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晚宴

在這之前, 《盛世江山》的新聞發佈會聲勢浩大,再加上選角時的高調,所以這次電影正式開機也有許多媒體到場。和上一次一樣, 這次開機的鏡頭選的是男主角的一場獨角戲, 柳尋順利結束拍攝以後又和賈行哲一起回答了記者們的幾個問題, 媒體也就紛紛離場了。

第一天的白天裡導演並沒有安排什麼拍攝任務, 媒體走後大家就各自領了房卡回房休息去了, 晚上導演組一如既往地安排了晚宴,讓劇組裡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們相互熟悉,希望大家日後一起共事時能夠相處愉快。

雖然晚宴上到場的人不少, 雖然紀晴已經三世爲人了,但由於她稍顯內向的性格以及對大多數人和事都漠不關心的態度, 到場的大多數人紀晴依舊不認識, 唯一一個熟悉的就只有柳尋了。

大約是因爲《江湖》上映的緣故, 劇組裡很多人都已經認識了她這個“不但長相不錯,際遇更是好得令人髮指”的新興的女星, 所以紀晴跟在甘英後面進場後就開始有人不停地上來搭訕,那狂熱的態度比起上一世的攻勢來說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甘英像是母雞護崽一樣把紀晴護在自己身後,阻擋着衆人一波又一波的美酒攻勢,她自己端着酒杯一杯杯地灌,嘴裡說着“阿晴她不能喝酒還是我來代勞吧”, 硬是在衆人的圍攻下也沒有讓紀晴沾一滴酒, 紀晴勸不住她, 也只能看着她讓她少喝些。

甘英喝酒的時候從來不猶豫, 一直都是接過杯子就一口乾掉, 十多杯酒下肚,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和人家談笑風生, 只是眼睛越喝越亮,也不知道究竟是醉了還是沒醉。柳尋端着酒杯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他輕輕晃盪着高腳杯裡的紅酒,不由得有些感嘆:“她倒是真心護着你。”

紀晴轉頭看了甘英一眼,笑着回答:“她是我的朋友。”

柳尋意味深長地看了紀晴一眼,一口乾掉了自己杯中的酒,朝紀晴舉杯示意,紀晴也沒有推辭,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

甘英自從柳尋過來後就沒怎麼說話了,柳尋邀請紀晴喝酒的時候她也沒有阻攔,紀晴放下酒杯想看看她是不是喝醉了,卻見到一個男人端着酒杯走了過來。

來人穿着一身合體的白西裝,身材高挑,長相說不上好不好,但讓人覺得看起來很舒服,就好像他合該長成這個樣子一樣。他拍了拍柳尋的肩膀:“自己注意些,別喝高了。”

柳尋笑着說:“我知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紀晴小姐;小紀,這是我的經紀人,歐陽彥。”

紀晴當然認識這個人,這個人是柳尋的個人經紀人,在業內也是十分有名的,她笑着向對方打招呼:“歐陽先生好,我是紀晴,這是我的助理甘英。”

歐陽彥看了一眼呆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甘英,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和紀晴打過招呼後就立馬離開了,柳尋見狀歉意地對紀晴笑笑:“抱歉,他那個人就是這樣,對誰都冷冰冰的,表面上什麼都不說,其實心裡在意得要命。”

紀晴也笑笑,見柳尋轉身追着歐陽彥去了,就回過頭去看甘英的情況,在確定甘英已經喝醉了之後就扶着她回賓館了,走之前還沒忘記打包一些食物一起帶走。雖然她感覺柳尋臨走前的那句話別有深意,卻又沒辦法通過這句話分析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頂多也就是知道了柳尋的經紀人是個外表冷酷內心彆扭的人罷了。

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紀晴心中有些莫名,轉眼就將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

甘英是真的喝得有些醉了,只是她喝醉後比較老實,就安安靜靜地呆在那裡,紀晴讓她站着她就筆直地站着,讓她坐着她就聽話地坐下,只有雙眼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紀晴看,目光隨着紀晴的移動慢悠悠地轉。紀晴幫她脫了外套,又拿了毛巾浸了熱水擰乾了給她擦了臉,好在兩人出門前都洗了澡,紀晴給她餵了幾塊蛋糕以後就把人弄到牀上,幫對方蓋好了被子讓人家休息了。

處理好甘英後,紀晴又把自己收拾好,吃完了剩下的蛋糕,摸了摸自己不是很飽的肚子,掏出劇本坐在牀上看了起來。房間裡的大燈已經關掉了,爲了不影響甘英休息,紀晴只開了自己這邊的牀頭燈,暖黃色的燈光照在打印好的劇本上,屋子裡只有甘英的緩慢而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和偶爾響起的翻頁聲,給人一種靜謐的感覺。

歲月安穩,現世靜好。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把紀晴嚇了一跳,她放下劇本快步走到門口,打開了進門處的燈,一邊開門一邊小聲問:“誰呀?”

