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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來,連蔓兒見窗外飄着雪花,心思立刻就飛了起來。這還是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自然金貴。她飛快地洗漱了,穿上小喜拿過來的藕荷色襖裙,就急匆匆地跑到屋外看雪。
小七也早就起來了,如今魯先生走了,五郎也不在家,張氏和連守信就都不肯再讓小七去前院的書房睡,而是將這小兒子留在了後院東屋裡。
白天有小七陪着,晚上還能摟着這白胖胖、肉呼呼的小兒子,這極大地衝淡了兩口子對大兒子的思念。
“姐,”小七穿的跟個棉包子似的,頭上還帶了雪帽,正在院子裡瘋跑,看見連蔓兒出來了,就叫着跑了過來。
他的身上還沒有脫去孩子氣,或許還有跟大胖和二胖太親近了關係,也和那兩隻大狗一樣,喜歡往人身上撲。
連蔓兒接住飛撲過來的棉包子小七,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小七,似乎又胖了些,個頭最近倒是沒有明顯竄高。
黃帝內經的理論,男孩子是以八爲生長的週期,因此他們一般比同齡的女孩發育的晚一些,可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猛地竄起來。小七隻過了八歲的那個週期,離第二個生長週期的高峰還遠。連蔓兒卻快要接近這個高峰期了。°
因此,現在小七的個頭就比不得連蔓兒。
不過,只怕再過兩年,小七就要比她高壯了。
懷着有些複雜的心情,連蔓兒伸出兩隻手,捏住小七的兩邊臉蛋,用力揉捏。
小七的臉被連蔓兒捏的像變了形的肉包子,他一邊委屈地瞪眼睛,一邊不是很用力地掙扎。這姐弟倆在廊下笑鬧成一團,張氏和連守信都聞聲走了出來。
“就你們倆,沒一點正形兒,一早起來就鬧!”張氏呵斥的聲音中難掩笑意看向姐弟兩個的目光中更是滿滿的慈愛。
這會工夫,張彩雲和連枝兒也陪着李氏從屋子裡走出來看雪。連蔓兒就放開了小七,任由他撲到李氏身邊去撒嬌。
“爹,你看這雪咋樣?”連蔓兒就問連守信。
雪花飄飄零零地並不厚密。連蔓兒希望,這雪能下的大一些,或者時間長一些也可以。她家的冬小麥,很需要一場厚雪。
“說不準啊。”連守信擡頭看了看天,又低頭瞧了瞧地上薄薄的一層雪,說道。
“這雪我看着是好兆頭。過後,擎等着大雪吧。”李氏就道。
三十里營子歷年的雪都不少因此連蔓兒也並沒有太擔心,聽李氏這樣說,她自然高興。連守信也覺得丈母孃說的有道理。
一家人正在廊下看雪、說話,就看見小慶從外面進來,到了連蔓兒跟前,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是有啥事?”相處的久了,連蔓兒對小慶很瞭解,就問道。
“回姑娘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小慶一副很想說的樣子道。
“那你就說吧,看你這樣,要是不讓你說還不得憋壞你。”連蔓兒笑道。
“…···是老宅那邊,出了事。”小慶就低聲跟連蔓兒道,“是剛纔豆腐坊來給送豆腐的小安說的。”
“咋回事?”連守信耳朵尖,聽見了,就扭過頭來問道。
還沒等着小慶往下說,連葉兒就來了。因爲走的急,連葉兒的臉上紅撲撲、熱騰騰的,一看就是有急事的樣子。
很快,連蔓兒一家就知道,是老宅那邊相看媳婦相看出了亂子那周家父女一直就賴在老宅不肯走,如今天亮了,已經是鬧得四鄰皆知了。
連守信乾脆又打發了人出去打聽消息,最後將消息聚攏在一處,大家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個事,還不是今天早上發作起來的。昨天夜裡老宅近邊的人就知道了。雖然說,周氏半夜罵人,左鄰右舍的都聽習慣了,不當回事。老宅那邊,自己人再怎麼鬧,都沒動過手。而且,一般也只能聽見周氏和連老爺子的聲音。可昨天的動靜實在太大了,裡面還夾雜了陌生女人的聲音。
這不能不引起左鄰右舍的注意,不過起初大家也沒出門來看,只是後來,老宅那邊一直不消停,人家實在是睡不着,見老宅一直亮着燈,就上門來打聽了。
然後,事情自然就瞞不住了。等到天亮,遠近的人都起來了,這件事,全村也就都知道了。
“老爺子傷着了沒有?”連守信聽完了,首先就問。
“沒有。”大傢伙都搖頭。
