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大樓內,趙勻青臉色鐵青,他以爲還能和四大家族慢慢周旋,沒想到他們突然採取如此暴力的手段。現在行政大樓各個通道被封,連信號都被屏蔽了,他根本無法聯繫到外界,更別談什麼採取措施了,四大家族發難的太過突然了!
張爲一臉沉重,他上前說道:“主席,既然他們以我作爲囚禁你的理由,那麼,就把我交出去吧。”
“不行。”趙勻青斬釘截鐵的說道,“別說我不會把你交給他們,就算交了,他們還是會有各種理由困着我不放。”
張爲大受感動,對着主席深深鞠了一躬,“那,現在怎麼辦?難保他們不會直接闖進來,行政樓裡的武力是絕對不可能抵抗住他們的,到時候就大事不妙了。”
趙勻青搖了搖頭,深感無奈,他焦急地來回踱步,忽然停下來說道:“可能有一個辦法行的通,但我需要時間。”
“時間?”張爲沉吟片刻,擡起頭堅定地說道:“我可以爲您爭取到時間。”
行政樓外的衆人看到從樓上飄下一張紙,連忙撿起來一看,頓時臉色一變,連忙把他交給葉將軍。
“趙勻青現在在我手上,你們敢進來的話看到的就會是他的屍體!?張爲”
民衆這時也知道了紙條裡的內容。紛紛擔憂道:“葉將軍,千萬不能讓主席出事啊!”
葉將軍保證道:“我們就是來保護主席的,絕對不會讓主席出事。”
民衆聽到葉將軍的保證才放下心來。
軍部部長走到葉將軍身邊,低聲說道:“趙勻青在拖時間。”
葉將軍點頭,“就讓他拖吧,反正我們也需要時間來徹底地解決他。”
葉長空沒有參與進包圍行政樓的行動,而是一直陪在許今朝身邊。
“我想回家......”微弱的聲音從許今朝嘴裡發出。
葉長空目光微動,俯身貼近許今朝,想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回家......”
回家嗎?回哪個家?許家?葉長空思索着。
反正不可能是葉家。
許今朝不停的喃喃低念着,卻一直不見醒來。
葉長空讓人喊來了醫生,醫生檢查過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道這是個好現象,估計離醒也不遠了。
葉長空沉吟,問道:“他的情況能出院嗎?”
“能是能。”醫生點頭。
“我要帶他離開醫院。”
葉長空行動很快,收拾了一下藥品,就帶着許今朝回了許家。
許安維看到葉長空忽然到來,大吃一驚,待他知道葉長空還把昏迷中的許今朝帶來了,就更訝異了。
“不知道葉上校突然到訪有什麼事情?”許安維笑臉相迎。
“許今朝的房間在哪?”葉長空直接問道。
許安維一愣,下意識指了一個方向。許家人多,除了公共的花園和正門所對的別墅,其他房間都是相互獨立的。許今朝和他的父母住在最左邊的別墅。
葉長空看了一眼,便回身小心翼翼的將許今朝從車上抱下來。
許安維想跟着葉長空,卻被他帶的保鏢阻止了。
“這裡是許家!”許安維顏面大失,不悅地斥責道。
“那個人是葉少將。”保鏢面無表情地說道。
許安維被噎住,狠狠地瞪了眼葉長空的背影。
葉長空找到許今朝的房間,將他輕輕的放在牀上,又讓人拿了牀新被子給他蓋上。
給許今朝收拾妥當後,葉長空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許今朝,他的睫毛無意識的顫抖着,彷彿在夢中有什麼痛苦的事情在折磨着他。
葉長空伸出手輕輕覆蓋住許今朝的眼睛,睫毛不停地刷着他的手掌心,有點癢。
他湊到許今朝耳旁,輕聲說道:“你回家了,不用怕。”
許今朝感覺自己的意識完全被抽空,他麻木的看着周圍的場景,一顆顆的星辰,似乎有點熟悉呢。
他很努力地在想,自己什麼時候看到過這樣的場景。想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飄過了無數的星辰,他才忽然想起,好像之前昏迷的時候夢到的啊。
哦,原來,他又昏迷了嗎?他又做了一個這樣荒誕離奇的夢。
可是,這樣的夢能不能早點醒來,一個人飄在無盡宇宙的感覺真的很孤單,真的很冷啊......
