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底線求首定

058 底線(求首定)

伯母擔心葉兒是急糊塗了,剛開始還攔阻了一下,但葉兒一再說自己好着呢,她也不強求了,只是小心地陪着葉兒。鄉下女人比較皮實,很多人生產的當天,還在地裡幹活兒,葉兒預產期還有小一個月呢,伯母當然不會那麼大驚小怪。

太陽已經略略偏西,麪館那裡已經沒什麼人圍觀,最忙的時間段也已過去,葉兒走進去時,只有兩個顧客。張富貴在抹桌子,伯父洗碗,成才聽見腳步聲,趕緊從廚房轉出來,見是葉兒,眼睛裡忽然閃過一絲明亮,他扭頭用手背飛快地抹了一下,和劉應東朝夕相處這段時間,郎舅之間關係好,成才這是在爲姐夫擔憂了。

張富貴看到葉兒,不由得長出一口氣。當家的不在,內當家的能過來主持,讓他不由得放下心來。東家的事情不知怎樣了,他很擔心,又束手無措,葉兒見他這樣,心裡也覺得安慰,她僱的這兩個,都是善良可靠的孩子,這真是一大幸運啊。

“今天生意好不好?”葉兒開口打破屋裡的沉默。

“好好。”張富貴急忙回答,他從廚房,拿出一個小木盒子給了葉兒:“今天是集日,生意特別好,一共賣了一百零五碗麪,收了三百一十二文錢,有個人跑了,我沒追着。”他語氣裡還有一絲愧疚。

葉兒拿出二十文,給了張富貴,又拿出二十文,給了車成才。

“今天多虧你倆了,年關到了。我原本打算,給你們幾個做件褂子。這纔剛做好了伯父的,就出了這事。我估計後面是沒時間了,這錢你們拿去買一件吧。”

“這怎麼行?”張富貴和車成才,一起推拒道。

“你們拿上吧,後面的日子,我還多有依仗,就算是少了個人,你們辛苦的酬勞,不要再推了,再推。就是讓我熬夜給你們縫衣服呢。”

話說到這份上,兩人都不好再說了,便保證着,一定把生意做好,就小心地把錢揣進了懷裡。

“嫂子,東哥走後,我姨夫來過,讓我好好幹,千萬別偷懶。後來,英羣也來了,說就算東哥不在,他也會幫着打理飯館的。讓我和小成不要慌。”張富貴說道。

葉兒聽着怪怪的,劉三爺是族長,來關照一下很正常。劉英羣什麼時候這麼有責任心了?什麼時候,把她和劉應東。當哥嫂當親人了?就算他比以前略有進步,那也僅僅是對何春嬌還不錯。

哥哥不在。他來打理?哼哼,葉兒覺得,劉英羣說不定就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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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沈家營到縣城,有五六十里路,靠兩條腿,怎麼也得走到天黑,再要打探消息,葉兒知道趙先生今晚無論如何也回不來,就算她覺得有把握救人,到了夜幕降臨,一個人守着寂靜的屋子,心裡還是特別的空,她爲了不讓自己煩惱,便也不做針線了,早早躺下休息,誰想眼裡一點睡意也沒有,輾轉反側,渾身骨頭都膈得疼,只好又穿衣起來,拿了針線來做,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脖子低垂地發酸,才發現手裡的活兒沒做幾針,她乾脆放了下來,和衣躺下,面對屋頂發愣。正是月半十分,窗戶被月光照的明晃晃的,她呆呆地盯着看了一會兒,腦子裡一遍一遍地想着劉應東飛揚肆意的笑臉,溫情脈脈的眼神,消瘦卻健美的身影,略有點粗糙卻很靈活火熱的手……

葉兒沒想到習慣對她的影響會如此之大,沒了他那熱乎乎的懷抱,自己竟然會這麼的難以入眠,她再次審視自己,是不是愛上他了?

