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左映寒嫁給了李善均的狐朋狗友,安南將軍的大兒子劉瀟後,原本大家都覺得她出身不高,能嫁入安南將軍府,是飛上枝頭當鳳凰。玉珺曾經也見過她幾面,當時只覺得文文弱弱,說話輕聲細語。
沒想到她嫁過去之後,一年之內把劉瀟身邊的鶯鶯燕燕全數除了個遍,幾個通房丫頭、侍妾、姨娘,或打或賣,或死於非命,把劉瀟也制服地服服帖帖,劉瀟每每見了李善均就痛哭,聲稱自己當初看走了眼。
這個女人有一雙“潤物細無聲”的手,不知不覺就能將身邊的障礙一一鏟乾淨。如今這樣的一個奇女子和林南薔共侍一夫,李善均的日子大約會很精彩。
玉珺一想到往後天天有大戲看,就忍不住想要鼓掌。太后這人挑的好,簡直是太好了!
“你可別太樂觀,你的婆婆宣慈長公主可也不是好相與的人。”鄭世寧琢磨了片刻,還是將聽到的小道消息說與她道:“聽說宣慈長公主原本相中了你,想讓太后替你和李善均賜婚的,沒想到被聖上一攪和,變成了林南薔。雖然你還是她的兒媳婦兒,可到底不是一樣的。我只怕她心裡留下芥蒂,會對你有偏見。”
“我曉得的!”玉珺點了點頭,上一世她就在宣慈的手下吃了不少苦頭,這一世再戰,知道了她的脾氣秉性,自然不會再讓自己吃太多苦。
“不過你也別怕。我看善周哥哥那樣護犢子,自然也不會讓你受委屈。”鄭世寧羨慕地看着玉珺,道:“善周哥哥自從有了你,性子都變了。從前他瞧見了人都不愛搭理,現在見個人,那人說一句“恭喜”,他就笑着迴應,還客客氣氣搭上句‘改日請您喝喜酒’,不清楚內情的人以爲他是耳朵好了,願意親近人,像咱們這些知道內情的人,一猜就知道,他那是恨不得四處顯擺自己定了親了,對象就是你!”
幾句話說的玉珺面紅耳赤,心裡忍不住涌起暖意,也更加期待成親那一天趕緊到來。
夜裡,李善周如約而至,將將敲了下窗戶,玉珺便打開窗,瞧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夾襖,不免心疼道:“這天寒地凍的,你穿這麼少,要是生病了可怎麼辦!”
“不礙事的!”李善周搖頭道,玉珺見他說話呵氣瞬間變成一團白霧,也不曉得天有多冷,一咬牙,道:“你當你的身子是鐵打的,這麼不愛惜!快進來烤烤火!”
李善周還要再推,玉珺已經伸出手去拉他,李善周也不推遲,一個縱越跳進窗子裡,將玉珺抱了個滿懷,道:“你不說我都不覺得冷,瞧見你才覺得冷透了,你別動,讓我抱着你取取暖!”
玉珺被他摟在懷裡,半晌才反應過來,惱怒地捶了他一下,道:“我看你就是故意讓我心疼,騙我開窗讓你進來的!”
“這你可冤枉我了!”李善周分明臉上是得逞的笑容,嘴上卻狡辯着,“我讓誰心疼也不能讓我的好娘子心疼,再者說,我若病了,正好讓你替我治治……好親親,你若是不讓我抱抱,我又要變成全京師病的最重的那個人了!”
李善周說完這句話,玉珺卻噗哧一聲笑了,當日她一心一意要離開京師,李善周對她說的也是這句話,如今時移世變,她也終於變成了他的新娘。當日聽到這句話時,她覺得像是凌遲,心痛到不行,如今聽到這句話,反倒充滿了寵溺的意味。
加之這聲“好親親”……這麼曖昧的稱呼,她臉紅到耳根子,假裝惱怒道:“我可不嫁體虛的男人……”
“你說誰體虛呢!”李善周在她耳邊呵氣,說着話就要扛起玉珺往牀上走,大約是動靜太大,睡在外間的西竹低了聲喚了句“小姐”,她嚇了一跳,趕忙低聲道:“別鬧,快放我下來!”
“不放!”李善周挑釁地將臉埋在她的脖頸處,狠狠地嘬了一口。
西竹壓低了聲音又喚道:“小姐?是你麼?”
玉珺一顆心簡直吊到嗓子眼,趕忙推了他一把道:“要是讓丫頭們看到咱們這個樣子,你還讓我怎麼活!快快,放了我!”
哪知道她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間的西竹的腳步聲,不過幾步路,就要走進來!
大約是察覺到不對,西竹在門口又停住了腳步。
李善周臉上卻泛起詭異的壞笑,依舊摟着她,嘴裡卻是突然發出一聲惟妙惟肖的貓叫,一隻貓的叫聲不夠,他停了片刻,嘴裡很快又響起另外一隻貓的叫聲,玉珺目瞪口呆看着他在她的跟前上演了一場口技,時間雖然很短,卻是一場精彩的貓兒打架!他的人分明就在跟前,聲音卻像是從外頭傳進來的,當真神奇!
