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小七不相信。
“你是在故意轉移話題嗎？直接回答我，他對你用強了沒有？”
鳳殊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沒有。”
認真說起來，君臨還真的沒有對她用強。
如果不是時隔多年，鳳殊都懷疑自己能不能鎮定地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現在她的從容顯然成功地打消了鳳小七的懷疑。
“沒有就好。我看他性格很偏執，如果對你愛恨交加，你始終不願意迴應的話，他很有可能會不擇手段。”
“從現在開始我要習慣稱呼你爲即墨了，雖然按照即慶的輩分來，我必須稱呼你爲姨夫，但你到底沒有和我姨母結婚，以後如果你和小九成事，你就會成爲我的晚輩，所以現在開始練習，你沒有意見吧？”
鳳殊突然轉向即墨。
他微笑着點了點頭，“好。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我和七姐、小九的父母同一輩，所以七姐其實應該稱呼我爲表姑，稱呼鳳昀、聖哲爲表叔。”
即墨的表情果然彆扭了一瞬。
鳳殊“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實在是沒能忍住。
鳳小七則哼了哼，“當初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七姐，好了，這是即家的家事。認識了即慶之後，你會很慶幸那個孩子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要不是即墨答應了，姨母就不會有後代了。太爺爺他們看到了即慶，也算是有了慰藉了吧？我的父母有我和鳳昀，姨母有即慶，如果外祖母還活着，肯定也會高興的。”
鳳小七對於血脈傳承其實並沒有太深的執着，連普通人的那種程度都沒有。也正是因爲這樣，施耀之前的那一番話讓她很不耐煩，而如今鳳殊的話卻給她另一種啓發。
“你說得對，她老人家還在的話，也會很欣慰自己的血脈能夠開花結果。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兩個女兒帶來了三個外孫，而你這個外孫女已經爲她生了三個曾外孫，世俗意義上的繁衍已經得到了迴應。”
即墨不太能夠理清裡邊的關係，但並不妨礙他猜測一二，“即慶的外祖母，和七姐的太爺爺之間是什麼關係？祖孫，還是父女？”
鳳小七和鳳殊對視一眼。
“還是告訴他吧。”
“等他等到了太爺爺他們的承認再說，現在沒必要將鳳家的事情過多的透露給他，說到底，將來他和鳳家除了即慶之外很有可能不會有任何其他關係。”
見鳳小七始終不肯鬆口，鳳殊看了看即墨，不懷好意地道，“看來你白瞎了一副花容月貌啊，完全沒有幫上忙不說，還幫了倒忙。”
“是，起得完全是負面效果。”即墨已經理順了，“我也開始稱呼你爲表姑，怎麼樣？”
他一笑，鳳殊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別，七姐這麼稱呼我我都受不了，你要是認真了，我還要不要活？我一直稱呼小九爲阿鳳，你還是直接叫我名字好了。嗯，鑑於七姐一直叫你名字，我也不好再像從前一樣叫你姨夫，所以還是叫你名字。我們以後都以名字相稱就好。”
“剛纔七姐說你已經有三個孩子了，難道在失蹤的那幾年，你和君臨一直在一起？還連着生了兩個孩子？”
即墨的話題轉換非常快，鳳殊哭笑不得。
爲他解圍，結果自己被帶溝裡去了。
“他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兩個小傢伙還真的和君臨長得一模一樣，雖然還小，已經看得出來，除了眼睛和頭髮，別的從頭到尾都像君臨。
我收回剛纔的話，你們都有三個孩子了，看來還是有一定感情的，不管怎麼看你都不像是爲了生理需求而隨便替人生孩子的類型，沒有感情的話怎麼都說不過去吧？既然有一定的感情，你又說信任對方，那就和他試試看能不能走下去，總要給人機會啊。”
