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是被鴻蒙拍醒的。
儘管意識清醒了，但她整個人就像是一灘爛泥，甚至沒法坐起來。
“好人，好人，別睡了，快起來。”
“濛濛，痛。”
鳳殊的聲音沙啞得不像樣。
“好人，你醒了？哪裡痛？”
“別碰我，全都痛。你怎麼跑出來了？”
鳳殊說完才發現了異樣，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彈彈樹……”
“對，它結果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彈彈樹會結果，而且一結就是滿樹，只有你想不到的顏色，就沒有它結不出來的那種顏色的果子，我還吃了一個，白白胖胖就像是小饅頭，吃起來卻清脆香甜，真是前所未聞。你要不要嘗一個？”
“不……”
鳳殊不想吃來歷不明的水果，儘管鴻蒙一再表示沒有異樣，被它放出來的五隻雲枕獸都在不遠處大快朵頤，就連那隻窩在她臉頰旁的綠色雲枕獸也在津津有味地啄着一顆深綠色的彈彈果。
“很好吃的，我保證，沒有毒。”
“安靜。”
“你不餓嗎？你空間鈕裡還有食物吧？這裡到處都是蟲屍，我不敢離開你去找食物，找得到的肯定也是不乾淨的。唯有這棵彈彈樹的果子看起來還能吃。”
鳳殊不想讓它嘮叨下去，慢吞吞地從空間鈕裡拿出幾管營養劑來，鴻蒙見狀，趕緊接過，喂她喝了。
“好點沒有？”
“飽了。”
“這玩意兒不好吃。真奇怪爲什麼你們人類會弄出這種東西來代替真正的食物。”
鴻蒙的抱怨並沒有引來她的迴應，鳳殊只是閉上眼睛，安安靜靜地躺着，開始一遍又一遍地運轉心法，舒緩身體與精神的疲倦。
半天過後，她又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鴻蒙百無聊賴，開始在樹上跟那五隻星獸玩耍，儘管因爲它們還太小，溝通不暢，但玩耍可是不分種族的共同語言，時間很快就滑到了第二天早上。
“這麼有興致？玩什麼？”
“好人你醒了？還痛不痛，累不累？”
鴻蒙飛速躥到了她的懷裡。
“痛！”
鳳殊提起它就甩了出去。
鴻蒙被砸到了彈彈樹的主幹上，卻立刻反射回到她懷裡。
“你皮癢了，找揍？”
鳳殊將它提溜起來，大眼瞪小眼，“說吧，怎麼一回事。這樹怎麼突然就結果了？而且一結出來就可以吃？”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出來的時候，它就這樣了。”
鴻蒙表情無辜。
鳳殊也沒有真的期待它會知道原因，隨手把它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綠色的雲枕獸見狀，立刻飛起來，佔據了她的另外一邊肩膀。
“醋罈子！夢夢要是醒了就沒你的地方了，現在暫時讓你嘚瑟嘚瑟。”
鴻蒙瞅了它一眼，不太高興。
“跟小綠吵架了？”
“小綠？真難聽。誰跟它吵架，連話都聽不懂的傢伙。”
連話都聽不懂的雲枕獸沒有理睬鴻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完全聽不懂，還是故意忽視，只是親暱地蹭了蹭鳳殊的脖子。
“好了，好了，都別鬧。”
鳳殊摸了摸它的腦袋。
鴻蒙更加不高興了，“好人，我纔是你的好朋友，好夥伴，你怎麼可以只摸它的頭，不摸我？”
“別像夢夢一樣，一大把年紀了，還像只幼崽。”
鳳殊說歸說，到底也順了順鴻蒙的背，這纔開始仔細地打量四周。
果然，就像鴻蒙所說的那般，映入眼簾的都是蟲屍，幾乎是一眼掃過，就能夠確定它們已經死翹翹了，有些是被她的藥粉影響到自相殘殺的，有些是她動手用彈彈樹樹枝殺死的，另外一些身上卻見不到明顯的傷口，但毫無疑問，已經死透了，屍體僵直，亂七八糟地躺在地上。
