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舉王府,上官無歡一路戚然,往鍾粹宮走回,被宇文雋叫住:“無歡,你去哪兒?”
上官無歡站定身形,低聲答道:“皇上,無歡告退,這就回鍾粹宮去。”
“你迴天興宮去吧!”宇文雋說,“無瑕已經不在,我會盡快向天下昭告,恢復你的皇后之位。”
“是,皇上。”上官無歡低頭道,“無歡告退。”
宇文雋點點頭,望着上官無歡的背影,沉默半晌,嘆了口氣,神情凝重地問:“無影,無瑕私會舉王之事,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無影一愣,答道:“這……”
宇文雋皺着眉:“這什麼?照實說。”
無影低頭答道:“是無歡皇后。”
“無歡?”宇文雋一愣,“她身在鍾粹宮裡,不曾離開過吧?她是怎麼會知道無瑕前往舉王府私會舉王之事?”
“這……”無影也一愣,“當時事出緊急,無影也不曾多問……”
宇文雋嘆了口氣:“看樣子,有人在暗中幫着無歡呀!我派你暗中去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這個……”無影低下頭,“臣會抓緊辦的。”
“趕緊抓緊去查。”宇文雋嘆息道,“舉王和皇后的後事,就不要驚動朝中大臣了,就按他們的身份分別爲他們落葬吧!至於死因,就不要外傳了。”
“是,皇上。那靈枝該如何發落?”
“靈枝……”宇文雋蹙眉道,“無瑕的事,想必她都知道。若讓她出宮,事情傳將出去,恐怕有損皇室與上官家的聲譽。就安排她爲無瑕守靈,從此禁止她與外界接觸。”
“是,皇上。”
宇文雋嘆了口氣,緩緩啓步前往正陽宮。誰料才走了兩步,竟然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栽倒,無影慌忙上前扶住:“皇上,皇上怎麼了?”
宇文雋蹙着眉,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擺擺手,說道:“不妨事。你去辦你該辦的事去吧!”
“可是,皇上……”無影有些擔心地望着宇文雋,“皇上的龍體……”
“我說了,不妨事。”
“還是請御醫給皇上看一看吧?無瑕皇上給皇上下的毒,也不知道會不會對皇上的龍體造成什麼影響……”
“我說了,不妨事!”宇文雋有些不太高興地往正陽宮走去。望着宇文雋的背影,無影只得無奈地跟了上去。
懷王府裡,驚聞宇文達的噩耗,宇文修大吃一驚:“這……這怎麼可能?發生了什麼事,舉王爲什麼會突然就……”
嬋娥扶住宇文修,輕聲說道:“王爺請節哀。”
“不是……”宇文修抓着嬋娥的雙肩,“怎麼會這樣,嬋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好的,舉王爲什麼突然就……”
“沒有人知道舉王的死因,舉王府的人都守口如瓶,諱莫如深,王爺,你就不要再打聽了。”嬋娥輕聲安慰道,“咱們懷王府就安安穩穩過自己的日子吧,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問,好嗎?”
宇文修呆了呆,鬆開了嬋娥的肩膀,頹然地道:“我就知道,雖然他表面恢復了我們的爵位,但心裡卻一定還在戒備着我們。我們好好地活着,肯定會讓他吃不香,睡不寧,所以,他肯定還是要想辦法除掉我們的。果然不出我所料,果然不出我所料……”
“王爺是什麼意思?”嬋娥驚訝地走到宇文修面前,扶住宇文修,道:“王爺說的‘他’,指的是皇上嗎?”
“不然呢,你覺得還有誰?”宇文修冷笑,“他表面裝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實際上卻如此陰狠,我早就料到了,我早就
料到了!”
“不會是這樣的,王爺……”嬋娥安慰道,“一定是有誤會。舉王出事,誰說就一定是皇上做的呢?也許是別的原因,也未可知。”
“還能有什麼原因?還能有什麼原因?”宇文修暴躁地大吼道,“這就是他在斬草除根,因爲我們以前曾經和他作過對,他對我們耿耿於懷,他怕我們還會搶他的帝位,所以要對我們斬草除根!舉王已經死了,接下來該死的人就是我了,就是我宇文修了!”
“不會的,王爺,不會的!”嬋娥慌忙安慰進入躁亂狀態的宇文修,一旁的下人嚇得臉色蒼白,一個個不知所措。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宇文修慌亂地屋裡轉着圈,他喃喃自語着,“上官無瑕也死了,一定是因爲劫持上官無歡的事情敗露了,皇上纔對他們倆下的手!接下來,皇上要對付的人就是我了,一定是這樣的!”
嬋娥安慰無果,無奈地轉頭對下人吩咐道:“快給王爺沏杯茶來,讓王爺安安神!”
“哦哦,是!”
這時門外有人傳道:“皇后娘娘駕到!”
宇文修一愣,臉色頓時刷白!“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
嬋娥還未說話,宇文修便慌亂地轉向嬋娥,聲音顫抖着:“完了,嬋娥,完了!上官無歡肯定是來找我的麻煩來了,她肯定是找我的麻煩來了!這個女人知道她的姐姐和舉王害過她,所以她報仇來了!她連自己的親姐姐都不放過,又怎麼可能放過我呢?”
“王爺,稍安勿燥!”嬋娥輕聲安慰道,“王爺先裝病迴避一下,我來應付皇后就是。”
宇文修慌忙點頭:“好,我回房躺一躺,你趕緊,自己要小心啊!”
