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望之海和虛無海接壤處,深墨色的海面上,烏壓壓的排着一排妖獸。
這些妖獸什麼樣子都有,無一不是虛無海內海稱霸多年的一方大妖。若是平日這些妖獸碰到一起,早就打的頭破血流了,可現在這些往日互相看不順眼的妖獸居然是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安安靜靜的湊在一起。
文鰩也不嫌棄萬目魚眼睛太多讓他覺得膈應了,萬目魚也不怪盛狡頭頂的尖刺刺到他尾巴了,一向高傲的鵓馬噴着響鼻重重的踩着浮在海面的龍龜,龍龜好脾氣的伸出爪子撓撓頭,英招斜眼看了鵓馬一眼,難得的沒有替龍龜出頭。
這個時候不適合內亂,他們也沒心情內亂,他們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了。從靜流界甦醒,神界的氣息蔓延開始,這幾頭妖獸就不約而同的聚在了這裡。
妖獸和妖不一樣,妖生來就開啓靈智,可以像仙人一樣修行。在仙界,妖是正大光明的存在,等到了妖修行到一定程度可以幻化爲人形,更是和仙人沒有了區別。妖獸卻不同,妖獸雖然天生血脈力量強橫,卻需要後天機緣開啓靈智。在仙界,低階妖獸雖然也通人性,卻不算開啓靈智。如赤炎獅吼獸,儘管力量強大卻因爲沒有開啓靈智,只能淪爲仙人的坐騎。像他們這些十階的大妖,雖然不至於淪爲仙人圈養的寵物,但因着無法幻化爲人形,不能輕易的出現在仙界,否則等着他們的就是鎮壓仙牢的下場。
他們雖然是妖獸,卻並不覺得比仙人低人一等,既然上古時期妖獸可以和仙人一樣飛昇神界,他們爲什麼不能?
擋在這幾頭妖獸對面的是遲哞一族的族人。遲哞一族在虛無海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和一般大妖多數都是單身一個,或者偶爾有個同類作伴相比,遲哞一族繁盛的繁衍力簡直驚掉了妖獸們的眼睛。每每路上遇到遲哞,聽着他們十幾、二十幾、三十幾的叫,遇到的妖獸無一不是一臉蛋疼的自覺避開了他們的存在。幸而遲哞一族的心思都放在了被封印的靜流界之上,沒有在虛無海爭霸的意思。
說來,遲哞並不是虛無海土生土長的妖獸,而是在十萬年前穿過無望之海而來。對於這些自稱神界後裔的妖獸,虛無海的大妖們嗤笑之餘,視線卻不忘落在了遲哞守護的那片大陸上。這近十萬年來,遲哞一族只以爲是他們守護靜流界守護的好,纔沒有被仙界發現。卻不想想,沒有虛無海這些大妖替他們守住了內海的邊緣,生活在外海的那些仙界罪民早就滲透進內海了。
既然他們也出了力,遲哞一族要吃肉,他們憑什麼不能喝點湯?這基本是在場每一個大妖的想法。就說現在,山喙他們幾個還在外面守着,替他們攔着外海那幾個人呢。
隨着等候的時間越來越長,這幾頭妖獸裡面脾氣最爲暴躁的盛狡搖了搖巨大的腦袋,墨綠色的眼睛骨碌碌一轉看向了文鰩,“你不是和遲哞一族的二十八很好嗎?問問他什麼情況?神界是確定重新開啓了嗎?咱們有機會去神界嗎?”
文鰩懶洋洋的瞥了盛狡一眼,轉頭用紅色的尖嘴梳理着背上的翅膀,就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
萬目魚嘿嘿一笑,身上的眼睛閃了又閃,親熱的湊到了文鰩的身邊。
“聽說你和二十八剛剛吵了一架,是不是不好意思開口?沒關係,我可以替你去問。”
文鰩一向最討厭萬目魚,當下冷笑一聲,“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你忘了你昨天追着要吃掉那個少年了?和神界產生感應的就是那個少年,你覺得他會讓你踏上神界一步?”
文鰩的話正戳中了萬目魚擔心的地方,他陰沉着臉沒有再說話,心裡卻是將身邊的這幾頭妖獸罵了一個狗血噴頭。明明昨天他們受靜流界躁動的影響,都想吃了那個少年,還說什麼吃了那個少年喚醒神界的就會變成自己。結果事到臨頭看到了遲哞那個老頭,紛紛龜縮起來,就剩他一個人傻乎乎的跳了出去,差點就被那個老頭幹掉。
這幫沒義氣的混蛋,他要是到不了神界,他一定攪合的他們誰也去不了。萬目魚心裡惡狠狠的想着。
一直不在狀態的龍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出聲,“咦,這麼大動靜,本源樹怎麼沒來?”
