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巴掌聲在大門外響起,酒吧內的學生們就是靜了一靜。韓奕則是接起艾子晴的電話。
“楚楚的鋼琴技術見長啊!不錯不錯!大家好啊,我是劉楚楚的父親,今天叔叔請客,大家盡情的吃,盡情的玩啊!”劉問東邁着沉穩的步子走了進來,見到衆人便露出溫和的笑容。
“謝謝叔叔。”學生們道謝的聲音此起彼伏。
劉問東卻是走到韓奕身旁坐下,回頭衝學生們道,“不要管我,你們玩你們的。我坐一下就走。”
說完,劉問東轉過頭來,“小奕啊,玩的怎麼樣?開不開心?”
韓奕側目看了他一眼,轉頭對着電話答應了一聲,掛掉電話後笑道,“今天很感謝您。”
“哎呀!客氣什麼嘛!你能來,是劉叔叔的榮幸!”劉問東大笑着想要伸手去拍韓奕的肩膀。
就在這時,韓奕卻忽然站起身來,正好避過了劉問東的大手,他就笑道,“我家裡有些事情要先趕回去,今天玩的很開心,大家繼續啊。”
不顧衆人勸阻挽留的聲音,韓奕匆忙離開了。
劉問東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得訕訕的走向外面,臨走時不忘提醒劉楚楚一句,“不要玩的太瘋了,時間不早了,讓同學們早些回家,省得父母在家擔心。”
說完,大步離去。
劉楚楚愣了愣,隨即蹙起眉頭。
方宇軒也微微一笑,聳肩站起身來,“楚楚,我也先走了,有事找我就打電話,我隨時恭候。”說完大步離去。
而韓奕,則是打了個車子直接回家了,甚至沒去學校取他的自行車。
回到家中,卻見以虛靜師叔祖爲首的,清賢、清水、清舞全部都在自家客廳等候。
老媽似乎已經在事先與幾位仙門長老級人物說過此事,所以此刻韓奕一進門,衆人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首先是虛靜師叔先發話道,“既然掌門已經做了決定,我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下一任掌門掌管魔門一事,還望掌門三思。”
說罷,虛靜就側臥在沙發上,勾起酒壺飲上一大口,眼睛依舊沒有離開韓奕。
艾子晴微微一笑,“此事我意已決,虛靜師叔無需多言。”
虛靜便跟着笑了笑,似乎真的不準備多言。
清賢看着韓奕緩緩頷首,“韓奕聰明好學,純良質樸,他來接任掌門,我沒有異議。”
清水和清舞對視一眼,紛紛抱拳道,“全憑掌門吩咐。”
艾子晴微微一笑,露出滿意的笑容,看向韓奕道,“從現今起,你便是仙門第三百六十四代掌門。”
隨即,她眸色一正,看向清賢三人,“韓奕從今日起,接任仙門第三百六十四代掌門之位,清賢清水清舞從旁輔佐,不得違令。”
三人對視一眼,紛紛踏前一步,“是!”
虛靜只是笑眯眯的打量着韓奕,半晌緩緩點頭,“這孩子根底不錯,我決定在此住上一段日子,幫這孩子喂喂招。”
艾子晴聞言一喜,“虛靜師叔願意留下?”
虛靜微笑頷首,“既然是我仙門現任掌門,日後總不能太寒酸纔是,否則讓那魔門老兒看不起,豈不是丟我仙門的臉?”
