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讓君臨心情轉好。
“崇舒哥，有沒有大難臨頭的感覺？君臨和我可都是很能跑的人，也就是說，從小到大都愛到處惹禍，將來也改不了。”
“你管他怎麼想。就他那點實力，輪不到找他幫忙。”鳳小七嫌棄蕭崇舒這一次的浮誇言行，“走不走？不走你自己呆在這裡。”
蕭崇舒眨巴着眼睛，“別啊，我還想去看看生死場是怎麼樣的。看在我無聊了這麼多年的份上，你們就不能陪陪我？一個人去看比賽顯得我很淒涼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被拋棄了。”
鳳小七原本是不吃這一套的，奈何邊上鳳殊和君臨夫唱婦隨笑意盈盈地配合她就要撤退，而梅飛冠等其他男子也好奇地看戲，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不會拋棄他。
蕭崇舒打蛇隨棍上，不到半個小時一行人便出現在了生死場的觀看包廂裡。
“進場費是每個人一億信用點？”
鳳殊懷疑自己聽錯了。
“除了特別有錢的人，進生死場的不管是參賽者還是觀賽者，毫無疑問都是希望能夠從中獲取有用的信息，譬如打鬥技巧之類的。有些參賽者是爲了錢，有些是爲了一勞永逸地解決彼此之間的恩怨，有些純粹是爲了比試實力高低，有極少數的則是爲了享受殺人的過程。”
梅飛冠並沒有避諱最後一種情況，甚至舉了一個久遠的例子。
“一開始沒有任何人知道奧帕的來歷，當然也是因爲最初他行事並沒有後來那麼張揚。
爲了獵殺目標，他總是會藉故靠近對方，挑起紛爭，最後讓對方主動提出上生死場去解決，那些人無一例外都跳入了他精心設計的陷阱裡。
他雖然殺心很強，可是警戒心也很強，自我保護的意識非常強烈，狩獵的目標從來都是他有把握的人，大部分都比他弱，少數和他實力差不多，極少數實力強於他，但他從來不會去挑戰實力遠超於他的人。
就是因爲這一份‘務實’的態度，讓他在三百多年裡斷斷續續不爲人知地殺了幾百萬人，而且這還是合法的殺戮。”
萊恩和文德森都打了一個寒噤。
“你聽說過嗎，文德森？”
“沒有。幾百年前的事情誰知道？這一百年的大事我都不一定全部瞭解，更別說具體到某個人了，他也算是古人了。”
“也不算久遠。五百年前也不過是我們祖父輩。”
“你知道我們祖父輩的事情？他們的事情我們都不一定全部瞭解，更別說他們所處時代當時發生的那些人事了，除非是特別重大的，或者是事關我們家族自身的，否則只有特別感興趣纔會想要去了解，輕易地都不可能知道。”
“也不一定。有些個別家族或者家長會教育孩子，也有些學校老師會專門提起來，只是剛好我們沒有碰到這樣的長輩，自己又剛好都不感興趣。”
“說的也是。但還是難以相信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光明正大悄無聲息地殺了幾百萬人，又不是戰爭，而是在生死場上將人殺死，一對一的話，說明他真的是殺-人-殺-上癮了。”
蕭崇舒總算是制止了他們倆的恐慌對話。
“確切的數字沒有人知道，但是已知的其實並沒有那麼多，並沒有超過一百萬。
他之所以得手，除了飛冠提起的那幾個因素之外，很重要的一點是當時他所挑選的星球都相對偏僻，落後，當時的競技場所也普遍黑暗，沒有有力的監管力量。他又很少會在同一個地方短時間內連續殺-人，身邊親友少，對他也沒有約束力。
換了現在，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在生死場上合法地接二連三地殺人。這種比賽現在是要報備的，換句話說，通過生死場殺人再也不能大規模殺人了。哪怕有些人想要通過比賽來獲取快錢，現在也不敢輕易用這種方式涉險。”
鳳小七聞言不以爲然，“敢用這種方式賺快錢的人，自然有的是辦法去變換身份，或者別的手段來掩飾周全，對於他們來說，殺人是其次的，賺錢纔是目的。”
蕭崇舒無奈地發現萊恩和文德森再次手足無措。
“你別嚇唬小孩。他們還小着呢，對於他們來說世界正是美好得不得了的時候。”
“崇舒哥，這裡可是崢嶸星，該懂不該懂的事情大家多少都會比別的星球要更懂一些，畢竟人才輩出啊。你還真以爲個個都像你，小時候就是一傻-蛋？”鳳小七說完聳了聳肩，“這可是蕭爺爺的原話，要不然我哪知道你小時候還有這麼憨傻的時候？”