許今朝想環抱住自己的胳膊,卻發現連這個簡單的動作他也做不到。
時間彷彿都凝固了,許今朝的思維卻還在活躍着,寂寞的活躍着。
看,又是太陽。
許今朝凝視着前方的大火球,他記得他當初夢到這裡就醒了。
醒吧,醒了就可以不用再受這種煎熬了。
他的身體越來越重,重到地球的引力可以將他吸引過去。
許今朝驀然瞪大眼睛,他沒有醒,他還在繼續夢着,夢到了地球,夢到他回到了地球。
許今朝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幕,鋼筋泥土的樓房,在地上跑的車,來來往往的人......眼淚瞬間盈滿眼眶,但卻遲遲流不下來。
他伸出手,想觸摸一下他日思夜想的熟悉的東西。可是,他的身體不受他控制。
一陣風吹來,許今朝被吹走,一幕幕刻在骨子裡的場景從他眼前閃現而過。
“小柯!”許今朝情不自禁的大喊。
那個穿着白色婚紗的女人不正是他的妻子小柯嗎?可爲何她哭得那麼傷心?
許今朝視線往下移,他看到了自己,準確的來說是他看到了自己的屍體。被車輪碾壓變形的胳膊和胸腔,滿身的鮮血......這是車禍過後的他?
原來這裡是醫院,許今朝有些茫然的看着這一切,他想安慰小柯,卻無能爲力。
“阿朝!”
忽然,許今朝聽到了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他動情地喊道:“媽,爸......”
許今朝的父母怎麼可能聽見他的聲音,他們奔向病牀前,看到生氣全無的許今朝,悲慟失聲。
“阿朝,阿朝,阿朝......”許母一聲聲呼喚着兒子的名字,企圖能把他喚醒,最終只能是徒勞無功。許母一臉絕望的摸着兒子冰冷的臉頰,那種寒意從她的指尖一直延伸到她的心裡,“阿朝,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啊,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你讓爸爸媽媽怎麼活啊?你讓小柯怎麼辦啊?”
許父顫抖着嘴脣,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讓他難以承受,“誰?誰把我兒子害成這樣的,我要他賠命!我要他賠命!”許父拉着旁邊的護士大聲問道。
護士被嚇得不輕,連忙說道:“我不知道。是路人把他送到醫院的,送到時病人已經死亡。據說肇事者已經逃逸,現在交警估計在查呢。”
許父頹然地放開護士,瞬間蒼老了很多,“我不要他賠命,我只要我兒子回來,誰也比不上我兒子,誰也比不上!”
漂浮在空中的許今朝看着傷心欲絕的父母和小柯,心如刀割,他不停的念着,“阿朝沒有死,阿朝就在這裡!”
可是,一樣的徒勞無功,絕望的人依舊看不到希望。
“媽!”小柯和許今朝同時大喊。
許母哭到難以自己,一口氣沒提上來昏厥了過去。
許父連忙把她抱起來,護士見狀說道:“快跟我來,先把她放到隔壁病房的病牀上,這裡人太多,要避免空氣不流通造成休克。”
小柯無力地癱倒在許今朝的病牀旁,白色的婚紗沾滿了鮮血,她的眼淚不停的流下來,彷彿沒有止境。
小柯顫抖着手從許今朝屍體的口袋裡拿出裝了戒指的盒子,拿出一枚給自己戴上,另外一枚她細細摩挲着,直到戒指帶了點熱度,小柯纔將它套在許今朝血肉模糊的手指上,小柯忽然用力握住他的手,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許今朝,我們,結婚了。”
許今朝悲痛欲絕地看着這一幕,忍不住嘶吼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要讓我承受這些?爲什麼要用我的死亡懲罰我愛的人?爲什麼要我死?爲什麼要讓我活?”
周圍的人冷眼旁觀,這只是別人的生離死別。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還要活下去。
許今朝的父母儘管再難過也要將許今朝的後事處理好。
許今朝一直跟着家人漂浮,彷彿有一種冥冥之中的力量將他們綁在一起,風再也吹不走許今朝的一縷孤魂。
是的,孤魂。在許今朝看來,此時的自己不就是與家人陰陽兩隔的魂魄嗎?
許今朝近乎麻木地看着自己被火化,被下葬。
然後,他的父母和小柯當做一切沒有發生一樣,小柯搬到許家,以兒媳婦的身份照顧着許今朝的父母。許今朝的父母是拒絕過的,他們怕耽誤小柯的大好年華,可是當小柯靜靜地說着她和許今朝的誓言時,他們再也說不出阻止的話,小柯在成全他們,他們也在成全小柯。
每天傍晚,一家三口總會圍在桌子上一起吃一頓飯,三人心照不宣的從不提起有關許今朝的事情。
可是,當小柯拿着盤子在廚房洗的時候,一股難言的悲傷瞬間瀰漫開來,寥寥幾個盤子洗了將近半個小時。
許今朝的父親習慣性的打開電視機,看看晚間新聞。他就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似乎看的入神。可是許今朝看過去,電視機上播放是幼稚的動畫片。
許今朝的母親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枕頭下的相片,一遍遍的撫摸着,那是許今朝大學畢業時穿着學士服意氣風發的照片。原本藍色的相框似乎被什麼液體沖刷得發白。
許今朝能感受到他們的絕望與悲傷,但卻只能像個旁觀者一樣,無法干涉,無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