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純粹是站着也躺槍。
“七姐,我和太爺爺他們說起過的,他們都知道即墨的長相遠超一般水準。”
“你沒有和我說起過。”
“我以爲你有聽說過。”
“沒有。你們都沒有和我提起過,我怎麼會知道?”
鳳小七看向即墨,再次皺眉,“你全家都這副模樣?”
“不是。”即墨也覺得冤枉,“我的長相在聯邦很普通。”
“他很普通?”
這一次,鳳小七直接看向了蕭崇舒和君臨。
“沒我好看。”
蕭崇舒很有自信。
君臨懶洋洋地道,“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言下之意,的確很普通,因爲所有男人在他眼裡都沒有美醜之分。
鳳小七看向自己的朋友,“你怎麼看?”
施耀笑嘻嘻地點了點頭,“我和老蕭一個意見,反正肯定沒我好看。”
鳳殊翻了一個白眼。一羣厚臉皮的傢伙。
“在我們女人眼裡,你這種長相就是禍水,臉上刻着兩個字,‘麻煩’。小九從小就是軟綿綿的性子,你不適合她。”
即墨開始反駁,“只有當事人才最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樣的伴侶。我不知道在你們眼中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但在我眼裡,也許她是柔順,但一直以來都是堅韌的性格,並不是沒有主張的那種孩子。”
鳳小七立刻抓住了他話語裡的小小毛病,“你當小九是孩子?”
“有時候是孩子。”
即墨並沒有否認。
鳳小七冷着一張臉道,“你既然當她是晚輩,就不應該對小九下手。”
“七姐,我也是小九。”
鳳殊舉手表示自己聽着只感到怪怪的。
“你別搗亂。他們聊天,你聽着就好。”
夢夢扯了扯她的耳朵,被君臨輕飄飄地瞟了一眼。
“幹什麼?我還不能欺負她了?有本事你咬我啊!”
君臨聞言立刻靠近鳳殊,伸手就要去揪夢夢,理所當然地被夢夢撓了一爪子。
“別以爲你是她男人我就不敢揍你!離我遠點!”
“我敢咬,你倒是別躲啊。”
君臨不屈不撓地斜靠到鳳殊身上。
“七姐,我們先離開了,你們聊。”
鳳殊就想要扯着君臨離開。
“哪裡都別去。”
鳳小七顯然想要速戰速決,“你們兩個商量一下,看看是找蕭家的人過來接,還是讓君家的星艦來。”
蕭崇舒與君臨面面相覷。
“七姐,你別爲難他們了。而且,即墨是我叫來的。於情於理,也是我承了他的情,這一件事和你無關。”
鳳小七沒有想到鳳殊會開口幫即墨說話。
“你不明白,他的外貌對於小九來說是個災難,現在不處理,將來很有可能會釀成大禍。”
“我知道。夢夢已經和我說過了,連詳細的例子都有。很有可能不代表着絕對會發生。如果只是因爲潛在的風險,而棒打鴛鴦,這對小九來說也會是災難,而且還是明確的災難。心結如果長久都難以解開,就會變成心魔,一旦形成心魔,也很有可能直接會摧毀小九的心智。”
鳳殊正色道,“說到底,這是小九自己選的人,是她想要走的路,無論我們認爲她是否有能力承擔,也只能夠給予建議,而不能替她抉擇,甚至枉顧她的意願,直接抹殺掉她的所有努力。”
鳳小七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一直旁觀的蕭崇舒總算笑眯眯地道,“四弟妹,說這麼多你不口渴嗎?想不想要喝點什麼?我記得即家的茶很不錯。”
即墨看了他一眼,微微額首,“各位稍等。”
他離開了指揮室。
“等等,君四弟你也來,我們先將這些傢伙處理了再說。”
蕭崇舒明顯不想讓鳳小七和施耀兩個人動手,“現在能不能讓鳳瑄和大江他們幾個人醒過來?我們需要人幫忙。”
鳳殊很快便弄醒了他想要的人。
鳳瑄見到鳳小七很興奮,但立刻意識到現在是在陌生的新環境中,便乖乖地遵循鳳殊的指示,服從蕭崇舒的吩咐。
大江兄弟五個倒是沒有想到一睜眼就會在聯邦人的地盤上。鑑於蕭崇舒沒有別的表示,他們也默默地按照吩咐行事。
唯有葉苗打量了一眼指揮室後,兩眼閃閃發亮,就像是碰到了好玩的玩具似的,露出了心-癢-難耐的表情來。
“先將這些人安置了再說。”
蕭崇舒帶頭幹,很快指揮室便清空了。
“小七,現在可以告訴我怎麼一回事了吧?她不就是小九嗎?怎麼聽你的意思在外域還有別的小九,那個小九纔是你的妹妹?”
