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更新時間:2015-6-24 6:54:43 本章字數:3797
月光本是淡淡的黃，但從太師府看上去，月兒似乎都是紅色的了，和太師府的火光交相輝映。
慕離站在演武場中，這裡還沒有烈火波及過來，這演武場算是太師府的中心了，王仲奇等人都應該不會深入這裡，他們應該都會按照計劃行事。
這四周躺了不少屍體，大約七八具的樣子，都應該是宋凌軒殺掉的何覺如的暗衛，慕離沒想過宋凌軒回來，她以爲他將這裡的事情交給她處理了，連蘇武都沒有跟來，他是不會多管的，沒想到……
何覺如說了，他放不下她。
可那又如何，慕離摸了摸自己的心，這裡已經有另外一個人了，雖然他在很遠的地方，雖然他們之間也有可能解決不了的問題，雖然甚至未必能夠相見。
可她，是認定他了，無論結果如何，她會爲自己想要的去爭取。
慕離沒有做別的，只是在原地站着，過了沒多久，宋凌軒便從裡面走出來了。
“死了。”宋凌軒冷漠的說道。
“他臨死前說什麼沒？”慕離問了一句，到底是師徒這麼多年，到底是他交給她功夫，交給她行軍作戰，雖然後來，他千方百計的想要殺了她，她也殺了他的女兒，給他下毒，兩人之間的恩怨也都說不清了，只是單純想知道，他臨死前會說什麼。
“他說，他詛咒我永遠不會再快樂。”宋凌軒淡淡的說道，也望着天邊的月亮，“他還說，我永遠也不會在得到你，擁有你，你屬於別人，我活着便是老天對我最大的懲罰。”
慕離愣愣的聽着這句話，說不出話來，心底的感覺是複雜的，沉甸甸的，心裡有些發緊的感覺，特別是看着宋凌軒擡頭看着月亮的樣子。
冷清，真的高處不勝寒，也許就是他這樣吧。
從前，她就像一個影子一樣，努力跟上他，跟在他身邊，但現在卻不在了，他似乎孤獨得連影子都沒有了。
“我覺得，他說得對。”宋凌軒又說了一句，悠悠長長的聲音，與其說是在對慕離說話，還不如說是在對着月兒說話，對着他自己說話。
“走吧，出去，再不出去，就出不去了。”宋凌軒又說道，回過頭來，看向慕離，聲音踏實，不再飄渺，“就讓這個太師府葬在火海之中吧。”
“嗯。”慕離點頭。
演武場這麼中心的地方，已經被烈火包圍了，四周都是火光，好在這裡寬闊，東西少，中間也沒有什麼可燒的，火勢還沒有徹底的蔓延過來。
“怎麼走……”慕離低聲問道，這裡要出去，並不容易，嘆口氣，“你先走吧，你的功夫應該足以離開這裡了。”
“我出去了，那你呢？”宋凌軒低聲問道，“我的功夫足夠，那你的功夫呢？”
“我……本來就不該活着。”慕離同樣的低聲，“我自己再想想別的辦法，如果不行的話，大約我就……”
“第一，朕不允許。”宋凌軒斷了慕離的話，說道，“第二，如果你死了，那麼宋國和樑國的戰爭又要開始了。玉笙寒會不顧一切的將你的死算在整個宋國的身上的。”
“我……”
“朕抱你，出去。”宋凌軒平靜的說道，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凡不過的事情，“除非你真的想給何覺如陪葬，或者是希望與朕同生共死在這裡。”
“與你同生共死？”慕離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對。”宋凌軒說道，還是那樣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你若不不走，朕也沒有打算離開。”
慕離的心輕輕的震了一下，腦中突然閃過許多從前在一起的畫面，有什麼情緒似乎要呼之欲出，是一種非常危險的情緒，迅速的收回了目光，突然不敢去看他。
“過來。”宋凌軒見慕離沒有說話，走到了她的身邊，“不要躲，我們都要活着，不是嗎？你不是要掙脫朕的身邊嗎，朕想，按照江濤的執着和頭腦，這一天，不遠了，朕會實現這個承諾的。”
宋凌軒將慕離打橫抱起，目光看着那烈火，補充般的說了一句：“放過你。”
放過麼……慕離抓着宋凌軒的領子，閉上了眼睛，是的，她一直想要掙脫的，可現在，這話從宋凌軒的口中說出來，爲什麼不會給她高興的感覺。
她不覺得解脫了，反倒是心底更沉重了，更擔心他與玉丹錦，那魅韻到底是什麼回事，是不是真的會讓他沒有命？
再也沒有說別的話，兩人都沒有交流，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因爲慕離閉上眼睛了，什麼也沒有看。
她不想一睜眼就看到宋凌軒的臉，是逃避吧，因爲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他，情深意重的宋凌軒。
