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雋說道:“多年來承蒙母后教誨,兒臣豈敢忘懷。”
“不忘就好!”皇后欣慰地笑道,“你的仁心當真沒有辜負你父皇對你的厚望,雋兒,母后爲你高興!”
宇文雋微微一笑。昨日早朝之前,上官祈給他遞了一份袖書,袖書中上官無歡囑他,懷王連夜派人入宮求見皇后,似是爲了求皇后代爲說情,求皇帝爲其解除禁足一事。
他明白上官無歡的意思,與其被動接受懷王與舉王解禁一事,不如主動爲其求情,可給父皇和母后留下寬宏仁厚的印象。
朝堂之上,他代懷王與舉王求情,兵部尚書章之棟果然趁機也向皇帝諫言,以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求皇帝解除懷王與舉王禁足之令。
此時看來,上官無歡說得沒錯,章之棟很有可能真的已經被懷王,舉王拉攏了!
對於解除禁令之事,宰相李纓當場反對:“皇上,不可!雖然太子殿下寬厚仁德,但君無戲言,禁足之令才下達不出五日,如今即刻取消,如此反覆,那皇上的威信何在?今後又如何做到令行禁止?”
宇文雋微笑道:“相爺之言固然有理,不過,皇上下達禁足之令,本意只是想令懷王與舉王遇事三思,不可誤信讒言莽撞行事,如今想必兩位王爺已經悔不當初了。看在當初懷王與舉王並未曾犯下大錯,還請父皇解除了禁令,給他們一個機會,好讓他們早日參與朝政,輔佐父皇吧!”
兵部侍郎盧懷玉等人,見宇文雋這般爲懷王與舉王開罪,原本不解,但又明白宇文雋自有他的用意,便也出列奏道:“太子殿下寬厚仁德,還請皇上准許所奏!”
章之棟見狀,更好順水推舟,爲宇文修與宇文達求情。皇帝見狀,便允了宇文雋之所請,解除了懷王與舉王的禁足之令。
結果,這才一退朝,母后就請他前來商談解除禁足之令的事,果不其然,證明了上官無歡得到的消息確實屬實。
懷王竟然要通過母后來解除禁足之令,看來,他這是迫不及待要有所行動了?
離開含元殿,宇文雋一路沉默不語。回到天興宮,不見無影,便問身旁的宮婢:“無影可在?叫他來見我。”
宮婢答道:“回殿下的話,奴婢一個早上都沒有見到無影大人。”
“哦!”宇文雋默默地回到了寢殿,無影不在,難道他已經查到無瑕的下落了?
中午,無影果然匆匆回到宇文雋面前:“殿下!”
“說吧!”宇文雋點頭。
無影說道:“臣打聽到,前天晚上殿下派人去請無瑕姑娘,卻有一個青年男子將無瑕姑娘從將軍府救走,去向不明。”
“什麼?”宇文雋一愣,“竟然有一個青年男子將她救走?去向不明?”
“是的,殿下。”
“確定是有人把她救走,而不是她出了什麼意外,這只是掩人耳目的理由?”
“確定不是。臣派人悄悄抓走了將軍府中的兩個下人,分別詢問,兩人都是這樣說的。臣還帶來了無瑕姑娘跟前的丫鬟靈枝,殿下可以詢問靈枝。”
“好,把靈枝帶進來吧!”宇文雋微微地皺着雙眉。
很快,靈枝被帶了進來。她被黑紗矇眼,一派驚慌失措之色。無影解去蒙在靈枝眼睛上的黑紗,靈枝的視力逐漸清晰起來,看見了宇文雋,不由撲倒在宇文雋面前慟哭起來:“殿下,救救小姐啊,殿下!”
“無瑕怎麼了?”宇文雋皺着眉。
靈枝當然不能說有人把小姐帶走了,否則殿下若是懷疑起
小姐的清白,那可如何是好?於是哭道:“小姐被人帶走了!”
