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技術員坐在水洞村的村部裡，給大家講解大河灣適合怎樣改造。在小黑板上畫出示意圖。“這裡受山勢的影響，取直都沒有辦法做到，
所以，我在考慮能不能在這裡進行拓寬，在這裡做護坡加固……。”柯技術員手裡的木棍依次劃過水洞村村西的山，村西的土地，和上次洪水沖壞的堤壩處。
村西的土地，估計得佔用一部分良田。所以大家都不說話。
用最少的土方量，最少的代價獲得最好的效果，是大家最美好的願望。
只護坡，就要增加許多預算。還要佔用良田，大家就更加難以接受了。
柯技術員艱難的吞嚥了一下唾液：“這是最優方案，做好以後效果應該是最好的，不僅對水洞村這一塊地方好，對整個流域都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最優方案，就代表着最大代價。其中的矛盾是沒有辦法調和的。這也是柯技術員不想聽農mín yì見的原因之一。
聽了又能怎麼樣呢？做方案的時候希望最好的，一聽說要付出的代價又討價還價。還不如一開始就出一個差不多的方案得了，大家都省心。
他這些年嘔心瀝血做出來的方案，都因爲預算的原因被束之高閣。最後的結果都是用一個低預算的方案糊弄過去拉倒。
柯技術員看看衆人的神色，內心一陣無力。拿起充當黑板擦的抹布，就要把黑板上畫的示意圖擦掉。
何小西：“等等。”制止了柯技術員擦掉示意圖的舉動。
“河道這樣改造，能達到什麼樣的效果？護坡能使用多少年？”何小西問。
柯技術員最怕聽到的問題，他回答不了。因爲河網改造是一盤大棋，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技術員能左右的。
疏通一段河道，只能解決這一段的問題。一旦上游來水多，下游排泄不及時，還是沒有用。
不過有人關心總比大家都回避強。柯技術員解釋道：“護坡好好維護用個幾十年上百年應該沒問題，河道改造能達到什麼效果這個不好說，
咱們這個清泉河是通着運河的，還通着許多小河流，整個河網都疏通了才能達到最佳的防洪效果，
不然的話上游來水多下游排不出去還是達不到效果，不過你們放心，現在政府已經在疏通河道了，其它河道應該最近幾年都會陸續上馬。”
何小西點點頭，認可了柯技術員的解釋。
單何小西認同了，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她還得出面去跟各方溝通讓各方都贊同，這個方案才能運用。
說白了還是關係到錢。這筆超出來的費用預算誰來拿。
鄉政府鄉長辦公室裡，陳豐年看到何小西和陸愛國還有陸友湖，招呼他們：“幾位同志來啦，坐。”起身給他們倒水。
按照他們來之前演練好的應對方法，何小西默默捧着杯子喝水，先讓陸愛國說話。
“政府已經啓動疏通水道了，很快其它河道也會相繼開挖，咱們這次挖清泉河，是不是一步到位爲好？
若是簡單修修，到時候還是起不到應有的效果，再重新修一次，就要花兩份錢，勞民傷財……。”陸愛國說。
“是啊，修一次就得打一次圍堰，把水排乾淨，下次再修，這些前期的準備工作一樣也不能免，還得重複做一次，多浪費啊。”陸友湖幫腔。
陳豐年在他們來的時候，就知道他們的目的。這件事鄉里也想一步到位，但是鄉里沒錢。預算就在那放着呢。
簡單挖挖沒問題，他們不缺少人工。放幾百斤zhà yào也行，上級會給撥付。
真要做好一個護坡，得幾百噸上千噸石頭放下去。不僅是材料，還得有人工的費用。
普通的民工做不了這種工作，這種工作得徵集石匠。徵集石匠來幹活就得給工錢。還要用水泥。鄉里承擔不起。
說了半天，陳鄉長也沒有絲毫的退讓。鄉里一窮二白，他不堅持也沒辦法。
如今的政府，還沒有後世拖欠農民工工資的那種底氣。讓人幹活就得給錢。
不像後世有些政府蓋辦公樓，賬上一分錢沒有就敢開工。工程款拖個十幾二十年都還不清。
按照他們來之前商量好的計策，陸愛國負責講道理，把利弊跟陳鄉長陳述清楚。
陸友湖負責叫苦，把前年水災中的各種慘象描述給陳豐年聽，打苦情牌。
輪番較量之後，陳鄉長有點招架不住，稍微有點軟化。
對他們說：愛國同志，要不你們幾位先回去，鄉里開會討論討論這件事情，等討論好了再給你們答覆行不行？”
何小西知道陳豐年的心裡肯定想修。但是現實的困難是繞不過去的。所以鄉里開會討論的結果只會是一個，就是想修但是沒錢修。
最後就是何小西上場的時候了。
“陳鄉長，鄉里沒錢我們也理解，要不你看這樣行不行？修護坡的工程錢我們村先墊付，以後鄉里有錢了慢慢還。”何小西說。
她這副財大氣粗的樣子讓陳豐年很是吃驚。就陳豐年所知，水洞村有點錢，但是還沒有有錢到能包攬這麼大一個工程。
陳豐年正在納悶呢，何小西又說道：“但是，河道里挖上來的石頭得給我們用。”
何小西賭的就是這一次河道上也能挖出大量的石頭來。沒道理劉集那段河道能挖出那麼多石頭，他們這兒還有一座山會一點石頭都沒有。
只要有石頭，他們的材料就不愁了。
另外，水洞村自己有一個工程隊。工程隊的工資拖欠一下或者是直接不給錢都問題不大。
“鄉里只要給我們出點水泥就行。”何小西用拇指比劃了一小截食指。顯示她的要求不過分。實際卻是把唯一要付錢的部分推給鄉里。
只出水泥，鄉里的負擔就輕多了。陳豐年覺得這件事情能做。
回去的路上，陸友湖問何小西：“要是河道里挖不出石頭來咱們怎麼辦？”
何小西瞪他：“不會說話別說話，還沒開工呢，你就不能說點吉利話嗎？”
“真挖不出來，年底你們家的糧食不發了，充公當石料錢。”何小西惡狠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