她一貫是個遲鈍的人,也是個懶人,對自己身邊的人和物,從來都不會主動去多想一下,只有失去了,這才知道他們在心中的位置。

劉應東,她是不是愛他呢?想着想着,她竟然這麼睡着了。

第二天,葉兒爲了不讓自己一個人呆着,早早去買了大肥肉,在家做好,伯母大清早就回去了,葉兒乾脆鎖了門,把料頭送去了麪館。在那兒待了一天,她不知道往官道上望了多少次,天黑了,這才死心,準備讓伯父陪着自己回家。

沒想到出了門,她回望一眼,月光下影影幢幢,似乎有一輛馬車的樣子,她忍不住停下腳步,果然隱隱約約穿來噠噠的馬蹄聲。葉兒朝那個方向望着,漸漸的,,馬車近了,很快走到眼前,劉善民和劉英羣坐在上面,還有個人,卻不是劉應東,葉兒的心裡有說不出的失望。

劉善民看到葉兒,停下了騾車,劉英羣亟不可待地從上面跳下來:“嫂子這是回家去啊?坐車上吧。”

“不了,坐了一天,這回走走更好些,你坐吧。”葉兒客氣道,語氣裡有股淡淡地疏離。

劉英羣不以爲意,也沒有再坐上去,而是在葉兒身邊,跟着騾車往家走。

“嫂子,你還去麪館呀,還不好好護着身子。”劉英羣關切地說道。

葉兒下意識往西邊望了一眼,沒看見有太陽呀,這小子,打什麼鬼主意呀,怎麼忽然說起了人話?葉兒可不認爲劉英羣現在有這麼好了。

到了家門口,劉善民低聲讓葉兒去一趟主院兒:“給你說說東東的事情。”

葉兒悄悄拉了一下伯父的衣服後襬,示意他跟着,伯父雖然老實,但有力氣,性子也硬氣,至少能保護自己不受外力侵害。

同來的那個陌生人,劉英羣陪着進了上房的西次間,劉善民皺了皺眉,看了伯父一眼:“親家大哥請坐,大媳婦,你也坐吧。”

劉英羣出門沏了茶端進來,給堂屋每人上了一碗,其它兩碗端進了西次間。劉善民呷了一口茶水。低低嘆息了一聲;“唉,大媳婦。東東其實也沒犯什麼事兒,前年他去西疆。交了幾個朋友,中間有個人日子過不下去,偷竊,贓物讓東東藏在飯館裡,哦,他說是寄放幾天,已經拿走了。東東完全不知道啊,我和英羣四處託人,縣太爺總算答應放他。現在就是得交十兩銀子的贖金。”他眼光在葉兒臉上掃了一下,又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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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要這麼多?”伯父很着急,他打一捆柴,好了才能賣十文錢,一兩銀子,要折算一千三四百的銅錢,他滿打滿算幹一年,也才三兩銀子的,這也不過是表面算出來的。一年裡誰能天天那麼起五更睡半夜?還有天陰下雨冰雪天氣都不行,所以,伯父一家三口忙一年,都賺不下三兩銀子。更別說能攢多少了。

劉善民又嘆氣:“可不是嘛親家大哥,我這也是剛給英羣娶了媳婦,手頭正緊。不然,也不會叫來媳婦商量此事了。”

葉兒大伯點頭。他覺得,劉善民沒什麼不對。若是沒分家,自然他得拿這筆錢,現在分家了,就不該讓老人獨自承擔這麼多,可,侄女也不會有這麼多錢的,看來,少不了得典賣家當了。

“爹爹,你有什麼辦法不?”葉兒語氣裡很是焦急。

“大媳婦,能有什麼辦法呢?無非就是,把家裡的東西賣一些,籌點錢了。唉!”劉善民語氣頓了一下。

葉兒一臉用布巾擦了一下眼睛,似乎特別的傷心,她語氣哽咽,六神無主地道:“夫君不在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哪?”

劉英羣從屋裡走出來,坐在葉兒的對面:“嫂子,我給你出個主意吧,要不,你把村東的地押出去吧。”

“你哥把村南的地都押出去了,若是村東也押出去,讓我和你哥吃什麼呀,不行不行。”葉兒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大伯在一邊嘆了口氣:“傻閨女,人弄回來纔是要緊的呀。”

“是啊,親家大哥說得對呀,我們再想想辦法,關鍵是要籌到錢呀。”劉善民道。

“要不,嫂子,你把麪館賣了。”

“不行,不行。”葉兒還是猛搖頭。

“那怎麼辦吶,大哥在那裡面關着,多一天,就得多受一天的苦,牢裡又黑又溼,大哥若是困出什麼病來,那可就更麻煩了。”

葉兒看大伯很着急地一個勁兒猛搓手,不停地看自己。

“親家大哥,你說句話,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大伯猛地擡起頭,又迅速地低下頭:“我沒錢啊,出不上力啊——”簡直都能哭出來的模樣。他老實巴交一輩子,日子過得很拮据,好容易侄女婿幫着找個活兒,這現在又出了這種事兒,他遺憾、難過,覺得出不上力,很是慚愧,低着頭說不下去了。

“親家大哥別這麼說,你就幫着拿個主意吧。我覺得這地是根本,得留下,要不,把鋪子賣了吧?”

