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魚蒙丨發

馬疾行而去,玉珺一顛一顛的,睏意席捲而來,她靠在李善周的身上,就聽他低聲道:“你若是困就睡一會,咱們很快就到了。”

她低低地“唔”了聲,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馬背上到底睡得不踏實,李善周馬一停,她就醒過來了,擡眼看,他們不知何時竟是回到了城裡,就停在一座大宅院前。

“這是哪裡?”玉珺問道。

“咱們家!”李善周言簡意賅,玉珺光聽“咱們”二字已經舒服到了骨子裡,只是心中仍有疑問。擡頭一看,頭上果然有兩個大字“李府”。

她恍然想起來,前一世倒是聽李善均說起過,定國公府在大周各地都有產業,這隻怕是其中一個。

門房見了他們趕忙上前,喚了聲“大公子”。

李善周低低“嗯”了一聲,道:“讓人準備好熱水,再爲夫人準備幾道菜!”

“夫人!?”門房吃了一驚,擡眼看這鬢凌亂渾身帶血沒有一絲儀態的瘋婆子,這是……夫人?

“還不快去!”李善周低聲一吼,門房也不敢吃驚了,趕忙進門去通知人準備。

玉珺把臉埋在他的懷裡,簡直覺得丟人極了,嚷嚷道:“誰是夫人了!我要回去!”

“別鬧!”李善周抱着她縱身下馬,她掙扎着要下來,李善周擡手在她的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道:“若是再不乖,我可要下重手收拾你了!”

“你……欺負人!”

李善周低頭看他,嘴角一彎,“我欺負你?還早,總有一日,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欺負!”

玉珺臉不由地一紅,低聲抗議道,“我這個樣子,只怕要讓你丟人了!”

“不丟人。”李善周低低道:“你變成什麼樣子都好,在我心裡,你都是最美的!”

他說着將她抱下馬車,一路竟就這樣橫抱着,一路上不讓她落地,不帶絲毫羞赧地走了進去。

薄霧晨光,不少的下人們都已經勞作,一路上,他們遇上了不少的下人,衆人都是一怔,喚了一聲“大公子”,爾後竟都不帶半絲驚訝,恭恭敬敬地給玉珺磕了頭,喚一聲“夫人”。

玉珺心中感嘆方纔的門房好度,不過一刻鐘,這整個李府,竟都知道了她。只怕他們一轉身,都會因爲多了她這麼一個奇怪的“夫人”而騷動起來。

玉珺起初還有一些羞澀,爾後卻心一橫:不論如何,這輩子她都是他的妻子。醜主母總要見下人,與其遮着掩着,不如大大方方地露出臉來。

到了主屋跟前,她總算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她趕忙掙扎着從李善周的身上下來。

李斯年臉上堆着笑,恭恭敬敬地喚了聲“夫人”。玉珺見識過幾次他神出鬼沒的本事,即便如此,仍舊讚了一句“李大哥好快的身手啊!”

“哎呦我的夫人,您如今身份不同了,叫我這句大哥我可受不住!您還是叫我小李子吧!”李斯年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臉上像開了花一樣笑:“我這是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來叫您這一句夫人!往後您和公子就是我的主子,你讓我往東我就往東,你讓我往西我就往西,絕不帶半點含糊!”

玉珺噗哧一下笑了,假裝板起臉,教育她道:“這句夫人你可叫早了,眼下我還不是呢!”

“那不是早晚的事兒麼!”李斯年誒了一聲,見李善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趕忙正了神色道:“熱水已經備好放在屋裡了,熱菜熱飯片刻就到!我這廚房裡還有事,公子夫人您二位先忙着!”

李斯年說着話就往外走,屋裡的門砰一下合上了,他回頭去看,門上是兩個重疊的身影。

李斯年摸了摸腦門,笑得合不攏嘴:這真是千年的鐵樹開了花,萬年的枯藤了芽。如今一個主子變成了兩個主子,可是他的心裡卻比兩人都樂,問他爲什麼,他也答不上來。

他跟在李善周身邊這麼多年,昨天黃昏,他是第一次在李善周臉上看到了天塌下來的表情。若不是夜裡找回了玉姑娘,他只怕李善周也會跟着去了。如今李善周得了圓滿,他也覺得人生畫了一個圓。

此時的玉珺被李善周抱了個滿懷,她整個人都被壓在門板上,迎接她的是一個炙熱而長久的吻。李善週一手圈住她,一手握住她的後腦,二人身貼着身,脣貼着脣,他尋找了她一夜的辛勞、惶恐、不安以及失而復得的狂喜,全部傾入到這一個吻裡。

