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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點就忽略了錯身而過的十八號門牌,門牌上斑駁的鏽漬表明了,這間房子的主人完全不懂得打掃衛生。.

十八試探性推了推門,鎖着的,他想了想,從褲兜裡摸出來一條細銅絲,扭成了細細的麻花狀,往鎖眼裡翻攪了半響,門開了。

屋內漆黑一片,十八小心踏入一步,嘴裡輕聲喊着:“木木?”

在牆上摸了摸,十八這才詫異地發現,原來屋裡除了沒有窗戶,竟是連光源也沒有的。

這貧民星,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

正猶豫要不要進去,十八忽然聽到寂靜的室內傳來一聲輕微的腳步聲,他警惕地轉頭,聲源就在右手邊的那間屋子裡。

“木木……是你嗎?”

他一面小聲呼喊,一面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往房門處挪動,精神力已經運用到極致,只可惜再沒聽到任何聲音。

十八想了想,撿起牆根處的一條木棍,輕輕捅了捅房門——

“吱……”

房門緩緩被推開,原來是虛掩的。十八側頭看去,裡面同樣是漆黑一片,不行不管怎麼樣,還是要進去看看

十八捏緊木棍,用一種特殊的姿勢橫在身前,這能在突發情況下奇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十八絕不相信剛剛是自己聽錯了,事情只有兩種可能——

一,殷木木還沒有徹底失去意識。

二、屋裡除了自己,還有別的外人

果然,在步入屋內的一瞬間,十八眼角立刻瞥過一道刺目的厲芒,他立刻將手上的木棍朝光芒處揮去——正正截住了劈來一半的刀口。

陰暗處的一個陌生男人目光兇狠,一擊不成,乾脆棄了刀,徒手空拳襲擊上來,大約是看到十八具有欺騙性的身材和長相,心有輕視。

於是他立刻吃虧了。

十八一個側踢在他的臉頰上,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撲上前去利落地擰斷了男人的手腳,然後將斷掉的手腳用皮帶捆綁到一處,不理會他殺豬般的叫聲和不敢置信的怒罵,起身開始查看牀上的那人——

是殷木木。

他臉色蒼白,失去意識地躺在牀上,汗液從鬢角滑下來,典型的精神力受損症狀,十八拍了拍他的臉頰,又叫了幾聲他的名字,殷木木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正是心急如焚的時候,丟在牀腳的那個男人期期艾艾嚎的自己心煩,十八眉毛一豎,一腳踹在那男人屁股上:“再叫把你腦袋剁了”

男人立刻收聲,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小聲道:“……疼……”

“疼個屁”十八怒極,也不知道是誰先拿刀劈自己的:“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你和木木什麼關係?貧民星的醫院在哪裡?不說實話我現在就把你劈了”

男人哆嗦一下,帶着哭腔開口:“饒命……我……我看他好幾天沒開門,想進來抹點東西來着……您饒了我饒了我,多少錢我都願意出。非常文學【

十八不置可否:“醫院呢?”

男人哎喲一聲大叫:“您是外鄉人吧?這地方哪兒有醫院吶,倒是古武競技場那兒有一家,收費都要嚇死人,本地人哪兒有錢去看像我這樣被您打傷了,只能靠自己痊癒,能去得起醫館的可都是有錢人,他們都住在市中心呢”

十八沒理他,想了一想,起身將那男人一棍子敲暈,然後爬到殷木木身上,閉着眼額頭貼上他額頭……

十八這是頭一次利用精神力替別人治療。

他的精神力比要稍微強大一些,但是無疑的,殷木木的識海還是結結實實嚇到了他。

每個人的識海,都建築着自己最最熟悉或是最最夢想的那個建築,它的作用是保護寄存者的靈魂不受損傷。修習精神功法的人,會在功力進益的時候一起將識海內的場景加以修築堅固,而沒有這一類天賦的普通人,有的時候,也會在幻想中或是夢境裡時不時地來到這個地方。

