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慈開着車將二人載到新城縣河邊的一處飯店,兩層樓,並不是豪華的餐廳,只是簡單的河邊小魚坊,而它的名字也恰恰叫做‘小魚坊’。
飯店好像剛剛開業沒幾天,新刷的漆,門口掛着開業大吉的裝飾還未撤下。
顧慈說,“這家店現在的老闆是我一個朋友,這裡味道也確實不錯,我合計以後的聚會就定這了!”
蔣琴疑惑的打量四周,“這麼偏僻,能開起來嗎?兩天半不得黃嘍?呸呸呸,我這破嘴!”
艾子晴微微一笑,“既然慈阿姨都說了是現在的老闆,證明現在的老闆不是第一個東家,估計這店以前生意不錯,老東家應該是臨時有事轉讓了鋪子,客源大概是都有固定的。”
顧慈驚訝一笑,“子晴這麼聰明!說的真準啊,這店以前的老闆有事把鋪子轉讓了,正巧讓我朋友買下了,要說這家店,別看開的偏,多的是開車慕名而來的,我跟你說小琴,到了新城縣沒來過小魚坊,出去可都沒臉說來過新城縣啊!”
蔣琴呵呵笑道,“你別說,我在這唸的初中,還真就沒來過,這幾年纔開的吧?”
顧慈點了點頭,簡單把這間小魚坊的‘歷史’講述了一下。
艾子晴打量着小魚坊,頻頻點頭,“慈阿姨,新城縣馬上要開發了,這麼說起來,新城縣也不是一無所有,還是有一些能拉動遊客的東西啊。”
“呦!子晴也聽說這事兒啦?這兩天電視正報呢,搞王牌藝人的公司要大力投資新城縣旅遊業,我就搞不懂了,這麼個小地方有啥可投資的呢?不就挖出來個什麼墓,也沒見出什麼寶貝。”慈阿姨顯然對這件事不以爲然。
艾子晴問道,“慈阿姨不覺得新城縣要真能搞起旅遊業,也算帶動城市經濟,這樣新城縣可就不光是一個小縣城了。”
顧慈左右看了看,悄聲說,“還說這事兒呢,這飯店的老闆,就我那朋友,這兩天不也在政府找關係呢嗎,想把小魚坊納進旅遊景點之一,哎呀,這要整起來可就賺發了。”
艾子晴就笑道,“要是這飯店味道真那麼別具一格,到時吸引回頭客,對新城縣經濟有好處啊。不過一個小飯店,想成景點估計不太可能,除非這一塊都大力開發,或者直接將小魚坊列爲旅行社指定的食堂還行,但那樣的話成本不低,到時報團費也得隨之增長,這倒成了個問題。”
顧慈驚訝的打量了艾子晴一眼,顯然她都沒想過這些問題,她對蔣琴說,“子晴這孩子變了不少,聰明瞭,想事情也全面,小琴,你咋教育的?回頭可得教教我!”
蔣琴明知對方是有意誇讚,隨口那麼一說,但心裡依然像是抹了蜜糖一樣,笑着說,“這孩子這兩天出息着呢,回頭找時間我給你說說,還有你那朋友想申請的事兒,說不定求我家閨女給支支招還就成了!”
顧慈只當她是開玩笑,也跟着笑開了,“我看行,到時候拿不下來,就讓他找我們小神童支招!”
幾人一邊說着話,一邊一樓大堂裡逛着,四圈全部都是一個個水箱,裡面有魚有蟹,全是新城縣五子河地地道道的水產。
顧慈一邊走一邊點了幾樣,全都是價格不菲的菜式,蔣琴說,“顧慈,這幾年沒見,發財了?”
顧慈笑道,“這不是老公前些年下海撈了點錢麼!我也跟着飛上枝頭了唄!”
蔣琴驚訝地說,“你老公真辭職下海啦?”
聽倆人閒話家常,艾子晴才曉得,原來顧慈的老公是公務員,在艾子晴上小學那幾年正時興下海經商,顧慈經常勸老公辭職下海,他老公是個本分人,但做生意還是挺有腦瓜的,只是那個年代,鐵飯碗的意義何其重大,哪是說辭就辭的?
