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小七說得對。
不管怎麼說,過好自己的日子也是一種守護他人的表現。
“七姐,我怎麼覺得你是深藏不露啊?沉默寡言的人要都是你這種情形,老實說,平時總是話太多的人真的要自慚形穢。”
“我只是覺得廢話說多了人容易變蠢,不變蠢看起來也很蠢,所以纔會懶得說,並不是真的沒話說的那種人,只不過給人以沉默寡言的印象而已。在長輩們面前,我話也不少。”
可惜知道的人並不多,尤其是那些年輕人,本身又和鳳小七沒法走的太近,想要了解也無從下手。
“嗯,感覺比我還愛聊天。”
鳳殊的揶揄讓鳳小七不好意思起來,“讓你感到煩了?我難得遇到一個可以聊得來的人,所以難免激動了些。”
“你那可不是一般的激動。和初次見面的人都能夠聊得火熱,甚至直接提到了結婚生子的事情,可見你真的不是一般人。一般人絕對不會有這種膽識,和陌生人談婚論嫁。”
鳳小七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我就是一般人。你沒有見過,有更多的人比我更加的奇怪,我這只是順口提了提,別人可是真刀真槍的直接造人,而且後面果真結婚了的,這兩者可是有着本質的區別。”
鳳殊啞然失笑。
她這是在埋汰她纔是那個更加奇怪的非一般人?
“好吧,七姐,我甘拜下風。就憑你這口才,蕭崇舒將來還真的未必能夠在你手上討得了便宜。”
“我也沒有想過要把他怎麼樣,兩個人過日子,都是需要雙方配合妥協的,不可能總是一方爲主一方爲輔,長期的失衡只會造就不滿。有些時候,人真的得有自知之明。我在大方面上還算把握得住,在細節方面卻是個完全的生手,正是因爲這樣,纔多少有些好奇,你們這些有着婚姻實質生活的人,最初都是怎麼跨越那些細節的?光是想想我就覺得尷尬窘迫。”
鳳殊嘴角扯了扯,最初的事情她壓根都沒有多少清醒,完全就是稀裡糊塗過去的。
啊,不,她是稀裡糊塗地附到了鳳昀姐姐身上,當時她有剎那的認知,君臨當時的那雙眼睛顯示他完全處於瘋癲失神的空白狀態,不過也僅止於此了。至於再後來,懷上雙生子的那一段,更早之前她已經被夢夢丟過來的君臨夢境所折磨困擾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其實後來理智迴歸,接受起來也沒有花太長時間。
但要讓她仔細描述這種事情,她也愛莫能助。說到底,她接受了這個時代的各種在她看來頗爲古怪的現象,也努力將自己融入其中,可有些問題上,她目前還是沒有辦法突破自我設限,直接衝過去。
“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聰明還是蠢笨。要說聰明,你居然一直都不甩掉君臨,還跟他再生了兩個孩子,明顯是拖泥帶水,將兩人的關係往更深的地方推進,糾纏越多,將來越難解脫。但說你笨吧,你也不是太笨,知道要保持距離。”
鳳小七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嘆氣道,“說起來,你還是傻。換了我,最多帶幾個比較親近的人走,纔不會一次性想要帶走所有人。這種事情就算是夢夢也很難處理的,所有難做的事情如果做成功了,肯定要付出很大代價。”
“你要是這樣說,那就沒有什麼人是聰明的了。因爲很多事情從不同的角度去看,難易是很不一樣的。個人有個人的衡量標準,各地有各地的風俗習慣,別說星域與星域之間大不相同,同一個星域甚至同一個星球之間也會有截然相反的認知。
不能因爲難以處理,所以就覺得一定會付出很大代價。也不能因爲需要付出很大代價,就認爲從一開始就不應當考慮。有些被人當做傻子的人,未必就真的是傻子,而那些被人當做聰明人的人,也未必就真的聰明。
我們人和人之間是如此不同,考慮起來角度也不一樣。像這一次,我當然也衡量過風險問題,並且對他們做過提醒,由他們自己決定是否要將性命交到我手上,即便交到我手上意味着隨時都有可能被我中途拋棄,隨時都有可能面臨死亡的風險,但一旦運氣不錯,他們也可以經由我而脫困。
