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毅不疾不徐地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地道，“你不就是想要別人揍你一頓，讓自己心裡的所謂犯罪感減輕一點嗎？剛纔那一巴掌怎麼樣？要再來一下嗎？”
武塬的臉火辣辣地痛，他一直躺着，沒有動彈，也沒有回話。
良久，楮毅才收回了打量他的目光，仰頭看向了星空，涼涼地開口道，“武塬，你就這麼點本事嗎？別說武豪只是重傷，就算他真的死了又怎樣？跟你有什麼關係？呵，你以爲就憑你這樣的性子，你就真的能夠坐上繼承人的位子嗎？”
他眯了眯雙眼，左手擡了起來，從指縫中間看去，星空陡然被侷限了，只是星光依然璀璨無比，亮地灼痛了他的眼睛。
“就算坐上了，不用多久，你也會被人拉下來，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楮毅彎下腰，伸出左手去，就這麼靜靜地等待着。
武塬咬着脣，左臉腫了一大塊，眼角還沾染了些許灰塵，神情莫測。
他沒有讓他等太久，就伸手握住了楮毅，讓對方將自己給拉了起來。
“車到山前必有路，你又何必庸人自擾？”
楮毅看了他一眼，見他氣息漸漸平穩下來，便帶頭往宿舍方向走去。
武塬閉了閉眼，快步地跟了上去，與他並肩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不用。只要將來我犯渾的時候，你能夠還我一巴掌，那就行了。”
“呵呵，楮毅。我現在才發現，有需要的時候，你話也不少。”
“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我是沉默寡言的人。”
“是，是我們這些朝夕相處的隊友有眼無珠，錯看你了。”
武塬重新微笑起來。心情依然沉重，步伐卻輕快起來。
是啊，不到最後一刻，誰都沒有資格輕言放棄。他哥從來就是福大命大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地就對死神低頭？
武塬被楮毅帶回去的時候，賀甜甜已經在公衆擂臺中級武者區死回去三次了。
當她想要第四次接着挑戰的時候。卻在大廳裡見到了靜靜站立着的夜殤，雖然氣息平和，卻自帶了一種疏離，放佛與周圍的世界格格不入，又放佛就這麼融入了環境。被所有過往的人盡皆遺忘。
賀甜甜傻傻地在人流穿梭之中看着他，好一會都無法回過神來。不知怎的，在那一刻，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安靜的男人，似乎有些悲傷。
見她一直站在不遠處傻傻地看着自己，夜殤終於開口打破了平靜，“過來。”
“前前輩。”
賀甜甜掐了掐自己大腿，一路小跑過去站定。接着不太自然地問了聲好。
夜殤挑了挑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抓好。”
似乎只是過了一瞬。又似乎經過了漫長的歲月，等賀甜甜站定的時候，她已經來到了一個類似於沙漠的地方，一望無際，全無綠意。
“這是哪裡？”
她四處看了看，映入眼簾的全都是沙粒。擡腳，踏下。擡腳，踏下。帶起的盡是數不清的沙子。
“這裡的環境，類似於地球時代的沙漠地帶。不同的是，在這裡，不會有綠洲，所以，不要期待有水資源可以解渴。”
夜殤用精神力捧起了一堆沙，放到了她的手上。
“曾經有一個聯盟軍官，在出任務的時候掉落到了一個滿是沙粒的星球。當時他帶領的隊伍有十四個人，後來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靠着頑強的意志力活了下來，回到了中央星域。你猜他後來怎麼樣了？”
賀甜甜搓了搓手中的沙子，感覺與地球時的並無不同，她又用精神力仔仔細細地探查了一番，發現真的只是沙子而已，不像雪谷時一樣，是由蟲子僞裝而成的，頓時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設計了這一個關卡任務？”
夜殤摸了摸她的腦袋，“不，這個地方，雖然與他有關，卻不是他設計的。而是根據他的親身經歷，由專門的光腦策劃人才設計的。”
賀甜甜將沙子放回地上，“前輩，我上一個任務好像還沒有完成啊，你就讓我過關了？”
“你在那裡呆的時間也夠長了，勉強你算過關。”
賀甜甜撇了撇嘴，有些不高興，“前輩，我可以繼續在那裡練習的。”
夜殤又摸了摸她的腦袋，接着纔看向一望無際、高低起伏的沙漠道，“他是唯一的倖存者，在身處險境的時候，能夠在三年裡百折不撓尋找出路。回到中央星域之後，不出三個月，他就自盡身亡了。”