說到本源樹,踩着龍龜的鵓馬難得的屈尊開口道,“本源樹這幾天化形在關鍵,估計是不會出現了。”
“化形?他不是一年前剛化過一次,怎麼又化?”
“他說一年前化的太醜了,有損他風流倜儻的形象,要重新化一次。”
“一棵樹還說什麼風流倜儻……”萬目魚下意識的嘲笑着,嘲笑到一半意識到了鵓馬和龍龜目光不善,默默地將下半句嚥了回去。
蕭逸一行離開靜流界回到虛無海時見到的就是兩方妖獸對峙的場景。
蕭逸眨眨眼,覺得就算是人界最富想像力的編劇恐怕都想不出眼前的場景,簡直就是就像是一部3D實景海怪大片。他的出現很快就吸引了在場所有妖獸的注意,一霎那,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了蕭逸的身上。
頂着這麼多妖獸的目光,尤其是裡面還有一頭萬目魚,蕭逸深覺壓力山大。他習慣性的看向了楚墨,楚墨含笑鼓勵的看着他,卻沒有替他開口的意思。若是以往,蕭逸身份特殊,又勢單力薄,容易被有心人盯上,他自是希望將蕭逸護在身後,不讓外人知道他的存在。可現在和以往不同,伴隨着靜流界的甦醒,蕭逸界主的身份已經確定,他無法再替蕭逸做決定,許多事必須蕭逸自己站出來。
楚墨的態度十分明顯,蕭逸雖然不喜歡這種場合,也只得故作從容的掃了面前的妖獸一眼,主動開口道,“你們這是何意?”
說來,蕭逸此時的修爲堪堪不過五階出頭,面對着這些十階的大妖本該氣勢不足,可他之前跟着靜流界意志回溯了時間之海,身上隱隱露出了一股恆古厚重的威嚴,再加上體內濃郁的元氣,雖是以五階的修爲站在那裡,卻是渾身上下透着上界者的氣息。
面對這樣的蕭逸,不要說下方的妖獸被唬住,就連楚墨看蕭逸的眼神都和以往不一樣,喜歡中夾帶着一絲異彩。
文鰩幾人互相看了一眼,誰也不想第一個開口,都是指着身邊的其他人出頭。眼見一時沒人說話,盛狡眼珠一轉,頭頂的尖刺對着萬目魚的尾巴狠狠的刺了下去。尾巴一向都是萬目魚的弱點,萬目魚一時不查,嗷的一聲慘叫了出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蕭逸凌空而立,看到了整個過程,他雖然不喜歡萬目魚的眼睛,可看着萬目魚疼的呲牙咧嘴的樣子,也不由得對他心生同情。
文鰩默默的在心裡替盛狡點了一個贊,其他幾人雖然也沒有說話,但看向盛狡的目光顯然也充滿了讚歎之意。
萬目魚的臉扭曲的厲害,要不是場合不對,他簡直恨不得立刻就跟這幫混蛋撕破臉。可現在,盯着衆人的目光,尤其是蕭逸的目光,他只得一臉淡定的開口道,“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知道神界的消息。這十萬年來,我們妖獸也爲守護神界出了不少的力,就算遲哞一族要吃肉,也得給我們留點湯吧。”
“胡說,守護靜流界的明明是我們遲哞。”遲哞一族立刻有人不忿道。
萬目魚嗤笑,“沒有我們在外面守着,你以爲虛無海會一直這麼平靜。就是現在,山喙他們還在外面替你們攔着海神殿和星移築那幾個人呢。”
海神殿和星移築幾字讓百老眼神一閃,飛快的看了蕭逸一眼,什麼也沒說。
蕭逸並沒有注意雙方之間的爭執,他現在想的是另一個問題。
外公曾經講過,神界是比仙界更高一等級的存在。如人界的修真者想要晉入仙界,必須的渡劫飛昇一樣,仙界的仙人想要進入神界,也不是輕易的事。
蕭逸在沒有來到靜流界之前,對靜流界的想法十分簡單。他如果能獲得靜流界的認可,像遲哞說的一樣做了靜流界的界主,他就放了遲哞一族自由。至於什麼統轄靜流界,蕭逸覺得等到有人飛昇靜流界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一個空蕩蕩的地方有什麼好統轄的,放在那裡等着有人飛昇就行。
可等他來了靜流界之後,蕭逸才發現靜流界和他想象中的神界不一樣。許是當初在天道破滅中受損太過嚴重,靜流界全無生機,宛如一個死界。更重要的是,想要進入靜流界也完全不需要飛昇,不需要修爲到達十階,只需要他的意志即可。
蕭逸想起楚墨之前提到的丹藥生意,他還以爲楚墨是在開玩笑,可這些妖獸的出現卻是讓蕭逸意識到,楚墨是認真的,並且肯定不止這些妖獸,後面還會有其他的人,而萬目魚的話顯然也證明了這一點。
這樣一來,蕭逸就面臨了一個問題,他要不要開放靜流界?如果要開放,需不需要有什麼限制?蕭逸思及靜流界從楚墨他們身上吸納仙氣轉化爲元氣的事,顯然要是開放的話,對靜流界的恢復肯定有幫助,可這樣的話,靜流界還是神界嗎?