就這樣,虛靜就此住下了。
自此,韓奕每天依舊三點起牀吐納運功,然後便是與虛靜過招打鬥,後者教他種種仙法秘術,讓韓奕知道靈氣原來還可以這樣用的。
不僅如此,虛靜還教他許多門派知識、煉寶知識、以及一些障眼法和陣法的使用。
晚上放學,除了陪魏天宇練車的一個小時外,韓奕便是跟着奧地利進行瘋狂的亡命徒訓練,不過現在,每次跑完車後,奧地利都會拽着韓奕打一會籃球。然後他再跟着穆長老進行魔功訓練。
日復一日,每天依舊睡不上幾個小時,導致韓奕只能在上課時補覺。好在他的成績一直居高不下,否則衆位老師只怕早就鬧到徐雅枝那裡去了。
徐雅枝似乎真的收穫了愛情,整個人的精氣神也變得不一樣了。自從他父親入獄後,徐雅枝便一直處於一種表面看來祥和安寧,實則心中孤獨寂寞的狀態。
不知怎的,韓奕覺得自己看得出。
但近期,徐雅枝確實不一樣了。
四月末,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的季節。
徐雅枝終於公佈了結婚了消息,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轟動了,消息不脛而走,竟是被王小虎傳到了韓奕的耳朵裡。
真是不敢相信,徐老師竟然都要結婚了。
不過徐雅枝今年二十四的年紀,確實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
中午,老師們都去食堂吃飯,徐雅枝卻在辦公室獨自吃着家裡帶來的盒飯。
韓奕走進門,就見到了這一幕。
菜是青菜,沒有什麼肉類,一個鹹鴨蛋,加上一盒已經涼掉的大米飯。
他知道徐雅枝自從父親進了監獄後,她獨自一人要負責整個家庭的開銷,加上爲父親以前查處的那些個贓款交公,賠償,徐雅枝的日子可謂是有些難過。
但徐雅枝卻從未表現出來,起碼在請韓奕吃燒烤的時候非常大方,
現在看到這一幕,韓奕心中忽然有些發悶。
他帶着笑容走進房間,“徐老師,要結婚了竟然都沒有通知我。”
徐雅枝下意識的用蓋子扣住了飯盒,然後嗔怪的瞪了韓奕一眼,“誰叫你來辦公室的?”
“午休時間都不能來?辦公室的門檻是不是太高了點?”韓奕笑眯眯的扯過一把凳子,坐在了徐雅枝身側,眼睛卻是瞄向了飯盒。
徐雅枝將飯盒往裡推了推,她已經習慣了韓奕跟她單獨相處時沒大沒小的樣子。在經歷了父親那件事後,徐雅枝總會將韓奕當成朋友一般,雖然兩個人沒再深入的溝通過,她也不可能真的將這個小不點當成那種無話不談的朋友。
“韓奕!不許跟老師這麼沒大沒小的!”徐雅枝瞪了韓奕一眼,隨即問道,“怎麼跑我辦公室來了?”
韓奕便笑着說,“不是已經說了,剛知道你要結婚。”
徐雅枝便抿了抿脣,“是啊,定在五一結婚了。”不知怎地,提起結婚,她心裡還是有一絲落寞。
或許是太寂寞了,或許是肩上的擔子太重了,所以才這般着急有人跟自己一同分擔吧。
但這麼快結婚,也是她沒有想到的。
以前說起結婚或許會有一種未知的憧憬,但現在,卻是多了一絲煩惱。
馬上就要徹底告別一個人的生活了,以後別人再見她就要稱呼宋太太了。
“那位宋先生知道你在吃這個嗎?”韓奕忽然瞟着徐雅枝的盒飯問道。
徐雅枝瞪了他一眼,“知道怎麼了?不知道怎麼了?我的伙食難道見不得人嗎?”
韓奕便道,“反正我以後肯定不會讓我的女人吃這種飯菜。”別說吃,就是他現在看了都心酸。以前徐雅枝過的日子即便不是奢侈,但起碼可以享受。
而現在,這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幾乎被肩上沉重的擔子壓垮了。每天中午,就是躲在教室裡吃這些飯菜?別說現在天氣還沒徹底回暖,就是夏天,這些飯菜放到中午也冰涼了吧。
徐雅枝聽聞此言卻是一愣,隨即要脣道,“這些飯菜怎麼了?很見不得人嗎?”說着,她賭氣似的將蓋子翻開,讓韓奕去看裡面的飯菜。
除了米飯,只有一個炒青菜,一個炒雞蛋。
“現在雞蛋還漲價了呢,你以爲誰都吃得起呀?”徐雅枝故意玩笑着白了韓奕一眼。
“冷掉的剩雞蛋也價格不菲嗎?”韓奕故意刻薄的說道。
“韓奕!”徐雅枝有些掛不住臉了。
韓奕站起身說,“如果那位宋先生真的能給你幸福,爲什麼還要躲在辦公室裡吃這些殘羹剩飯?”