“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宇文雋臉上絲毫看不出半點笑意。
靈枝哭道:“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麼人,蒙着臉進了將軍府,可能是走迷了路,竟然闖進了小姐的閨房,可把小姐和靈枝嚇壞了!正巧老爺帶着人要帶抓小姐送交殿下,那人生恐行蹤敗露,立即劫了小將出府去了,至今小姐尚未回府,吉凶莫測,生死未卜,還求殿下救救小姐啊!”
“不是說那人是來救無瑕的嗎?”宇文雋問。
靈枝慌忙搖頭:“不是的,不是的,靈枝和小姐都不認得那人,他怎麼可能是來救小姐的呢?再說了,誰也不知道殿下要將軍底把小姐送進宮來呀,那人如何會那麼及時出現,來救我家小姐?”
宇文雋仍是皺着眉:“若是有人劫走無瑕,老將軍與無歡爲何見死不救,也不曾向我稟報?靈枝,休得大膽說謊!”
靈枝伏地哭道:“老爺與二小姐見死不救,靈枝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靈枝人微言輕,不敢說什麼,事後老爺又不讓靈枝離開將軍府半步,靈枝想來向殿下稟報都沒有機會,求殿下救救我家小姐!”
說是有人劫走無瑕,宇文雋並不相信。二黑已經交待,無瑕曾要他密切關無歡的行蹤,讓他把香膏偷放到無歡的屋裡,恐怕也不過是無瑕想製造出無歡逃婚的假象而已。而擡走無歡的武林高手是從哪兒來的?想將無歡劫至百丈崖,並將其殺害,要完成這一件事恐怕是無瑕一個人做不到的。
如此一來,無瑕必然找到了幫手吧?所謂劫走她的人,便是覺察到了這件事情可能會因二黑而敗露,所以前來救走無瑕吧?
難道,是楊鑑出現了?是楊鑑把無瑕救走了?那天晚上上官祈並沒有提到此事,後來無歡也一直沒有提起此事,難道,他們這是怕家醜外揚?
“那你說,劫走無瑕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宇文雋問。
靈枝倒是看過那青年男子一眼,但她怎敢把那青年的相貌特徵告知宇文雋?求救不過是爲了替小姐解除太子殿下的疑心,免得讓太子殿下懷疑小姐對他不貞。因此抹淚答道:“那人穿一身夜行衣,還戴着面具,靈枝根本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
那青年男子戴着面具這一事不過是靈枝聽府裡的其他下人暗中說的,想來宇文雋定然也派人調查過這件事,說不定宇文雋已經掌握了那人的體貌特徵,因此靈枝總要說出一點與宇文雋調查得來的結果相符的特徵,纔好讓宇文雋相信自己的話。
“戴着面具?”宇文雋蹙着眉,需要戴着面具,不敢讓人看到他的真實面目,這麼說來,他是擔心上官祈或是無歡會認出他來?那就說明此人定然見過無歡或是上官祈,甚至與他們相熟,打過頗多交道?
真是楊鑑嗎?還是另有其人?
是不是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對無瑕疏於關心,以至於她結交了別的勢力,而他卻無從得知?
宇文雋緊緊地皺着眉,一言不發。
靈枝有些緊張地伏在地上,努力控制着不讓自己的身子顫抖,等着宇文雋的答覆。
無影問:“殿下打算此事如何處置?”
宇文雋看了靈枝一眼,嘆了口氣:“好吧,靈枝。無瑕的下落我會盡快查清的,你還是先回將軍府等着吧,若有什麼消息,設法傳遞給我。”
“殿下,小姐不在,靈枝不敢回將軍府了!這一次殿下的人把靈枝帶了出來,萬一老爺追究起來,靈枝不知該如何應對纔好!”靈枝頓時落淚道
,“求殿下把靈枝安頓在落霞衚衕等小姐回來吧!萬一小姐能設法逃生,回到落霞衚衕,靈枝也好跟小姐有個照應!”
