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一路來到曼達林餐館門口,陸致遠剛下車,一個人影撲了過來,抓着他的衣袖左看右看確認無恙之後才抱住他。
“大哥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陸致遠悄聲說道:“事情辦完了嘛,當然就要回來。”
“真的嗎?太好了。”
白藍看着吳尚香歡呼雀躍的樣子很是羨慕,見陸致遠招呼自己,於是跟着一起進了餐館。
江隨雲一如往常迎過來,見是陸致遠頓時嘆道:“這是要接阿香回去?唉,我們店裡可離不了她了。”
陸致遠熱情地招呼了一聲“雲姐”,聽了這話不禁問道:“這話怎麼說?”
“她在我店裡就閒不住,洗碗、清掃、跑堂、幫廚,除了廚師她樣樣都幹,你看我店裡的人都懶成什麼樣了?”
阿亮趕緊上前爭辨道:“老闆娘,我可沒懶啊。”
衆人哈哈大笑,江隨雲見陸致遠坐下來,於是問道:“在這吃飯?”
“當然,我今晚請雲姐吃飯,你賞不賞臉?”
“你這傢伙,有幾個錢就跳是不是?回去吃吧,省點錢找媳婦。”
“吖嗬,餐館從來都是開門迎客,還沒見你這樣往外推客的。好了,不說笑了。真的雲姐,我請你吃個飯吧,過段時間我就要離開舊金山,謝謝你一直照顧我們。”
江隨雲見陸致遠說得認真,於是大方地坐下來。
這時廚師走出來對陸致遠深鞠一躬道:“陸老闆,你的餐館我去吃過,那個雞的味道實在是好,可不可以讓我們再開開眼?”
江隨雲登時怒道:“阿金你這算怎麼回事?那可是人家的招牌菜,怎麼可以在你面前顯露?”
陸致遠伸手阻止道:“沒事的雲姐,其實我也是在香港別人店裡學的。這華夏的菜,本來就是人教人學,沒那麼多規矩。再說了,我既然不在舊金山開店,阿金師傅要是學會,也省得那些吃慣了左宗棠雞的顧客罵我不是?”
說完,他起身就往廚房走去,阿金師傅趕緊跟上,江隨雲不好意思幹坐便也隨後過去,於是衆人盡都去了廚房觀瞻。
桌邊只剩下吳尚香和白藍兩人端着茶杯聊天。
“阿香,你們真的要去好萊塢嗎?”
“什麼好萊塢?沒有啊。”
白藍臉上一喜,卻聽吳尚香接着說道:“大哥他只說去洛杉磯,沒說去好萊塢啊。”
白藍哭笑不得,“那你們去洛杉磯做什麼?”
“開餐館拍電影囉。”
“你大哥在香港有女朋友嗎?”
“有,有一個很漂亮很和善的女朋友。”吳尚香見白藍神情黯然,接着道:“不過大哥好像生她的氣了,兩人很久都沒通過話。”
白藍佯怒道:“阿香,拜託你說話不要這麼轉折好不好?”
“什麼叫轉折?”
白藍撫額嘆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去表演相聲可惜了。”
一道左宗棠雞端上來後,衆人回到桌邊,紛紛拿起筷子嘗菜。
陸致遠要阿金師傅坐下喝酒,阿金師傅一口將嘴裡的雞肉吞下襬手道:“那可不成,現在是做工時間,我能出來嘗口菜已是老闆娘格外開恩,做人不能得寸進尺。”
說完他逃也似的溜進廚房。
陸致遠豎起大拇指讚道:“雲姐好本事,來我敬你一杯,祝你分店開滿美國,錢財多如東海。”
江隨雲一杯飲盡,嫣然笑道:“你這伶牙俐齒,果然厲害。姐可說好了,今天你既露了一手,這頓飯非得我請不可。下次姐去洛杉磯,你再回請不遲。”
陸致遠見她執意如此,也不好意思爲了一頓飯推來搡去,只好同意。
一頓飯用罷,白藍自己回去,陸致遠帶着吳尚香回到雅緻餐館,纔要上樓,電話響了。
陸致遠叫吳尚香自己上樓後走過去拿起聽筒。
“喂,哪位,我是陸致遠。”
“老闆,真的是你?我是阿峰啊。”
“阿峰,你好了?出院了?你在哪打電話?”
“我昨天才出的院,麗芬在加班,我就過來打個電話,好想你啊老闆。”
陸致遠一陣惡寒,“一邊肉麻去,香港現在怎麼樣?”