隨着宋凌軒的走動，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身邊都是燃燒的“噼啪”之聲，甚至會感覺有火苗掃過自己的臉。
宋凌軒一直牢牢的抱着她，不管他走得快或者慢，不管他的動作大或者不大，抱着她的手，一直沒有鬆開過半分，如同捧着這世上他最重視的東西。
過了很久很久，也許並沒有過多久在慕離這裡是許久了，久到她足以將他與她所有的過往都回憶一遍，即便是以爲自己曾經忘記的小細節都想起來了。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很快，便掩埋下去。
“出來了。”宋凌軒說道，這一次的語調並不是那麼平靜，呼吸不穩。
慕離跳下了宋凌軒的懷抱，才睜開了眼睛。剛睜開的時候，感覺眼前有些模糊，模模糊糊之中，似乎是宋凌軒的樣子，很狼狽，原本白皙的皮膚變得黑黝黝的，頭髮似乎也被火給燒到了一些，而身上的白色袍子已經辨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那邊有人在等你。”聽了這麼幾秒，宋凌軒似乎也恢復過來了，說也又是平靜無比的調子了，“你過去吧，記得，要回宮。”
“嗯。”慕離轉身，不敢多看狼狽的宋凌軒，她現在完好無損，他卻一點高高在上的皇上的樣子都沒有了。
“至少，再陪朕一段時間。”
身後似乎傳來了這句話，慕離頓了頓步子，再回頭的時候，卻已不見了宋凌軒，似乎看到一個人影在一棵樹後一閃而過，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
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凌軒越來越不像宋凌軒了，至少對她來說，他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情深意重的人，讓她沒有辦法冷漠的對待他的人，還是想要去關心他的事情了。
如果說，這也是宋凌軒的策略的話，那麼他算是成功了。
“離姑娘，你沒事吧？何覺如死了嗎？剛剛那個人是誰？”王仲奇迎了上來，帶着慕離朝着其他人的匯合點而去，“離姑娘，說句話？”
“嗯？我沒事。”慕離回過神來，“你們呢，都如何？”
“都好，只有其中兩個兄弟受了傷，陳思聰也救出來了，他的手臂……沒了，左臂。”王仲奇的聲音帶着幾絲憤怒，“這個該死的何覺如，真是！”
“他確實該死，他也死了。”慕離說道，“現在整個太師府也燒燬在烈火之中，還有，何雨霖也死了，算是報仇了吧，他殺人無數，作孽無數，也算是罪有應得。”
“對，罪有應得，我們也算是報仇了，爲了陳思聰，爲了我們的宋將軍。”王仲奇說道，壓着大嗓門，“對了，方纔那人是誰啊？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看着有些面熟，雖然辨認不清楚，他是、他是皇上嗎？”
慕離沒想到王仲奇竟然也認出來了，也沒有隱瞞，點了頭：“是，他救了我。”
“皇上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十分寵信何覺如嗎？爲什麼現在突然就……”王仲奇一連串的疑惑。
“爲什麼並不重要。”慕離說道，轉頭看着王仲奇，“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反正我們的目的也達到了，就不要提了。”
王仲奇深深的看了慕離兩眼，然後點頭：“嗯。”
纔剛剛說完了話，便到了另外幾人所在的地方，陳思聰是昏迷的，看上去並不好，慕離一來，衆人鬆了口氣之後，也沒有多說什麼，都直奔江濤的院子去了。
身後，便是烈火熊熊的太師府，周圍的人都被驚動了，叫嚷着救火的人很快，在很快，官府的人來了，不讓其他人插手，而是官府的人自己處理了。
回到江濤的院子，江濤依舊不在，不過杜仲跟在江濤身邊這麼多年，陳思聰屬於皮外傷，他倒是知道怎麼處理的，家中藥材也都齊備，香玉和紅玉也都幫着，處理陳思聰的傷勢去了。
慕離跟千鳥軍的幾個人在外面，現在，這些人對慕離是佩服得不得了，隻身闖入，殺了何覺如，並且全身而退，從那樣的大火中，一個小姑娘竟做到了。
“離姑娘真不愧是宋將軍的傳人，這麼厲害。”
“是啊，開始還是十分擔心你呢。”
“我只是運氣好。”慕離笑了笑，說道，然後又道，“我想知道，你們之後有什麼打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