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珺沉默了，鳳天戮卻好奇地追問到底是什麼。
“等太奶奶回來再說吧。”
鳳殊覺得諸葛婉秋會希望自己也是第一時間知道這些事情的。
“爲什麼一定要等婉秋回來才能說？難道是你們女人家的小秘密？”
鳳珺顯然有些心潮起伏，手都在微微發抖，“說吧，你太奶奶要是上了戰場，有事沒事一時半會的都不會回來。”
鳳殊猜他可能猜到一些什麼，畢竟即慶已經確認了在鳳家。
“太爺爺，我出生在外域維瑞斯納聯邦弘蘊星域，農業星球薩達星，陽陵城第十區，名字的確就是鳳殊，父親鳳毓陽，母親何潔。我有一個親生弟弟，鳳昀。”
鳳殊將鳳昀的相片展示給他們看，一會兒後又默默地將鳳聖哲父子倆的也遞過去，“還有一個親生兒子，鳳聖哲。在月嵐星的那一場爆炸發生之前，我已經結婚了，丈夫是聯邦中央星域天極星君家四少，君臨。”
鳳珺還是沉默，但是捏着相片的手指頭卻白得嚇人，眼睛連眨都眨一下。
鳳天戮的關注點卻與衆不同，“爲什麼你兒子不跟他爸爸姓君，而是跟你姓鳳？”
鳳殊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在外域生活的記憶尚未恢復。
我被帶回鳳家之後，君家的人一直在找我，後來我跟着校長爺爺到外域去遊歷，在達達星的時候他感應到了我，前去尋找，但後來在深海失蹤了。當時校長爺爺跟我還曾經見到過他，但因爲我失去了記憶，所以並沒有認出他來。
後來我又跟校長爺爺等人失散，因緣湊巧之下被帶到了一個叫做阿曼達界的地方，我嘗試過要聯繫家裡人，但是毫無動靜。他們自稱是界內人，稱呼聯邦帝國等爲界外，兩處也並不通航，據認識的魯家人說，界內的人也很難前往界外，只有大權在握的少數掌權人，才知道途徑。
我在界內度過了幾年，後來就跟着他們界主的星艦回到了聯邦。剛好在航程過程中遇到了君臨的雙生哥哥君源，他是聯邦軍部少將，當時阿曼達界的星艦闖入了聯邦軍部演習的地方，所以被調查了。然後便是連鎖反應，我雖然還是記不起來，但是因爲之前對自己的身份一直有種本能的懷疑，或者說不真實感，所以見到君源之後，感到非常親切，就重新瞭解了。”
鳳珺的嗓音都是啞的，“繼續。”
鳳殊不打算將阿里奧斯親王的事情也一併說出來，畢竟要坦白相告這一部分的內情，她就得將自己前世的經歷也都解釋清楚，這對於她來說是非常困難的。
“我回了君家。但兩個孩子都不在，他們被三哥，也就是君源，帶去進行人生當中的第一次遊歷了。
在鳳聖哲兩歲之前，他們都是我在帶，後來我在月嵐星出事，陰差陽錯被帶回內域，甥舅倆一切生活起居學習訓練都由君臨一手包辦。
再後來，因爲君臨跟我都是失蹤狀態，兩個孩子便一直都由
君家長輩共同看護，在家的時候生活上的事情主要由君臨的奶奶與大嫂親自照顧，學習與練武方面的事情則由君臨的爺爺君庭與大哥君華指導，至於外出旅行與遊歷，則由二哥君睿、三哥君源共同負責。
鳳昀小我十歲，現在已經二十出頭，聽三哥說整個人都很沉穩，像個小大人。他像我們的爸爸，擅長機甲維修，但日常生活像媽媽一樣，喜歡唱歌，養花。”
鳳殊看了看鳳珺，他整個人明顯都繃緊了，有一種緊張到極致的感覺。
“鳳聖哲除了眼睛像我，模樣跟脾氣都像君臨，他最喜歡的人是舅舅，也就是鳳昀，兩個人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裡，只要是閒暇時間，都像連體嬰一樣，焦不離孟，秤不離砣。他天賦要較鳳昀強一些，但有些小脾氣，當真倔起來，唯有鳳昀能夠哄得他聽話。
兩個人朋友都不多，因爲更經常跟對方在一起，不過有一個共同朋友，即慶。”
鳳殊說到這裡有些口乾，抿了一口水。
“我跟鳳昀的媽媽名字叫何潔。即慶是人工孕育的孩子，母親何晴。何氏姐妹在月嵐星出生，母親名字不詳，自稱阿鳳。她們三歲的時候母親外出覓食被人殺害。姐妹倆在尋母的過程中失散，妹妹何潔被人帶離月嵐星，送到了孤兒院。姐姐何晴一直在月嵐星尋找妹妹，直到幾年後被即墨救起，被帶到了天極星，成了他的下屬。