“香港?嘿嘿,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三件事,我知道你最關心港姐選美了,準決賽昨天剛剛結束,你的雅芝表現不好,不過也進了決賽。”
陸致遠打斷他的話道:“什麼叫我的雅芝?行了行了,另外兩件事呢?”
電話那頭無話,陸致遠不禁又問了一遍,何正峰才接着說道:“總警司葛柏你知道嗎?聽說貪污四百多萬港幣被查出來,上週逃回英吉利了,引起全港震動,這個消息夠勁爆吧?”
陸致遠想了想,一名高官逃港,好像確有其事,那麼廉政公署應該快要成立了。
“第三件事更不得了,羅志榮和吳子豪不是一夥的嗎?最近這位探長就像瘋子一樣,拼命地查義羣和吳子豪的黑料,聽說韓森離港之前叫他一起走他都沒去,偏就不管不顧地要一查到底,最後吳子豪架不住只好躲去臺島。老闆,你可以回來了。”
陸致遠想起陳大師的話,隨口說道:“回來還早,總要待滿一年吧。”
何正峰頓了頓問道:“老闆,你和周小姐出什麼事了嗎?”
“阿峰,這些事你不要管,剛剛出院好好休息吧。”
“好的老闆,那我下次再打,再見。”
掛了電話,陸致遠靠在牆上望着屋頂,一動不動。
香港彌敦道雅緻報社裡,王麗芬正在盤點票據,見何正峰神不守舍地進來,“怎麼了?”
過了片刻,見他猶在沉思,王麗芬不禁大聲問道:“什麼樣的女鬼讓你這麼恍惚?”
何正峰這才如夢方醒,把臉湊過來低聲道:“麗芬,你說老闆跟那位周小姐到底怎麼了?我剛提起周小姐選美比賽的事他竟然很不高興。”
“這段時間我除了報社都陪你在醫院裡,我怎麼知道?你們男人嘛,不外乎喜新厭舊囉。”
“不可能,”何正峰異常認真地說道:“你不知道我們老闆對周小姐是什麼樣的感情,那是一種執念,一種很強的執念,所以你說他喜新厭舊我怎麼都不相信。”
王麗芬一聽來了興致,“那就是周小姐移情別戀?”
何正峰眉毛一挑嘴角一撇,“你信嗎?”
王麗芬點頭道:“我不信,周小姐待人寬厚、端莊得體,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就是啊,我猜想他們肯定是有了什麼誤會。”
“你想幹什麼?”
“沒幹什麼,到時再說吧。”
王麗芬點點頭,重新忙碌起來。
這邊陸致遠卻還在電話旁等待。
既然香港出了事,他沒理由不打電話給自己。
良久,電話未響,陸致遠只好放棄。
就在他轉身走上臺階的時候,電話響了。
“你可以回來了,毒品的事已經查得差不多了。”
“不用,我原本就準備在這邊待一年的。”
“那隨你吧,我封殺機場沒嚇到你吧?”
“哪能呢,我又不是沒被嚇過。”
“我很奇怪,你怎麼會想到這麼個苦肉計並且篤定我一定會採納?”
“我用嶽奇的身份嚇唬過一個小流氓,從那時起就有了跟警方合作的想法。至於你會不會採納,老實說我根本無所謂。”
“吹得沒邊了啊,要沒李大全打招呼誰知道你是哪根蔥?”
“也不盡然,誰不知道您是出了名的會做人?”
“呵呵,其實我們警局隨便找個人咬他他也會離開的,對嗎?”
“他一船弟兄被一個小夥幹掉,這是義羣恥辱,不搞定這個他不會也不能離開香港。只有把我幹掉或者逼走,他纔會放鬆甚至得意忘形。”
“可他後來有段時間還是防範森嚴啊?”
“那是你說錯話,提到了阿榮,不過這些無礙大局。”
“好吧你是對的,可你的計劃也有沒有料到的啊?”
“我沒料到的多了,邁克在場、那個士多店電話停機、義羣裡真有臥底,還有我被逼走甚至連見個女人的時間都沒有,這些我都沒料到。”
“幸好有人幫你,這才陰差陽錯。”
“是誰?”
“回香港我再告訴你,到時給你頒個好市民獎。”
“你......”,電話已經掛了。
陸致遠懊惱地放下電話。
機事不密則害成,古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