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老虎一擊不中,又撲了上來,劉如意藉着身後的樹木兒狼狽閃過,衣服卻被虎爪抓成了碎布條,連裡衣也沒能避免。驚惶不定的瞬間,劉如意的腦中閃過無數疑問,微微定了定神,握在手中的匕首狠狠地緊了緊,老虎又撲了過來……

仗着人小,樹多,劉如意與老虎已周旋了好一會兒,身上的衣服早已破得不成樣子,滿手滿身的血也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老虎的。

“嗷嗚!”

老虎大吼一聲再次撲了過來,厚厚地爪子重重地擊在劉如意小小的肩上,將他拍倒在地上,老虎張開血盆大口就咬了過去。

早已筋疲力盡的劉如意心中一涼,拼盡最後的力量揮匕向老虎的頸脖刺去,灼熱而腥氣逼人的熱氣撲天蓋地地襲來,劉如意只覺胸口悶得喘不上氣,眼前一黑,老虎的大口已到了跟前,下意識地將頭偏了偏,緊握匕首的手一片溼熱,心知自己刺中了趁機將匕首又向前遞了遞,順勢左右轉動了兩下……要死也得找個墊背的不是!

肩頸猛得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劉如意幾乎聽到骨肉分離的聲音,狠狠咬了咬牙,口中發出一聲慘烈的痛呼,意識有瞬間的消失。

“如意……”

“王子……”

寂靜的樹林突然嘈雜起來,劉如意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太子的聲音,又好像是戚軍的聲音,他分不清楚,恍惚地睜了睜眼,眼前卻是一片白霧,所有的聲音彷彿都漸漸遠離,消失……在意識完全消失的最後一秒,他好像看到了一身白衣,仙氣飄飄的翦墨向他微笑地招手……。

五日後,狩獵場主營房。

“不是說三天說應該醒了嗎,如今都五日呢爲何還沒有清醒的跡象?”劉邦一邊煩燥地在屋裡來回走着,一邊語氣不善地質問着隨行的太醫。

太醫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小心地回話“王子脈象平穩,身上的傷也沒有惡化,按理說應該……”

“別給朕說那些個沒用的,朕就問你一句,如意他什麼時候能醒!”劉邦不耐煩地打斷了太醫的話。

“這……”太醫再次抹了一把汗,

“皇上……如意王子醒過來了!”正在這時,內侍官一臉喜色地來報。

“真的?!”劉邦激動地擡腳衝進了內室“如意……”

太醫也慌忙緊跟其後,緊繃着的心總算鬆了鬆。遵劉邦的諭旨對劉如意又進行了一次例查,確認無事方退了下去。

好吵!緊蹙着眉,劉如意努力眨了眨眼,腦子還處於一片混頓之中“……這是哪?”

“如意,我是你母妃啊!你怎麼了,你連母妃都不記得了嗎?如意啊!可別嚇母妃啊!……”戚夫人見劉如意一臉茫然,心裡頓時慌了神,眼淚刷刷地落個不停,別提多難過了,這眼傷剛好可別又折騰點別的出來,要不,她可真的沒法活了!

“如意,你這是……”劉邦心中也是一驚,“還記得朕嗎?朕是大漢的天子你的父王,你……想起了沒有?”

“……父王?”劉如意的雙眸漸漸清晰起來,心裡卻是一嘆,他還以爲自己又穿回去了呢。“那隻虎……”

一聽這話,劉邦就知兒子已經沒事了,懸着的心頓時放了下來,心裡一高興隨手就拍了拍劉如意的肩“看不出來啊!我兒小小年級就能殺了一隻成年大蟲,比父王還厲害,呵呵呵,不愧是我劉邦的兒子!好!”

“啊!父王……”劉邦這一拍雖不重可對肩膀受傷的劉如意來說也不輕,頓時痛得他蹙了蹙眉,

“皇上你輕點,”戚夫人一見頓時不滿了,梨花帶淚地報怨“如意這肩可是讓大蟲抓傷了!”

劉邦頓時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連忙向劉如意和戚夫人陪笑道歉,好在除了如意沒有外人在。

難得見劉邦的露出這樣的表情,也看得出他是真的關心自己,劉如意心中不由一熱“表哥和太子哥哥……”

“哦,沒事。”劉邦眼神暗了暗“幸得他們及時趕到沒有釀成大錯,但失職之罪不能寬恕……”

“父王……”劉如意更擔心地是戚軍,必竟他是自個的貼身侍衛,出這麼大的事竟不在身邊,不知會受到什麼樣的嚴懲,不由急道“這事不怪他們,是如意自個大意了……”

“什麼自個大意了!”戚夫人抹了一把淚,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劉如意,用手輕柔地按着兒子一着急想要坐起的身子“原本母妃就不同意你小小年級去狩什麼獵,多危險的事啊!戚軍雖然大些,沉穩些,也沒讓母妃覺得踏實;可你說太子殿下允諾要護着你,母妃想太子殿下是個仁厚穩妥的,身邊又有個樣樣都優秀的翦墨,這才放寬了心,誰知就這樣如意還是出了事,這萬一……”

說到這,戚夫人竟是一口氣咽在喉中,差點沒換過氣來,劉邦慌忙替她拍了拍背,又心痛地遞了一杯水,戚夫人好容易緩過勁來,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怎麼擦也擦不完。

盯着母親楚楚可憐地嬌泣,劉如意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母親這話怎麼聽都別有所指,明得在怪戚軍實着指責太子沒有盡心保護,他一直以爲母親不是個會用心計的人,現在才驚覺自個好像錯了。隨後又自嘲地笑了笑,母親這麼多年來在皇宮榮寵不衰,豈是單憑美貌就能達到的?