玉珺從未想過有一天,溫文爾雅如李善周也會這樣失控,初時的驚歎化作長久的感動,她的身子漸漸軟了,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恨不得用一腔柔情圍住他。

晨曦透過窗櫺射進來,李善周緩緩鬆開她,聲音帶着暗啞,“玉珠兒,我真的一度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若真是那樣,我一定會瘋的。”

“我也以爲我死定了。”玉珺含淚道:“我什麼都不怕,這一輩子能遇見你,我已經值了。可在懸崖上,我卻怎麼都不甘心。我就是遺憾,不能陪着你到老……”

她伏在他的胸前,低聲道:“李善周,我還沒聽你正正經經地喚我一聲娘子,我怎麼捨得去死!”

從相識至今,玉珺從未喚過他的全名,這一聲“李善周”叫的李善周肝兒顫,他狠狠將她摟在懷裡,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誰准許你叫你的夫君全名的!往後你只許叫我兩個字!”

“兩個字?善善?週週?”玉珺噗哧一笑,眼見着李善周臉色大變,她趕忙告饒道:“善周?”

李善周抱起她就要打她的屁股,她趕忙告饒道:“好啦好啦,夫……夫君!”

兩個字乍然出口,她都覺得不好意思,將臉深深埋在他的脖頸處。李善周突然伸手,又將她攔腰抱起,往牀邊走去。

將他放下後,他伸手就要扒她的衣服,玉珺簡直瘋了:“這……這……”

“你別動,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李善周低聲道。

小心翼翼地褪下她的外衣,觸目所及是凌亂的傷口,血跡已經凝固,變成可怕的黑色。玉珺倒吸了一口涼氣,低聲道:“疼!”

“你是大夫,怎麼會讓自己這麼狼狽!”李善周心疼的手都開始顫抖了,伸手還要褪下她的中衣,玉珺猝不及防,一把抓住了衣裳。李善周頓了一頓,道:“你還怕我看你不成!”

“不是……”玉珺臉一紅,狡辯道:“那些傷口太嚇人,我怕你看了之後會討厭。”

“是嚇人!”李善周手不停歇,將她的中衣褪下後,更是心痛難當。白玉無瑕的肌膚上此刻斑斑駁駁,全是劃破的痕跡,尤其是背部,更是觸目驚心。他只輕輕一動,玉珺的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塊,直抽氣。“真是該死,我怎麼能讓你受這樣的傷!”

李善周狠狠地咒罵了一句,端了盆熱水仔仔細細地將她背後的傷口清理了一遍,他的動作輕柔而緩慢,玉珺初時還有些疼痛,咬着牙不吭聲,到後來,李善周的動作越輕緩,她趴在牀上,臉上紅得像是蒸熟的螃蟹。

門扣扣響了,李斯年站在門外低聲道:“公子,飯菜都準備好了。”

“讓她們送進來吧。”李善周忙中不忘應了一聲。隔着半透明的絲綢屏風,玉珺看到丫鬟們魚貫而入,有丫鬟偷偷望了屏風一眼,臉上是瞭然的笑意,爾後相視而笑,低着頭又出去了。

玉珺頓時有一種白日宣淫被抓了個現行的覺悟。分明是入秋天氣,她裸着背部,應是冷的,可是她卻莫名的燥熱。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果然,她這一臉紅,連身上都泛紅的毛病絲毫沒改變。

真是要人命啊,這種尷尬簡直說不出口。她哪知道,表面鎮定的李善周此時心中也是煎熬無比。

他活了二十多年,旁人如他這般年紀,孩子都能落地跑了,可他呢,至今不曾近過女色。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女子,他夜夜都能夢見她。旁人若是不肯將就不愛的女子,還能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右手左手慢動作再來,若將左手換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可他呢,因着心理上接受不了,只能生生忍着。

這一下,活生生的人擺在他的跟前,是赤-裸-裸加倍的誘惑,可他只能心裡念着佛經,一點一點替她清理着。這真是自作自受啊!李善周默默唸着,眼看着後背上好藥了,他的視線停留在玉珺的胸前,那樣一對白玉兔呼之欲出,一股熱血衝上他的腦門兒。

見他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玉珺趕忙接過他手中的巾帕,道:“前面我夠得到,我自己來就好……”

“哦,好。”李善周強裝鎮定地將巾帕交給她,自己走到一旁。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玉珺低低“嚶”了一聲,李善周這把被曝曬了二十多年的乾柴像是遇上了火星一般,瞬間就要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