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院,郭陽並沒有着急回房間,而是直接去了主治大夫的辦公室,他的主治大夫姓司,如果換在尋常也沒什麼,但是冠上大夫的頭銜之後,司大夫這個稱呼,就顯得有些不太吉利了。
而且這裡是神經科,郭陽這樣的情況,在這裡算是幸運兒了,有意識生活能自理,總比那些植物人要好的多,至少不用擔心隨時可能會被白布蒙着頭推出門去,當然也正是如此,他並不像那些患者家屬一樣,忌諱“司大夫”的稱呼。
“司大夫,怎麼樣我的檢查報告出來了嗎?”郭陽透過門上的玻璃,往司大夫的辦公室裡張望了一眼,見他正趴在辦公桌上寫着什麼,接着推門而入開口說道。
“哦,是小郭啊。”聽到有人沒敲門便進了自己辦公室,司大夫頓時有些不太高興,擡起頭來剛要說什麼,卻見來人是郭陽,不禁眉頭一展,開口說道。
“你來拿檢查報告是吧?嗯,結果已經出來了,你先坐着等一會兒,我給你找找,我這兒太亂了,哈哈。”司大夫一邊說着,不但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笑容,還自嘲般的哈哈一笑。
也許是因爲難得有個不避諱自己的人,或者說他跟郭陽有眼緣,就是看着他順眼,總之郭陽是爲數不多的,能讓他笑臉相迎的人。
而這一點在劉川志的身上,體現的尤爲明顯,他本來一直跟在郭陽身後,見他走進了辦公室裡,他遲疑了一會兒,便也跟着走了進去。感覺到又有人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司大夫詫異的擡起頭,見是一名陌生的魁梧漢子,頓時臉色便拉了下來。
“你敲門了沒?看病先掛號,進門先敲門,出去!”司大夫氣呼呼的說道。對於他的爲人,郭陽是十分了解的,古板倔強但卻十分正直,就是嘴巴臭,也難怪別人不怎麼待見他,如果不是他醫術確實高明,只怕他在這裡連一天都混不下去。
被怒懟了的劉川志,一時間覺得格外委屈,剛纔他也沒見郭陽敲門啊,怎麼現在他就能悠然自得的坐在沙發上,而自己就變得十惡不赦了?不過隨即他便想起了,之前在東街賣男裝的店鋪裡,郭陽剛教會他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感覺有人在羞辱自己,先折他一根胳膊腿兒,再考慮其它的,這是作爲郭陽安保人員的基本素養。
當然他也沒忘了自己是郭陽的保鏢,越疽代苞的事情,他知道是不能做的,凡事都要先彙報,想到這裡,他向郭陽使了個眼色,這個眼神跟之前在東街男裝店鋪裡是一樣的。
看着劉川志的眼睛,郭陽不禁一愣,這個眼神他好熟悉,熟悉到甚至能讀懂裡面傳遞的信息,那就是“折了?”
郭陽眨了眨眼,打量了一番司大夫的細胳膊細腿兒,然後向劉川志対起了口型“GUN!”
的到郭陽的指示,劉川志有些依依不捨得向後退去,臨出門還貪婪的看了懟他的人一眼。
“這人是你帶來的?”劉川志的眼神,讓司大夫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惡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便悻悻的向郭陽問道。
聽到他的話,郭陽急忙擺了擺手,一臉無辜的說道:“不是,這人我不認識,從剛纔就一直跟着我,大概不是什麼好人吧。”
郭陽的話,頓時引起了司大夫的共鳴,但是一直自我感覺良好的修養告訴他,在背後編排別人的不是,是不對的。即使這人賊眉鼠眼,沒有禮貌,穿着一身黑西裝,冒充黑社會,滿臉的苦大仇深,一看就不像是什麼好人,他也不打算說出口。
這就是典型的看着不順眼了。
“那麼說他在跟蹤你?那要不要報警?”司大夫一邊翻找着郭陽的體檢報告,一邊不動聲色的說道,心中卻是在不停吶喊着,趕緊報警吧!