賀甜甜愕然，疑問幾乎脫口而出，“爲什麼？”
夜殤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知道，發現他的屍體的時候，他的臉上據說帶着笑意。他並沒有留下任何的字句，在回來的那段時間裡，除了最初的幾天情緒起伏比較大以外，其他時間一直都很平靜。”
賀甜甜撓了撓頭，“他是不是在那裡的時候得了什麼病，回來又治不好，所以傷心絕望之下乾脆自殺了事？”
夜殤敲了敲她的小腦袋，“他的身體回來後沒幾天就恢復健康了。不過有一點你說的跟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他給當時那個星球取的名字就是‘絕望之星’。”
賀甜甜抽抽嘴角，“前輩，你之前說這裡沒有綠洲，所以沒有水資源，那當時那個人是怎麼在絕望之星堅持三年的？”
夜殤眼中的悲憫一閃而過，快到賀甜甜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發現，便消失了。
“問題問的很好。你要想通過這裡，你就必須靠自己發現這一點。”
“哦，我知道了，會努力的。”
“呵呵。”
夜殤將她的短髮揉了揉，“流光，恭喜你就要上聯盟第一軍校了。”
賀甜甜臉色怪怪的，“前輩，我剛考完試，還不知道能不能被聯盟第一軍校錄取，現在道賀，我可不敢接受。”
“女子綜合實力只要達到a級以上，就基本會被接納進去的。你不用擔心。”
“那還要我們考試幹什麼？”
夜殤微微地笑了起來，“你覺得這是歧視你們女性是嗎？男女身體條件天生就不平等。雖然現在科技發達，許多女性的身體潛能都已經被髮揮了出來。但是自然講究的就是優勝劣汰，你看如今的男女比例，就應該知道不應該以己之短攻人之長。”
賀甜甜毫不客氣地翻了一個白眼，“前輩，我沒有那個意思，雖然我覺得男女平等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我也不否認在生理結構上，男性會佔更多的便宜。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既然要求我們在同等條件下參加考試，爲什麼還要在錄取的時候區分男女性別。”
“呵呵，沒有辦法，誰讓現在的世道如此。女性如今是珍稀資源，雖然不像幾千年前一樣處於極度匱乏的程度，但是比起男性來，也是數量稀少。必要的措施還是要佈置的。”
賀甜甜聳了聳肩，“我其實沒有所謂啦，反正得了便宜還可以賣乖。就是不知道那些考了一樣成績卻被拒絕錄取的男生會怎麼想。”
“你如其去擔心別人，還不如將自己的實力提上去。考試的時候聯盟也許會優待女性，但是在戰場上的時候，蟲族可不會因爲你是女的就饒恕你的性命。”
賀甜甜吐了吐舌頭，“說得也對。不管去到哪裡，有本事的人總是不吃虧的。”
“流光，別再讓我看見你吐舌頭，否則以後你在星網上就別再想開口說話了。”
賀甜甜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是，前輩。我一定會記住的！”
夜殤好笑地看着她突然就愁眉苦臉起來，狀似隨意地道，“聽說金小悅的祖父請你到他們家裡去做客？”
賀甜甜身體僵了僵，纔不可思議地看向了他，“前前輩，你連這個都知道？”
“葉老告訴我了。”
賀甜甜皺了皺眉，不知怎麼的，心裡又突然掠過了榮和光的身影，但是在榮和光昏迷的時候，夜殤明明有上線見過她，時間上對不上，他們不可能是同一個人的纔對。
她點了點頭，笑道，“是。大概是太久沒有見到小胖墩了，所以想接他回去住一段時間，可是偏偏他年紀小，老是往外跑，他的祖父大人沒轍了，只好換個委婉的方法，拉着我去。”
“去也沒什麼不好。多一個人教導，多一種思路。只要記得注意安全就好。”
賀甜甜再次聳了聳肩，故作輕鬆道，“不知道去不去得成，爺爺說了，上將同意就去，他不同意我想去也去不成。”
夜殤看了她一眼，“那你是想去還是不想去。”
賀甜甜笑，“我要是敢說不想去的話，小胖墩一定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夜殤的眉心幾不可見地微微一蹙，“他敢威脅你？”
賀甜甜搖了搖頭，“沒有，只是現在越來越愛撒嬌了，總的來說還算聽話。反正比其他的小孩子皮實，我想揍他的時候下狠手也無所謂，不會因爲一不小心就傷到他。不是有句話這樣說的嘛，就是因爲當你是自己人，所以言行纔不加掩飾。這證明我跟他相處地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