大伯很心疼,但還是猶豫着點了點頭。

“嫂子,麪館若不是在官道邊上,大哥也不會碰上那個盜賊,也就不會惹下這禍端,我看,你就這麼辦吧。”

葉兒眼睛紅紅的,低頭沒做聲。

“大媳婦,我也是這麼盤算的。”他指了指西次間,“這是我生意上的朋友,這次可是出了大力的,他剛好要在村裡收點雞蛋什麼的運回城去賣,搭了順車過來,路上,他答應我了,願意十兩銀子買下飯館,你也知道,你們建那飯館,可沒花這麼多錢的,就是有一條,他不能過來打理,你們現在僱的人,要給他留下。”

這個建議似乎很合理,可張富貴和車成才,和麪扯麪都練了出來,再加上主院兒這邊知道她的料頭怎麼做,她的商業秘密,就會這麼不明不白地拱手送人了。雖然何春嬌沒有完全掌握料頭的做法,但僅僅是不知道如何去腥,還有火候不到,若是碰上一個肯下功夫的人,說不定在竈上一天就能試出來。

“大媳婦!”見葉兒不說話,劉善民不高興地催促了一聲。

“嫂子,我和爹爹也是好心,那人也就帶了十兩銀子,他明天一旦開始收購雞蛋什麼,可就沒錢了,你最好還是今天就定下來。”

“我再想想,明天,明天一早,我就給爹爹個準話。”葉兒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反正就是感覺很奇怪,她乾脆來個拖字訣。

“大媳婦,我今天和小羣說了一路,人家才勉強答應,人家是在城裡開鋪子的,在這裡買個小麪館子,管起來多費事啊,你要是拖到明天,他一旦反悔了可怎麼辦?咱村,誰能出十兩銀子買你那地方啊。”這話也對,能買得起的人家,在街上都有鋪子,沒有的人家,很少能馬上拿出十兩銀子的,就連劉三爺,也得籌集一兩天才行,伯父都着急地頻頻對葉兒使眼色。

“可是爹爹,夫君他不在家,我不能隨便答應下來,還是等等吧。”

“車氏!”劉善民有點怒了,“我兒子還在牢裡受苦,你竟敢這麼心狠!”

“就是,嫂子你還磨嘰什麼?大哥回來,要是知道你竟然這樣,還不打死你!”劉英羣也威脅上了。

“哎呀~”葉兒忽然捂着肚子,一臉痛苦,伯父嚇的臉色發白,扎撒着手,來到葉兒身邊,葉兒趁機扶着伯父的胳膊推了推,示意他往外走,屋裡的幾個人,一時沒弄清她要幹什麼。

“車氏你出去做啥?”劉善民有點疑惑地問,語氣很不高興,顯然對葉兒離開有意見。

“嗚嗚嗚”葉兒小聲地哭着,已經走到院子中心了,她現在不能着急,一定得冷靜再冷靜,這父子倆是不是挖坑算計她的麪館,她得好好想一想,拖上一晚上,說不定明天趙先生就回來了,葉兒得聽聽他怎麼說,然後再決定如何行動。打定了這個主意,她就不能再待在主院兒,這父子倆對自己威脅利誘的,誰知後面還有什麼手段,但葉兒又不能明目張膽要回家,萬一,這倆說了一次實話呢?葉兒狠心不管丈夫,這可是受萬人唾棄的,她只能裝病。

伯父怕葉兒有什麼閃失,只扭頭對劉善民打了聲招呼,兩人就這樣回了家。就在伯父關大門的時候,劉英羣還追了過來,葉兒示意不要理他,大聲呻吟着進了屋子。伯父很老實,覺得對不起劉英羣,隔着門縫喊了一聲:“明天再說。”便插了門。

劉英羣在外面跺腳罵人,葉兒充耳不聞,伯父滿心思都擔憂侄女的病了,當然也沒法理他,不過,他似乎想給葉兒說什麼。

“伯伯,我公公小叔什麼時候對我們好過?他們越急,我們越是要沉住氣。你明天還要早起,歇了吧。”

葉兒不想聽伯伯的勸,她現在真的沒什麼好辦法,很後悔沒有親自去縣城打聽,只能堅持自己的底線:不能相信劉善民父子。(。)

ps:??葉兒前世,並不是經歷過職場鍛鍊的人,她不善表演,應付劉善民肯定就不會那麼遊刃有餘,風便安排她“逃之夭夭”,各位以爲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