嬋娥點頭,輕聲說:“王爺快去吧,放心,沒事的。”
宇文修拍拍嬋娥的手背,慌亂地往屏風後撤離了。
大殿外,上官無歡已經跨了進來,她的身後竟然一個人也沒有帶。嬋娥上前行禮:“參見皇后娘娘!不知娘娘駕到,有失遠迎,請娘娘恕罪。”
“懷王妃免禮。”上官無歡坐了下來。嬋娥立即對身後的下人說道:“你們先退下吧,不要打擾皇后娘娘說話。”
“是,娘娘。”懷王府的下人一併退了出去。
“懷王爺呢?”上官無歡問。
嬋娥答道:“懷王爺最近身子不適,在牀上躺着,不能給娘娘請安,請娘娘恕罪。”
上官無歡點點頭,擡頭望着嬋娥:“如果現在,我要見他,方便嗎?”
“娘娘是……”嬋娥不太確定地問道,“要見主人?”
上官無歡點了點頭。
嬋娥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點頭道:“娘娘請稍坐,嬋娥這就去傳信號。”
“不。”上官無歡站起身,說道,“你帶我去。我即刻就要見到他。”
嬋娥愣了愣,點頭道:“好。”
兩道身影穿過夜色,落在胡氏醫館後院裡。落下身形,上官無歡疑惑地問:“怎麼到胡氏醫館來了?”
嬋娥微笑着點點頭,輕聲說道:“無歡姑娘請稍等,我即刻就去向主人稟報。”
上官無歡點頭道:“好!”
嬋娥走到院中的假山石後,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此時,高均墨尚還沒有睡,一個人沉默地坐在桌旁,茶擺在一旁沒有喝,棋也擺在一旁沒有下,蹙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祈勇走了進來,輕聲說道:“主人,紅綢來了。”
高均墨一愣:“怎麼,紅綢的身份暴露了?”
“不是……”
嬋娥從祈勇的身後閃了出來,“主人,是無歡姑娘來了!”
高均墨有些驚喜地站起身來:“無歡姑娘來了?”
“是的。”嬋娥低着頭。
高均墨疑惑地望着嬋娥:“無歡要找我?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你不歡迎我嗎?”上官無歡的聲音在嬋娥身後響起。
祈勇和嬋娥吃了一驚,立即轉身望着上官無歡,驚訝地問:“無歡姑娘,你來了?”
上官無歡對祈勇與嬋娥微微頷首,緩步踏入了高均墨的房中。一襲黑衫,負手立於桌旁的高均墨望着緩步踏入房中的上官無歡,微微的笑意自眼中漫開。
上官無歡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棋盤上,疑惑地問:“你在下棋?”
高均墨微笑着搖了搖頭。
上官無歡說道:“不對,只有你一個人的茶杯,你在跟自己下棋?”
“不是……”祈勇搶着說,“主人是在和無歡下棋!”
“和我下棋?”上官無歡一愣。
祈勇在一旁搶着說:“主人每天都獨自下棋,這是在等無歡姑娘你呢!”
高均墨蹙起眉來,說道:“多嘴。”
祈勇笑了,拉了拉嬋娥,兩人一起地退開了。
上官無歡望着那盤棋,心裡好不感慨!高均墨岔開話題,問:“你怎麼突然就來了,無歡?”
上官無歡答非所問:“我不想再留在長安了,你想辦法,幫我的家人離開長安吧!”
高均墨愣了愣,望着上官無歡:“出什麼事了,無歡?”
上官無歡低着頭,沒有說話。但是高均墨從她的身上看出了傷感的情緒。
“是因爲,你姐姐的死?”高均墨問。
上官無歡沒有說話。她的心裡的確很傷感,無瑕的死給了她太多的觸動了!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好好的一個人竟然說消失就消失了!在這樣脆弱的生命面前,什麼名利與仇恨又還有什麼意義?她的仇恨,她的堅持已經跟着無瑕的死一起消失殆盡了,此前所做的一切已經全然沒有了意義,她甚至覺得就連這次重生的機會都變得如此的無足輕重。
若她重生只是爲了復仇,那麼現在,她又還有什麼堅持下去的理由?
“咱們現在走不了了,無歡。”高均墨凝望着傷感的上官無歡,輕聲說。
“什麼?”上官無歡一愣,擡起頭來望着高均墨:“你……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宇文雋已經派人調查我們的事了,你知道嗎?”高均墨輕聲問。
上官無歡吃驚地望着高均墨:“宇文雋派人在調查我們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他的人,一直在暗中監視着胡氏醫館,也在暗中尋找我的蹤跡。還有人在暗中說不定,你現在出現在這裡,他的人已經發現了。”
“你知道他的人在監視胡氏醫館?”上官無歡吃驚地問。
高均墨輕輕地點了點頭。
上官無歡怔怔地望着高均墨:“那,爲什麼你一直沒有告訴我?”
高均墨說道:“你在鍾粹宮裡沒有自由,原想不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免得徒境你的煩惱。”
想不到,宇文雋竟然在暗中查找高均墨,還在監視胡氏醫館!“就算他的人在暗中監視胡氏醫館,未必就是在調查我們的事吧?”上官無歡心存一絲僥倖。
高均墨搖了搖頭,說道:“有人用大把銀票收買胡夢生,企圖從胡夢生那裡找到你我有染的證據。”
宇文雋竟然真的懷疑她與高均墨有染?上官無歡怔怔地低下了頭,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