“這是我自己早上做的!什麼叫殘羹剩飯!”徐雅枝有些發火了。
“這在我眼裡就是殘羹剩飯。”韓奕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徐雅枝語氣僵硬的說,“跟你這種大少爺的伙食肯定是比不了的,但我們小老百姓也有小老百姓的過法!”
韓奕身子僵了僵,一言不發的大步離開。臨出門前,他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不是答應過我,定下了結婚的日子一定告訴我嗎?”
徐雅枝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滯,剛纔不是還在爭論殘羹剩飯的問題,怎麼轉瞬又回到了結婚的問題。
待她想說話時,韓奕已經從外面帶上了辦公室的大門。
徐雅枝抿了抿脣,轉頭望向窗外明媚的陽光。
走出辦公室的大門,韓奕擡目,順着天井的玻璃看向外面的太陽。明晃晃的太陽普照着大地,空氣還有些涼意,他的心裡也蒙上了一層陰霾。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竟是故意說出那種刻薄的話來。
但在走進辦公室的一剎那,他心裡確實有些發悶,似乎不吐不快。
這種煩悶,又好像在王小虎說出徐老師婚事時就產生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小時候,一個讓他有些在意的玩具突然不見了。
或許是因爲心裡真的將徐老師當成了朋友,而她卻屢次三番連結婚的事情都瞞着自己吧。
韓奕長舒口氣,徑直到食堂將正在吃飯的王小虎拽了出來打球。
天氣就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四月末的時候空氣還有些微冷,但五月份就已經徹底回暖了。
徐雅枝結婚的日子越發鄰近了,韓奕這段時間也在這段時間更加抓緊修煉,有時候甚至一整晚都不去睡覺,而是盤膝打坐。
五一放假,韓奕終於睡了個懶覺。一覺睡到下午,似乎將這段日子缺的睡眠一次性的補回來了一般。
睡醒時已經日落西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韓奕從牀上爬起。
翻開手機,裡面王小虎的幾條未接電話。還有一條短信:今天徐老師婚禮,咱們要不要去湊熱鬧?
看到這條信息,韓奕就是一愣。
隨即他翻身躍起,快速的衝進洗手間……
青陽希萊大酒店門外,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兩頭大石獅子聳立在酒店大門兩側,此刻石獅子都披紅掛綠,頭頂大大的花球。
門前大大的橫幅上,掛着喜慶的字眼:恭祝賀宋慶先生、徐雅枝小姐新婚快樂!
門庭若市,穿着氣派的男男女女絡繹不絕。
王小虎蹲在大門口看了半晌也不敢進去,嘴裡嘟囔道,“該死的韓奕,這麼久了也不回個電話!”
此刻酒店大廳裡,一對新人滿面笑容的招呼着客人。徐雅枝身穿紅色旗袍,不停的招呼着客人,今天上午已經穿着婚紗錄完像,到了現在她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結婚了。
二月份跟宋慶相識,五月份結婚,這樣的速度算不算是閃婚?應該不算的吧,他們已經足夠了解彼此了。
看着遠處西裝筆挺,相貌英俊男人,徐雅枝的脣角露出一絲暖洋洋的笑容。
李芸穿着紅色長裙走到女兒身旁,“雅枝啊,馬上嫁人了,以後可再不能任性,凡事多顧着家裡頭,別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
徐雅枝嗔怪的看了母親一眼,“媽!您都說了不下十遍了!”
