐話語中的誠意,更何況,以對方拿捏住自己的本事來看,也沒有必要說這麼多話來糊弄自己,於是吳翦擡起頭,直視李元豐慘綠陰森的眸光,輕聲問道:“我以後會怎樣?”
李元豐笑了笑,答道:“完善你自靈山中得到的修煉法門,以及鞏固你的天賦神通,最後的話,等待機緣。”
李元豐經過親自下場和蠍子精吳翦交手,已經知道對方的虛實,現在的蠍子精要比西遊原著中和孫悟空豬八戒交手的蠍子精差上一截。
對方能夠在原時空中野蠻生長都能到那個程度,如今有自己的指導,肯定能夠比原時空更好。
吳翦挑了挑細眉,伸出一隻手,捋着自己垂下來的青絲,美眸有神,她發現,眼前的妖聖不但對自己的底細心知肚明,而且確實見聞廣博,智慧如海,甚至連自己修煉的佛門功法都能夠指點一二,從從容容。
好一會,吳翦離開。
“蠍子精,”
李元豐起身來到窗前,目送蠍子精吳翦窈窕有致的身影轉過庭中花叢,消失不見,若有所思,自己把蠍子精收入麾下,沒有了毒敵山琵琶洞中蠍子精和取經四人組的糾纏,那不知道唐僧會不會平安而過,或者演化出新的劫難?
據李元豐所知,除去妖族被佛宗道門逼着送上西遊金榜上的人物,比如自己,比如蜈蚣精,蜘蛛精,等等等等,其他的都是佛宗道門甚至天庭的安排,真正如何,只有這三方勢力的高層纔會知道。
反正不管怎麼講,隨李元豐的修爲越來越強,手伸得越來越長,在西牛賀洲的動作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發生在西牛賀洲上的西遊故事肯定和原時空中西遊原著中的故事越來越不一樣,變得面目全非。
畢竟或許一個螞蟻影響不了大局,但李元豐這般不同於一般的妖聖入局,在局內,只要肯動,不消停,必然會引起一番連鎖反應。
要是到現在,西遊還按照西遊記原著時空中的所有發展,那真是李元豐的恥辱了。
“蠍子精,昴日星官。”
李元豐踱着步子,經過自己的親身試驗,昴日星官真的是蠍子精的剋星,而且克的死死的,蠍子精在對方眼中根本沒有任何抵抗之力。
在西遊記原著的時空中,昴日星官下凡叫了一聲,讓孫悟空豬八戒吃癟的蠍子精就現了原形,然後渾身無力,被人打死。
剋制的如此強,如此徹底,實數罕見。
如果在以前,李元豐當然不會管,可現在蠍子精成了李元豐的人,李元豐就不能夠坐視不理,最好是替蠍子精斬去後患。
實際上,即使沒有蠍子精,李元豐在天庭當天官的時候就對對付昴日星官未雨綢繆,想過不少的計劃。因爲李元豐在天庭就知道,昴日星官對勾陳宮並不感冒,他的母親還是佛門的毗藍婆菩薩,他是佛門的人,雙方在根本立場上對立。
以妖族在這一紀元和佛門的立場,任何對付佛門的動作,在妖族的人眼中都是正義的,好疑問的,絕對的正確的。
“昴日星官,”
李元豐唸叨一聲,踱步來回,然後自袖中取出一道符劍,隨意寫了一封信,然後手一伸,送了上去,直入天庭。
天庭,勾陳宮。
參木帶翠,清風徐來,吹落滿地針狀的葉子。
高大的梧桐樹林立,置身其中,上是綠雲冉冉,不見天日,四下陰涼,陶小玉坐在石凳上,清涼無汗,非常自在。
雖然地仙界風雲不斷,事情不斷,但在天庭中,像勾陳宮這樣帝君坐鎮的地方,風平浪靜,與世無爭一樣。
正在此時,陶小玉若有所覺,她擡起頭,就見到金芒躍空,隱有清音,然後她挑了挑細眉,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