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影響不好？”
不怪張爹如此說。
要知道這麼多年來，他不是沒想過給老兒子打電話，可他上郵局一打聽，貴死人了！
嚇得他立即轉身就走，有錢也不是這麼浪費。
他倒是知道周老弟家的那個電話打出去不要錢，可那得是公家的事情才行。要是往千里迢迢的外地打長途電話，還盡是私事……
還不得挨pidou啊！
“小五辦事心裡有數，你別擔心了。來，你跟老嫂子先喝杯熱水，他等一下還要外出，應該很快就能來電話。”
張爹聽他這麼一說也就安心了，可哪裡顧得上喝不喝水，搓着雙手蹭到電話邊上，緊緊地盯着電話筒。
這玩意兒，他在京城就知道咋接。嘿嘿，還真沒想到有一天也能從這裡面聽到老兒子聲音……
“咋還沒響呢？”
張母瞪了一眼老伴，樂呵呵地看向趙大山，“小五咋就想到打電話？往年我們都在老家過年。”
趙大山比了比自己腦袋，笑道：“那小子這腦子靈活着呢，我剛纔也問了，他說去年他爹就寫信過來說，孩子太小回村裡過年實在不方便。今年家裡又添了這麼多孩子，估摸以他爹的性子是不大可能回村裡過年。”
張爹心不在蔫地隨着他的話點了點頭，還是一刻也不放鬆地盯着電話。
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盼到電話聲音響起，張爹的雙手立即伸出去，隨後立即看向趙大山。
趙大山奇怪地看着他，催着他，“接啊。”
“會不會是你公事上面的電話？”
趙大山眼帶笑意，果斷搖頭，示意他快接。
看着張爹的背影，趙大山由衷地露出笑容。他最佩服張爹的，就是這一點，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分寸這兩個字把握得非常好。
也是，能生出張國慶這個人精，也能調理出張老二這個兒子，還壓得全家順溜，沒一點刷子，怎麼可能？
張爹深吸了口氣，雙手拿起話筒擱在耳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張國慶的聲音……
“喂，大山叔嗎？我爹孃來了嗎？”
張爹激動地邊點頭邊嚷道：“小五啊，是爹，爹來了，你娘也來了。孩子娘，快過來聽，是咱們家小五。”
“爹，娘，我可想死你們了，你們在家好不好？”
“好着呢，現在家裡一堆的人。你呢，你現在在哪？”
這電話筒的聲音揚聲不要太大，別說張母已經聽到，就連趙大山都聽了，樂得他搖頭直笑。
“我在家，家裡人都在身邊，爸，你和媽要不要和我爹孃說一句？”
“二哥，你和二嫂啥時候過來？”
張爹樂得哈哈直笑，“是周老弟啊，這聲音咋聽不出來？快了，等天氣暖和了，我和小五他娘就過去。”
“好，早點過來，我給你留了好酒。”
“大姐，你也早點過來，我陪你逛街。”這是繆麗珊的聲音。
張母沒接話筒就對着電話直接嚷道：“好啊，大妹子，家裡缺啥沒有，要不要給你寄點啥過去？”
“不用了，人來就好。”
“哎，一準過去，家裡還好吧？”
“都很好，東北冷不冷？”
“還行，都習慣了，你那呢？”
得了，張爹不打算理老伴了，這話費可貴了，還真嘮嗑上了。
他連忙對着話筒說道：“小五啊，沒事就掛了，你在那邊就不用擔心我跟你娘，我們在家過得可好了……”
張國慶的聲音立刻打斷了他的話，“哈哈哈……爹，嬌嬌和平安他們三兄弟還沒跟你們說話呢？”
“對對對，嬌嬌啊，小五沒惹你生氣吧？孩子們聽不聽話？”
五一的聲音立即響起，“爺爺，我們都在聽你們講話呢。我們可乖了，大人指東，我們不敢往西。”
“爹，天氣冷，你跟我娘保重身體。等天氣一暖和，我讓小米給你們買票，你們就上來好不好？”
“好，好，我跟你娘等要過去直接找小米就行，你們在那邊好好工作，遇上啥事多找你爸媽商量，知道吧？”
“好。爹，你跟我娘在老家沒人欺負你們吧？”
張母聞言頓時哈哈直笑，“這傻孩子。我跟你爹好着呢，你就放心好了，有人欺負娘，娘給你拍電報。”
“對，還是娘你說的對。天兒冷，多穿點衣服，錢夠用嗎？別擔心沒錢用，想吃什麼就買，買不到告訴我，我給你找。”
“奶奶，我媽前幾天看真的回不了老家，又給你和我爺寄了包裹，你記得接收啊。我們三兄弟也放了點東西進去……”
張母高興地笑着笑着，隨即突然捂住嘴，眼角流下一串眼淚，擡頭看着天花板，故作無恙的迴應了一聲好。
趙大山見狀，轉身悄悄地離開了辦公室，站在門外，聽着裡面的談話聲，終究還是暗自嘆了口氣。
“養兒防老、積穀防饑。”這幸好張老哥有三個兒子，要是就這麼一個老兒子，離得又遠該會多想兒子。
掛斷電話，出來時張爹張母一臉的笑容，要是沒留心他們發紅的鼻子和眼眶，興許看不出他們的不捨。
“這電話真好，就跟面對面見到人一樣。”
“你這老孃們可真傻！這電話費賊貴，光咱們說了這麼久，我瞧着夠去京城來回一趟。以後還是別打電話，我瞧着回頭周老弟肯定會自個掏腰包，他纔不會佔公家便宜。”
“哎喲，我的娘啊，早知道我就不拉着嬌嬌嘮嗑了。”
趙大山樂得直笑，打趣道：“我算是看出嬌嬌纔是老嫂子的親閨女。”
可不就是這意思。
張母自認親閨女都比不上自家嬌嬌，更別提那兩個兒媳婦了。
這個大年夜，接了老兒子一家電話後的張爹和張母笑得嘴也合不攏，連奶娃娃的哭聲都覺得喜慶。
到了大年初一站在張爺爺老兩口的墳前，張爹還一直念念不忘地嘀咕着他的老兒子，他的老兒媳婦，還有他最滿意的三個孫子……
翻過年後，天氣一天天暖和了，偶爾看着老兒子的一封封來信，張爹和張母老倆口還是有些心動。
可是很快，隨着周圍出現的變化，還有孩子們的一些瑣碎事，他們又在猶豫中，再次推遲了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