施耀憋了這麼久,總算是找到機會問了。
“具體的我們現在不方便和你說,她的身份還不能公佈,等到將來你聽到鳳家的消息,就會明白了。”
鳳小七沒有透露鳳殊真正身份的意思。
“內域所有世家都受到過那些傢伙的欺辱。即墨的外貌就算是在內域,也是屬於能夠讓人過目不忘的。一旦在內域亮相,就肯定會被人惦記。哪怕他足夠低調,不會跑出去惹事,不代表麻煩不會找上他。哪怕我們鳳家護着他,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如果真的讓人惦記上了,非要將他弄到手,不單隻我們鳳家會被盯上,就連外域即家,甚至是外域聯邦的各大世家,也會被一起拖下水。他們會讓所有和即墨有點關聯的人和家族都不得安生,爲的就是讓所有人都受不了那種壓迫,最後甚至寧願同流合污,主動去迫使即墨屈服爲止。”
“七姐,我已經知道了。夢夢說的很明白。但也正因爲明白,所以我反而覺得不破不立更好。如果連我們鳳家都害怕,其他世家又當如何自處?我們珍惜自己的家人沒錯,可有些事情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事情,是必須要火中取栗的。他們是難啃的骨頭,難道鳳家不是?
他們不惜命,難道我們鳳家人祖祖輩輩就因爲惜命而寧願逃跑退讓?我們從來就不是逃兵。我們從來就寧願迎難而上,而不是退而求其次。”
鳳小七沉默。
施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鳳小七,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鳳小七,現在你知道爲什麼你沒有被最終確立爲繼承人了吧?說到底,你的狠只是在戰場上足夠狠,可是在對待家族的處理之上,你太過心軟了。
鳳殊和你不同,她平時看着心很軟,總是能夠幫助的就伸出手去,也不怕被人連累,可是在一些關鍵問題上,她比你要能夠看清楚本質問題,也更能採取強硬手段。
鳳小九在外面生活的太久了,鳳殊和她見過面,知道她是在庇護下長大的孩子。不是說一點風雨都沒有經受過,但是經受到的風雨基本都是來自外界的,相反內心的磨礪卻很少。這種磨礪是可以經過自家人激發出來的。她只有經歷過來自於親人愛人的磋磨,才能夠快速長大。”
夢夢說着說着便哼了哼,“你們這些小輩都被護得太好了。
說到底,你鳳小七也還沒有真的長大成年。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是你也同樣被護得太好了。父親失蹤,母親死亡,妹妹從小離家,這些當然也是磋磨,但你沒有經歷過至親活着時給予你的那些磨難,那些像溫水煮青蛙一樣的日常煎熬,纔是最最痛苦的。
忍字頭上一把刀,你在這一方面還遠遠不夠。鳳小九也同樣缺乏。很顯然現在她不可能接收到來自於父母的幫助了,你這個姐姐也沒有任何經驗,很幸運的是她選擇了即墨。即墨可以成爲那把刀,教會她忍受,忍耐,忍辱負重,忍受一切不能忍的人事。”
百忍成鋼,最後才能到達通透,長大成人。
這一次他幫了自己,給個小費,讓他去買糖吃,也是應該的。記憶中,洪陽好像的確是挺喜歡吃糖的。
“滾犢子!”