蔣琴因爲這事兒也沒少勸顧慈,後者就是認準這一門了,最後兩家起了點隔閡,這才慢慢不怎麼聯繫了。
沒想到顧慈的老公最後還真是下海了?而且看樣子賺了不少錢呢。
蔣琴就嘆道,“倒是我死心眼了,就盯着這鐵飯碗,有啥用?人家有權人一句話,再鐵的飯碗你也得下崗。”不過現在蔣琴倒也充分體會了有權的日子,她沒權,但丈夫女兒有權呀,她是兩人的掌中寶,自然作威作福。
聽蔣琴這麼一說,顧慈趕忙關切的問怎麼回事,蔣琴平日裡也沒個說話人,索性倒豆子似的將當初下崗的事情全說了,末了還嘆道,“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麼人,給我和老艾都整下崗了,不過這倒也成全了我家老艾,現在咱家過的也挺好。”
顧慈嘆道,“那就好,所以說啊,人活一輩子,就活個金錢地位,沒這兩樣,啥也行不通。”
兩個女人倒是感同深受的談起這個話題,令艾子晴搖頭失笑。
點菜途中,不時有顧慈和蔣琴相熟的面孔踏入大廳,二人就上前打招呼,一個接一個,艾子晴只有站在一旁,給老爸打了個電話,他已經跟大伯三叔他們喝上了。
又給韓穆離打了個電話,他說正往新城縣來,艾子晴仔細一問,原來是新城縣出土文物要求陽市軍區派兵護送,他就跟着這批兵一起下來看看。
整個陽市現在也就這麼一件大事,倒是難爲他了。
照蔣琴說,那挖掘工地距離這裡也不遠,艾子晴倒是很想過去看看,只是看眼前這情形,估計比較困難。
不多時,這些老同學就到的差不多了,這次倒是有不少帶了放假的兒女過來一起玩,最開始的聚會都要求單獨前來,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的盡興,到了後來大家聚的也差不多了,就放寬了政策,可以帶着兒女一起來玩,有點小孩子倒也能熱鬧熱鬧。
上了席,本是大人一桌孩子一桌,蔣琴卻堅持艾子晴坐她身邊,她知道自己女兒跟那些孩子估計玩不到一起去。
反正一張大桌,坐二十幾個人綽綽有餘,而來人也就二十多個,所以艾子晴索性就坐在了母親身旁。
桌子上,有往年每次都到場的,也有一些臨時聯繫上過來湊熱鬧的,說實話,來參加這種同學聚會的,大多沒有過的太不如意的,過的不如意的,也大多不會來參加老同學的聚會。
跟老同學聚會,有幾個是抱着懷舊念情的想法來的?大多打着這個旗號,卻是炫耀炫耀自己目前過的多好,這是人類的通病,也是當今社會的通病。
就像現在,套近乎回憶過去的同時,難免要問兩句,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呀,你女兒{兒子}學習怎麼樣啊,念幾年級了啊,考上哪個學校了啊。
女人之間,談論最多的也大多是你老公做什麼的呀?平時每個月要不要給家裡生活費的呀?正常上班族的話工資交不交媳婦兒的呀?
通過這些問題從而引出自己的話題,有意無意提及自己的老公是做什麼的,抱怨他很少給家裡生活費的同時叨咕上一句他一個月能賺上多少多少錢,然後佯裝氣憤的說,“賺那麼多錢也不知道給女兒花,你說氣不氣人?”
如果你沒參加過這類同學聚會,以後你就細品吧,仔細觀察是否三句話離不開這幾個話題。
蔣琴今日穿的得體,看着也年輕,不像是受過什麼罪,再一說自己現在當家庭主婦,每天就在家閒呆着,頓時引起一片讚揚,讚的大多是艾子晴老爸好男人,懂得心疼老婆一類的話。
再說艾子晴,一聽這孩子竟然在京大讀書,更是被頻頻誇讚,不少父母都叫自己女兒跟着這姐姐多學着點,因爲艾國華和蔣琴有艾子晴比較早,導致艾子晴在這一圈孩子裡算是大的。
或許女人沒有不喜歡被人恭維的,蔣琴聽着開心,便多喝了幾杯。
“呵呵,我這女兒是爭氣,這不,自己又是搞公司,又是投資家鄉,做的全是大買賣,我這當媽的心裡也敞亮啊!前幾年學習不好,讓人家瞧不起,我們家那時候困難啊,連個學費都拿不出,我心理憋屈啊,委屈,難受誰知道啊?可咱姑娘真爭氣啊!”蔣琴來前本就喝了一點白酒,此時被敬了幾杯酒後,說話有點開始顛三倒四,但也真情流露,說到前幾年,眼圈頓時一紅,眼淚就下來了。
慈阿姨趕緊給她擦了擦眼淚,“咱女人都哭啊,小琴,我懂你,當初我爲啥非讓我家那口子下海?當公務員有啥用?賺那幾個死工資,我老媽生病住院,那是真一分錢都拿不出來啊!那時候我就知道錢的好處了!你們當時都不理解我,可我理解我自己啊!我就逼我家大海辭職,他當初恨我,現在不也謝謝我?”