“是我,”柳尋提着一個袋子站在門口,看見紀晴的目光,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袋子,向她解釋,“我看你那麼早就離開了,肯定沒吃飽,甘英估計也沒怎麼吃東西吧?正好我看到這些飯菜和點心還有剩,就給你們帶了點過來。”說着就把袋子遞了過去。

紀晴接過袋子打開一看,果然是宴會上打包的食物,從米飯到炒菜再到餐後甜點,裝了滿滿三大盒,還附帶一小盒湯。紀晴笑着道了謝,兩個人寒暄了幾句,柳尋就離開了。紀晴提着食物回到自己的牀邊,把食物一盒盒拿出來擺在牀頭櫃上,慢慢吃了起來。

其實上一世的這一晚,也有過柳尋夜裡給她送食物的這一段,但那時是因爲她和曉雯已經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了,所以柳尋纔會受楊曉雯的囑託給紀晴送宵夜來;這一回她和楊曉雯還不熟,甚至相比之下她和柳尋還要稍微熟悉一些,所以上一世的那個理由已經不成立了,紀晴也沒有想到這一幕還會重演。

以她和柳尋的關係,好像也還沒好到這個地步吧?紀晴心中疑惑,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轉頭看見隔壁牀上甘英安靜的睡顏,又覺得無所謂了。

算了,隨他去吧,走一步算一步好了。比起這個,自己現在更應該操心的是如何保住楊曉雯這件事。直接和柳尋說要他公開他和曉雯的關係麼?原因是如果不這樣做,曉雯就會死掉?紀晴光是自己想想都覺得扯淡。

究竟要如何去做呢?嗯,夜宵要給阿英留一點,不然她半夜醒來會餓的……在這樣紛亂的思緒中,紀晴漸漸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拍攝工作就正式開始了,紀晴作爲女二號也開始忙碌起來。在這次拍攝中,紀晴雖然還沒有到和攝影機片刻不離的地步,但也幾乎天天都有戲份,忙的時候凌晨四點起牀,一直拍到晚上十二點過才結束,甘英在一邊跟着都熬出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好在之前拍《暗戀》的時候紀晴已經經歷過一次這樣的高強度工作了,再加上導演組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給紀晴安排了一個替身演員,所以一路下來也還算順利。

唯一不順利的,大約就是關於楊曉雯的那件事。

接連好幾天,紀晴都沒有找到機會和柳尋談談關於楊曉雯的事情:每天拍完戲紀晴自己都快要累慘了,更何況柳尋還是男主演,基本上這幾天都是在連軸轉;好不容易有休息一下的機會,坐在攝影棚裡等着演下一幕戲的兩個人也會一起聊聊天,但就在這偶爾的聊天中,紀晴連提到“曉雯”這兩個字的機會都沒有:攝影棚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紀晴想要談論的這個話題裡,無論是楊曉雯這個人還是紀晴想要說的事情,顯然都不是能夠在公衆場合大聲討論的。

五天後,紀晴終於有些呆不住了。她如今根本就不記得楊曉雯出事的具體時間,再這樣等下去,每過一天,情況就會變得驚險一分,剩下的時間越短,能夠保住楊曉雯的機率就越低,所以無論怎樣,她都一定要儘快出手了。

拍攝結束後,紀晴在確認柳尋晚上沒有拍攝任務之後就給對方發了條短信,約了他在影視城裡的某家餐廳見面,柳尋的回覆是到晚上七點的時候纔到的,和回覆一起到達的是站在紀晴門口的柳尋本尊。

紀晴愣了一下就和甘英打了聲招呼打算和柳尋一起出去,甘英用挪揄的目光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擺了擺手就帶上耳機繼續聽歌了。紀晴關上門,轉頭問柳尋:“現在這個時間也不好再去餐館了,你有什麼好地方推薦麼?”

柳尋皺眉問:“你想和我談什麼?你說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什麼程度?”

紀晴道:“是和曉雯相關的事。”

柳尋一怔,隨即正色道:“那去我房間談。”

柳尋的房間是單人間,空間卻比紀晴和甘英那間雙人間更大,兩個人進了屋以後柳尋把門關了,又將厚厚的不透光的窗簾拉上,又打了個電話叫歐陽彥給他們送外賣過來。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柳尋轉身盯着坐在椅子上的紀晴:“說吧,關於曉雯的什麼事?”

紀晴擡頭與他對視:“我是來說服你,希望你能夠儘快公開你和曉雯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