“七姐，其實你不是沉默寡言的類型，而是話癆吧？以前之所以總是沉默居多，不是你不愛說，而是在戰場上沒有說話的閒情逸致，也沒有引起你說話-欲-望的人。現在逮住我你就說個不停，好像要將過去幾十年的沉默時光都完全找回來一樣。”
“怎麼，覺得自己倒黴？”
鳳小七微眯起雙眼。
鳳殊扶額，“怎麼會？我深感榮幸啊。”
“那就給他機會看看。太爺爺偶爾也會說些奇怪的話，其中一句就是‘當一個女人願意爲一個男人生孩子的時候，代表內心深處裡肯定對那個男人有着不一樣的感情，那種感情未必是愛情，卻一定是對其他人所沒有的感情。’你不想知道自己對君臨抱着的是什麼樣的感情嗎？”
看着鳳小七一副要和她長談的模樣，鳳殊知道要快一點結束這個話題纔是，“我知道啊。君四對於我來說，是非常特別的存在。就像之前我和你說過的，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值得我信任的人，他是其中之一，而且，就目前而言，君四是我最信任的人。”
她表示自己非常清楚君臨對於她的重要意義，並不打算忽視他的存在。
“七姐，我們還是在即家到處轉轉吧？即家的庭院和君家、蕭家的都不同，有非常多的機關，十分有趣，你一定會喜歡的。”
鳳小七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我能闖關嗎？”
即墨苦笑，“那是爲了安保而設計的，所以恐怕不能讓七姐去闖關。”
“你對即家的安保系統不夠信任？”
“並不是。”
“那就讓我試一試。”
“能不能闖過去都會造成受傷的情況，我並不希望見到。”
“沒事，我不會怪你，如果真的出現那種情況，說明是我自己實力不夠。”
鳳小七躍躍欲試。
“她要是知道七姐在即家受傷，以後不會理我的。”
即墨嘆了一口氣，“自從恢復了一部分記憶之後，她就一直唸叨着你，七姐。比起其他人，她更想要見到你。”
鳳小七怔了怔，“小九還和你提起過我？”
“是。她的記憶並沒有百分之一百恢復，恢復的那一部分記憶裡，對鳳家顯然也一知半解，所知不多。對於父親的記憶也完全沒有，母親的身影也被壓在了記憶深處，可是對於七姐你卻很清晰。她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這樣，但總說想到你就很歡喜。”
“想到我就很歡喜？”
鳳小七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恐怕是母親和妹妹說過她的事吧？母親看來也很想念在內域的生活。儘管她們母女倆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但是記憶裡，她小時候母親也常常會抱着她，說說笑笑。
是的，從見到丁春花的那一刻起，關九便知道，只要她沒死，洪愛國必定是會繼續對妻子心軟的，哪怕丁春花犯了罪，他也會包庇她，不管是爲了三個女兒的前程，還是爲了洪家的名譽，甚至只是單純的夫妻感情，洪愛國都會一如既往地選擇和稀泥。
在他看來，家和萬事興，沒有什麼事情是說不開的，哪怕不久之前，丁春花還朝親生骨肉揮刀相向，哪怕那個夜晚，他也氣憤到了極點，甚至爲此還對妻子動了殺念。
但是這一切隨着關九的醒來煙消雲散了。他的勇氣，再一次敗給了天性中的所謂老實。
關九喝了一口水，將書本合上，腳步輕快地隨着人-流離開教室，先是到操場上繞圈勻速跑了十公里，才汗流浹背地去飯堂打飯，帶回宿舍吃了。
這一次受傷，花了一千多塊錢，相當於她之前打工賺來給洪愛國的錢都沒了，還讓他補貼了不少。
丁春花拿到一千塊老早就寄給洪小星了，自然盼望不上。
這一次回學校裡來，生活費還是洪大柱給的，因爲心疼她這一次吃了大苦頭，老兩口整整給了五百塊，叮囑她在學校裡一定要多買些肉吃，把身體補好了。
關九拿了，錢不燙手，洪愛國手頭是再也沒有一分錢的，總比讓她向丁春花開口的好。