有人忽然問了句,“琴姐,你女兒搞什麼公司?又做買賣又投資家鄉的?”
“嗨!你們沒看那王牌藝人嗎,楓錦娛樂知道嗎,那就我女兒的公司,現在不是要投資咱新城縣旅遊業嗎……”蔣琴心裡也知道這不是什麼秘密,覺得驕傲,索性藉着酒勁兒也跟老同學們吹噓一把。
當看到大夥眼神裡的震驚時,蔣琴心理可別提多驕傲了。
艾子晴從頭到尾就跟個閒人似的坐在一邊,從被標榜成學習模範,到後來的明星企業家,就好像沒她這當事人什麼事似的,她也着實無奈。
自打蔣琴嘴裡沒個把門的,將艾子晴娛樂公司那點事抖落出去以後,桌子上的氣氛就有些不一樣了。
那些個蔣琴的老同學們似乎經常不經意間將目光瞟向艾子晴這個小輩,或是用拿起茶杯掩飾,或是用拿起筷子夾菜掩飾,甚至有人筷子拿反了還不自知,將一塊帶皮的蝦子送入口中。
艾子晴有條不紊的吃菜,不時爲喝得有些微醺的母親夾上兩口吃的,而後就面帶微笑的坐在那裡聽她們閒話家常,顧慈也是在蔣琴爆料後才忽然想起在大廳裡那一番對新城縣的笑談。
在這個桌子上,艾子晴已經隱隱成了衆人關注的主角之一。中途,艾子晴接到王樂樂的電話,告知艾子晴,柳葉今天上午坐車,現在已經抵達了陽市,她去接站了。
接到訊息,艾子晴微微皺眉,“怎麼不早告訴我?”這段時間她特意囑咐二人無視不要出門,更不要出遠門,至於柳葉,她已經派人暗中保護,王樂樂雖說與艾子晴關係好,但越南若是盯上柳葉,估計連帶盯上艾子晴的機率較大,王樂樂父親又是公安,在陽市應該沒有問題。
王樂樂就得意的笑着說,“告訴你,你又該像老太太似的這也不讓那也不讓了,葉子好不容易能回來一趟,我知道你忙,我帶她玩玩嘛,放心吧子晴,那些傢伙還能追到陽市不成?這可是咱的地盤。”
掛掉電話,艾子晴心中總是有些不安。
衆人酒過三巡,艾子晴起身,低聲在母親耳邊耳邊說了聲去洗手間,便走出房門。
待問清在一樓後,艾子晴便又從二樓包房來到一樓,在樓梯口,一名正在上樓的男子好像喝多了,在於艾子晴錯身的檔口,在她肩膀上忽然撞了一下。
艾子晴閃身躲避,可惜距離太近,依然被撞到半個肩頭,頓時皺眉,對方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搖搖晃晃的上樓了。
走進洗手間,艾子晴忽然腳步一頓,伸手摸向後腰,卻發現自己時刻插在後腰的手槍不見了!
是剛纔的男人?對方那是什麼手法?而且對方經過自己之時根本沒有任何異常的精神波動,絕對受過極爲先進的訓練!
就在這時,廁所緊閉着的幾間廁門忽然大敞,三把手槍一齊將槍口指向艾子晴,後者眼眸一眯,手腕一抖,一把銀色掌心雷就躍於掌間,艾子晴手臂一擡,對方似乎有所準備,扳機齊扣,三顆子彈分別擊向艾子晴,但三處卻都不是要害!
很顯然,對方是想抓活的,艾子晴忽然背脊一冷,若剛纔那‘醉漢’是偷槍人,母親豈不是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