李芸眼角含淚的笑着道,“這不是人老了嘛,就愛念叨唸叨,你這孩子,現在就不愛聽媽唸叨了?”
徐雅枝攬住母親的肩膀,眼睛也有些溼潤了,“媽,等結婚了把你接新家來,咱們還在一起。”
李芸便推了她一把,“說什麼呢,讓人家小宋聽見怎麼想?你結婚了就好好過你的日子,別操心媽了,我還有養老金呢,餓不死!”
徐雅枝心情複雜的看着母親,她已經勸了很多次,可母親就是不願意搬來跟她住。她知道母親這是不願給自己增添負擔,更不願讓男方在婚後比自己高一頭。
李芸說過,如果她搬過去,男方要養着她這老太太,那時間一久總有怨言,徐雅枝在家裡可就擡不起頭了。
就在這時,大門口處突然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惹得許多賓客都側目瞧去。
只見一漂亮的少年,一頭乾淨清爽的短髮似乎還未完全擦乾,額角還滴着水漬,他有着一雙狹長的眼眸,脣紅齒白極爲好看。
頎長的身姿,結實略顯消瘦的身材。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裝,微長的劉海略微遮住了狹長的眸子。他眼角帶笑的走上前來,手裡就那樣握着一個未經包裝的鐲子。
明眼人一眼,就知道那是個金鐲子,且分量不輕。
起碼四十克的樣子,價格最少也要上萬元。
男孩走上前,就那樣隨意的拉起了新娘的手,將金燦燦的鐲子套了上去,開口道,“徐老師,臨時準備的,也不知道該買什麼,見這個漂亮就直接買下了。祝你新婚快樂。”
遠遠站在賓客桌子旁註視着這方的宋慶,聽聞此話才舒了口氣。
那少年進來的時候,給他的感覺有些奇怪,如果不是他管徐雅枝叫老師,宋慶都險些以爲這是個要搶婚的了。
徐雅枝一愣,有些傻了的看着韓奕那漂亮的臉龐,隨即趕忙用手去脫那鐲子,嘴裡一邊道,“太貴重了,我不能要,韓奕你拿……”
韓奕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徐雅枝無法掙脫動彈。
韓奕依舊笑着,眼睛裡卻沒了笑意,“我送出去的禮,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看着一旁李芸震驚的面色,韓奕又溫和的笑了笑,“徐老師,一點心意。”
徐雅枝愣愣的看着韓奕,期間嘗試着掙脫了好幾下都沒有掙脫開他的手,力道之大令人心悸。
礙於賓客衆多,徐雅枝只得輕輕點了點頭。如果是別的賓客,即便送了貴重的禮物也應收下,可韓奕只是個孩子,還太小了,又是自己的學生,自己不應該收他這麼貴重的禮物。
的確,太貴重了。
開學給韓奕退回去。徐雅枝想到。
韓奕見她點頭,這才輕輕收回手臂。突然俯身在徐雅枝的耳畔輕輕說了句,“記不記得我曾說過,如果你結婚沒有告訴我,就別怪我會生氣。”
徐雅枝猛地退後兩步,震驚的看着韓奕,他竟然在這麼多賓客面前做出這樣的舉動,像什麼話!
“韓奕!”徐雅枝有些發火了,自從放假前那天中午見面,韓奕就開始跟她彆扭,現在竟是彆扭到婚宴上來了!
韓奕微微一笑,“禮物送到了,我就先告辭了。”
“等一下!”宋慶有些掛不住臉了,忽地沉聲喊道。
韓奕頓住腳步,看向一身西裝的宋慶。這位,應該就是徐老師的新郎吧。
“你是什麼人?”宋慶緩步走上前來,居高臨下的審視着韓奕。
徐雅枝快步走上前來,“宋慶,他是我的學生。”
宋慶卻是盯着韓奕,眼中很是不悅。剛剛韓奕給徐雅枝帶上手鐲的動作就有夠冒犯的了,可當他自稱是徐雅枝的學生,宋慶才鬆了口氣。
沒想到這小子緊接着就抓住徐雅枝的胳膊不放,他沒聽到二人說了些什麼,但後來這小子突然欺近徐雅枝,貼在她耳邊說悄悄話。
一般的學生敢對老師這樣做嗎?這是一個學生對老師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這麼多賓客都在看着,宋慶深覺掛不住面子,這才叫住了韓奕,想給這混賬小子點難堪!