因爲地震而裂開的那些口子，全都消失不見，就好像那是一場夢，是出自於她疲勞過度時所引發的幻覺，唯有那一地蟲屍，證明之前的那一場戰鬥是真的發生過。
“我失去意識前，看到天空裡有一道非常漂亮的綠光，會不會跟這棵彈彈樹有關係？我應該睡了沒有多久，最起碼不可能是幾個月，甚至是幾年，但這樹也太快恢復了。”
“我也看到了，只能說不知道，應該跟它有關係，但是也不一定。夢夢雖然見過彈彈樹，也知道一些情況，但是並沒有深入研究過。我就更不知道了。”
“位置移動了嗎？”
鳳殊自己看着，覺得地理座標應該沒有變化。
“什麼位置？這棵樹？在這裡沒有，不過我不清楚它有沒有移動整個星球。”
鴻蒙想到這個就精神一震，“好人，你要不要聯繫一下鳳珺？如果它移動了星球，搞不好會在信號覆蓋的地方。”
鳳殊立刻打開鳳家配給她的個人終端，讓人遺憾的是，依舊是沒有聯絡信號。聯繫君家跟阿里奧斯親王，情況同樣，不管是視頻、音頻還是文字留言，通通石沉大海。
“先生怎麼樣了？”
糟糕，她完全將里奧賁格明給忘記了。
鳳殊一拍腦袋，鴻蒙也有些心虛，立刻將人給放出來。
他的情況不太好，依舊沒有醒來。
鳳殊立刻給他餵了一管營養劑，兩管精神力恢復劑，又開始把脈。
還好，脈象沉穩，顯然只是精神力受損，對於這方面的治療，她不知道應該怎麼進行。暫時看起來沒有性命之憂，如果長期得不到治療就難說了。
“你懂不懂怎麼治？精神力受損的話，除非有必要，否則都是自己慢慢恢復更好，但我不確定他現在是不是需要外人立刻介入的程度。”
鳳殊躊躇不定。
“他是被那隻蟲子的特殊衝擊波給傷到了，這種有些難辦，必須要有經驗的人才能夠處理，專門的醫生，或者精神力有治療特質的人。我不懂，夢夢可能知道，不過之前那麼緊急的情況，連你都有可能遭遇危險，它都叫不醒，現在爲了一個外人，更叫不醒。”
“你說我要不要進入他識海試試？”
“不行！”
鴻蒙立刻緊張起來，原本趴在肩膀上，現在立刻站了起來。
“他是伴生人，跟阿里奧斯親王有着共生關係，你要是貿貿然進入他的識海，很有可能會立刻遭到反擊，會順着你的精神力直接進入你的識海絞殺你的精神力。到時候不單隻阿里奧斯親王，就連跟你結印的君臨，跟你結契的夢夢還有我，都會被動捲入這一場精神力的較量，直到某一方死亡爲止。”
鳳殊皺眉，覺得它說的有些誇張。
“好人你別不信。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信號發不出去，阿里奧斯親王只能夠感受到他的伴生人受傷了，很有可能還能夠分辨出來是受了蟲族的傷害。就算一開始無法分辨，得出結論並不難。
你想想看，以他們兩人的實力，在帝國肯定是頂級的高手，能夠重傷他的伴生人的對手，起碼是跟他同一個等級的，或者是不怕跟帝國結仇，實力不夠也要用人海戰術來對伴生人形成危害。換言之，絕對的仇敵。一旦他查出了帝國或者聯邦君家的仇敵都沒有大動靜，他下一個目標就會直接鎖定在蟲族上。
伴生人之前提議過要直接離開這個星球，說明他身上的飛行器是可以星際飛行的，但他受傷了。他本身的實力這麼強，只要有機會，實力一般的蟲族壓根就不可能對他重傷他的精神力，所以結論只有一個，那就是對手是實力強勁的蟲族，最起碼都是有真本事的蟲將級別的。”
鳳殊不得不承認它分析得有道理。
確定了里奧賁格明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身體沒有外傷，更沒有中毒之後，她讓鴻蒙將人再次收回了空間裡去休息，只提醒鴻蒙隨時關注他的情況，一旦有意外狀態出現，要立刻通知她。
“知道了，之前是因爲只顧着你，怕你出事，所以才把他給忘了。從現在開始，他一日三餐我也會盯着的，到點就提醒你要喂他吃東西喝水。”
鳳殊聞言笑了笑，扯得後背的傷生疼。
她忘了，她自己的身體倒是真的被蟲爪給撓傷了。
“很痛嗎？應該沒有蟲卵啊，難道我看漏了？”
鴻蒙嘀咕了幾句什麼，急急忙忙地要求她脫掉上衣，它要徹底檢查。