很多人在這裡都被困得了無樂趣,活着就跟死去了一樣。對於他們來說,他們是非常希望能夠早一日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早一日就是早一日的盼頭,遲一日就是又多一日毫無希望的生活。有些人能忍,有些人能夠得過且過,但很多人卻忍無可忍,很多人更願意往好的方向看待,從而得到解脫。
如果是我,我也願意賭一把。不爲別的,就爲了能夠向死而生。”
鳳殊突如其來的話讓鳳小七愣了愣。
“你本來就氣勢這麼足嗎?不管有理沒理,只要是自己認定的,就信心十足,孤注一擲?你知不知道一旦失敗,很大的機率是你根本就來不及拋棄他們,就同歸於盡了。如果你從一開始輕裝上陣,未必會面臨那種人多所帶來的危險。”
“也許吧。不過你也知道,我是容器,實際上有他們沒他們都沒兩樣,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靠他們來解開目前這個困境,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聖人,就一定能夠成功。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我們不能夠因爲有風險就不去做。人來到這個世界是伴隨着風險而來,活着的時候哪一天不是上天恩賜,自己努力?我們的生活中,風險無處不在。即便將來死去,也有很大可能是伴隨着風險而逝。”
“你是下定了決心了。沒關係,賭一把就是了。我鳳小七從來就不缺乏冒險精神,也向來都運氣不錯。”
鳳小七表示要和她共進退。
“謝謝七姐。不過如果你有辦法獨自更加安全地離開的話,我建議你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
“我是莫名其妙來到這裡的,就好像是突然之間陷進了界面空隙一樣,隨機傳送。只不過剛好這麼湊巧,來的這個地方就是你們所在的地方。
鳳瑄也在這裡,說明戰場上到這個地方之間有某些通道,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還是人爲製造的,總而言之,這是一個需要研究的問題。等出去之後,我會告訴太爺爺他們,讓他們派專人對此進行調查。如果是人爲的,就要看看對方背後有什麼目的,如果是天然的,也許我們也可以利用利用。”
鳳殊對於她的說法並沒有特別認可,“七姐,如果是天然形成的,想要利用比較困難,掌握不了分寸的話,很有可能是陷害了自己人。
如果是人爲製造的,你想想看,能夠製造出這麼龐大的空間,讓我們這些人陷進來不說,很多人還一困就是幾百年,幾乎算是將大半生都耗在了這裡。如果是當真人爲製造的,恐怕對方只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單純是爲了看看有誰能夠破解這個困局。
又或者,製造出這個龐大空間壁壘的人已經忘記了這麼一回事,又或者設計者已經死去了,所以這個地方變成了無主之地,自身飄蕩在星際間的某一個時間節點上。”
“我不清楚這其中有什麼道道,反正調查過後就會清楚。如果以鳳家的實力都沒有辦法花時間研究出個所以然來,這地方不是天然形成的,就是比我們的文明更高級別的文明製造的。
我聽說,有些高文明的人會的技能的確能夠讓人大開眼界。只不過礙於文明與文明之間有規範存在,高等文明的人一般很少會到下級文明裡去遊歷,生活,最多也不過是溜達一圈,就當散個步而已。
“嗯。”
鳳殊這一次倒是認可了她的分析。
的確是這樣。就像武術一樣,沒有到達那個層次,是沒有辦法看出對方實力強弱的。平平的一招,在高手使來,變幻莫測,看似普通實則蘊含着武術的至理。但在普通人耍來,當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招,能夠不被認定爲花拳繡腿,已經算是不錯的評價了。
“七姐是聽誰說過更高文明的事情的?”