韓奕定定的看着宋慶,眼中也忽地燃起了一抹不悅的情緒,他淡淡道,“宋先生想做什麼?”
“我還想問你想做什麼!我記得今天宴請的賓客名單裡沒有你吧。”宋慶依舊審視着韓奕。
韓奕看了徐雅枝一眼,眼中似乎閃過一抹嘲諷,“的確沒有我,甚至都沒有人告訴我呢。”
徐雅枝搖了搖嘴脣,她知道韓奕一直在怪她瞞着他,甚至沒告訴他自己結婚的具體日期。
但這段時間太忙了,要通知的賓客也太多了。韓奕只是她的學生,還是個孩子,她也就沒想着叫韓奕過來。何況韓奕剛跟她鬧完彆扭?
這是此刻,徐雅枝卻是有些心虛了,看着韓奕認真的眸子,她甚至不敢與他對視。
韓奕便淡淡的笑了,“我只是來祝徐老師新婚快樂,順便送上一份賀禮,宋先生不會不高興吧?”
韓奕都這樣說了,宋慶能說什麼?
也不等宋慶繼續說什麼,韓奕就轉身離開了酒店。
徐雅枝瞪了宋慶一眼,“你跟孩子較什麼真!”說罷,她快步追了出去,韓奕臨別時那一眼,總讓她有些惴惴不安的。
來到大堂,韓奕竟然還沒走,而是站在那裡,似乎知道她會追出來一樣。
徐雅枝躊躇了一下,快步走上前去,“韓奕,你今天怎麼了?”
韓奕忽然轉過身來,“徐老師,能不結婚嗎?”他的話有些孩子氣,但語氣和眼神卻又是那樣的認真。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但徐雅枝真的要結婚了,這讓他覺得很煩悶。再深的東西,韓奕不願意去想,也知道不可能。
但徐雅枝身上成熟的,樂觀的,堅強的,勇敢的,以及她嫺靜的氣質,都在有意無意的吸引着他。她的嫺靜溫柔,不同於卡洛児和艾小貝這樣的大家閨秀。
她們是裝出來的,而徐雅枝是真實的。
她有一種真實的氣質。
徐雅枝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定定的看着韓奕,眼中閃過一抹清明,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抿了抿脣,忽地露出微笑,擡手撫摸上韓奕的頭部,“韓奕,老師必須結婚,也到了結婚的年齡。你看,我今天都穿了禮服,而且這都賓客滿堂了。”
韓奕擡手打掉她的手,他想說,我不是孩子。
但他沒有說。
因爲,他是。
能做出這樣可笑的事情,還不承認自己是個孩子嗎?
韓奕自嘲一笑,微微頷首道,“老師快進去吧,新郎官一會等急了。”
“要不、要不你跟我一塊進去吧?”徐雅枝說完也有些後悔,韓奕現在的狀的確不適何出現在她的婚禮現場。
韓奕理解似的搖了搖頭,“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回頭見。”
徐雅枝有些難受的點了點頭,扯出一個笑容,“回頭見。”
再開學,韓奕的身影並未出現在青陽私立。
接連幾日,韓奕都沒有來上課。等徐雅枝知道韓奕下落的時候,她已經接到了韓奕的轉學通知。
他轉學了,去了意大利。
五月的一個下午,青陽市汽車總站。
王小虎狠狠的擡手捶了韓奕一拳,“你小子到底怎麼回事!一聲不響就轉學了!”