鳳殊一聽見“蟲卵”這個詞，就渾身惡寒，考慮到這裡也沒有外人，便立刻將上衣全都脫了。
萬幸的是，她自己配置的藥粉很見效，雖然傷痕很深，裡頭的血肉都看得見，但是總算是及時止了血，沒有引起大面積的失血休克。
鴻蒙所謂的檢查，是靠近她的傷口，鼻子聳|動，狂嗅。
“之前你不是收了很多眼淚？給我，幫你洗洗。”
鳳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眼淚，我掉的眼淚，給我一點。”
鳳殊不知道它要來幹嘛，但還是從空間鈕裡找出來給它。
鴻蒙也不管那上頭粘着的藥粉，直接開始沿着細長的傷口倒金珠。
鳳殊一開始並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她能夠感受到那冰冰涼涼的珠子陷進了血肉了，還有些刺痛，但可以忽略不計。
只是三秒不到，原本固體的東西就化爲了液體，徑直滲進了她的身體。
“你該不會是在流口水或者掉眼淚吧？”
“纔沒有。這裡有存貨，哪裡需要弄哭我自己？還好你有先見之明，要不然我今天得哭多久？你也太不小心了。
跟你說了不要離開機甲，偏偏不聽話。不聽話也就算了，明明知道自己實力不夠，爲什麼還要不自量力，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就算單隻的蟲子實力不如你，數量這麼多，你怎麼就不掂量掂量？像你最後用的那什麼藥粉就很好，一包下去就能夠弄死整個星球的蟲族，爲什麼一開始不用？用了多省事。”
鳳殊趴在樹幹上，哭笑不得起來。
它這語氣，莫名其妙的有種嘮叨的味道，不，確切的說，是恨鐵不成鋼？
如果換了夢夢，估計它已經在邊治療她便跳腳大罵，說她是不是沒腦子之類。
漫長的旅途中，能夠有伴在一起，確實是挺好的，哪怕同伴不是人，而是兩隻說不出種類的獸族。
“咕嚕嚕……”
鳳殊失笑，拍了拍邊上那隻綠色的雲枕獸，它乖乖地呆在她邊上，顯然知道鴻蒙正在給她治療。
“話說小綠你怎麼還沒有走？你的同伴已經放出來了，現在蟲族也都死了。你可以帶着它們回到你原來的巢穴裡去，按照原來的計劃生活。也許你的父母有朝一日會回來找你也不一定，我是說，危險過去了的話，總會回來找你們的。”
“咕嚕嚕咕嚕嚕嚕……”
“我聽不懂。鴻蒙也聽不懂。看來你太小了，還沒有學會你們獸族的通用語。不管怎麼樣，希望以後你能夠平安長大。”
“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說再多它也聽不明白，說了也是白說。還有啊，獸族沒有統一語言，所以不像你們人類，有什麼星際通用語這樣的東西。我們的交流主要靠的不是語言，你們人類就別想瞭解了。
躺二十分鐘，我看看效果，要是傷口能夠乾淨癒合的話，就證明沒有蟲卵寄生，要是癒合不了，恐怕有些麻煩，要全身大檢查一次。這種事情我還做不好，要叫醒夢夢，讓它來做。”
鴻蒙從她背上跳下來，綠色的雲枕獸在它靠近時討好般地咕嚕了幾聲。
“玩你的去，總是粘着好人幹什麼？不會契約你的，別做夢！實力這麼低，還想要跟我們相提並論？我們又不是免費的保姆。你要怪就怪你的族羣，是它們拋棄了你，可不是好人，別拿我們當冤大頭。”
“冤大頭？”
鳳殊歪了歪頭，“你聽得懂它的意思？”
“猜的。不用想也知道它打得是什麼主意。這傢伙沒有族羣依靠的話，很難健康長大。就算這顆星球沒有它的天敵，或者非要殺死它的東西，但沒有長輩的教導，很多本事它很難學得會，只能靠自己摸索。還有啊，它的食量也是一天比一天大的，很難養。
反正好人您不要想着帶上它就好。買一送五，虧本生意。”
鳳殊啞然失笑。
當初她契約鴻蒙的時候，就沒有想過真的要佔它什麼便宜，如果雲枕獸也能夠自己找到食物養活自己的話，想要跟着她她是無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