因爲太過年幼，受驚過度的何潔接受了催眠治療後，對月嵐星生活的種種沒有任何印象。她此後平安健康地長大了，讀書很勤奮，儘管精神力天賦只有C級，體術也突破了十五級別，是薩達星一所高中學校的體術老師，婚後勤儉持家，夫妻非常恩愛……”
鳳殊將一些在鳳昀房間裡看到的今生父母生活的片段詳細描述了一番，然後才繼續談即家的事情。
“何氏姐妹在孃胎裡時就因爲母體營養不良而根基不穩，出生後又在垃圾星生活，溫飽都談不上，更別說得到需要的調養，所以兩人的身體素質都很一般，何潔因爲更早離開，在孤兒院裡也得到了妥當的照顧，加上有條件學習，她本身人也勤奮刻苦，所以身體恢復得更好，只是精神力差一些。
何晴的身體被毀得更嚴重，一方面是先天性的，一方面是後天環境造成的，還有據說是曾經被人下過各種毒。雖然在即家的那些年，即家的醫生都有幫她調理身體，可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她病重去世前，表示要回報即家的恩情，因爲知道即墨不願意結婚，但因爲家族的緣故，子嗣是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她親自提出要冷凍自己的卵子，倘若有一天即墨用得上，就算是她的回報。她去世數年後，即慶出生。自幼也是體弱多病，而且味蕾敏感，胃火虛弱，對飲食非常敏感，在七八歲之前，只能夠吃特殊製作的營養液爲生，無法吞嚥與正常吸收自然食物的營養。”
“也就是說，即慶是你表弟？”
鳳天戮問出這話，卻並沒有看向鳳殊，反而是和她不約而同都看向鳳珺。
“你媽媽還在嗎？”
鳳珺果然死死地盯着她。
“十五歲時全家跨星球的長途旅行中，星艦被星盜襲擊，爸爸媽媽爲掩護我們姐弟倆中流彈死去，姐弟倆相依爲命，直到鳳聖哲出生，因爲長途旅行遇上了星際海盜，被軍隊獲悉了聖哲的存在，三哥親自來接我們回了君家。”
鳳珺不說話，鳳天戮接着問她，“君臨呢？”
“我不清楚具體是什麼緣故，不過聽三哥說過，君臨跟父親君豪關係非常差，在軍部退役後離家多年，遊離在外。我剛回到外域的時候，校長爺爺曾經獲取過君臨的一些信息，他跟一些夥伴組成了一個叫做遠方團的星際海盜團，專門打劫其他的星際海盜團與一些不法分子。
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後回了君家，跟我結婚。其他的一些細節三哥也不清楚，我也記不起來，按照我得到的一些信息綜合來看，他是個不錯的父親跟姐夫，很受兩個小傢伙歡迎。”
“你就一點都想不起來？”
鳳天戮總覺得她的講述缺少了一些什麼。
“偶爾能夠想起一些聲音，極少數時候可以回想起片段的畫面。我最先想起來的是鳳聖哲喊我媽媽的聲音，還有鳳昀喚我姐姐，甚至也記起過即家家主的樣子。”
鳳珺不說話，鳳天戮便主導了話題。
“想不起來君臨，但卻想的起來即慶的爸爸，你的姨父？”
鳳殊點頭，實話實說道，“即墨是我有生以來見到的最美的男子，見之難忘。”
鳳天戮意味深長地“哈”了一聲，“美人啊……”
鳳殊默默地將何氏姐妹與即墨的相片都遞了過去，鳳天戮頓時不吭聲了。
幸虧她之前有跟即墨要照片！要不然空口無憑，還真的會被人誤會犯花癡。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還有什麼需要說的？”
鳳珺問着話，視線卻依舊停留在相片上。姐妹倆長得一模一樣，卻神態迥異，一個在花叢中眉開眼笑，渾身上下都透露出歡喜與幸福，一個穿着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地看着拍照的方向，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我知道小九在哪裡。”