宇文雋對無影道:“你派人把靈枝送到落霞衚衕去,一旦有無瑕的消息,立即回來報我。”
“是,殿下。”
少頃,無影回來了。拱手行禮道:“殿下,臣已經派人把靈枝送往落霞衚衕去了。”
宇文雋點點頭:“剛纔靈枝說的,與你打聽到的,是否相符?”
無影說道:“靈枝是無瑕姑娘的人,她的看法與外人的看法難免會有出入。”
無影說得含蓄,但宇文雋卻是聽懂了。他點了點頭,不再追問此事:“無歡有沒有什麼動靜?”
“很奇怪,今天一天太子妃都不在將軍府。”
“知道她幹什麼去了嗎?”宇文雋問。
無影答道:“太子妃出門只帶了她的貼身婢女碧蘇,也沒有告知府裡的人她要去哪裡。”
“好,我知道了。”宇文雋點點頭,無歡一定是按昨天計劃好的去辦了吧!“對了……”他擡起頭,“胡氏醫館呢?有沒有什麼動靜?”
無影答道:“胡氏醫館那邊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那個胡嬸嬸的來歷查清了沒有?”宇文雋問。
“臣正想向殿下稟報此事呢!那個胡嬸嬸原本就是一名醫女,嫁給自己的師兄爲妻,夫妻兩個經營胡氏醫館已經二十餘年。太子妃從小學武常常受傷,每次受傷都到胡氏醫館問診,因此與那胡嬸嬸夫妻兩個甚爲熟悉。六年前胡氏郎中一家無辜被地痞打砸,是太子妃仗義出手,打退了那些地痞,保住了胡氏郎中一家性命,因此那胡嬸嬸一家頗爲記念太子妃的恩情。兩年前,胡氏郎中父母先後病逝,胡氏郎中思念雙親過度,一病不起,胡嬸嬸便關閉了醫館,帶着胡氏郎中回鄉下養病。誰知胡氏郎中病重難醫,去年便已經與世長辭。十天前,胡嬸嬸回到長安,重操舊業,胡氏醫館纔剛剛重新開張。”
“原來如此?”宇文雋蹙着眉,“聽起來,好像沒有什麼疑點。不過,她早不回長安,晚不回長安,偏偏就在這幾天回來,豈不是有些太巧了麼?”
無影說道:“可是,那個胡嬸嬸身上確實沒有什麼疑點。周圍街坊鄰居都對她的經歷頗爲熟悉。”
宇文雋點點頭:“也許,是我太敏感了。”
“那還要繼續派人盯着胡氏醫館嗎?”無影問。
宇文雋沉吟片刻,道:“把人撤回來吧!你暗中查訪此事,沒有驚動那個胡嬸嬸吧?”
“沒有,殿下請放心,都是在茶館酒樓間閒談時,假裝不經意問起的,不會引人留意。”
“那就好。這些事情萬不能讓無歡知道。”
“是,殿下,臣明白!”
胡氏醫館旁的宅府裡,高均墨獨自一人品着茶,祈勇與祈亮侍立一旁。
“聽說,這兩天有人在暗中打聽胡氏醫館?”他低頭輕輕地吹拂着茶水,淡淡的茶香氣從臉上繚繞而過。
祈勇答道:“是的,主人。那些人假託自己是新搬來長安,家中有人染恙,想找一家可靠的醫館爲病人醫治,在茶館,酒樓聊起胡氏醫館,看起來並無異常,但那些人哪裡像是家人有人生病的樣子,想必是宇文雋懷疑無歡姑娘與胡氏醫館的關係,所以暗中派人打聽。”
高均墨默默地淺飲了一口,擡眼望着天井上方那一塊湛藍的天空。無歡,他並不信你,你留在他的身邊,只會是危險重重。爲什麼,你還非要執念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