韓奕笑道,“轉學又不是不能再見。”
“意大利啊!我這輩子能不能去一趟意大利都不知道呢!”王小虎顯然很是氣憤。
一旁的魏天宇以及魏璇,也面色複雜的看着韓奕。
“不能不走嗎?”魏天宇皺眉看着韓奕問道。
韓奕搖了搖頭,很富有詩意的朗誦了一句,“我,是帶着我的驕傲離開。等着我,早晚,我會帶着我的驕傲回來!”
聞言,魏天宇繃不住了,一拳揍向韓奕,“臭小子!還驕傲!我讓你驕傲!”
王小虎也不甘落後,跟着魏天宇追着韓奕開始捶打,後者則是抱頭鼠竄,“幹嘛呀這是,不就煽情了一段,等會,等會再打。”
待二人停手,韓奕才笑道,“其實去意大利,就是出去鍛鍊鍛鍊,學習一段時間,我大學還會回來的。”
“真的?”魏天宇和王小虎一同問道。
“我答應過我老媽,大學會去讀她的母校。”韓奕笑着點頭,肯定的說道。
“什麼學校?”魏璇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京城大學。”韓奕微笑回答。
“京大?”三人異口同聲的問道,語氣滿是不敢置信。
“我操!”王小虎終於忍不住爆粗口了,“你回來就去京城念!那叫回來嗎?那叫回國!不叫回來!”
“你們也可以去啊,到時候咱幾個不就又能見面了?”韓奕眨了眨眼,笑着說道。
王小虎怒瞪着他,“你以爲京大人人都能去得?我要是那塊料,我爸媽就不至於天天罵我了!”
韓奕看着他搖頭道,“小虎,你那麼聰明,學習成績又那麼好,就是不認真學,你要是認真學的話,成績一定不會比我差的。說真的,我很期待咱們京大再見面。”
此刻說出這番話的韓奕,卻不知道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他的母親,也對着夥伴說出了相似的話語。
京城,那是一個財富與權力,機遇與失敗並存的地方。在那裡,他將演繹出怎樣的人生?
魏天宇無奈的笑道,“京城確實是個好地方,以後我也不準備握在這個小地方了,說不定咱真能在京城見面。”
王小虎看着兩個人,最終咬了咬牙,“京城就京城!大不了我暑假打工攢點錢,省得到時候去不起!”
韓奕感激的看了二位好友一眼,“那好,到時候咱就京城見。”
魏璇走上前,把韓奕拉到一旁小聲問,“韓奕,你走了,我師父呢?”
韓奕轉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這是我一個人的旅程。”
魏璇一愣,喃喃道,“一個人的旅程?”
韓奕笑了笑,已經拎着行李轉身離開。
雖然沒有跟母親說明原因,但母親並不反對自己走出這座小城市。
意大利的學校米修已經爲他找好,一切安排妥當,只待他的到來。
韓奕沒有讓任何人跟來,他答應穆長老會好好修習魔功,他答應奧地利會好好練習賽車,他答應虛靜會好好修煉仙法。
他準備自己先在意大利適應一年。這一年中,奧地利需要在青陽避難,穆長老要教徒弟,正好給了他一個人旅行的機會。
正如他所說,這是他一個人的旅行。
揹着一個包裹,韓奕踏上了長途汽車,從莊家市轉機到京城機場,然後直飛意大利米蘭。
到了那裡,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五年後。
夏日正午的陽光從窗臺灑進臥室,躺在牀上的漂亮少年輕輕的坐起身,摸起牀頭的鬧鐘看了看。
“又遲到了。”他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便披了一件外套走出房間,順着長梯走下樓去。
樓下忙碌的傭人見到他便紛紛停住了手中動作,彎身道,“少爺,早餐已經加熱過了,請問是現在用餐嗎?”