“我看着也像。八成太爺爺他們也會嫌棄他又傻又蠢。”
鳳小七表示她懷疑以後無法帶他出去見人。
“那是過去，過去，懂嗎？現在的我可是進的廚房，下的廳堂，上得戰場！”
蕭崇舒以退爲進，“小九，可不許這麼敗壞我的形象，我還要不要名聲了？好歹你也叫我一聲哥，給我一點面子不行？”
“你也沒給君臨面子啊。我當然也不需要給你面子。”
“奇了怪了，你現在怎麼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老四啊，你是不是給你老婆灌了-迷-魂-湯？她怎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拍你馬屁？”
君臨沒說話，只是光看着鳳殊笑。
梅飛冠心裡暗歎。
鳳殊微微一笑，“你沒有結婚，當然不知道夫妻之間是怎麼相處的。不要太羨慕，畢竟君臨和我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說的是什麼意思彼此都心中有數，不需要外人來解釋。”
“你這是怕我挑撥離間？放心，我巴不得你們像連體嬰一樣走哪都粘着。”
蕭崇舒搖了搖頭，表示受不了她如今的轉變。
“還看不看？不看就走吧，一直羅裡吧嗦地說些題外話。”
鳳小七依舊只是掃了幾眼場內的情形，興致缺缺。
“現在比賽的那一對實力都不太高，有可能是賭氣進場的。”
萊恩盡忠盡職地介紹現在的這一場比賽。
“一個叫楊格，一個叫齊逯舫。兩個都是崢嶸星人，職業前者是麪包師，後者是機甲維修師，雙方據說是鄰居。到底因爲什麼原因上生死場沒有介紹。我……”
萊恩的話就像是魚骨頭卡在了喉嚨中，吐不出來吞不下去，嘴巴張得老大。
齊逯舫的脖子被楊格直接擰斷了，幾乎不到二十分鐘，比賽便宣告結束。然而，楊格並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是在場地中心，開始捧着戰利品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
文德森顯然受不了刺激，在一旁猛烈地嘔吐起來。
“別看。”
君臨用手去遮擋鳳殊的眼睛。
“讓她看。”
鳳小七將君臨的手拍開了。
“我沒事。”
見君臨面色不好，鳳殊趕緊抓住了他的手。
“既然名字是生死場，那什麼場面都會有，我還不至於連這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何況，更加慘烈的情景她都看到過，甚至經歷過，還不至於會被眼前這種景象所嚇倒。
“我知道你不會害怕，我只是不想要讓你看這種場面。沒什麼好看的。”
君臨愣是將她拉到了懷裡去，讓她背對着比賽場。
鳳殊翻了一個白眼，“你要是這樣做，七姐會讓我親自下場的。”
鳳小七哼了哼，“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君臨，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更加殘忍的場面以後她都要經歷，現在這樣護着，只會讓她受到真正的傷害。”
“哎，他吃完了。”
蕭崇舒一眨不眨地看完楊格的動靜，“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麼重口味的嗎？美食這麼多不吃，反而要吃別人的腦子？是自己的腦子不好使，所以要換別人的？真是無法理解。”
文德森原本已經停止了，聞言再次乾嘔不止。
萊恩臉色也不太好，但好歹比文德森要強不少。
梅飛冠明顯也受不了這個場景，視線不斷地在室內和場上來回飄忽。
“飛冠，你是第一次進生死場？”
蕭崇舒抓住了談話對象。
梅飛冠搖了搖頭，“以前也進來過，爺爺說什麼場面都要看一看。但是分出勝負後基本就是一死一傷，然後比賽結束，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死了也不放過還要生啃的。太不人道了，不管是參賽者，還是組織方，都要受人唾棄。”
蕭崇舒壞笑。