洪陽一把拍掉那隻伸過來的手,轉身就跑。
關九有些茫然。
顧明川看着木然的小女孩終於露出來些許不同的表情,莫名覺得有些喜感。放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擡手往她的腦袋上胡亂揉了揉,直接把她的綁好的頭髮都給弄散了。
關九眨了眨眼,越發困惑了。
小女孩的頭髮十分柔順,從指間滑落的感覺十分讓人心動,就好像心底的某處突然之間塌陷了那般,帶來的不是驚慌,而是沉醉。
顧明川心神有些恍惚,大手便一直無意識地繼續蹂-躪着她的頭髮,使得好幾綹都晃到了前頭,遮住了她的視線。
關九不明所以,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遲疑地伸手搭到了他的手腕上,然後,用力掰開。
她這具身體似乎真的是天生力氣大,經過了多年刻意的訓練之後,即便如今只是十二歲,卻也可以跟成年男子一較高低。
顧明川沒提防,關九便順利地脫離了魔爪。
他有些不好意思,她仰頭看了他一眼,說了句兩清了,便利索家去了。
顧明川兄弟倆在村裡逗留了五天,這才離開了,關九沒理會。對於她來說,陌生兄弟的到來與離去都只是一個小插曲,與她無關。
假期只剩了半個多月,她後來還是隔三差五就會上山去打獵。因爲向來都會有收穫,所以即便是總催着她幹活的丁春花,也不會阻攔她進山。
關九用打來的獵物換來足夠的學費。
因爲知道丁春花愛錢如命,並且即便願意花錢,也都是用在洪月亮與洪小星的身上,所以原本心眼不多的關九,爲了能夠繼續讀書,也懂得了一定的手段,那便是在自己特別需要用錢的時候,打來的獵物便通通交給爺爺洪大柱去賣。
不着急但是要貼補整個家庭時,捕獲的可以賣個好價錢的獵物則會交給父親洪愛國處理。沒什麼想法時,纔會直接拎回家扔到廚房裡去,任由丁春花折騰。
說來也奇怪,洪愛國一個大男人,也不是個沒脾氣的,生氣起來壓根就不好相與,但是在家裡卻對妻子十分隱忍。
經濟大權由妻子抓也就罷了,哪怕妻子對大的兩個女兒偏心過了頭,總是明裡暗裡欺負小女兒,洪愛國也總是能夠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多是在看見丁春花對關九拳打腳踢之時吭一聲,平時擰耳朵扇巴掌之類的,他居然完全無視了,彷彿那樣的教孩子方式是正常的一樣。
關九在最初的兩年還相當剋制,畢竟打也打不過,逃又不現實,所以她一直老老實實地低頭吃飯,低調幹活,捱罵捱打全都當成家常便飯,吃不下也硬抗了。
直到慢慢地學會了這裡的語言,與人流暢溝通,聽說讀寫全無障礙,她纔在觀察鄉里鄉親們的日常生活時發現,農村裡的父母打孩子雖然也常見,但是卻沒有哪一家是像丁春花那般頻繁與惡毒欺負孩子的。
回想起曾經有關於洪怡靜的夢境,關九哪怕依舊懵懵懂懂的,但是也認爲不應該縱容着這個婦人繼續惡劣地對待自己了,哪怕她佔了對方女兒的肉-身,但在原主都那麼氣憤母親的作爲時,她實在是不需要對丁春花那般容忍的。
就算不想着報復回去,也可以客客氣氣的相處。
也因此關九慢慢地學會了打游擊戰般的還擊,打不贏就跑,總之不在丁春花的眼前晃,幹活不偷懶就好,對方罵得再難聽,她也無所謂,只要不捱打,要罵便罵,反正不會掉塊肉。
她對這位便宜母親沒有感情,所以對丁春花的偏袒,她不氣憤,更不傷心。
至於兩位姐姐,小的洪小星向來就打不過她,大的洪月亮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生氣起來揍她,也不如丁春花那般下死手,所以就算被洪小星攛掇着教訓小妹,關九也不會遭太多罪。
當然,這也是因爲見她變了,雖然木呆呆的,也好過以往的唯唯諾諾,所以洪月亮教訓了幾次就沒什麼興致了,這幾年基本都沒對她動過手。
只要家裡不缺了她這個長女錢花,也不用讓她像小妹那樣不停地幹活,洪月亮其實是無所謂母親如何安排妹妹們的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