少年隨意的點了點頭,走到餐桌前坐下,提起一份報紙看了起來。
他有着一張漂亮到驚人的臉孔。狹長明亮的眸子,薄厚適中的嘴脣,筆挺的鼻樑,如遠山般的長眉。
少年身材頎長高挑,看起來略瘦,但實際卻很結實。他的脣角一直掛着乾淨的笑容,一舉一動間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自信,以及從容。
傭人端上早餐,是幾年來一成不變的三明治和牛奶,外加一個煎雞蛋。
少年將報紙放在桌子上,動作優雅的拿起刀叉吃了起來。
這時,傭人走上前去,將大門打開。
一道高挑俏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那是一個漂亮、精緻如洋娃娃般的少女,她有着一對淺棕色的眸子,眸色嫺靜溫柔,脣角掛着無與倫比的美麗笑容。
她緩緩走進大門,微笑着道,“韓奕哥哥,你竟然在學期的最後一天睡過頭了。”
韓奕輕擡眼眸,“吃過早飯了嗎?”
少女無奈的微笑道,“我要糾正的是,現在已經是中午了。”
韓奕微微側頭,對着傭人道,“爲小姐準備一份早餐。”
“是,少爺。”
“韓奕哥哥……”少女只得坐在他的對面。靜靜的打量着他,打量着他漂亮的面容。
無數個夜晚,不計其數的女人在燈光交織下齊聲大喊他的名字。無數個夜晚,在黑道對火拼對決時閃現過他的身影。無數個夜晚,他在萬千花叢中游刃有餘。
少年直到吃完了早餐,用手巾輕輕的擦拭了一下脣角,纔拿起一旁的報紙繼續翻看。
上面滿滿都是意大利文,少年卻一目十行。
直到‘早餐’端上來,少女才緩緩開口,“你是要回國了嗎?”
少年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擡起頭來,長扇般的睫毛在陽光下輕輕撲扇,他露出一個不羈中帶有一絲俏皮的笑容,“你不說我都險些忘了。”
卡洛児終於繃不住了,對着傭人擺了擺手。直到人全部退下,她才單手支着下巴,挑眉看着韓奕道,“真的決定了?”
韓奕微笑注視着她,“當然,我在這裡已經五年了。”
卡洛児抓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別這麼看着我,我會以爲你愛上我了。”
韓奕便眨了眨眼眸,“很多女人都這樣說過。”
“結果呢?”卡洛児挑眉。
“結果,她們都愛上我了。”韓奕漫不經心的靠向椅背。
卡洛児不屑的撇了撇嘴。
韓奕則是微笑注視着她,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她的角色扮演。每每當着外人的面,她都會變成溫柔嫺靜的公主,會飽含深情的注視着他,直到讓他萬分尷尬,她纔會噗嗤一笑。
現在的韓奕,早已經適應了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對她的行爲,一概不予理睬。
卡洛児嘆了口氣,“可是你走了,我會很無趣的。”
“你會快樂且堅定不移的完成你的學業。”韓奕脣角帶笑的看着她。
卡洛児搖頭道,“堅定不移倒是真的,快樂就未必了。希望快些唸完高中,說不定我會去中國找你。”
韓奕挑着漂亮狹長的眼角,輕輕頷首。
“韓奕哥哥,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恢復了公主式的笑容,卡洛児深情的注視着韓奕。
韓奕脣角掛笑的回望着她,“例如呢?你希望我說些什麼?”
“嗯……例如我心愛的卡洛児,即便回到萬里之遙的東方古國,我也會堅定不移的深愛着你。”卡洛児公主式的笑容一成不變,說出的話卻是會令除了他們以外的人渾身發抖。
韓奕卻恍若未聞,他動作優雅的將報紙推向卡洛児,起身走向樓上。
一邊緩緩地說道,“我心愛的卡洛児小姐,即便回到了那座神秘的東方古國,我也會繼續享受我奢華精彩的人生,望勿念。”
看着韓奕消失在樓梯角的背影,卡洛児終於繃不住面色了。她狠狠的咬了一口三明治,這幾年她是拿韓奕越來越沒有辦法了!根本就制不住他!