“完了，完了，我總算是知道大帥爲什麼總想着要讓你姐姐招婿上門了。你連這點場景都受不了？
決定到生死場來解決新仇舊恨的人，爲了要將對方置於死地，當然會不擇手段，這種時候還講什麼良心，什麼人道？對別人有良心就是對自己殘忍，對別人人道就是自殺。
生死場的賭注是什麼？是命。上場的人怎麼會去考慮別人的看法？而且，花錢進來看的人，某種程度上都是幫兇啊。看客可不是任何時候都不用負責任的。尤其是心軟的人，不管身邊發生了什麼事，都認爲自己負有一定的責任。看來飛冠你也是擁有大慈悲的人啊。”
梅飛冠不清楚蕭崇舒最後的那一句話是單純的揶揄還是嘲諷，他只是不由自主地心裡咯噔一下，有種自己的弱點被人看穿的錯覺。
“正常的人不會這麼做。”
萊恩附和道，“對，這就不是正常的人會做的事情。楊格應該被追究責任，不，從現在開始就被禁止進入競技場。”
文德森也弱弱地加了一句，“我希望他去坐牢。”
鳳小七瞥了他們一眼，“勝者爲王。死都死了，還這麼輸不起？拿自己的命做賭注的人，就要承擔一切風險。”
蕭崇舒拿出幾個果子來，“要不要吃？”
梅飛冠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搖頭拒絕，鳳小七等卻都拿了一個丟嘴裡去。
咔嚓咔嚓的聲音不絕於耳，這一次，不單隻文德森，就連梅飛冠和萊恩都跟着嘔吐起來。
蕭崇舒笑着道，“我們是不是要到他們家去收取培訓費？”
“你傻？你自己上趕着的，還想要賺錢？”
鳳小七很快就吃完了，又要了兩個果子，默默地繼續吃。
“小九，你怎麼看？”
“什麼？”
鳳殊已經從君臨懷裡掙扎出來了。
“你覺得這場面血-腥嗎？”
“你這個問題很無聊。”
蕭崇舒還有心情笑，“那好吧，我換個角度，如果是你的話，你會這麼做嗎？”
“什麼？”
“開吃啊。”
蕭崇舒一邊說還一邊欣賞鳳小七咔嚓咔嚓地吃果子。
梅飛冠幾個人見狀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從一開始就不會上場。生死場不管是因爲什麼設立的，背後都有人賺了錢。以別人的性命掙錢，這種方式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然而現在不單隻存在，還大面積流行，背後有利益鏈條，水很深。
我們只是普通人，管不了那麼多，潔身自好就好。”
誰都沒有想到她會發表這樣的看法。
萊恩最先停止了嘔吐，“您認爲競技場不應該存在？”
鳳殊搖頭，“不，競技場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理由。傷亡會有，但任何打鬥都會有這種風險，所以這是可以預見的後果。然而生死場不一樣。生死場從一開始就規定了極端的比賽結果，以一個參賽者甚至參賽雙方的同時死亡爲結束點。
明智的人都會明白這不合常理。人類本能就是趨利避害……”
可能是認爲自己說的太多了，她並沒有再說下去。
君臨低頭問她，“餓不餓？餓的話我們就出去吃飯。”
梅飛冠三個人的嘔吐聲再次此起彼伏。
“你們崢嶸星的年輕人都這麼的……老實？”
鳳小七已經吃完果子了，“遇到蟲族的時候，一眨眼可能一堆人就被它們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剛纔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讓你們做心理準備，連這點力度都承受不了，平時的學習訓練也未免太過兒戲。
鳳殊，你是不是也和他們差不多的水平？”
很明顯她已經開始擔憂鳳家的未來了。
“不用擔心，小九這傢伙能夠面不改色地揍人，也能夠面無表情地看完這一場比賽，緊接着還能津津有味地吃東西，可見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當然，實力可能還欠缺一點，需要再加把勁。”
蕭崇舒可不希望戰火燒到鳳殊身上去，畢竟，鳳殊要是遭殃，君臨第一個就會遷怒於他，鳳小七十有八九也會耍一個回頭槍，最後肯定還是他討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