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卻寒毛陡豎。
儘管他在微笑,但是字面上的意思當真是可以這樣理解?
恐怕不然。
所謂的同舟共濟,不過是大難未至之前的風平浪靜,所謂的一起行動,不過是她被迫地跟着他,他往東她絕不能往西,他往南她絕不能往北。
說是保護她,更準確地不如說是監控她,以防她爲君家帶來任何意外危險。
“你想要盯着我,我無所謂。從決定帶着孩子來君家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沒有想過逃脫你們的監控。但是一起行動就免了。”
她的眼神相當的冷,就像是高山上的落雪。
他卻微微一笑,精神力纏上了她的脖子,極爲輕柔地磨蹭,直到她潔白如玉的皮膚起了無數顆粒,才慢慢爬升,撫上了她的臉。
“鳳殊,我沒有問你的意見。你的決心顯然還不夠,將來我們熟悉了,你就會明白,與其說你是帶着孩子進入了君家,不如說你是帶着孩子侵入了我的生活。闖禍的始作俑者與其說是我,不如說是你更爲恰當。
你要不來,怎麼可能有孩子?
有孩子了你要是藏得好,不被人發現,默默無聞地過一生,我也懶得追究你的責任,偏偏你把自己暴露在海盜面前,暴露在君家面前,逼得我不得不回家來善後,爲此人生的全盤計劃都被打亂。
你說,我要是該對孩子負責,你是不是也該對我負責?”
鳳殊依舊面無表情着,眼神卻越來越亮,猶如利劍,即將出鞘。
“我沒有強迫你對孩子負責,更沒有強迫你跟我結婚。”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噁心?以爲我有jian屍的癖好?你要是這麼想也不奇怪,但我可以告訴你,活人比死人更讓我覺得噁心。當初萬般無奈,我找了一具屍體。我從來不會給自己留下後患,你卻大變活人,還強迫我做了一個孩子的父親。
呵,我最厭惡女人跟孩子,你卻一次性給整出來了,還想逍遙自在地過日子?天真。”
君臨哂笑,在她暴怒之前撤回了精神力。
“我問過你了!要是實在不願意,我們可以離婚,我會立即帶上孩子離開。
還有,不是我強迫了你成爲一個父親,大變活人是命運的安排,懷上了就必須生下孩子,是聯邦法律的鐵則。我還沒有蠢到螳臂當車的程度,活了就不會去尋死,不得不生就不會因爲要執意墮|胎而葬送自己的青春。
別以爲就你不想當父親,我從一開始也不想要當母親!”
鳳殊的心情很不好,早已說好了的事情,他卻出爾反爾,如今還一副秋後算賬的架勢,讓她感到了被愚弄的憤怒。
“不想做我孩子的母親,想做誰的母親?噢,你果然是看上了即墨,想要成爲他孩子的母親?獨木難支,即家再強,也只有他一個人,聯邦當真要對他動手,他就算是元帥,也會被拉下馬,更別說只是一個少將,睜開你的眼!”
君臨也火大得很,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兇狠。
“真是莫名其妙!你總是扯上即墨幹什麼?他又沒有招惹你!”
“我怎麼就不可以扯上他?他兒子還叫你媽媽!明明是表姐弟的關係,卻總想要把你變成母親,變成他父親的妻子,這麼小的孩子不懂事,即墨是個成年人,也不懂事?
明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是我孩子的媽媽,他還敢把你接到即家去,他想做什麼?!腦子裡要是沒有齷齪的念頭,怎麼敢這樣做?!!
你敢說你也一點私心都沒有?要是沒有看上即墨的貌美如花,你那麼難以接近的人,防備心那麼重的人,怎麼會一個人就跑到即家去了?
他讓你去你就去?他讓你舞劍你就舞劍,還讓他在一旁錄像,加以研究?穿了緊身長袖的衣服怎麼能吸引人目光?!
要做就做像樣一點,把你白花花的大腿露出來,把你的小蠻腰也露出來,讓他看個夠,順便當着他孩子的面天雷勾動地火一番,烈火乾柴燒幾遍,大腹便便十個月,我就該給你跟即墨道喜多個寶貝女兒了!
就算他是你的姨父又算什麼?反正你姨母也死了,看對眼了怎麼胡來都沒人知道,就算是亂lun生下來的孩子,也是孩子,是即家的公主,是你們的掌上明珠,是……”
鳳殊聽的目瞪口呆,回過神來終於忍無可忍,直接抽了他一巴掌。
他沒有躲,不知道爲什麼完全沒有防備,被她扇飛出去,撞到了牆壁,最後倒在了窗戶底下。
“我不清楚你跟即墨之間曾經有過什麼嫌隙,但請你別拿孩子說事,也別扯上我,更別扯上死去的人!”
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他侮辱成這樣,一個不知檢點的人,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一個不知廉恥的母親。
呵,她果真一開始就應該對鳳聖哲狠心一些,哪怕要拼的頭破血流,也不該帶着孩子到君家來,哪怕要放棄孩子的撫養權,也不該聽從鳳昀的建議。
說句不中聽的話,兒子壓根就不是她的孩子。就算是從她如今的肚子裡出生的,但是一開始就不是她給作出來的孩子,他當父親的不想要,她這個被迫當了母親的人又爲什麼要在意?
她是鳳九娘,她鳳九娘沒有弟弟,更沒有丈夫,又怎麼會有兒子?
她鳳九娘是天生克親的命硬之人,是天煞孤星的轉世,有家不能歸,一輩子就該與世隔絕,斷情絕愛。偏偏她癡心妄想,以爲離了家便自由了,自由之身,便可快意恩仇,便可覓得一心人,重組家庭,以己爲根,長成參天大樹,享受陽光雨露,紅塵瀟灑,百年一瞬。
慧山說過,對別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她已經死過一次了,爲什麼還要心軟?
就像有雷降落到腦海裡,轟隆隆作響,鳳殊兩眼通紅,太陽穴突突突直跳。
如果慧山此刻在這裡,就會發現她即將走火入魔,但他不在這裡,而在這裡的君臨,依舊躺在窗戶底下,悄無聲息,就像一具屍體。
她沒有注意到他的情況,他顯然也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兩個人只顧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個憤怒,一個悲傷,近在咫尺,卻彷彿遠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