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蔓兒說完用針紮腳心管用的話,目光就一直盯着周氏。說起來周氏也很難得,身子竟然一動都不動。連蔓兒暗笑,周氏的身子沒有動,但是眼睛在眼皮子底下卻還是動了動。其實連蔓兒一直覺得裝昏迷和裝睡覺,都是很有難度的技術活。即便你能控制住身上的每一塊肌肉,保持不動,但是一般人很難管住自己的眼睛。只要心緒稍有波動,眼珠子就很難保持不動。
連蔓兒拿着針,對準了周氏的腳心。
“蔓兒,你要幹啥。”連秀兒怎麼會眼睜睜地看着連蔓兒用針扎周氏,就急忙喝止。“你聽誰說用針紮腳心管用,你想害你奶不是。四哥你們也不管管她?”
“蔓兒……”連守信和張氏同時道。
“爹、娘,老姑,這可不是我聽隨便啥人說的,是石太醫說的。”連蔓兒舉着針晃了晃,那根針被磨的雪亮,“就是上次請石太醫來家,我不是和石太醫坐的一輛馬車嗎?我就想起奶這個老病根,總也治不好,興許人家石太醫就有法子那。我就跟石太醫說了。”
“娘,我孝順我奶吧?”連蔓兒說到這,還問張氏。
“我蔓兒是個孝順的孩子。”張氏馬上道。
連蔓兒眼角的餘光就瞥見周氏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這次肯定是被氣的。
“然後,石太醫就告訴我這個法子,說是比啥靈丹妙藥都管用。”連蔓兒又故意裝出猶豫的樣子道,“不過這法子,怕是有點疼。”
“對啊,蔓兒。這針紮腳上得多疼。咱別用這個法。”連秀兒忙道。
“針扎老姑腳心上肯定疼,老姑醒着啊。可奶這不暈着嗎,肯定不覺得疼。”連蔓兒就道。
連秀兒頓時語塞。
“爹。你幫我按着點,我這就給我奶扎針。”連蔓兒招呼連守信來幫忙。
“不能扎,你們不能扎。”還沒等連守信有什麼舉動。連秀兒就揮着手,護着周氏,驅趕他們。“你們這是想幹啥,想害死我娘。”
“大嫂,你咋不說句話?”連秀兒就像古氏道。
古氏這些天,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人也變得沉默了起來。她何嘗不知道周氏的脾氣,見連蔓兒這樣,就知道連蔓兒這是要調理周氏。她樂得在旁邊看着。現在連秀兒點了她的名,她就不好再啥也不說了。
“那個,蔓兒啊,石太醫說的法子好是好,你又不是郎中,這針你來扎,怕是不行吧。”古氏就道。
“大伯孃你問的對,我當時也想到這了。我就問石太醫,是不是得請郎中給我奶扎針。石太醫說不用,只要在腳心多扎幾針就行。他說這叫做啥離穴不離經。”連蔓兒就道。
“石太醫說的高深,我也不懂。”古氏就道,似乎是沒詞反駁連蔓兒了。
古氏心裡算計的很清楚。她剛纔說了那句話,算是幫周氏的。就算以後周氏計較起來,她也有的搪塞。
連秀兒急的臉都漲紅了起來。古氏靠不住,蔣氏是不會出頭說話的,屋裡剩下的都是四房的人,肯定都是一條心。
“我看你們誰敢動手!”連秀兒就道。
“老姑,這事不能聽你的。奶這是病,得治。”連蔓兒就道,她估計連葉兒就要回來了,她得快點動手。“爹、娘,來幫忙,這是給奶治病。奶醒了,要感激咱的。”
連守信和張氏就往連蔓兒這邊挪了挪。最近她們這個閨女總有些鬼主意,確實是很好用的。
連蔓兒就偷偷對兩人眨了眨眼睛:我不真扎,我就嚇唬嚇唬她。
連守信和張氏再也沒有猶豫,就上前來,虛按住周氏。
“嗯,就是這,石太醫說這裡的肉皮最薄,肉最嫩。”連蔓兒舉着針,瞄着周氏的腳心。“爹,娘,你們可按住了,我這就扎。奶一醒,我怕她踢着我。”
連蔓兒提醒連守信和張氏。
張氏下意識地就在手上用了力,周氏要是用腳踢,要是踢連蔓兒臉上咋辦,她不能讓自己的閨女受傷。
周氏躺在那,她之所以一直不肯睜開眼睛,是心裡想着連蔓兒不敢真拿針扎她。就算連蔓兒想這麼做,連守信肯定不答應。還有張氏,也不會同意。等她感覺到張氏按在她身上的手真的用了力氣,她心裡頓時慌了。
就算是她自己的兒子不會讓連蔓兒扎她,但是張氏爲什麼不會?就是因爲她和連秀兒,張氏剛失去了一個孩子,差點沒命。
連蔓兒的針還沒落下,周氏就嗷地一嗓子,手腳亂舞地從炕上坐了起來。張氏怕的就是她這樣,早按住了她的腿,連蔓兒又早有準備,閃在了一邊。
“奶醒了!”連蔓兒拍手笑。
“你們這是要幹啥,想殺我,老四,你要你孃的命啊。”周氏坐在那,完全沒有裝病被揭穿的尷尬,而是立刻撒潑。
“奶,我們沒想用針扎你。”連蔓兒就道,“其實石太醫教我的法子,我還沒說全。”
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連蔓兒故意頓了頓。
“石太醫後面還有話那,他說,這法子的妙處在於,針不用紮在病人的腳心,只要這一嚇唬,病人肯定醒。”連蔓兒大聲道。
這分明是說周氏是裝的。
古氏噗地一聲幾乎要笑出來,她慌忙低下頭遮掩,蔣氏則是比她更早地垂了頭。
“奶醒了,都是我的功勞。”連蔓兒就將針放回笸籮裡。
連秀兒目瞪口呆,周氏又羞又氣,指着連蔓兒說不出話來。
“奶醒了,有精神罵人了,我得趕緊走了。”連蔓兒就笑着扭身要走,剛掀開門簾,就見連老爺子和連葉兒回來了。
“爺回來了。”連蔓兒忙替連老爺子掀着門簾。
周氏坐在炕上,聽見連老爺子回來了,就沒了罵人的心思。趙氏的事情她還沒擺平,連老爺子現在回來,她沒法交代。等她看到連葉兒跟在連老爺子身後,臉就完全黑了下來。
連老爺子的臉也很陰沉。
“是你說,要休了老三媳婦?”連老爺子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