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十行過後，果然如她所料。老人家明言自己老了，讓小一輩找他們各自父母商量，可這說到底是親孫子親外孫，有些擔憂不好對外人提起。這不，就發發牢騷，順便想聽聽老兒子的看法。
張爹呢，還是那個有着老農的狡猾，有着一點無傷大雅的私心，更是厚道、懂得明理的公爹。
農村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辛勤勞作，仍差點食不果腹，衣難遮體的情況下，他的老兒子帶着全家跳出農村擠進城市。這可是很多人一直渴求和夢想，無疑讓他更確定老兒子付出多少心血。
畢竟幾千年的儒家思想和樸實的民風，決定了老張家他們要走一條所謂“正路”是什麼？窮人當兵，富人從商，弱小上學。
可要是沒有當初張國慶爲那個家所作出的一翻努力，從商也好，上學也罷，在這年頭還有何可期待？
周嬌心知張爹應該也是很明白這點，所以他更能不可能讓老張家的孫子外孫們給老兒子拖後腿。
呃，往深處來說，是不想耽誤老兒子前程。
張爹的做法，讓周嬌不由地想到戴老。世人常言兒孫自有兒孫福，可哪有人真的徹底放下。
做人難，做老人更難。
他們也想爲自己的兒女減輕一些負擔，可是無情的歲月流逝，改變了一切，人老了他們也明白心有餘而力不足。
“嬌嬌？”張國慶見她拿着信發愣，輕輕地喊了一聲。難道他媳婦覺得自己也是自作聰明的那類人？
周嬌回醒朝他笑了笑，“要是想幫忙就出手，不用想那麼多，你開心就好。”說着她有意看了看三個兒子。
平安立即反應過來，笑道：“爸，我們剛纔是開玩笑呢。”
“對，無論爸爸想幹什麼，我們都支持你。”
“嗯，爸爸說了算。”
張國慶聽了兒子們的宣言，嘴角直抽。
至於嗎？他又不是玻璃心。何況路都給那些侄子子女外甥們都鋪好了，要是還折騰不出一點浪花，還是早點回老家更合適。
“好了，你們該去睡覺。”
周嬌從信中抽出給孩子們的信紙，趕緊將他們給打發走。她支持所謂的民主，可沒想當兒子的不尊敬老子。
比起東北老家的瑣碎事情，孩子教育問題更值得她好好思量。
“媳婦，你來瞧瞧信。”
張國慶有意先看了張春明的信。
果然這位大姐夫全篇都是以張美麗口吻講述了最近老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岳父岳母大舅子小舅子，甚至包括剛定親的大兒子張子文對象如何？
就是半句沒提當兵的二兒子和剩下的其他兩個孩子。
他大姐還是依然如舊，倒是讓周嬌翻閱完後有些猶豫。
“傻！子武真退伍回縣城，都不用我開口，大山叔自然會精心幫忙。大姐夫纔是聰明人，你跟大姐關係好，他又不是不懂。”
周嬌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張國慶先挑出喜子與張國富的信紙，以他想法，大侄子會與自己商量這事，可他那大哥就如張美麗，絕對絕口不提。
周嬌等他看完露出笑容，接過信也沒細看，粗粗掃了一眼，垂下眼簾。“喜子真長大了，用詞非常巧妙。”
“侄子到底還不是兒子，再如何親，到了一定程度還是會爲自家着想。”
“人之常情。”
張國慶諷刺一笑，“這次信都先過段時間再回。最近家裡家外太忙了，也好讓大家都醒醒腦子。”
張國慶如何處理老張家那些事，周嬌皆毫無異議。何況前兩天剛匯錢給兩位老人，她自認做得夠多。
也就是張母省錢，每次一大家子信紙累積一個大信封寄過來，給誰不回信都不好，搞得總浪費時間回信。
要她說，真沒必要，哪來那麼多廢話？千篇一律的問的就是過得好不好，孩子們要不要回老家？
回去幹嘛？
有些人適合多相處增進感情，可她的兒子，從小到大，他們先學會的就是通過言行舉止分析對方有何目的。
所以何必呢。
就如平安三兄弟，孝敬爺奶就行。他們纔不管你們來了幾張紙，一張紙上半張署名，再向長輩問好就齊活了。
瞧瞧，多省心省事。
“大哥這人還不錯，不愧是同一個爹媽生的。”
周嬌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時間啊，會說明一切，是是非非誰能提前預料。她就希望張國慶不會受到傷害，這就足夠。
這個傻男人太缺愛了。
“都想些什麼？”
周嬌輕笑着搖了搖頭，“小姑姑沒來電話。”
“哎，你不說我還沒發覺。估計溫家對這事不急，興許溫老那邊還有其他想法。來來，我們一起看信。”
……
而此時此刻他們夫妻倆口中的程如珠正提醒小兒子，“差不多得了，還廢品站？讓你當廢品還差不多。”
說完，她走到房門口瞧了瞧，一轉身沒走幾步，手指頭戳了戳溫宇腦袋，壓低着聲音斥責：“腦子呢？多少人想進文工團都找不到門路，你倒好了，還跑到你姐那要換工作，我真被你氣死了。”
溫宇麻溜地拉住她的胳膊，嬉皮笑臉地求饒，“別生氣，別生氣，我就跟我姐夫提了一句。既然我姐夫說不行，我不是沒接着扯直接回來了嗎？”
程如珠氣笑不得，用手指點了點頭，“你啊，都給我們這些大人寵壞了。我是你媽，還能害你？要是沒你姐你姐夫，你三兄弟早去插隊了，給我老實點。”
溫宇嘿嘿地笑了笑，“我二姑是不是要找我姐幫忙？媽，你可悠着點，別什麼事都讓我姐幫忙，煩着呢。”
程如珠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怕你爺奶聽了這話打你？”
“打我幹嘛？隔得這麼遠，我姐怎麼幫，還讓不讓她做人？有了一就有二，我有好幾個姑姑呢。”
程如珠不知兒子所謂的隔了這麼遠是指兩家關係還是地方距離，但是心裡頗爲贊同這個想法，不過這些事她沒興致跟毛小子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