直到李善周揚了眉毛得意,玉珺纔回過神來,假作從夢裡剛剛醒來,聲音裡帶着些迷濛,對着外間呵斥道:“西竹,去外頭看看哪兒來的野貓打架,半夜三更地擾人清夢!”
西竹低聲應了聲是,提了燈籠往外看,黑烏烏的一片,什麼也沒有,她又回身回來,站在外間對玉珺道:“大約是外頭的野貓跑進來了,打完架又跑了!明兒我讓小丫頭們去四處看看,逮住了全給丟出去!”
玉珺低低應了聲“好”,又囑咐西竹早些休息,這纔回頭看牀上的那個始作俑者,絲毫不知道錯,還將手扶在她的腰上,側着腦袋看着她。
玉珺這才察覺他身上有些酒氣,存了好奇打量他道:“同人喝酒了?”
李善周的眼睛在黑夜裡晶晶亮亮的,泛着一層光芒。他低低應了一聲,“嗯,喝了一點。”
“你極少喝酒的……”玉珺頓了頓,又問:“同誰喝的?”
問完這句話,她恍然察覺這段對話像極了小婦人詢問醉酒歸家的丈夫,果然,李善周嘴角泛起意味深長的笑意,她大窘,轉過頭掩飾道:“你不答我也是可以的!”
她話音剛落,李善周卻一把將她摟住,她紮紮實實地落在他的胸膛上,聽他帶着笑道:“我喜歡你這樣問我,有家的感覺。”
有人對他知冷知熱,有人關心他是否冷了,乏了,渴了。正因爲知道會是這樣,所以他分明已經回了家,睡了半晌,仍舊堅持來看她一眼。
往後她就是他的家。
玉珺聽他說這句話,不由覺得心酸。隨他抱在手裡,她一句話也說上來,半晌,聽李善周道:“被你的幾個哥哥拉去喝酒了。”
“那你還說是‘喝了一點’!”玉珺大急。她被指婚的當日,餘氏便急着把她在京外的幾個哥哥全數叫了回來,幾個哥哥都是極爲親厚的人,見了她都歡喜得不得了,她光收見面禮都收得手軟。當日餘氏爲他們辦了接風宴,宴上幾個哥哥就揚言要試試李善周這個未來妹夫的酒量,玉珺還以爲是要在成親當日灌他呢,沒想到這麼早就試他。
“我去給你泡杯茶給你解救!”玉珺推開他就要起身,誰知道李善周不讓,拉着她躺着,道:“你別忙活了,我在家歇了會纔來。我就是想見見你,你陪我躺會,比什麼神丹妙藥都有效!”
李善周堅持,玉珺索性也不動了,陪着他趟了一會,這纔想起什麼來,從枕頭下拿出塊玉佩來,上面刻着的狻猊栩栩如生。她將那日烏蘭到訪的事情仔細說了,又道:“如果我沒記錯,狻猊是土默特的神,象徵着土默特的王氏,能佩戴這樣的玉佩的人也非一般人吧?蘭貴妃爲什麼要把這塊玉佩給我呢?”
李善周接過玉佩,道:“我在北地時曾經救過土默特首領烏江的命,當時他便有意向想要收我做義子,被我婉拒了。我想烏蘭必定跟他提起過咱們的關係,所以他這是變相地同咱們示好。畢竟,你的身後是整個太傅府,而我的身後是整個定國公府……當然,烏蘭曾經不止一次在他的父親跟前提起過你,大約他也是真心喜歡你,纔會說你做義女。”
“我明白了……”玉珺點了點頭,想來烏蘭在大周無依無靠,烏江總要爲她打些根基纔會安心。不論是她,還是李善周,在烏江的跟前都不是以單純的個體存在,他們的背後是家族盤根錯節的關係。
李善周握住她的手,笑道:“烏江是個頂硬氣的人,旁人想要攀上他的關係比登天還難,沒想到他卻中意你,這樣也好,多一層烏江的關係,往後誰敢欺負你,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畢竟他現在纔是北地各部的首領。”
“包括你在內麼?”玉珺促狹一笑,李善周先是一怔,片刻後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道:“是,包括我在內!可是這欺負也分種類,有一種欺負,只有我才能……”
他說着,附身上來就親了她一口。分明是他喝醉了酒,可是玉珺聞着他嘴裡的酒香,竟也覺得有些醺醺然,手環着他的脖頸,身子都軟了。
他的眼睛泛着光,像是擁有一種魔力,讓人逃不開,玉珺沉沉地陷在裡面,只覺得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兩人的位置不知何時變成了他跨坐在她的身上,她的腰腹處有一個硬物硬生生地抵着她。
她的臉刷一下就紅了,感覺到彼此身上灼熱的溫度,她暗暗想:今晚怕是糟了,酒後亂性也就罷了,連她也意亂情迷……兩根拉緊的弦,只消再拉緊一點點,就要斷了。
“大,大,大公子……”一緊張,竟然都結巴了,玉珺都覺得自己丟人,可丟人過後是後悔。人酒醉後有兩種,要麼眼神迷離倒頭就睡,要麼是眼睛越發明亮,越醉越亮,看不出醉,可是明顯,後一種更加可怕。
此刻的李善周,分明是屬於後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