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姚呀,我婆婆年紀大了,她要是睡下,屋裡最好沒聲音,咱們來日方長,你既然回來了,就有的是說話的機會……”林燕不客氣地趕人。
“哦,好好,姐姐,那我走啦。”
姚靜雯她孃家就在y城,林燕沒有必要說留她住宿的話。
姚靜雯心裡發苦,幾年前,和弟弟媳『婦』鬧得都快拿刀子了,孃家,怎能容留她呢?
她弟弟媳『婦』是個從農村考上來的大專生,剛進姚家門那幾年,沒少受她和母親的擠兌,那個土土的女人還真能沉住氣,一步一步先把她弟弟制服了,接着又慢慢取得了老父親的同情,在丈夫和公公的幫助下,這才反手和姚靜雯算賬。姚母老了,前幾年中風,雖然行動不受影響,可是不會說話,她身體不如以前靈便,常常希望別人能幫一把,可姚靜雯是個只會享受,根本不懂得怎樣照顧別人的人,她的媽媽非常失望,現在見她時,非但不肯袒護,反而立眉瞪眼地看着她,表達憤怒的心情,覺得自己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女兒不中用。而對日益倚重的兒媳『婦』,卻是不停地翹了大拇指誇讚。弟弟媳『婦』乘勝追擊,在她家人看不到的地方,對她惡言惡語,姚靜雯一旦反擊,弟媳『婦』就『揉』着眼睛,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家裡人都認爲她沒理,不管姚靜雯如何委屈,可惜,她的訴說,是沒有人相信的。
姚靜雯,根本沒辦法在孃家居住,她被弟弟媳『婦』擠兌地,連混一頓飯都難呢。這個時候,姚靜雯覺得,林家不管怎樣,也比她的家人看着親切。
林燕和黃偉良送她到門口,黃偉良很客氣地來一句:“我送送你吧?”
“不了,不了。打個車就到了。”姚靜雯不敢讓看到,她得在賓館住一晚,明天,要抓緊時間租個房子。
牽着女兒的手。姚靜雯猶豫了一下,低聲問林燕:“我明天回家看看爹,你回去不?”公公是最袒護他們,姚靜雯這時候,當然只記得老林頭。
“我明天很忙,就不陪你了。爹爹現在住在新苑小區,九棟三單元一零二。”
林燕知道不給姚靜雯說這些。讓她跑回老家一趟,依然能從大姑『奶』等人的嘴裡打聽來老林的地址,雖然那樣姚靜雯很丟人,她林燕也會被親戚唾罵,只好把父母住址說了出來,該來的,一定會來的,她會想辦法保護好自己。
第二天十點多。老林打電話給林燕:“月月回來了,你和歡歡兩家,都回來吃飯吧。”
“在哪兒吃飯?”林燕問。都回去,就得兩桌菜,不然坐不下,可家裡,誰做飯?她不可能和以前一樣,傻傻地回去當牛做馬。
老林愣住了,他以爲林燕會請客,至少,林燕會替他安排好,最近一年多。林燕沒有拒絕他,還把他的生活安排得挺好,他都忘了大女兒曾有一度很煩他。現在聽到林燕這麼平平常常來一句,他才驚醒,女兒還有拒絕他的時候。
“你回來不?”老林還存有最後一線希望。
“大概十二點能到家,我今天工作很忙。春寶住院了,公司人手接不上。”
“哦,就在家裡吃。”老林無精打采地說到。在外面吃,萬一林燕不掏錢怎麼辦?林家平不在家,林佳彬說他和黃偉良不回來,林歡有個設計稿子定不下來,不來了,張克強當然也不來。他們這次出去旅遊,又把錢花得差不多了。老林不敢說在外面吃的話。他一邊在心裡咒罵林老孃和林佳辰,都是饕餮惡神轉生的,看到好吃的沒命了,硬是一頓七八百上千塊錢的吃,在那裡什麼也沒玩,就是天天跑到海邊,從海水裡爬出來,就是到飯店吃飯。
老林板着指頭,在那裡少吃一頓,他今天都有錢出去請客了。
老孃一聽要她做,馬上就不願意了:“這麼多人的飯,我做不了。以前你幹活,我在家閒着,不做飯對不起你,現在我得上班呢,還讓我做飯啊。”
“可我不會做啊,好歹今天大媳『婦』帶着月月回來,你還不留人吃頓飯?”
