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錢秀花要把葉長志帶回家裡照顧,王娟心裡第一個發毛了。植物人啊?就等於死人了,一想到家裡天天擱着個死人一樣的植物人,王娟心裡就害怕了。
聽到婆婆這麼說,王娟立馬就反對了:“媽,咱們還是把爸留在醫院吧,醫院裡有專業人士照顧,回家的話,你哪能照顧得象醫院這麼好啊?”
“你爸這種情況,我也不放心他在醫院,還是回家吧,我一定能照顧好他的,你沒聽醫生說嗎?如果親人一直陪在身邊,和他說話,他哪一天還會醒來的。”
錢秀花堅定地道,在她的臉上,找不到悲傷,因爲她覺得葉長志還活着,沒有死。
葉秋桐心裡卻是一陣緊似一陣揪扯,她好想哭,還是感動的。
“媽,我把話說白了吧,爸都被宣佈爲植物人了,植物人,是什麼意思?就是腦子已經死亡的人,說難聽點離死也就差一口氣了,把氧氣管拔掉,爸就不行了。
所以,我覺得還是把爸放在醫院爲好,一來有什麼緊急情況便於搶救,二來如果爸回去,我有時候要是一個人呆在家裡,會覺得瘮得慌。
你想,我現在帶着身子呢,還是不要受到驚嚇爲好,你們沒聽說過嗎?如果孕早期孩子受到驚嚇,會容易產生畸形或者變得不聰明,不健康。”
王娟說到這裡,還挑釁似地摸着肚子。
葉秋生沒想到老婆會說出這種話來,一時驚得無語,但是看到她最後撫着肚子的動作,反對的話又說不出來了。
錢秀花半天沒說話,大家以爲她是在思量,葉秋桐上前抓着母親的手,才發現母親不是不想說話,是全身發抖,氣得說不出話來。
“媽,媽。”葉秋桐安撫地抓着母親的手,一迭連聲地叫着她。
“媽,你怎麼了?你,你彆氣。”葉秋生見狀不妙,也上前一把抓着錢秀花另一隻手,入手只覺得一陣冰涼。
“你爸不是死人,他只是植物人,我要帶他回家,我,我要親手照顧他,你們那裡不讓去,我們回老家。”
錢秀花被兩個孩子一喚,定了定神,然後才一字一頓,慢慢地道。
反正錢秀花是下了決心,一定要在老伴身邊照顧他。把他留在醫院裡,開始或許是好的選擇,但是錢秀花覺得醫院規矩大,什麼時候來看老伴,都有時間限制。
沒錯,當着家屬的面,醫院可能把病人照顧得好好的,但是如果背過身去呢?她來看他,最多不過一兩個小時,老伴在醫院裡可要呆十幾個小時,那十幾個小時,能得到精心照顧嗎?
“媽,你不能回老家,老家醫療條件那麼差!”葉秋生一臉難過,眼淚都掉下來了,對他來說,父親如天,現在醫生宣佈父親變成植物人,在他心裡,天塌了。
和母親的“非理性”相比,葉秋生作爲年輕人,當然明白母親現在的想法,只不過是一番癡念罷了。植物人,真的就是隻差一口氣,沒了這口氣,就是死了……
但是,老婆說的話,也影響到了葉秋生的決定,如果老婆真的怕父親留在家裡,的確對腹中的胎兒不利。
葉秋生陷入了兩難,留下父親,老婆肯定不答應,會鬧,最主要還關係到她肚子裡的孩子,但是如果不留下父親,他良心上過不去!
所以,面對母親的決定,葉秋生的話顯得有點蒼白無力。
錢秀花心裡一抽一抽的,她道:“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和你們沒有關係。我想你爸如果清醒着,他也會支持我的決定的。我就不信了,人家外國人能創造奇蹟,咱們就不能。秋生,你也別哭哭啼啼了,你爸還在呢,天沒塌。收拾一下吧,送我們回後山村。”
錢秀花是看出來了,秋生現在左右爲難呢。但是兒媳婦說的話雖然刺心,若是平時,錢秀花可能就要跳起來了,不過,她最後一句話還是讓錢秀花覺得,她得忍住氣,沒辦法,誰讓王娟懷孕了。
所以,最終錢秀花也沒說出太難聽的話來,只是把一切都默默承受下來,扛了起來。
“媽!”葉秋生內疚極了,他多想開口讓父母留下來啊,可是看看王娟,依舊是板着臉,一聲不吭,葉秋生就知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他開口讓父母留下來,王娟肯定會和他鬧得不可開交。所以,他只能充滿歉疚地叫了一聲。
“媽,還是住我們家吧。爸如果知道了,也一樣會答應的。”這時,葉秋桐站出來道。
遲生也道:“你們的房間都還收拾着呢,回去就能住,我交待一下醫院,把需要的設備都轉移過去,很方便的。我經常不在家,媽和爸能在家陪秋桐,我也放心了。”
遲生不是不想早表態,但是如果葉秋生話還沒說完,他就搶着要岳父母回他家,那也讓秋生太沒面子了。但是現在秋生都沒有開口要父母回去住,遲生當然就勢說開了。
這時候,秋生就不能怪他掃了他的面子。
葉秋桐聽到遲生這麼說,心裡暖暖的。她上前拉着遲生的手,堅定地對錢秀花道:“沒錯,就象生哥說的那樣,你們去住我那,我每天還有個伴,還能幫着媽照顧爸。”
上輩子,她連照顧父親的機會也沒有,這輩子,哪怕再苦再累,能照顧到父親,葉秋桐也是心甘情願的。
何況,她的計劃裡,早就有了讓父母到自己家裡住的環節。
一聽姐姐、姐夫願意接收父母,葉秋生的臉“唰”地紅得象猴子的屁股,這本來是他做兒子的份內事啊,現在被姐姐、姐夫做去了,而且,若是說到懷孕不方便,其實姐姐也懷着孩子啊,還是雙胞胎。
葉秋生覺得沒臉見人了,王娟卻在邊上聲音輕鬆地道:
“秋桐姐這個主意好,那咱們現在就趕緊把爸送到你那去吧,以後我們要看爸也方便,擡腳就到,不用跑回老家。”
葉秋生的臉更紅了……他心裡,開始有了幾絲動搖,當初,他堅持選擇的女人,是對的嗎?