她落後了整整兩個月的進度，想要迎頭趕上，便不會有多餘的精力去打獵掙錢，即使是接下來的假期，她也不準備出去打工了。但是錢不能生錢，無法開源節流，這也就意味着坐吃山空。
關九考慮了數日，便提筆給顧明川寫了一封信，鄭重地提出請求，希望他能夠在接下來的一年裡資助些生活費給她。
至於引發經濟危機的原因，她當然沒有提。
顧明川也沒有問，很快就回了一封信過來，明確表示會供她讀書，不單隻接下來的高中生活費用不用擔心，往後她讀大學的一切費用，他也會全包了。
當然，要求也是有的。那便是，關九一定要考上京都的頂尖學府。如果只是二三流學校，那麼他只會提供學雜費，生活費卻是需要她自己去掙的。
關九收到回信時心中好一陣無語，畢竟她並沒有懇求他這麼長遠的事情，說實話，只要安穩地度過這一年，那麼她就有把握自己賺到足夠的大學費用。
往後什麼都要靠自己雖然會艱苦一些，但是大學也是可以兼職的，單純的家教便能維持日常生活，假期的話又可以賺取到下一個學期的學費，成績足夠優秀的話又能夠獲得獎學金，不管怎麼看，她都是可以自己解決的。
關九是個誠實的人，或者說，相當直來直往，所以哪怕學會了一些人情往來，在回信中還是感謝了一番後，也明確地表示了大學費用會自給自足不勞煩他的意思。
顧明川沒有再回信，不知道是同意了她的意思，還是沒有時間去計較這樣一件小事。
關九也沒有再寫信過去問，爲了抓緊一切時間讀書，她早睡早起，除了雷打不動每天到操場去跑十公里外，她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了課本與題海上，週末也不再回家了。
丁春花唸叨過幾次，無非是她花錢如流水不說，連家都不回了，越來越像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有一次讓洪愛國聽見了，他氣得把結婚證書找了出來，薄薄的一張紙，被撕成兩半。
“再讓我從你嘴裡聽見哪怕一句詆譭小靜的話，你就給老子滾出去，以後也不用再回來了。”
洪愛國雖然原諒了妻子的作爲，但是並不代表會像從前那般，毫無原則地任由妻子打罵小女兒。受的刺激太大，所以心理陰影也難免重了些。
他們那個年代結了婚，是登記在紙上的，這薄薄的結婚證一撕，即便是政府裡頭也未必能夠找到二十多年前的登記記錄，畢竟之前的年代經歷了太多的動亂，許多文書都毀了。
丁春花心驚膽戰，又是一通哀哭求饒，伏低做小，好幾天纔算是平息了此事，心裡頭自然是對關九更加憎恨了。
關九並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發表任何意見的，反正差點再死過一次後，她已經不想跟丁春花客客氣氣的相處了。
丁春花要是真敢再動她一根手指頭，她就會立刻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砍了丁春花的爪子。
在題海戰術下，專注至極的關九，很快就趕上了學習進度，並且在期末考時，她依舊穩坐榜首，二十多分的差距，讓駱瑩瑩望塵莫及。
在關九昏迷的兩個月時間裡，大小考試駱瑩瑩都是全級第一，即便是在關九回來後的期中考，也是如此，所以得意了好長一段時間。
可惜，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笑得最好的。駱瑩瑩再一次沒能考過關九，從此以後，變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萬年老二。
萬年老二跟從前的萬年老三相比，有進步，但依舊是讓她覺得恥辱的存在。駱瑩瑩崩潰大哭，黃柳紅心疼極了，卻無能爲力。
她總不能替女兒去考試。更何況，她語文單科考得過關九，其他卻是不行的，沒準還沒有駱瑩瑩自己考的綜合成績高。
在黃柳紅母女倆的痛苦糾結中，關九埋頭苦讀，假期閉門不出，刷刷刷地將顧明川寄來的各套試卷做了，糾錯本都堆了一米來高，纔算是將高一高二的所有知識融會貫通了一遍，基礎知識夯實地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