劉邦內疚地看了看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的兒子,用手緊緊摟了摟戚夫人,輕嘆一聲,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戚夫人的心思他豈會不明白,可換太子這樣的大事豈是他說換就能換的。這次狩獵他本是想讓如意練練膽子的,誰知會發生意外,雖說狩獵出意外也不是什麼驚奇的大事,但這次出事的人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他雖然不相信呂雉會大膽利用狩獵傷害如意,可心底還是起了些疑惑。只是沒想到如意小小年齡竟能獨自殺死一隻老虎,心裡不免又有些洋洋得意,再看劉盈只狩到一些兔、狐之類的小動物,心裡的不滿也越盛,對着劉盈也就越發看着不順眼了。

“父王,兒臣能見見表哥和太子哥哥嗎?好歹是他們救了兒臣。”劉如意弱弱地請求,他還有很多疑問需要問清楚。

“明日再見吧,今日你剛醒,身子骨尚虛得很,先好好睡一覺再說。”劉邦思量了下,沒有同意劉如意的請求。

得了劉邦的允諾,劉如意乖巧地點了點頭,想來母親也不會讓自個孃家人受罪,加上他此時也確實睏乏,喝了太醫配得藥,劉如意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皇上,這事沒那麼簡單,您得替臣妾和如意做主!”待劉如意睡沉,兩人走出內室,戚夫人就向劉邦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和請求。

“朕心裡有數,你就放心吧,朕不會白白讓如意受罪的。”劉邦拍了拍戚夫人的美肩,承諾着。

劉如意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人也精神了不少,看着左肩上的包紮物,劉如意哀嘆自己最近是不是撞了衰神,這纔多久又受了傷,唉!

“來,先把藥喝了。”戚軍小心地扶起劉如意,彷彿捧着一個珍貴異常的瓷娃娃,慢慢將手裡的藥遞到他嘴邊,輕聲道,

乖乖地喝下藥,劉如意沒有繞圈子“那日狩獵是怎麼回事?”

“本來我一直跟着的,後來您跑得太快,又遇到幾個岔路口,正着急時碰到了太子殿下的侍衛,說王子在前面,結果……”戚軍悻悻開口,眼底是說不出的自責和內疚,他咬了咬脣“幸好王子沒事,不然戚軍就是死,也閉不了目!”

劉如意輕“呵”了一聲,閉了閉眼,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也幸虧前些日子沒偷懶,不然你可真閉不了目了。”

“如意……”

劉如意擺了擺手“老虎身上的箭查到是誰的嗎?”

“箭?”戚軍驚疑地看着劉如意“什麼箭?你的意思是……這是一場陰謀!”

劉如意煩燥地蹙了蹙眉“還不能肯定,但有人想殺我是肯定的!還記得那個侍衛嗎?”

“記得,不過……在後來的圍捕過程中受了很重的傷,能不能活下來現在還不知道。”戚軍狠狠抓了抓頭,很苦惱地說。

“動作挺快的。”劉如意下意識地揉了揉太陽穴,將頭靠在牀頭,靜默了片刻“這事你暗地裡查查,或許跟呂后有關。另外……留意一下淮陰候的動向。”

“淮陰候?”戚軍驚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他做的?”

劉如意搖了搖頭,那日的事他反覆回憶了很多遍,總覺得漏掉了什麼,那突如其來的利箭若說是救他也說得過去,因爲對當時的他來說如果老虎沒有受那一箭,只怕他早就成了老虎的點心;可真要說是救他,爲什麼又避而不見?還讓劉如意奇怪的是,那隻被他射中的角鹿明明比他多肉,老虎爲什麼放着多肉的角鹿不吃,反而要襲擊他?而且那隻意外射來的箭消失得也太快了吧,說明隨戚軍和劉盈一起趕來的人羣中有那隻箭的臥底。

會是誰呢?到底有什麼目的?劉如意只覺得太陽穴的血管都快要爆炸了。

“……告訴皇上吧,”戚軍心有餘忌地試探道。

“沒有證據,”劉如意搖了搖頭,再次揉了揉額頭兩側“說不定還會被人反咬一口……太子哥哥,好嗎?”

“被皇上訓了一頓,聽說還是張太師與蕭丞相一同求請,皇上才息了怒,罰太子閉門思過三個月。”戚軍道。

矛盾似乎越來越多了,劉如意覺得自己的頭也越來越痛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真的無法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