“還能是誰?當然是家裡的長輩們啊。長老會的人都知道。我們鳳家的很多信息,長老會都是共享的。唯有一些核心機密,纔是由族長和少族長兩人清楚。”
“譬如影子團?”
鳳小七點點頭,“對,影子團就是其中一項。長老會的人其實都知道影子團的存在,不過核心的影子是不被人所知的,族長的影子只有族長清楚,少族長的影子只有少族長明白,他們雙方之間可以相互通氣,也可以相互獨立,這都由雙方自己決定。”
“鳳家歷史上,也出過族長和少族長相互掣肘的情況?”
“應該有,但沒有流傳下來,所以大局上說明是觀念一致的,人和人不同,處理方式也會很不一樣,意見相左很正常。沒有傷害到原則性的問題,長老會並不會多加理會,只會口頭警告而已。畢竟一筆寫不出一個‘鳳’字,能夠當族長的人,必定是清楚箇中厲害的。
要是連這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當初也不可能會被千選萬挑着最後成功上位。要知道,被魂石認可從而直接得到繼承人身份的人很少,絕大多數的族長都是由家族考察過後,確實人品不錯,實力不錯,纔會被認可身份。”
“我在想,魂石那東西,會不會是高等文明傳下來的?我們鳳家的老祖宗會不會去過那裡,弄回了這麼一個小玩意兒,故意來和子孫後代們開玩笑。如果知道得逞了,將來地下相見,肯定會樂得見牙不見眼。”
鳳殊的異想天開讓鳳小七甘拜下風。
“你這人的腦子構造真的與衆不同。我們鳳家這麼多年以來,也就你纔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魂石可以說是立族之基,當然不可能兒戲。就算再愛開玩笑,也不能拿這種正經大事來開玩笑。要是萬一運氣特別不好,剛好選中了一個品行什麼的都靠不住的後代來繼任鳳家族長呢?以族長的身份稍微亂來,鳳家就會雞飛狗跳,甚至動搖根本。”
“也許老祖宗認爲這是天意。天意讓鳳家生,鳳家生,天意讓鳳家要鳳凰涅槃,那麼歷劫就是理所應當。”
“你的想法實在是太過偏離一般人的思維方式了。
爲什麼要這樣想呢?你見過哪個族長會將家族大業當做遊戲來玩耍?戲弄後人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要知道就算是死去了千年萬年,他也是鳳家人。只要是鳳家人,就會承受鳳家的所有一切。榮辱與共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難道他是有自虐心理的人?不看着自己的子孫後代出糗就不甘心,不看着自己的身後事被人恥笑就不樂意?”
鳳小七一本正經的反問讓鳳殊不好意思起來。
“我就是見過那種促狹心非同一般的人,纔會這麼問啊。世界對於有些人來說,就是遊樂場。人生而有涯,知也無涯,在有限的生命中,狠狠地玩耍,他們才認爲不枉此生。
戲弄外人就算成功了,有時候也不得不面臨報復。但戲弄自家人的話,就算將對方氣得半死,他們也只能夠恨得牙癢癢的,不敢大逆不道着掘墳鞭屍。要知道,孝道大過天。‘孝’字是我們文化的根基,是傳統的精粹。老祖宗的玩笑,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鳳小七愣了愣,懷疑道,“你真的見過這種把家族當做遊戲的人?”
“如假包換。”
她行走江湖的時候,還真的遇見過那種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日子太過無聊,所以每時每刻都在找家人樂子的人。你說壞吧,他又孝順,你說他好吧,他又使勁折騰家裡人,好像家裡一日不雞飛狗跳,他就活不下去了一樣。
鳳小七不敢置信。
難道就不怕自己給家族帶來滅族的風險嗎?玩笑過了度的話,就絕對不是玩笑,而是行兇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