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想到會來到沙漠,更沒有想到剛一落地,腳下的沙子就迅速流動起來,眨眼之間,就沒過了她的腰間。
更糟糕的是,一個黑影從天而降,掉落到了她斜側一米遠的地方。
流沙下陷得越發快了。
鳳殊一動不動,任由沙子蔓延至肩膀,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後來者,長劍高舉。
“九小姐,我奉命暗中護你安……咳……”
突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之間,憑空出現了一臺機甲。
鳳琋開始啓動掃描,讓他悚然而驚的是,剛剛還在他眼前的鳳殊不見了。
“該死!”
他不敢相信人就在他眼皮底下被沙漠吞噬。
“鳳小姐,彆着急,我這就把你挖出來。”
雖然沒有感應到她的生物信息,鳳琋還是抱着極大的希望,奮力地開始清理面前的沙石,可惜的是,十分鐘,沒找到人,三十分鐘,還是一無所獲,一個小時,狂風都停止了,她還是蹤跡全無。
他頭皮發麻,即使坐在駕駛艙中,依舊感到砂礫灼熱無比,燙得人想要發抖。
此時的鳳殊,已在百里外,同樣爲熾熱的天氣而感到煩惱。
爲了追隨二師兄葉邈的足跡,她曾經到過沙漠地帶。也因此習得了一些在沙漠中行走的基本常識,譬如流沙雖然看着恐怖,但一般也就下陷一米左右,很少會下陷到兩米以上的深度,所以大體上很難淹沒一個成年人。
當然,驚慌失措撲倒在地的成年人例外,身量不足的孩童也例外。
感覺到流沙速度放緩的瞬間,恰好狂風大作,她運起心法,衝出沙堆,爲了安全起見,還迅速遠離突然出現的男人。
至於那個男人的死活,嗯,既然說是被派來保護她的,應該有自保能力纔對。
鳳殊舉目遠眺,目力所及之處,並沒有綠洲。連綿不斷的山丘,一望無際,彷彿無邊無涯。她仔細觀察了一遍山丘的走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心中略有成算後,才找了一個遮陰處休息。
說是休息,其實不過是盤腿坐着修煉。
慧山雖然很少提及葉邈的具體經歷,但偶爾也會有片言隻語,譬如他曾經極爲感慨,自己收到的二弟子纔是真正的武癡,從小到大隨時隨地都能夠進入修煉狀態。
鳳殊初初離家,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接觸新鮮事物中,十分興奮,所以在練武一事上懈怠了不少,每天每天都手舞足蹈得像個真正的小孩,直到聽到慧山的隨口一句,才收斂不少,重新投入到練武之中。
現在想來,雖然與葉邈從未謀面,在她的生活裡,他卻無處不在。如果說郭子是明面上的長兄,葉邈就是她暗地裡的二哥。
鳳琋終於找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了。
看着突然出現的鐵疙瘩,鳳殊睜開眼,長髮無風自動,俏臉卻面無表情。
“九小姐。初次見面,我是鳳琋。大長老派了我跟弟弟鳳琯暗中保護您的安全。”
他個子很高,此時卻單膝跪地,畢恭畢敬地自我介紹。
“既然是暗中,何須現身?”
鳳殊倒不是不相信他的話,既然鳳珺擔心她的安危,嘴上說着不會插手她的歷練,暗地裡派人護着也正常。
鳳琋苦笑。
“如果被發現,我們這些暗衛就變成了明衛,未免誤傷,必須現身表明身份。”
“嗯。我知道了,退下吧。”
鳳殊看了看天時,拿出一管營養劑喝了,繼續閉目養神。
儘管想要搭腔,鳳琋還是安靜地收回了機甲,退到了五米之外,也坐下來休息。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鳳殊拿出來一瓶水,喝了一口,然後含了一口,擰緊蓋子放回空間鈕,招呼也不打一聲,便如同一隻燕子,斜飛而去。
鳳琋這一次動作很快,動作麻利地進了駕駛艙,迅速跟上。
她時而筆直飛過,時而蜿蜒前行,一次也沒有停下來休息,就這麼精神奕奕地飛了大半夜,直到天色發白,才又找了一個遮陰處盤腿歇息。
鳳琋此刻有些懵。
她的表現出乎意料。
沒有藉助任何器械,也沒有使用精神力,僅僅依靠雙腿,她急行軍十幾個小時,居然走了六百多公里。這在他看來完全不合常理。
他想請教她是如何做到的,偏偏她看着像是睡着了,他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翌日一大早,鳳殊天矇矇亮時就出發了。依舊是喝了一管營養劑當早飯,然後喝一口水潤喉,再含了一小口在嘴裡,便循着選定的方向疾馳。
如果不是帶了機甲,鳳琋一定會發瘋。即便是坐在駕駛艙內,足夠安全,溫度適宜,他也叫苦不迭。
無他,實在是她太能跑了。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她就像愚公移山,晝歇夜跑,堅持不懈地朝着選定的東方而行。
“九小姐,您打算一直這樣跑下去嗎?”
她已經走了三萬多公里了,卻依舊看不出任何疲憊,鳳琋看着滿目黃沙,十分懷疑,她會不會飛懵了?
這一段時間,除了最開始的那一天,他們沒有說過任何話。此時見他走近,鳳殊彈了一個石子兒過去。
鳳琋識相地停在了三米之外。
她沒有回答他,繼續埋頭挖着坑,這一次,她停在了一片芨芨草邊上。
不出所料,兩米左右,有水冒了出來。
鳳殊又往下挖了一點點,然後放上支架,攤好過濾網,將水瓶放到網下。
滴滴答答的聲音非常動聽。
她的空間鈕裡自然還有存水。但是她並不想要立刻動用,能夠實地採用的東西,在保證安全的基礎上,還是費點心思爲好。
觀察了這麼多天,她已經大概有些瞭解了。
這方空間,恐怕跟之前的環境一樣,也是人造的。
在這裡,除了黃沙遍地,她還能夠找到少許的植物,譬如芨芨草,蘆葦,紅柳,還有某些她從前沒有見過的低矮植株,無一例外,都能在它們所在區域找到地下水。
問題是,除了兩個大活人,她同樣沒有遇到任何一種活物,就好像那些動物不論大小全都死絕了。
有光,有水,有植株,卻沒有任何動物,不管怎麼看,都是值得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