“呃,那就不用了吧,這裡是醫院,就算他是壞人,也不會選擇在這裡對我怎麼着吧。”
“嗯。”聽到郭陽的回答,司大夫不禁有些失望,但也不好繼續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最起碼當事人都不在乎,那自己也沒理由比他還積極。
在他心中總結爲是郭陽的善良的內心,選擇放過了跟蹤他的歹人。
這就是看着順眼的好處。
“哦,找到了!”說着司大夫從一摞文件裡,將幾頁紙抽了出來,拿在手裡看了一會兒,不僅眉頭皺了起來。
看着他的表情,郭陽不禁感覺有些心驚肉跳,看他一臉爲難的樣子,難道是自己的傷勢有了意外的變故,自己的痊癒只不過是假象,其實是絕症的前奏?一瞬間萬千思緒涌進了郭陽的腦海。
“嗯……”司大夫沉吟着,郭陽心中升起一陣悲涼。
“從這份報告上來看,你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小郭,祝賀你,你痊癒了。”這次司大夫說的倒是很痛快,就像是心中放下了什麼,看郭陽的眼神,也蘊含着滿滿的慈祥。
唉,真沒想到,他竟然真痊癒了,這也算是醫學上的小意外了,不過還真有些捨不得他,好不容易纔有個能談得上來的患者,司大夫在心中不停嘀咕着。
我X,郭陽心中大吼。就在之前,他甚至連自己靈堂的裝潢都想好了,一副白底黑字的巨幅輓聯,左邊“壯志未酬身先逝,”右邊“英年早逝昭後人,”自己則躺在中間的花海里。最可憐的就是周冰了,未婚喪夫,年紀輕輕便要守活寡。
不管剛纔怎麼想,現在郭陽只想把劉川志叫進來,將這喜歡大喘氣的大夫,從樓上扔下去,還要往車流密集的地方扔,以保證他能死透。
郭陽深呼了幾口氣,將內心的衝動壓了下去,起身走到辦公桌前,從司大夫的手裡接過了自己的檢查報告,看着他臉上讓人心中發毛的慈祥微笑,郭陽堪堪將脫口欲出的髒話,咽回了肚子裡。
只見郭陽強扯起一絲微笑,對司大夫點頭稱謝,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獨留下聽完郭陽的感謝,剛要向開口說幾句的司大夫,嘴巴還微微張着,看着郭陽決絕離去的背影,愣在了當場。
一直等候在門前的劉川志,見郭陽面沉如水的走了出來,臉上的憨笑瞬間凝結,只見他眼珠一轉,躍躍欲試的在郭陽身旁低聲說道:“郭董,折了?”
聽到他的話,郭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低聲氣沖沖的唸叨了一句:“折個屁!”說完也不管他聽沒聽到,自顧自的繞過擋在身前劉川志,徑直的向自己房間走去。
看着疾步離去的郭陽,劉川志撓了撓後腦,緊接着無奈的聳了聳肩,看了一眼司大夫辦公室的房門,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看樣子他對一腳將這門踹開很感興趣。
但無奈郭陽已經越走越遠,只能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幾步跟在了郭陽的身後,隨着他離開了。
來到自己病房的門前,郭陽對身後的劉川志吩咐道:“大志你在這兒等着,我不叫你你別進去,另外不管是誰想進去,都給我攔住。”
“好的,郭董。”聽到劉川志的回答,郭陽滿意的點了點頭,打開房門走了進去,房間裡的窗簾拉的死死的,只有微弱的陽光透過窗簾本身纖維的縫隙,將房間裡映襯成一片陰沉的暗黃。
藉着房間裡僅有的光芒,郭陽看到了躺在另一張牀上的周冰,她身上覆蓋的牀單,將她姣好的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來。
見到這番場景,郭陽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口水,他眼神直直的盯着牀上的周冰,小心翼翼的地向她走了過去,也許是在昏暗中太過與關注眼前,卻沒注意到腳下的紙簍,只見郭陽一不留神,將只聽踢了出去。
塑料材質的廢紙簍,雖然並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但是已經足夠將周冰吵醒了,察覺到聲響的她,驀的睜開雙眼,在一片昏暗中,卻發現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有個人影正擺着了一個向前撲出的動作。
看到這個人影,恐懼頓時涌上了周冰的心頭,只見她猛地坐起身來,將牀單往身上一裹,驚恐地喝到:“是誰!”
聽到她的呼喝,郭陽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剛要開口作弄一番驚恐萬狀的周冰,卻隱約的看到她將牀頭櫃上的菸灰缸拿了起來,顯然是想丟出去,至於目標自然不言而喻。
郭陽見狀,也顧不得心中捉弄的想法,急忙大聲回答道:“小冰是我!”
聽出是郭陽的聲音,周冰神色一愣,隨即長出了一口氣,接着開口埋怨道:“你幹嘛偷偷摸摸的,走路一點動靜都沒有,我還以爲是什麼壞人進來了!你要再回答晚一點,我就要拿菸灰缸砸你了。”
聽到周冰的話,郭陽不禁暗自抹了一把冷汗,想到之前自己的心思,有些心虛的說道:“我剛去那體檢報告了,回來看你在休息,便不想吵醒你,可是房間裡太暗了,一不小心就踢倒了廢紙簍。”
周冰半信半疑的摁下了牀頭的電燈開關,房間裡頓時亮了起來,郭陽有些尷尬的攥着檢查報告站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