足可以看出,識海對於一個人來說,是多麼和重要的地方。

nbsp;十八自己的識海,是一片陽光椰林碧波盪漾的金黃色沙灘,在門派中修煉的時候,他常聽歷練歸來的師兄們描述世間的美景,而最吸引他的,就是那片寬廣無際的天地。

但殷木木不同。

一入他識海,十八立刻產生了自己還在現實世界的錯覺。

完全沒有變化,還是那個漆黑的、破舊的房間。散發着黴味的空氣,斑駁的牆壁,而殷木木,此刻也是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跟受傷的一模一樣。

“木木?”

十八拍了拍殷木木的臉頰,隨後又忍不住捏了一下。

完全沒看出來啊,一臉硬漢相的殷木木,臉頰居然軟綿綿的,手感那麼好==

這回他倒是有了點動靜,眼皮子顫動了兩下,還是沒有睜開。

十八的注意力被他嘴角上的粉紅色傷疤吸引住了——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看那塊疤痕,十八沒忍住,用食指輕輕地繞着它的邊緣開始描繪……

沒有看到縫針的印記,它是自己癒合的,可以看出從前的傷口非常深,甚至有可能,是貫穿了整塊皮肉的。

不得不說,如果沒有這一次的意外事件,十八也許直到從克維利亞畢業,都不會注意到這個身旁默默無聞的同學,他從來不主動發起談話,即便是上一次島莊禮繪當面給了他下馬威,他也只是默默忍受下來,一句反駁也沒有提出,似乎從來不想着吸引任何人的注意,而現在,十八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他這樣做的原因。

一個把自己埋藏在黑暗空寂房間裡的自閉兒?

只不過是出生地的原因,有什麼可自卑的?

拍了拍殷木木的臉頰,剛剛那一點點動靜就好像曇花一現,現在卻一點兒生氣也沒有了。

檢查了一下,精神體的殷木木臉上還帶着之前在古武競技場被十八打出的傷,臉上腫的有兩個那麼大,眼圈也是青色的,好像從前的國寶熊貓,十八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然掰開殷木木的嘴巴一看,立刻就汗顏了——

果然掉了一顆後槽牙……

殷木木我對不起你……

十八心裡默默道着歉,然後凝聚了一小團生氣捏成團,從殷木木嘴裡塞進去,揉着喉嚨讓他嚥下了,然後退出殷木木的識海,取出之前從平民星來來的專門治療精神力的針劑,扎進殷木木的太陽穴中。平民星有許多人也會在虛世界受傷,所以這種針劑並不算處方藥,只是也不便宜就對了。

針劑見效很快,十八隻不過出去摸着地方燒了一壺水,一回來就看見殷木木坐在牀上盯着他了。

“還好吧?”十八淡定地將熱水放在殷木木牀頭,然後傾身觸了觸殷木木的額頭,這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用,殷木木似乎想要躲開,可不知道爲什麼,還是僵硬的讓十八得手了。

十八摸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殷木木並沒有發燒,於是尷尬的收回手咳嗽了一聲,從兜裡又取出一紙包藥丸,配了熱水遞過去。

殷木木接過藥,茫然地看着十八的臉好一會兒,十八一怔,忽然想起殷木木該是有很強的警惕心,自己這樣貿貿然遞了陌生的東西給他吃,只怕……

十八心裡有微微的不舒服,剛想要開口解釋,卻看見殷木木一仰頭,竟是將到手的藥丸吃了個乾乾淨淨……

隨後他就像跟十八十分熟悉一樣開口詢問:“我暈了多久了?”

“幾個小時”,十八隨口回答,然後側身坐上他的牀榻,眼神有點嚴肅,“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對勁?”