“沒打着我爺,就是把大當家的,還有武家的兄弟兩個給打了。”連葉兒就道。
只要連老爺子和周氏身體無恙,對於別的事情,連守信就沒那麼着急了。即便如此,他還是難免頓足。
“老武家那些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這麼多年了,誰都看蠲白了。……還非得再上這一回大當。”
“老爺子那人,都當誰都沒壞心眼。一直想着,這武家能良心發現那。”張氏就嘆道。
可惜,連老爺子的願望並沒有實現。他的寬容、信任換回來的竟然是這樣不堪的欺瞞和戲耍。連家老宅,這回可真是,將想不到的臉都給丟盡了。
“這樣的事可少見。”李氏雖然有了些年紀,經過見過的事情多,但是這樣的事情,還是讓她也驚訝了。“要說那傻姑娘做媳婦的也有,可這個,瘋的太邪乎了。這要是相看的時候給瞞過去了,過後鬧出來,大傢伙都沒啥準備,鬮出人命來都有可能。”
“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李氏連連搖頭道,“別說你們老爺子對他家還有恩,就是平常的鄉親,也沒這麼辦事的。”
“…···我爹和我娘去老宅了,我剛纔也跟過去了。”連葉兒就道,“聽那個老頭,還有武家兄弟說,說是那個周大妞平常不犯病,就是不能打她,也不能攆她。只要沒遇到這兩樣,平常都好好的。”
“現在他們的話還能信。就是真那樣,這也危險啊。”連蔓兒自言自語地道。這樣的周大妞,那就如同是火山口。而且,連蔓兒想,如果周大妞真的留下來,也許很快,周氏的斥罵就會變成另一個觸發她犯病的反射條件。
“哎喲,那還真多虧這時候發現了。要真娶進門了,她奶那個人,指不定啥時候就罵她說要攆她走。這要是沒人在跟前,那·……”張氏看看連守信,就沒往下說。
似乎……有點遺憾,連蔓兒和連葉兒對視了一眼,小姐妹兩個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含義,不由得更加惺惺相惜起來。
當然,這只是笑談。
“周家那個老爺子,死活就賴着不走,非要把他閨女留下。說是給一口飯吃就行,不然寧可就碰死。外面人都說,他這是看出來老爺子心眼好,人又和氣,家裡條件也好,想給她閨女找個歸宿,找個飯轍。”小慶又道。
從昨天晚上,一直賴到現在,甚至以死相逼,看來這件事還有些棘手。
“…···沒那個道理。也就破費倆錢,估計老爺子手頭那幾個錢也夠用了。…···正好能接受點教訓,以後能消停點。”連守信擺了擺手,說道。
“爹,你不過去看看?”連蔓兒就笑着問。
“我去看啥。”連守信苦下臉來,“這事用不着我。”
嘴上是這麼說,連守信心裡當然不是這麼想的。並不是老宅用不着他,而是他實在不想去收拾這個爛攤子。
“吃飯吧,一會要是有人來找我,就說我不在家。”連守信就道,等伺候的人下去了,連守信才又對自家人道,“我今天哪也不去,我怕人問我,我沒那個臉。”
一家人都忍住了沒笑,這件事有些,不過她們都理解連守信此刻的心情。
“爹,那你今天就在家,跟小七唸書吧。”連蔓兒就笑道。
“好啊。”連守信和小七齊聲答道。
“葉兒,你還沒吃飯吧,跟我們一起吃吧。”連蔓兒就對連葉兒道。
連葉兒略作推辭,也就答應了。等大家都進屋,在炕上坐定了,連葉兒又爆了個大料。
“…···武二狗媳婦昨天不也往老宅來了嗎,後來她悄沒聲的走了。就走到當街上,就讓人給打了。”連葉兒說完,就抿了嘴樂。
“誰打的知道不?”張氏就問。
“不知道,也沒人看見。她讓人給打趴下了動不了,後來還是上老宅打聽的人一腳絆她身上了,才發現的。
……她說是老宅的人打的她。”連葉兒就道。
“哦,她說老宅的哪個?”連蔓兒就問。
“她說是大嫂。”連葉兒道。
“繼祖媳婦?”張氏驚訝了。
“嗯。”連葉兒點頭,“大嫂沒承認,說是一直在屋裡。咱奶也說,大嫂一直在屋裡伺候,哪也沒去。”
“結果咋樣?”張氏又問。
“哭天抹淚的,可誰管她呀。”連葉兒就道。
“就算真是大嫂打的她,這回應該也是白打。”連蔓兒想了想,就笑道。這個節骨眼上,連老爺子和周氏對武家都在氣頭上,又沒人當場拿住蔣氏,他們自然會護着蔣氏。以蔣氏平素的好名聲,對上武二狗媳婦,大傢伙會相信誰可想而知。
而且,處在當前的事情裡,武二狗媳婦捱打,根本就不算個事。這還真是,不打白不打,打了也是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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