兩個大男人再次不約而同地將視線焦灼在她身上，“哪裡？”
鳳殊指了指即墨，“在即家。非常安全，身體健康。”
鳳天戮眉頭微皺，“又被這個即墨救了？”
鳳殊點頭，“當初我被誤認爲是鳳小九而被帶回了鳳家，小九被誤認爲了是薩達星的鳳殊而被即墨帶回了即家。前些年我們的確長得非常相像。”
鳳珺非常沉穩，“你見過小九了？”
鳳殊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他顯然相信了她說的話，承認了她並不是鳳小九本人。
“是。實際上剛回到外域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停留星球就是月嵐星。當時阿鳳也在，我因爲是僞裝了容貌，所以她不知道我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因爲失去了記憶，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現在用的其實是我的身份，而我用的是她的。
所以看到跟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阿鳳，對，我叫她阿鳳，她自我介紹說她叫鳳殊，從那一個時刻起，我此前心中的懷疑就再一次破土而出，生根發芽。
只是因爲各種緣故，所以都錯過了完全證實的機會。直到最後各種拼圖雜七雜八地湊到一起，我分析了各種可能性，最後遇到三哥得到驗證，我回到君家，看到了那些沒有記憶但依舊覺得熟悉親切的人跟物，我才真正完全篤定了我就是薩達星的鳳殊這一個事實。
至於我跟太奶奶之間爲何如此相像的緣故，我猜也許我的外祖母，就是您跟太奶奶失蹤多年的長女，鳳馨。您之所以一聲不吭地就將即慶帶回梧桐星，就是因爲猜到了這一點，是嗎，太爺爺？”
鳳珺點頭，沉默。
鳳天戮卻站了起來，繞着她走了好幾圈，來來回回地打量。
“你是鳳馨小娃兒的外孫女？哇哦，哇哦，時間過得真快，我親眼看着她跟鳳興出生，現在她都做外祖母了……”
鳳殊也沉默了半晌，才拋出最後一個重磅消息，“太爺爺。鳳琋兄弟倆說校長爺爺給他們的命令是找到我第一時間就要返回內域，還啓用了緊急警報。我雖然命令他們繞道即家去接阿鳳，但是她剛好跟即墨離開了天極星，又聯繫不上，爲了不耽擱家裡的事情，我留言說以後會回來看她，就跟鳳琋他們以最快速度回內域了。
阿鳳跟我說，她跟即墨已經結婚了。”
果不其然，鳳珺的臉第一時間黑了下來，鳳天戮更是瞬間開啓了破口大罵的模式。
“那姓即的是仗着自己美還是仗着自己是救命恩人，居然敢不經過我們的同意就跟小九結婚？我們還沒跟他計較即慶的事情，他倒是好，又對小九下手了？他算什麼男人？要是真心爲小九着想，無論如何情難自禁，也應該忍耐忍耐再忍耐纔對。改天我見到人了，一定要揍得他死去活來，看他還敢不敢天高地厚不知好歹……”
他巴拉巴拉地用着各種詞彙罵着即墨，鳳珺卻在他的罵聲中慢慢平靜了。
鳳殊略微感到不自在，提前將鳳小九跟即墨的婚事告訴長輩是不是不太好？她有種捅了婁子的不良預感。
“你應該在知道的第一時間就將人帶走纔是！按輩分算，她是你……等一下，怎麼算來着？阿馨跟阿聿是姐弟，何晴何潔跟小蘊、崇光同輩，也就是你、即慶跟鳳扆他們是一輩的，那小九相當於是……你大表哥的女兒，表侄女，還是表外甥女？
不管了，反正她是你的晚輩。你作爲長輩的，怎麼連這一點都想不到？釜底抽薪啊，怎麼可以眼睜睜看着自家晚輩掉狼窩裡去都不會叼回家來？什麼解蠱之類神神道道的東西你倒是厲害得很，連我們這些老東西都只當做是傳說的東西，你都會做，能做，怎麼反而最簡單的常識倒不清楚？”
鳳天戮直接化身爲咆哮三郎，鳳殊摸了摸鼻樑，訕訕一笑。
她不缺鈣也不缺愛，但常識嘛，還是很缺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