“那你把家人都叫回來幹嗎?想要累死我啊。”
“好幾個都不回來,一桌還鬆鬆的。你還有多少錢?不行,從門口的飯店裡叫幾個菜,咱們再拌兩個涼菜就行了。”
“還有二百二。我掙那麼多錢,才幾天都花光了,都怪小辰,天天攛掇我去酒店吃飯。”
兩人嘀咕了半天,達成了統一認識,這才一起出去買菜,回來勉強弄出了一桌菜。
蘭香現在也是忙得很,到了十二點纔打車過來,自從有了小華,蘭香覺得自己底氣足了,就是不忙,她也不會主動過來做飯。大妯娌坐沙發上看電視,她在廚房忙碌,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她賤嗎?慢慢『摸』清了林家的事情,蘭香又因爲和林老孃弄得不好,她現在在林家,幹活已經不是以前那麼積極主動了。
林燕也不是故意推脫,她今天真的很忙,若是她歡迎的客人,她當然會給老爹說一聲,讓在外面訂飯,她來買單。但對姚靜雯,她可不想獻好心。
對待某些人,好心獻不得。
飯桌上,老林夫『婦』興高采烈,尤其是聽到林月華叫他們爺爺『奶』『奶』時。
林燕悄悄撇嘴,這都當了十年的爺爺『奶』『奶』了,今天才聽見叫他們,不覺得氣憤已經是好的了,還有啥可高興的。
“爹,佳豪過幾個月,也回來工作,我先回來打前站的。”姚靜雯甜甜地說到。
“哦,好好好,回來的好。”
“我現在首要任務,就是先找個合適的工作,安頓下來,省得佳豪回來,太辛苦呢。”
“哦,好啊!”老林被哄得找不到北,他也不想想,這個媳『婦』有這麼好嗎?
林燕正和蘭香逗小華,眼睛餘光看爹爹擡眼望自己,不等他說話,她先對老孃說道:“娘,你這次回來,公司還不給你加薪啊?”
“加薪呢,經理還說了,要給我交三金,燕,三金是啥?是不是金戒指金項鍊還有金手鍊啊?”
這是姚靜雯和林家豪結婚時問林家要的,爲了湊這三金,老林黑心肝地把林歡嫁到了山裡,就爲能拿到五千塊彩禮。幸好這會兒林歡不在,她一直聽不得“三金”這個字眼,每次有人說,她都會臉『色』煞白,渾身哆嗦。
老林當然知道這些,他瞪了老孃一眼。
“娘,三金就是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和失業保險,要是交了這些,你到五十五歲就能退休,有退休金呢。”姚靜雯賣弄地給林老孃解釋。
林燕心裡一動,她得去娘那個公司一趟,自己墊付上幾年的保險金,讓他們財務給娘辦成補交十幾年的,反正今年新勞動法實行,所有的公司,都在補交呢。娘只要在五十五歲時,有十五年的繳費記錄,就可以有錢拿,也能和其他城裡老太太一樣,吃自己的錢,笑着曬太陽呢。
姚靜雯頻頻看向婆婆,她心裡很奇怪,自己這個婆婆,還找到什麼好工作啊,單位給交三金呢?這回出去玩,還是單位派出的。她當成林老孃的學習,是單位打着旗號,出去旅遊的呢,心裡不由得很是嚮往。
“娘,你這個工作這麼好,讓我都很羨慕,我現在還是下崗職工呢。”林燕和娘開玩笑。
“呵呵呵。”林老孃愛吹牛,也愛聽奉承的話,這會兒咧着嘴一個勁兒地笑。
“娘,你那是什麼公司啊,能介紹我去不?”姚靜雯忍不住,向林老孃請求。
“我給經理說一聲,如果行,給你打電話。”林老孃不知天高地厚,拍着胸脯保證道。
林燕心裡暗笑,自己總算解脫了,如果爹爹說出讓她安排的話來,她要是拒絕,肯定今天的飯就好吃難消化,若是不拒絕,讓姚靜雯在她眼皮下晃悠,她纔不願意呢。
老林本想讓林燕給大媳『婦』安排個輕省掙錢的活兒,見大媳『婦』願意去老婆單位,就不再說話,林老孃能瞎吹,只報喜不報憂,老林還當那個工作又掙錢又輕鬆自由呢。
吃過飯,林燕藉口忙,碗一推就要走,並且,問蘭香道:“蘭香你走不走?我拐個彎,順道把你送一程,走你那邊,雖然繞路,卻不堵車。”
蘭香哪有不答應的,立刻笑着站了起來,她搖了搖小華的手:“給爺爺說再見!”
小華嘴裡烏拉了一下,誰都聽不懂說的是什麼,不過,他白白胖胖的小手,可是貨真價實地對老林搖了搖,爺爺抱了他幾個月,小華還是有感情的。
“哎呀,今天做飯,累死我了。”林老孃這是真『性』情,她可不像林燕和蘭香,是找藉口開溜的。老林見老婆踢踢踏踏走到沙發跟前,坐下看電視去了。林佳辰開始收拾起桌子來,而姚靜雯也跟着婆婆往沙發那裡去,心裡涌出一絲苦澀。他伸手幫着小兒子,往屋裡端着髒盤碗。
沒想到林佳辰電話響起來,是老師打電話有急事的,他不好意思地給爹爹笑了一下。
“你快去吧,正經事情可不能耽擱了。”老林趕緊讓兒子走開,他站到洗碗池跟前忙活起來,完了之後,老林還把餐廳和廚房好好拖了拖,姚靜雯以前老說家裡髒,他今天唯恐這個媳『婦』再挑剔。
又是買菜做飯,又要收拾家裡,最後,老林累得很,只好進屋躺着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