種種念頭閃過,蕭逸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他覺得他還是需要和楚墨、外公幾人商量一下。至於這些妖獸,他們也可以一起跟着往前遲哞駐地,到時有什麼結果,也好直接通知他們。
蕭逸的話音落下,遲哞族長和楚墨幾人立刻聽明白了蕭逸的意思,他在猶豫要不要開放靜流界?而妖獸們雖然不知道具體情形,卻隱隱感覺到了天大的機緣等在他們的面前。
隨着蕭逸眼神掃過,文鰩最先反應過來,身形飛閃讓出了路。萬目魚暗恨文鰩搶着表現,緊跟着也讓出了路。
一路安靜的回到了遲哞駐地,蕭逸立刻拉着楚墨和外公幾人開了一個小會。鑑於遲哞的特殊地位,蕭逸特意留下了遲哞族長,畢竟作爲靜流界的首批居民,遲哞一族怎麼也該有點發言權吧。
蕭逸的意思很明確,要不要對外放開靜流界?要是放開的話,要不要設定一些限制?他最擔心的還是放開的靜流界還算是神界嗎?
對於蕭逸擔心的後一點,遲哞族長最有發言權。
“當然還是神界。神界和仙界最大的區別不在於裡面住的是什麼人,而是元氣和仙氣的區別。”
遲哞族長的話讓蕭逸放下心來,他其實也傾向於放開靜流界,正如萬目魚所講,總不能肉都讓一個人吃了,連湯都不讓其他人喝吧。要真這樣的話,估計他以後少不了麻煩。
既是蕭逸明確了態度,衆人開始探討各種放開靜流界的細節。
首先,上到楚墨下至遲哞族長,在座幾人都一致認爲,不能免費開放靜流界,想要進入靜流界必須要繳納一定的費用。
蕭逸神色古怪,“是說要收門票錢嗎?”
在蕭逸看來,開放靜流界其實最佔便宜的是他,畢竟靜流界也算是他的私人領地。不管是仙人還是妖獸只要踏上靜流界,體內的仙氣就會不斷地被靜流界吸收,幫着靜流界恢復,只有極少的元氣才能返回到他們體內,對他們而言這已經是很虧本的買賣了,居然還要再問他們收一筆晶玉?
還沒等其他人開口,遲哞族長就大聲道,“必須收。”
這樣才能體現遲哞一族獨特的地位,只有他們是不花錢而直接住在靜流界的,遲哞族長興奮的想着。不僅要收門票費,遲哞族長剛剛已經計劃好了,從虛無海到靜流界的這一段路,以後就算是遲哞一族的私家海域了。凡是想要通過這段路前往靜流界的人,必須要繳納一定的過路費。當然這筆錢遲哞一族會和蕭逸五五分成,絕不會獨佔的。
蕭逸,“……”
楚墨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蕭逸的頭髮,他就喜歡蕭逸這個樣子。即使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即使他晶玉賺的越來越多,即使他的身份有了變化,他的本心卻一點沒變,還是和最初一樣的柔軟。
作者有話要說:楚墨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蕭逸的頭髮,他就喜歡蕭逸這個樣子。即使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即使他晶玉賺的越來越多,即使他的身份有了變化,他的本心卻一點沒變,還是和最初一樣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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