“臭小子!早晚有你好看!”卡洛児恨恨的說道。
旭日東昇,帶着一抹瑰麗的淡紅色。
青陽機場,是近兩年新建起來的,機場地處青陽城郊,不過卻是建在了南郊。
韓奕拎着個行李箱走出機場,穆長老與奧地利已在此等候。
這兩年二人倒是時常到意大利看望韓奕,但每次最多也就是住上半個月之久。
“少爺。”
“門主。”
二人雙雙彎下腰身,以謙卑的姿態迎接少年的迴歸。
奧地利微笑着上前,接過韓奕的行李箱。穆長老則是陪同在側,這兩年韓奕驚人的變化他們都很清楚,意大利休斯頓家族方面,很多重要的決策也都是通過韓奕之手,可以說這幾年中,韓奕在意大利黑手黨中建立了極高的威望與人脈。
而他的修爲進境亦是日行千里,就連穆長老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用功之苦。
即便因爲勤加修煉時常曠課補眠,韓奕的成績依舊令人望而怯步。
不說其他,長達幾年之久,韓奕都未曾忘記當初的承諾,這份毅力,實屬難得。
能夠做到持之以恆。而他的年紀,才僅僅十九歲。
“少爺,登斯山脈的約戰都約到我這裡來了。”奧地利有些頭痛的提醒道。
自從千年奧地利帶着韓奕考到了A級準賽證,韓奕便開始瘋狂參與那些高端黑賽,其亡命徒的稱號早已響徹賽界。尤其在奧地利爲他牽線聯繫了幾場比賽以後,現今經常有人約戰直接聯繫到他的暗線那頭。
韓奕揉了揉有些發木的手腕,眼角帶笑,悠悠笑問,“登斯山脈?倒是個不錯的地圖,對方開價多少呢?”
“三百萬美金。”奧地利一邊將行李箱放進後備箱中,一邊隨意的開口答道。
韓奕搖了搖頭,“不足以讓我捨棄假期啊……”說罷,便鑽入了後車座中閉目養神。
奧地利站在車外,望着韓奕的側臉,一年不見,他又有些讓他看不透了。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意氣用事的單純小子了。
車子一路疾馳,開往韓家莊園。
這個假期,註定是要用來享受的。
莊園裡,早已準備了豐盛的早餐,爲在飛機上累了一天的韓奕接風洗塵。
這幾年韓奕並未切斷跟家中聯繫,每日一個電話是必須的,幾個月回國一趟也是必須的,甚至艾子晴和韓穆離在閒暇時間也會跑到米蘭小住上一陣子。
“京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已經寄到家裡來了,在家裡休息一段日子,就上京吧。”艾子晴微笑看着兒子,幾年時間過去,她依舊容顏不老。
韓奕也微笑着看向母親,“您和父親不準備跟我一起上京嗎?二十幾年了,就是熬資歷,父親也熬夠了吧。”
韓穆離已經四十多歲,雖然容顏未衰,但以近五十歲的年齡也該熬夠了資歷,這個時候調回京城進入軍委不是最佳時機嗎?
艾子晴微笑着道,“再等等吧,其實前些年便可以回京的,不過中間出了一點小意外。”說到這裡,艾子晴眸色微凝,脣角劃過一抹笑容,“調任令應該就快下來了,一年之內,總會回去的。”
韓奕聞言輕輕頷首,“我回京打算先去學校,安定下來便去看望爺爺。”
艾子晴愣了愣,“不準備先去看望爺爺嗎?”
韓奕便揉了揉眉梢,狀似頭痛的說,“或許還沒準備好去認那一大家子親戚。”說完便彎起眼角笑了笑,顯然是在開玩笑的。
艾子晴便微微頷首,“你自己看着辦吧,上京前我給你說一說要去拜訪的幾位長輩,他們都是我在京城的關係網,或許在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
韓奕欣然點頭,此番去京城,他便是打算抽空去拜訪一下父母當年的老友們,也可爲自己鋪開一些關係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