殷木木果然像他的名字一樣木,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十八拿着剛包過藥的紙包揉成團砸在他額頭上,厲聲道:“說”

殷木木捂着額頭傻兮兮地看着他,腰間裹着一牀舊被單,大概被砸得有點兒委屈,好一會兒才低聲回答:“大概是有一點兒吧?以前去治過的,醫院說治不好……”

“那你還去古武競技場?你想死啊?”十八一巴掌揮他腦袋上,就好像認識了幾十年的損友那樣做的自然而然,偏偏殷木木居然還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居然很乖地低低道了歉,又問十八:“你怎麼知道我家的……?”

十八拎着他脖頸間的光腦晃盪了兩下,剛想說些什麼,牀腳處忽然傳來兩聲輕微的撞擊,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被吸引過去——

原來是那個

被十八打暈的人又醒過來了,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回他居然連斷手斷腳的疼痛也沒法顧忌了,忙不迭就掙扎着要走。

“這是哪兒來的?”殷木木忽然發問,十八轉頭看他,發現他的表情不知道怎麼回事變得異常嚴肅。

十八如實回答:“我剛來你這時碰到他在你屋子裡偷東西,他想拿刀砍我,我捉,就把他綁起來了。”

殷木木二話沒說掀被子就要下牀,十八趕忙攔:“你要幹嘛?”

殷木木推開十八攔他的手,一邊朝那男人走去一邊回答:“你不是貧民星的人,你不知道,能潛進這條街的人……不可能只是偷東西那麼簡單。”

他一俯身捏過那男人的臉看一眼,立刻嘆道:“果然……”

一聲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響起,十八大吃一驚伸頭看去,只見那男人的脖頸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到了背部,加上被十八擰斷的手腳,以及死不瞑目幾乎要掉出來的眼珠,在這黑暗的房間裡一時間怖人無比……

十八有點不敢置信:“你怎麼把他殺了?”天知道自己爲了維持他暈倒的狀態,廢了多大的力氣?

不過話雖這麼問,他的心裡卻奇異地沒有多大的震動,以殷木木在場上廝殺的那個慘烈勁兒,要說他沒殺過人,打死十八他也是不會相信的。

殷木木似乎纔想起十八在自己身後,他立刻站起來,擋在那具死屍前面,似乎想要遮住點什麼,又用腳後跟將死屍的腦袋往後踹了踹,滿臉忐忑地看着十八,手在褲子上蹭了兩下,才低聲解釋:“他是隔壁街的……我最近家裡出了點事兒,他大概也是沒懷什麼好心思來的,我這兒有點東西,他已經算的上是第三波來的人了……”

十八瞭然地點點頭,原來如此。他一早看這男人就不是什麼善茬,眉目之間隱約可見煞氣,雖然他五官長得好,掩埋住了一些,可是那刻畫在眼神和骨子裡的陰鬱,不是隨隨便便能掩蓋住的,不殺他,只不過是十八不願意冤枉好人罷了,如今聽殷木木這麼一講,果然被自己猜了個不離十。

十八聳了聳肩,拿起桌上的茶壺:“我去續杯水。”

殷木木怔然地看着十八的背影,使勁兒地捏了把自己的臉頰……疼……

沒在做夢吧?

他現在才反應過來,那個誰誰誰……來自己家了?

自己剛剛還在他面前……

殷木木懊悔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完蛋了,那人肯定討厭自己了……

踹一腳趴在自己腳邊的死屍,殷木木沒好氣地提着他的領子將自己的牀板掀起,底下是一個幽深的大坑,坑底處,隱隱可見不少累積在一起的白骨……

殷木木隨手將死屍丟了進去,在貧民星,每家都會有這麼幾個藏屍洞,用來隱藏對手的,仇家的,或是一不順眼遇上的入室小偷的屍體,這些屍體腐爛之後,可以供給私宅大半的能源,有一些女人,就專門扮作獨居的寡婦,隨時守株待兔殺害那些打算做做採花賊的飢渴單身漢。

這就是可悲的貧民星,人類,在某些時候,只是製造能源的材料罷了。

他三觀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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